濤子說：「隨便唱，沒人規定要唱山歌，唱歌的本義只是娛己娛人。」

「喂？」

「是我，你在幹什麼，忙嗎？」

「沒有！沒有！可就是因為沒有吵架，所以我覺得好奇怪。」

醉酒的人都說自己清醒，不過不醉酒，麻辣燙應該根本不敢說出這些話。「先不管誰正常，你先告訴我，難道你希望宋翊對你壞？」

「一開始，我就是好玩，只是嘗試著做一些怪異的事情，想故意逗他生氣。慢慢地，我就越來越恐慌，做的事情越來越過分，可他不生氣，無論我做什麼，他都不會生氣。如果我告訴別人，人家肯定要罵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個這麼優秀的男人對你這麼好，還想怎麼樣？每次事情過後，我都會很痛苦，我從來沒有想過傷害宋翊，也告訴自己絕不可以這樣做，可是等看到他對我無限制的好時，我又會忍不住地爆發，我覺得自己是個神經病。蔓蔓，我該怎麼辦？」

濤子解釋：「我喜歡吃雞翅膀。」

舊夢逝去有新旅做伴。

唱到這兒，我才明白了陸勵成的用意，抬頭看向他，他垂眸凝視著篝火，專註地吹著笛子，似感覺到我看著他，他也抬眸看向我。火光跳躍，隔火相望，我們都看不清彼此眼底的情緒，只看到黑眸中映照出的篝火。

我對他的廚藝信心很足，立即伸手去拿，沒想到濤子也去拿，恰好兩人各抓住了一邊。

麻辣燙躊躇著，半晌都不說話。我安靜地等著，好一會兒之後她遲疑地問：「你和九*九*藏*書陸勵成吵架嗎？」

「你當然不是。」

眼睛星樣燦爛

「你聽好，你沒有瘋，你也不是神經病。不過你必須停止試圖『激怒』宋翊的行為，等自己冷靜一點兒時，再平心靜氣地和他談一下。如果你現在無法控制自己的脾氣，就先不要和他住一個酒店，自己一個人去海邊走走，去海底潛水，去海外釣魚，大海會讓你的心情平靜下來。」

想到淚汪汪

我嚴厲地說：「麻辣燙，你不是瘋子！」

紅得像她嘴上的檳榔

三個人一人一個破竹桶，對火舉杯，酒下肚，整個身子都是暖的，我忍不住笑了，舉著杯子說：「我覺得我們像古代的三個俠客，我們應該指天為盟，對火結拜，就叫『山頂三俠』。」

「我是晚輩，你要讓著我點兒。」

椰風挑動銀浪

「乖！沒事的，去好好吃頓飯，洗個熱水澡，找個人給做次按摩，放鬆一下，睡個好覺，一切都會有解決的辦法。」

我瞟了一眼陸勵成，「怎麼了？你和宋翊吵架了？」

「麻辣燙，你怎麼了？」

「廢話！誰不愛吃？」

「我不明白。」

看見金色的沙灘上

陸勵成皺了皺眉頭，我以為他是不想聽到這首歌，忙說：「我回頭就換鈴聲。」

我連忙又是擺手又是搖頭，「我不會唱山歌，從來就沒唱過，也就聽過劉三姐的。」

「我還是長輩呢，你要孝敬我一點兒。」

南海姑娘

他吹完了，我刻意地大聲叫好，表示自己很投入。

我問麻辣九-九-藏-書燙：「你喝酒了嗎？」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茫然不解，他對你好，你喜歡他，難道你們兩個不該是快樂的嗎？

濤子唱山歌，聲色俱全，我被他逗得差點兒笑趴到地上去，難怪古代男女要用山歌傳情，濤子這麼個老實人，一唱山歌也完全變了樣。

穿著一件紅色的紗籠

獨坐一位美麗的姑娘

舊夢逝去有新旅做伴。

我皺眉苦想，陸勵成的笛音又開始響起來，曲調竟然無比熟悉，濤子立即鼓掌叫道：「就唱這首了！」

「我也不明白。我現在覺得自己像個神經病，我不明白宋翊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濤子說了好幾個笑話，想恢復先前的氣氛，可都沒有成功，他忽然一拍腦袋，從竹筐里拿出一支舊竹笛，笑著說：「這東西竟然好像還能吹。」湊到唇邊，試了試音，滴溜溜地吹起來。這我是沒聽過的曲調，估計就是當地小兒放牛的時候吹奏的曲子，簡單活潑。

啊……

「哦。」麻辣燙似乎好過了一點兒，「那我這幾天就不見他了，自己一個人靜一靜，然後找個機會和他好好談一下。」

麻辣燙的哭聲小了一些，嗚咽著問：「我真的不是瘋子？」

她在輕嘆嘆那無情郎

麻辣燙忽地大哭起來，邊哭邊叫：「不，你不明白！他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我一直向老天祈求讓我再次遇見他，老天終於實現了我的夢想，還讓他對我那麼好。可我做了什麼？你知道嗎？我聽到他說『我愛你』的時候，雖然reａd•99ｃｓｗ.cｏm有一點兒開心，可更覺得難過，我覺得我是個瘋子！我恨我自己！」

何必太過悲傷

我愣了愣，說：「你說得對。」

濤子立即又給我加了一杯酒，我正想和他說他也要喝，林憶蓮的歌聲突然響起，「野地里風吹得凶，無視於人的痛苦，彷彿要把一切要全掏空……」我有些驚奇，這裏竟然有信號，不過一想，這裡是山頂，有信號也正常。

「喝了，但是我很清醒。你告訴我，究竟哪個正常？」

眉似星月彎彎

年紀輕輕只十六半

濤子笑著對陸勵成說：「小舅，幫我奏個曲子。」陸勵成接過竹笛吹了起來，夜色中一連串的花音，連火光都好像在隨著音符跳舞，濤子輕輕咳嗽了一聲，唱起來，「山歌不唱冷秋秋，芝麻不打不出油，芝麻打油換菜籽，菜籽打油姐梳頭，郎不風流姐風流。山歌調子吼一聲，順風傳到北京城，皇上聽到離了位，娘娘聽到動了心，唱歌的不是凡間人……」

夕陽躲雲偷看

濤子額頭滿是黑線，問陸勵成：「她已經喝醉了？」

濤子鬆手，我大獲全勝，得意揚揚地拿走了雞翅。這是一隻家養的雞，又是用松柏枯枝烤出來的，味道果然沒有讓人失望，皮焦脆，裏面的肉卻鮮嫩，口齒間盈滿了松香。很快，我就把一隻雞翅吃完了，又搶了一個雞腿，一邊喝酒一邊吃。

歌聲漸低，笛音也緩緩消逝。濤子想鼓掌，可看我們兩個都一言不發，也不敢說話。我對陸勵成說：「謝謝！」

笛音轉緩，濤九-九-藏-書子望著我，歌聲也變得慢下來，「唱歌要有兩個人，犁頭要有兩根繩，繩子斷了棕絲纏，枷檔斷了進老林，歌聲斷了難交情。」

南海姑娘

「我和陸勵成約會的時候不是這樣的，他對我也很好，可是我知道他的底線。比如，他如果要見重要的客戶，就不會因為我想見他，而突然和客戶改期。可宋翊不是，他對我沒有底線，我說晚上要和他吃飯，他不管安排了什麼活動，都會取消。你覺得是陸勵成的好正常，還是宋翊的好正常？」

啊……

陸勵成搖頭，「還需要幾杯。」

我看看陸勵成和濤子，「不忙，等著吃飯就行了。」

麻辣燙擤了下鼻子，「嗯，好！」

何必太過悲傷

濤子看向陸勵成，我也看向陸勵成。陸勵成無奈，「兩位的幼稚行為讓我很榮幸。兩隻雞翅膀，你們一人一隻，女士優先。」

濤子好脾氣地說：「不要因為你朋友的事情放棄了屬於自己的晚上。」

我暗合了幾個曲調，隨著陸勵成的伴奏開始歌唱：

我的手機漏音，山頂又靜，麻辣燙的話幾乎聽得一清二楚。陸勵成的臉色有些尷尬，濤子一副想聽又不好意思聽的樣子。

年紀輕輕只十六半

麻辣燙掛斷了電話，我卻心煩意亂。宋翊不該是這樣的，他的愛不管再濃烈，也會充滿陽剛味。他愛的女人，是他的女人，他會保護她、寵愛她，但她永不會是他的女王。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宋翊對我太好了，好得……你明白嗎？好得我已經要https://read.99csw.com崩潰了！從認識到現在，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一個『不』字，不管我多無理的要求，他都會答應。我覺得自己這幾天就像一個瘋子，我不停地試探他的底線，讓他穿著衣服跳進海里；讓他當街對我說『我愛你』；凌晨三點，我讓他出去給我買小餛飩，等他找遍街頭給我買回來，我卻一口都不吃，說自己根本不餓；我今天甚至在大街上像個潑婦一樣地和他吵架，他卻一句話不說，也一點兒都沒生氣。」

他淡淡一笑，把雞取下來，用一片濕粽葉包著，將一個雞翅膀撕下來，「誰想嘗第一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蔓蔓，你懂嗎？他對我如同臣子對女王，我覺得我就是拿把刀要捅死他，他也不會反對。我只是希望他能生氣，能對我說一個『不』字。他是和我談戀愛，不是做我的奴隸。他有權利表示生氣和不開心，有權利對我說『不』字。愛不是贖罪，他上輩子沒有欠我的，我們是平等的……你明白嗎？你明白嗎？」

濕了紅色紗籠白衣裳

「蘇阿姨，蘇阿姨！」濤子在我眼前晃手。

我盡量聲音平穩地說：「他在辦公室里從來沒生過氣，陸勵成還經常訓斥下屬，宋翊卻從來沒有。」

他把籃球狠狠地砸出去，他烏青的眼睛、腫著的臉……

「嗯。」麻辣燙遲疑了一會兒，問，「蔓蔓，你和宋翊是同事，你覺得他是那種沒脾氣的爛好人嗎？」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道理很多人都明白，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個？

「啊，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