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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唆使 第6節

第五章 唆使

第6節

渡邊說:「不管寄信的是個怎樣的人,說的內容倒是真的?」
沒人提出反對意見。
「沒錯。密函上說是在十二點半發現十字弓,假設移動十字弓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鐘,那麼兇手是在十二點多離開瓜生家的。」
那天(命案發生當天)中午,十二點半左右,我去了真仙寺的墓園。
「今天一大早,局裡收到了一封密函。」
然而,警方這次不能那麼做。畢竟,對方是瓜生家的後人。警方擔心萬一事實真如弘昌的口供一般,將無法收場。因為UR電產在當地具有莫大的影響力。因此,專案組最近一直籠罩著一股低氣壓。
然而,他們的行動沒有得到期待的收穫。雖然的確有幾家那類賓館,但一般而言,住宿者名單根本不足以採信。兩人見了店裡的員工,也沒有打聽到有用的線索。兩人四處奔走,到傍晚才回島津警局。
「你是說,有人明知真兇是誰,卻故意隱瞞?」渡邊的臉上露出激動的神色。
「我覺得這不難理解。兇手從瓜生家拿走十字弓后,離下手還有一段時間,在此期間,若被人看到自己手邊的十字弓就糟了。再說,兇手也不可能為了殺人拿著那麼大的東西四處走動。所以我認為,事先將十字弓藏在命案現場才是正確答案。」
「正是。」西方大聲贊同,「寄信人可能是為了不讓我們鎖定嫌疑人,才將時間寫成十二點半。可能是更早發現的。」
我想,是不是該儘早告訴警方自己看到的事呢?那說不定有助於調查的進展。可是,我卻有不能那麼做的苦衷。我那天到那個地方是有原因的,而且非保密不可九九藏書。不過,這並非意味著我與此案有關。說得更清楚一點,我不想讓丈夫知道我那天的行蹤。因為從前一晚到當天早上,我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當時正要回家。
「哦。不過就算真如信中說的那樣,她大概也會儘力掩人耳目。」西方又補上一句,「你們辛苦了。」
「當然也應該考慮這種可能性——對方是為了救瓜生弘昌,才使出這種手段。因為只要在作案前將十字弓藏好,就能製造出弘昌的不在場證明。」
「我是那麼認為。如果真是那種女人,應該會隱瞞這件事,而且我認為她會模仿男人的口氣寫信。」
許多刑警的不滿都明顯地寫在臉上。他們認為,既然逮捕了最可能作案的嫌疑人,為什麼不能進行徹底的審訊,逼他招供?也就是要逼弘昌自己招了。實際上,警方遇到這種局面時,還是經常使用這種手段。
「不止,只要是和瓜生家有深厚交情的人,都可能想救弘昌。」
「假如這封密函的內容是真的,」織田站起身來,拿起放在會議桌正中央的密函複印件,「兇手為何要那麼做?」
「信上寫的是山田花子,肯定是假名,地址也是胡謅的。」
「用不著那麼驚訝吧。」西方的神情和屬下的正好相反,他沉穩地說,「這起命案其實發生在很小的人際圈子中。嫌疑人都是被害者的親戚或身邊的人,就算有人知道真相也不足為奇。我反倒認為,有人蓄意包庇兇手,所以這個案子才會如此棘手。」
「我們要設法弄清正確的時間。」渡邊也說。
密函的內容如下:
勇作有同感。他總覺得從九-九-藏-書這封看似出自女性手筆的信中,能看見男人的詭計。
「根據園子的口供,」渡邊說,「她從學校早退後偷偷溜進了書房,那時大概是十一點半。她說,當時十字弓就不見了。」
「按照信中的說法,寄件人應該是個女人。」
這封信的起承轉合很嚴謹。一遍讀下來,令人覺得出自有點年紀的女性之手,但又不能完全相信這種第一印象。
「嗯……但未必這時就已經被帶出瓜生家。」
當天晚上看了電視,我才知道發生了那起命案。聽到受害者是被人用弓箭殺害,我害怕得膝蓋發顫。原來,我當時看到的那把弓就是兇器。
勇作一走到會議室前,忽然從中衝出兩名刑警,其中一人撞上了他的肩。那人匆匆說聲「抱歉」,疾步而去。
「咦?」勇作看著織田的臉。
「如果你要一起來,倒可以邊走邊告訴你。」
「寄件人想必沒有署名?」勇作將紙翻過來問。
「瓜生家的人?」
「而且是個搞外遇的女人,自稱去會情人,早上回家的路上經過真仙寺。就創作而言,的確是可圈可點。但這不禁令人懷疑,為什麼要使用密函這種手法?」
「創作?」
我心裏嘀咕著:這是什麼?誰把這種東西放在這裏?但還是將塑料袋放回原處,離開了。
織田正說著,公交車來了。兩人上了車,並肩坐在最後一排。
「密函?怎樣的密函?」
聽到瓜生弘昌先生被逮捕之後,我再次猶豫要不要說出這件事。警方似乎認為犯人並沒有使用弓犯案。我想,如果沒有說出真相,將有無辜的人因此受苦。
警部這麼一說,四周九_九_藏_書又響起出於另一種原因的嘆息。原本好不容易看見了終點,此刻卻又回到了原點。
「不過,」織田說,「內容應該不全是假的。」
織田乾咳一聲,然後說:「總之,上頭命令我們先到真仙寺附近適合男女幽會的賓館或酒店調查。如果寄信人所言屬實,她很可能是那種地方的客人。」
「問題就在這裏。」西方像要強調這封密函的重要性般,靠向椅背重新坐好,「現階段我們無從斷定這人究竟是誰。不過,這封密函當中,有某些部分確實提到了真相,即關於十字弓藏匿情形的敘述。首先是樹木,信中極為詳細地說明,那是一棵樹榦很粗、枝幹在及腰處一分為二的杉樹。由於弘昌以嫌疑人的身份浮出水面,因而這點不太受重視,但現場附近發現了腳印。其次是十字弓裝在黑色塑料袋裡這一點。案發次日發現十字弓時,的確是裝在那種袋子里。可是,報紙等新聞媒體並沒有公布此事。」
勇作歉然道:「還好。不好意思,讓您擔心了。」
這時織田走了過來,挖苦地說:「大人物來上班啦?」他伸臂穿上西裝。「我們要到真仙寺調查線索。如果你不舒服,不去也沒關係。」
勇作也認為這個意見合情合理。
每天馬不停蹄地調查,你們辛苦了。關於UR電產社長遇害一事,我有事情非告訴你們不可,所以提筆寫下了這封信。
西方說:「警部補說得沒錯,命案關係人的確不太可能碰巧在現場。所以寄信人不只是一個想救弘昌的人,還以某種形式涉案或知道真相。」
「不,這說不定就是寄信人的目的——要我們釋read•99csw.com放弘昌,而不是抓住兇手。所以或許寄信人發現十字弓確為事實,但發現的時間尚待求證。」勇作道。
「對了,能不能從這封密函的內容推算出兇手拿走十字弓的時間?」
勇作和織田並肩走出會議室。
縱然從山上老人家火速趕回島津警局,也已過中午。不過,勇作已事先打過電話,說他好像感冒了,今天早上要去看病。
「假如這個密告者不是信上所寫的那種女人,又會是誰呢?與命案有關的人?」渡邊警部補徵求西方的意見。
「真仙寺?發現什麼了?」
「我當然去。」
然而,今天卻不同。
勇作從警局的玄關進門走上樓梯時,感覺局內的氣氛和平常迥異。雖然耳邊喧囂依舊,卻能從中察覺到一種緊張感,沉寂的空氣彷彿突然動了起來。
「我們大體記下了去賓館的客人的名字和住址,但我認為那些大概都是假名。」
正因如此,我才會沉默至今。再說,我想我的證言應該也幫不上什麼忙。
織田說,密函是以限時專遞的方式指名由島津警局局長親啟。市售的牛皮信封里裝著白色信紙,上頭是黑色鋼筆寫的字跡。織田手上有一份副本,字跡相當端正。
幾個刑警聞言嘆息,他們肯定是從西方的話中隱隱察覺到了什麼。
其他刑警也回來了。他們好像去了計程車公司調查。寄信人當天早上不見得是走路去真仙寺的,可能從哪裡搭車而去。然而,他們似乎也沒什麼收穫。
「工整也是理所當然。仔細調查后發現,那些字有用尺書寫的痕迹——隱藏筆跡的標準手法。」等前往真仙寺的公交車時,織田說。
西方聽著織九_九_藏_書田的報告,一臉不出所料的表情。「沒有看到山田花子這個假名?」
「十二點多!」西方誇張地露出一臉不耐,「幾乎所有訪客都符合這個條件。」
我在那裡看見了一幕奇怪的景象。當我走到墓園的圍牆外時,看見一棵杉樹後放著一個黑色塑料袋。我記得那是一棵樹榦很粗、枝幹在及腰處一分為二的杉樹。一開始還以為是誰丟棄的垃圾,但看起來不像,往袋內一瞧才發現裝了一把像是弓的東西,大小約五十厘米,像西洋繪本中獵人使用的弓。
「可能性很大。」
「很遺憾,沒有。」
反覆思量后,我想到了這個方法。請務必相信我說的話。另外,請不要找我。千萬拜託。
「如果,」織田插嘴說,「這封密函出自關係人之手,只是單純想救弘昌,那麼信上寫的不就全是捏造的嗎?連在現場看到十字弓的證言也是假的。」
「試著找找那天到過真仙寺和墓地的人,說不定有人見過那個黑色的塑料袋。」目前弘昌犯案的可能性降低,或許是覺得破案的線索太少,西方的聲音中帶著一股悲愴。
眾人沉默了很久。密告者寫得如此詳細,肯定曾親眼目睹了十字弓。
「如果真的目擊到現場有十字弓,寄信人就應該是和命案無關的人。」渡邊說,「命案關係人不太可能碰巧在現場。」
他毫不內疚地打這通電話,也是因為最近的調查停滯不前。逮捕弘昌已經過了四天,卻還不能確定他的口供是真是假。
此言一出,四周頓時一陣騷動,甚至有人條件反射般從椅子上起身。
刑警們照舊聚集在會議桌旁。西方一看到勇作,馬上問:「感冒嚴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