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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節

第19章

第1節

當年怎麼裝修的?房子本來就很小,為什麼還把衛生間搞那麼大?為什麼裝這麼大的浴缸?為什麼不直接弄成淋浴?浴缸顏色和式樣也很難看。
「謝謝。」
爸爸心疼地說:「這丫頭,挑個花也能弄傷自己!」
大姐砰的一聲摔上門,「非賣房子不可嗎?「
我幫爸爸把病房收拾乾淨,給護士打了招呼,回家帶人去看房子。
早晨,我走進父親的病房時,聽見裏面一陣陣的說笑聲,推門看見宋翔和麻辣燙竟然都在。麻辣燙緊張地看著我,怯生生地叫:「蔓蔓。」
大姐有幾分生氣,「蘇蔓,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還在那裡裝什麼呢?到底同意不同意?」
她又開始批評我的牆紙,怎麼只有一面牆貼了牆紙?怎麼就黑白二色?這到底畫的什麼東西?不倫不類!如果買了房子,她得把整面牆都重新弄過……
「嗯,我大概在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工作。」
我笑著說:「你們怎麼來得這麼早?這不是成心在我爸面前襯托我的懶惰嗎?」
我還沒說話,大姐就笑著說:「賣是要賣,不過不打算賣給你。請走!」大姐在門口做了個請的姿勢。婦人想發火,可每次和大姐的眼神一碰觸,又立即蔫下來,最後一邊嘴裏嘟囔著一邊走了。
門口突然響起冷read.99csw.com冰冰的聲音:「中國水墨畫就是黑白二色,求的是神,而非形,您若不會欣賞,趁早走人。」
婦人勃然大怒,瞪向門口的人,可看門口的女子一身香奈兒女裝,手中提著路易斯威登的最新款皮包,氣質冰冷,眼神銳利,她只能把脾氣撒向我,「你究竟賣不賣房子,賣房子還容不得人批評嗎?」
「不用,真的不用了。」
宋翔和麻辣燙起身告辭。麻辣燙站在門口看著我,一直不走,卻也一直不說話。我心裏難受得想哭,很想抱著她說:「我們和以前一樣,好不好?我寧願被你罵、被你訓。」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也只能默默地看著她。終於,她笑了笑說:「我明天再來看你和叔叔。」
我忙說:「沒有。」正為難地慢吞吞地摘下口罩,病房門被推開,一盤嬌姿艷態的杏花映入眼帘。花開得很繁密,花后的人都看不清楚,只看見一片「道白非真白,言紅不若紅」的繁華麗色,讓人驚覺春天已到。
陸勵成看他們走遠了,問我:「你需要辦什麼事?需要我送你嗎?」
麻辣燙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我立即搖頭,「不疼了,看著嚇人,實際劃得很淺。」
來看房的人是一個中年婦女,好像是幫女兒買房子,我不知道她是九_九_藏_書真看不上房子,還是為了壓價,一直不停地說著房子的缺點。
他看我面紅耳赤的,就沒再打趣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也是,做我們這行,忙的時候一天做足十二個小時,你若上了班,連自己休息的時間都不夠,更別說跑醫院了。賣就賣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以後再買好的。可你賣了房子,住哪兒?」
我打斷了她的花:「是我錯在先,如果……」如果我沒有刻意迴避你,早應該給你打電話,那就不會有後來的誤會。可是我又怎麼可能不迴避你?我沒有辦法同時面對你和宋翔,這是一個不知道如何解開的死結。我苦笑著,握了握麻辣燙的手,「沒有關係的。」
爸爸看我戴著口罩,擔心地問:「你感冒了?」
服侍爸爸吃完早飯,護士來推爸爸去做治療,他們一走,屋子裡立即安靜下來。
可是她沒有。她只是禮貌地說:「我已經和媽媽說過了,她說會幫我聯繫北京最好的癌症專家。」
我被大姐說得心動起來,畢竟賣房子是必須做的事情,租房子也成了必須做的事情,可合租一套合心意的房子卻非常難。
「好!我做飯的時候,給你順帶做一份沒問題,不過,我要把這個屋子裡的傢具都搬過去。」
和大姐商定搬家的事宜后read.99csw.com,她說讓我安心照顧父親,搬家的事情,她來負責,保證把我的一針一線全都安穩地運到她家。
大姐做到我的電腦椅上,「蘇蔓,我和你商量個事。我的房子你也看到了,房間有的是,就我一個人住,你搬過來和我合住。」
麻辣燙神色一松,可眉眼間的尷尬仍是未去。
我笑,「很快就能好。」
我只能對中介說「對不起」,中介小聲安慰我:「我下次一定介紹個好的買家。安撫完我,又趕忙去追中年婦人,安撫另一個顧客。
宋翔看著我和陸勵成,眸中的黑色越來越重,低下了頭,隨著麻辣燙一塊兒離去。
「早上接到中介的電話,有人來看房,我坐地鐵回去很方便,所以不麻煩你了。」
大姐皺著眉頭打量了一圈我的屋子,面色沉痛地說:「行!」
他點點頭,沒說話。
中介都不安起來,朝我抱歉地笑,我卻只是木然地聽著。想起來很早很早以前,一個陽光燦爛的周末,我和媽媽在這裏刷牆壁、貼牆紙,兩個人頭上戴著一頂報紙做的小帽子,我在梯子上高唱:「我是一個粉刷匠,粉刷本領強,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更漂亮。刷了房頂又刷牆……」
我被他一嘲笑,弄得怪不好意思的,剛說過這句話沒多久,昨晚上就衝著他大發雷霆。九九藏書
可是牆紙、浴缸、洗臉池這些東西是不能搬走的了,不過,關於它們的記憶,我會永遠帶在心裏。
「嗯。」
我保持著一張木然的臉,沉默地聽著。這個浴缸是我和爸爸一塊兒去挑的,兩婦女幾乎跑遍北京城,才尋到這款喜歡的浴缸。勞累一天後,在這裏面泡個熱水澡,舒服得讓人不願意起來。雖然因為這個,讓房間面積變小了,可我認為大大地值得。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大姐又說:「蘇蔓,搬過來吧!也許我的確有幫你的意思,可你也會幫到我,我們算是互利互助。有時候下班回家,屋子空曠安靜得能聽見我走路的會因。我很早以前就考慮過找個人一起住,至少回家的時候能說幾句話,可我的身份在那兒擺著,若去找人合租,那不是成了整個公司的笑話?何況我也不敢隨便找個人來住,請神容易,送神難!我的書房裡又有很多文件是絕對不能外泄的。你搬過來住,我這些擔憂都沒有了,解決了自己的問題,還落個幫助他人的美名聲,我這也算一箭N雕。」
麻辣燙走到我身邊,低聲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家的事情。我這段時間就和瘋子一樣,看到宋翔的留言說有急事先回北京,讓我也儘快趕回北京,我沒有思考究竟是什麼急事,反倒覺得好似自己被人九*九*藏*書拋棄了,在飛機上喝了些酒,所以看到你們……」
病房裡有了這麼一大盤生機勃勃的花,消毒水的味道都不知不覺地淡去。陸勵成一邊擦手,一邊和爸爸打招呼,又自然而然地問我:「臉上的划傷還疼嗎?挑了半天,結果還沒要那盤,倒弄得自己像被人打了一樣。」
我指指他的花,「謝謝你了。」
大姐沒好氣地說:「你別忙著拒絕,你聽我說完,一個月租金一千五。你別覺得租金便宜,我條件還沒說完。你只要在家裡做飯,就要也給我做一份。我真是吃膩了飯店的飯,請保姆又不放心,誰知道她會不會給菜里吐口水。」
他笑,「別說謝謝,我惦記著你說的『以後為我赴湯蹈火』呢!」
麻辣燙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後也握了握我的手,算是冰釋前嫌。但是,我知道我們之間的鴻溝正在越來越大。如果她仍是我的麻辣燙,她應該指著我的鼻子質問我為什麼發生這麼多的事情竟然不告訴她?她會板著臉問我究竟有沒有當她是姐妹?她會嬉皮笑臉地拿著我的手讓我打回她一巴掌。她會臭罵我,然後再陪著我一塊兒哭泣。
「我正在租房子。」
病房裡的氣氛安靜得古怪,我小心地說:「我爸的治療時間會很長,你們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一會兒說不定也要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