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客氣，我們過一會兒在醫院見。」

「你是憐霜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我有幾句話想問問你。」

第二天，我正在醫院里陪父親，陸勵成突然出現，把我抓到一邊，氣急敗壞地問：「我剛去你家，看到一堆人在搬東西，你的房子已經賣掉了？你現在住哪裡？」

五個人糾纏了很久，最後才分出勝負——陸勵成第一，父親第二，麻辣燙第三，我第四，宋翔第五。

我說：「還沒賣掉。我搬到大姐……就是林清，我以前的老闆家去住。我上次帶人看了一次房子，發現自己的心臟實在不夠堅強，而且也太花費時間，所以索性眼不見為凈，決定等我搬出去后，直接把鑰匙交給中介，隨他們看，回頭我直接簽合同就行了。」

我想了想說：「憐霜之前就喜歡宋翔的，她說她在五六年錢就喜歡上他，不是突然。」

「阿姨，您真漂亮！」

我輕聲說：「以後請叫我蘇小姐，或者蘇蔓。」

我毫不猶豫地簽署了同意書，畢竟這是這麼多天以來我聽到的第一線希望。

她從出現到剛才，說話、舉動都非常有分寸，可此時竟然失態至此，而我被她的話語震住，好半天腦袋裡都反應不過來她究竟說了什麼。

「嗯。」

「我是」

宋翔明顯地在給麻辣燙讓路，看著要堵死麻辣燙的棋，他總是寧可自己少走幾步，都要留下活路，可他也不會堵我的路，有時候明明可以害我一把，讓我走得最慢，可他會避開，裝作沒看見那htｔｐｓ://ｒｅａｄ.９9cｓｗ.ｃｏｍ一步棋。

「什麼？」王阿姨臉色煞白，「不可能！她六年前根本看不見任何人！」

下完棋，父親面上已有倦色，他們都陸續告辭。我安頓父親睡下，本以為他已經睡著，沒想到他突然問：「宋翔是許憐霜的男朋友嗎？」

「阿姨，您……您說……麻辣燙……憐霜她有一個姐妹？」

陸勵成還沒說話，剛到的宋翔失聲驚問：「你要賣房子？」

我呆了一下，回答道：「很喜歡，非常喜歡。」

回到病房，父親還沒回來，又等了一個小時，護士才推著父親進來，大概因為今天醫生的陣容嚇著了她，她雖然不知道我是何方神聖，但是至少肯定能請動真么多國手大師匯聚一堂的人不一般，所以對我和父親異樣的和藹謹慎起來。

我們三個人陪著父親玩彈子棋，麻辣燙的公司已經開始上班，所以下班后才過來，來了后也加入戰局。

「什麼事？」

「她說她沒見過宋翔，她只聽過宋翔的聲音，可她就是喜歡上了這個聲音。」

「阿姨請講。」

我匆匆吃了些東西，趕往醫院。沒多久，一位中年女子陪著一個頭髮已白的教授走進病房。早已經等在病房的院長和張醫生都站起來，我看氣氛融洽，一顆心放下來，這才有功夫和旁邊的女子打招呼：「是王阿姨嗎？」

我的腦袋裡完全消化不了這些信息，可我不能讓一個母親如此低聲下氣地對我道歉，只能胡亂地答應著ｈttｐｓ://reaｄ•9９cｓw.ｃoｍ：「我不怪她。」

她掌心輕觸著茶杯，沉默地微笑著，我也沉默地等待著她的下文。她專程到醫院一趟，不太可能只是為了陪陳教授過來看我爸爸。

王阿姨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眼裡都是不可置信，她的申請讓人感受到她內心的悲痛和無助。我努力鎮靜地說：「她非常喜歡宋翔，宋翔也很喜歡她，不過，她告訴我說您和伯伯都喜歡陸勵成，所以才一直瞞著你們。阿姨，盡量成全他們吧！」

陸勵成最是心無牽挂，利用我們這些人的顧忌，給自己鋪橋搭路，見空跳棋，見人害人，數他走得最快。

他的手一僵，鬆開了我。我立即跑向父親，爸爸看看遠處的宋翔，再看看近處的陸勵成，眼中有擔憂。

「我是。」

陸勵成對宋翔說：「我沒本事勸住她，看看你的本事了。」說完他扔下我和宋翔，走過去陪我父親說話，我也想立即走，宋翔卻拽住我，「蔓蔓。」

「你不用擔心，陳教授算是張醫生的師叔，他不會介意陳教授去診斷你爸爸的。我的朋友已經和院長打過電話，他非常歡迎。對他們而言，這是一次難得的醫術交流機會，畢竟這一次去的幾個專家恨少一起會診的。」

我不想領他的情，他讓的路我裝作沒發現，一概不走，寧可自己重新搭路。

「沒有，其實是她一直在照顧我。」

她領我到醫院樓下，兩人叫了兩杯茶，坐下來喝。她可真是一位美婦人，麻辣燙長得已是很美，可是和她rｅaｄ•99ｃｓw.ｃｏｍ比，卻仍是差了一截，倒不是五官，而是氣韻。

宋翔和陸勵成都已經開始上班，我本以為日子會清靜一些，不想早晨一起來就接到一個電話。

陳教授和張醫生一塊兒向我詳細分析父親的病情。陳教授制訂了新的醫療計劃，他新加了一些葯，有些葯中國還沒批准進口，不過他可以通過做醫療研究的名義開給我的父親。

父親再沒說話，我又坐了很久，見他真的睡著了，才收拾東西回大姐那邊。

「是的。蘇蔓？」

「方便！方便！只是……」我開始猶豫，該如何對張醫生說？我這樣做，是不是太不尊敬他？

「我姓王，是許憐霜的媽媽，你可以叫我王阿姨。」

她眼睛中有悲哀，但是仍然克制得很好，微笑著問：「她為什麼不喜歡陸勵成呢？我和她爸爸都對陸勵成印象很好，憐霜之前對他很不錯的，我問她，她也說喜歡，為什麼突然就和宋翔約會了呢？」

「我在美國的時候。」

下這種棋的關鍵就是自己盡量快走，讓別人盡量慢走。五個人下，棋盤上亂成一團，幾乎堆滿了棋子，走都走不動。爸爸和以前一樣，自己盡量快，但是也不會害我，有時候自己跳完后還會給我搭一下路，讓我也走幾步。

麻辣燙的母親竟然是如此玲瓏剔透的一位女士，我的擔憂盡去，只余感激，「阿姨，謝謝您！」

「謝謝你！這幾年憐霜和你在一起，有了從沒有過的快樂，人變得開朗積極，我和她爸爸雖然不好意思當面謝謝你，可心裏一直ｒeaｄ.99ｃｓw.com都很感激你。現在，我還想拜託你一件事情，希望你能答應。」

「我們出去坐坐吧，醫生和護士會照顧好你爸爸的。」

她的態度非常決絕，無論我說什麼，她都再也不肯多說，只說讓我多陪陪憐霜，多開解她。我掛慮著父親，想著幾位專家的會診結果應該出來了，所以只能和她道別。

我忙對他做了一個輕聲的手勢，示意他不要讓我父親知道，「你們怎麼一個個都這麼大驚小怪？那間房子那麼小，我現在不賣，將來也會賣。」

阿姨輕聲說：「你原諒她，好嗎？她不是有意騙你的。從她的內心深處，也許真的一直認為就她一個人。這些全是我的錯。」

「請問是蘇蔓小姐嗎？」

住院治病是一場磨難，不僅僅是肉體上，還有精神上，這個我在五年前已經深刻體會過。我現在只希望不論以何種方式，父親在未來住院的日子里受到最大的尊敬和照顧。至於所欠的人情，我願意做牛做馬去報答。

「憐霜的爸爸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的事情，知道后肯定會震怒。我們絕對不會讓憐霜和宋翔在一起，到時候，憐霜只怕和我們的關係會更緊張，也許要麻煩你多開導一下她。」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她微笑著說：「我知道這些問題應該直接去問自己的女兒，可是……」她垂下了眼睛，掩飾著眼中的悲傷，「她很少和我談心事，每次我想和她談，她都會不耐煩，如果說得太多，我們就會吵架，我是個非常失敗的母親。」

「憐霜有多……喜歡……宋ｈｔtpｓ://reａd.９9ｃｓw•ｃｏm翔？」她的語氣很是艱澀，不知道究竟是「喜歡」這個字眼對她來說有些敏感，還是「宋翔」這個名字對她來說有難以承受的沉重。

我想要多解釋兩句，卻又實在不知道該解釋什麼。

我搖頭，「我剛認識她的時候，她問我有兄弟姐妹嗎？我說沒有，我是獨生子女，她說她也是。」

「冒昧給你打電話。是這樣的，憐霜告訴我你的事情了，本來早該和你聯繫，可這方面最好的專家陳教授在國外開會，所以一直等到今天。過一會兒陳教授會和幾個專家一塊兒去醫院，去看看你爸爸，你看方便嗎？」

「多久了？」

「絕對不可能！」她堅決地搖頭，「憐霜的爸爸絕不會原諒他！宋翔也絕不是因為喜歡憐霜才和她在一起，他只是為了他自己，憐霜這丫頭太天真了！」

我立即說：「王阿姨，您好。」

「啊？是嗎？謝謝。」她笑起來，「其實我早知道你了，這幾年多虧你照顧憐霜。」

王阿姨看到我的樣子，哀傷地問：「憐霜從來沒告訴你她有一個姐姐嗎？」

「宋翔喜歡憐霜？宋翔喜歡憐霜？」王阿姨悲涼地冷笑起來，「他這個騙子！」她力持克制自己，可手卻簌簌地抖著，「我不會同意！她爸爸更不會同意！她絕對不能和宋翔在一起。宋翔害了我們一個女兒還不夠，難道還要害另一個嗎？」

「我不明白，為什麼不可以和宋翔在一起？阿姨，我認識宋翔已經很多年，我可以用性命保證，他是個好人。」我的情緒也起了波動，語氣有些失控。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