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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304寢室

第二十五章 304寢室

看著他直喘粗氣,不停打著酒嗝的樣子,方木給他倒了杯熱水。他毫不客氣地接過來一飲而盡,方木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那可是將近七十度的熱水,杜宇卻好像沒有感覺似的。
「嗯,知道了。還有,你自己小心點。」說完,邰偉就發動汽車,開走了。
「唔?什麼意思?」
方木和邰偉換好拖鞋,走進書房的時候,喬教授已經點燃了一根煙坐在沙發上,臉色陰沉。看他這個樣子,方木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倒是邰偉先來了個自我介紹:「喬老師,哦,喬教授您好,我是市局的邰偉,這是我的工作證。」
「那還用說,當然是老師了。」邰偉脫口而出,隨即他就睜大了雙眼,「你的意思是,這個人是學校的老師?」
車子開到方木的宿舍樓下。下車之前,邰偉對方木說:「看來咱們得自己查查了。媽的,本來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可是我沒法公開調查,只能以個人身份查了。」
他看了看電腦桌上堆積如山的資料,「我記得從前考試的時候,最後一道題往往是最難的,老師經常告誡我們,先做前面那些簡單的,有時間了,再集中精力解答最後一道難題。」
方木低頭看著一張照片,一身妖艷打扮的陳瑤躺在冰冷的泳池邊上。
「對。孟凡哲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害怕點名。對他來講,最具深刻印象的大概就是他的名字。而他很有可能曾經找兇手——也就是那個所謂的醫生——進行過治療。兇手大概就是利用這一點,將孟凡哲的名字當做后催眠性暗示的信號。我在那天晚上之前,曾經和孟凡哲在衛生間里有過一次對話,我發現當我喊他的名字的時候,他會發生非常奇怪的情緒波動。而他要殺我的那天晚上,我也曾跟他說過幾句話,他都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而當我喊他的名字的時候,他就突然向我發動襲擊。」
一個馬上要畢業的師兄跑來找方木,問他知不知道喬教授的去向。方木搖頭說不知道,他顯得焦急萬分:「媽的,論文還沒寫完呢。該不會臨時要我換導師吧。」
杜宇抬起頭來想要爭辯,卻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方木,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了下去,只是緊緊地盯著他。方木看著他臉上青紫的幾塊淤傷,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有說,轉身走了。
書房裡的空氣彷彿一下子凝固了。
師母開始小聲抽泣,「老喬已經一天一夜沒回家了……」
又是一個寒冷、乾燥的冬日清晨。方木背著書包匆匆地向教學樓走去。校園裡依舊是一派忙碌景象,大學生們在懶散了一個學期后終於又緊張起來,期末考試快到了。
你還是相信我的,個中情誼,盡在不言中。
「我再去找找登載這篇課文的那本教材吧,仔細研究研究。」
「你要是再深更半夜地揣著這玩意到處轉悠,就不是校保衛處那麼簡單了,直接把你送到派出所去!」他「啪」的一聲把一把裁紙刀拍在桌子上,「報仇?就憑你,能抓住兇手么?虧你還是個法學研究生!你要是能報仇的話還要警察幹什麼?」
方木點點頭。他翻看著手裡的材料,「剛才你說死者沒有當晚行房的痕迹?」
不知道人死了之後,是不是真的有靈魂。
「是啊,我說過。」
邰偉坐在車裡等方木,見他上來,賭氣似的一踩油門,吉普車噌地一下子躥了出去。
「哎,方木,你說兇手會不會在那篇課文上用什麼隱形墨水之類的東西寫了提示和線索?」
死者名叫陳瑤,女,23歲,原籍河南省開封市,系J大外語學院2001級英語專業研究生。死因為機械性窒息,兇器應該是一根麻繩。死者處|女膜陳舊性破裂,沒有當晚行房的痕迹。結合屍檢結果與有關證言,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在12月25日凌晨1點至5點之間。兇手將死者勒死後,再飾以濃妝,然後將屍體移至J大游泳池,將其腳腕用一根麻繩與排水口相連,后將池水注滿。
「過去我也很奇怪,因為催眠一個人,讓他去有目標地殺死另一個人,這個九_九_藏_書幾乎是不可能的。直到我看見了床底下的那些名字。」
有人特意來清除這兩個加號,只是不知什麼原因,沒有完全擦掉。但是不仔細看的話,根本不會發現。
床底的地面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滿是灰塵,手摸上去,只有一層薄薄的浮灰。方木心裏一動,伸手把那張紙掏出來之後,又從桌上把打火機拿過來,重新爬入床底。
「師母您好,我是方木,喬老師在家么?」
開門的是喬教授。看起來他對方木的突然造訪並不意外,只是看到跟在方木身後的邰偉,臉色稍稍變了變。他指指擺在門口的拖鞋,自己轉身去了書房。
喬教授撣撣煙灰,「知道。」
「等等,」邰偉緊鎖眉頭,看得出他在緊張地思考著,「你上次說,這個人應該是一個年齡在30歲到40歲之間,受過高等教育,經濟條件良好,外表乾淨整潔,嫉妒心強,好勝的一個人?」
「好,你來看。」
方木把邰偉拉到走廊里,指給他看門牌上的淺淺痕迹。邰偉目瞪口呆地看著,嘴裏喃喃自語:「天啊,當時,光顧著看你們寢室了,沒注意到這裏。」
邰偉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被害人多是妓|女,所以他把陳瑤打扮成那個樣子?」
「什麼?!」方木感到自己的心一下子揪緊了。
過去當方木得知喬教授參与這個案子的時候,他感到很心安。然而此刻他卻絲毫感覺不到輕鬆,反而多了一絲隱隱的憂慮。
方木想了想,「孟凡哲在案發前幾天,大概已經察覺到自己精神狀態的異常。他跟我說過,經常忘記自己做過什麼,也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拿了一些奇怪的東西回寢室——就是你們在他的寢室里發現的那些所謂的物證,我判斷那也是兇手控制他帶回來的——他對自己,尤其是自己的名字產生了一種恐懼。人在害怕的時候,可能會選擇躲起來。這張床的床底,」他拍拍自己身下的床板,「大概就是他當時的避難所。而他,也許對這一切又感到不甘心。因為他畢竟在那個所謂醫生的幫助下,曾經差點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礙。所以強迫自己一遍遍地在床板上刻下名字,希望能夠說服自己並不懼怕孟凡哲這個名字。」
「妓|女。」邰偉直言不諱地說:「這是性工作者的典型裝束。」
「問題是這樣的人在你們學校太多了。我看大學老師基本上都是你說的那個樣子。」
「哼,這就有點意思了。」方木若有所思地說,「加里·里奇韋的習慣是與被害人發|生|關|系后,再勒死她們。兇手如果想完美地模仿加里·里奇韋犯罪的話,為什麼不跟陳瑤發生性關係呢?」
孟凡哲果真是被人控制的。
邰偉沉思了一會兒,指指床下問:「那他在床板上刻下自己的名字,究竟是為什麼?」
打火機上跳出的小小火苗讓床底狹窄的空間一覽無遺。方木來回照著,發現床底內側的角落裡都積了厚厚的一層灰,而床底正中的地面卻相對乾淨許多,好像有人曾經仰卧其上。
「催眠術能控制人做一些簡單的動作,但是有目標地殺人恐怕很難。」看見邰偉一臉困惑的表情,方木解釋說,「孟凡哲在我的門牌上寫加號,包括後來對我進行攻擊,都不是有意為之的。你還記不記得孟凡哲跟我上樓的時候,曾經有過短暫的停頓。」
「你和我可能不知道,但是我想有一個人應該知道。」方木抓起衣服,「跟我走!」
「是的。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兩個符號么?就是畫在孟凡哲家窗戶上的。」方木拿過一張紙,在上面勾畫著,「我當時覺得好像是小寫的q和大寫的A。現在看起來,我理解錯了,其實是G和R,當時他在布滿水珠的窗戶上寫下這兩個字母,水珠滴下來,看起來就像是q和A。」
「心情?」方木冷笑了一下,「他想摧垮我的心理,也許,他自己也快到極限了。」
「是的。我想,兇手對他的暗示就是當他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就會對發出信號的人發動攻擊。」
「嗯,快read.99csw•com考試了,估計都在複習吧。」方木眼盯著屏幕,心不在焉地說。
「教務處,給教務處打電話。」
「沒什麼頭緒。」方木搖搖頭,「我把那篇課文翻來覆去地看了很多遍。找不到一點線索和提示。」他起身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遞給邰偉,「我把這篇課文的出處——《呼蘭河傳》也借來了,希望能找到些線索。」
「那你也快考試了吧?」
七個小時后,304寢室里。邰偉在臉盆里洗過手,拍打著身上的灰塵,「催眠?」
方木緩緩地搖了搖頭,「別做蠢事。」
方木仔細看著那片只覆蓋著浮灰的地面,想了想,慢慢翻轉過身子,躺在了上面。手上的打火機將上方的床板照亮,一些凹凸不平的地方在火光下顯出陰影。方木的眼睛突然瞪大了。
「我。」喬教授頓了一下,「還有你。」
「對。有一種暗示叫后催眠性暗示,是指催眠者給予被催眠者的某種信號,在催眠狀態之後的覺醒狀態中,被催眠者仍然可以對這種信號做出反應。這種后催眠性暗示的持續有效,需要被催眠者對催眠者表現出極大的信任,並且在潛意識裡建立對這種暗示的權威性認識。而據我所知,孟凡哲是一個個性軟弱的人,很容易對其他人形成心理依賴,是一個再合適不過的后催眠性暗示的對象。那天晚上開始,我一直懷疑孟凡哲受到了這種后催眠性暗示的操縱,但是我一直不知道那個暗示信號究竟是什麼。直到我發現這些名字。」
「GR?Green River?綠河?」
邰偉的臉色很差,氣哼哼地蹬上皮鞋,連句招呼也不打就噔噔噔走下樓去。方木穿好鞋,剛直起腰來,就看見喬教授站在面前,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
方木聽了這話,突然很想罵人。可是還沒等他開口,那個師兄已經拉開門,一溜煙跑了。方木壓壓火氣,拿出手機撥打喬教授家的電話,還是佔線。連撥了好幾次,終於通了。
此外,在死者所穿的長筒皮靴內發現一張紙。由於浸泡時間過長,字跡已模糊不清,后經鑒定,確認是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六年制小學四年級下學期語文課本中的一篇課文《火燒雲》的一頁。
方木顯然對這種設想早就考慮過,很快回答道:「應該不會。他應該知道那張紙會在水裡浸泡一段時間,如果不能複原的話,寫了也是白寫。所以我覺得提示可能還是這篇課文本身。」
「是的。這是1982年發生在美國西雅圖的系列殺人案。兇手名叫加里·里奇韋,他從1982年開始殺人,被害者高達49人,多是妓|女或者離家出走的少女。他把最初幾次犯案的被害人屍體都棄置在西雅圖南郊一條名叫綠河的河中。由於其中一個死者被夾在了河底的石縫中,所以第一個報案人看到的是死者『站』在河水裡。」方木抖了一下,「和我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樣。1987年開始,加里·里奇韋就被警方列為重點懷疑對象,但是由於沒有證據,而且他兩次通過了測謊器測驗,所以他一直逍遙法外。去年,警方將他的唾液中的DNA樣本和被害人體內的精|液的DNA樣本進行了比對,結果吻合。但是他被捕后一直拒不認罪。由於前幾個被害人的屍體都是在綠河發現的,而且加里·里奇韋的姓名縮寫也是G. R,所以他被稱為綠河殺手。」
「你是說,那些名字就是暗示信號?」
有人敲門。這麼晚了,會是誰?
「哦?你說說看。」邰偉頓時來了精神。
「唔。」
「有這種可能。」方木點點頭。
已經過了八點,喬教授卻還沒有出現。
他快步走過去,幾個圍觀的男生看見方木,不約而同地把門口的位置讓出來。
據死者男友稱,案發當晚自己曾接到兩個奇怪的電話,之後死者與男友為此發生口角,遂負氣方木抖了一下,獨自離去。警方在電信部門查找到了該號碼。該號碼的通話記錄顯示除了當晚的兩次通話外,再沒有使用過。繼續對該號碼進行追查后,發九_九_藏_書現該號碼是在個體銷售商處購得,購買時並不需要出示身份證件。因此,該號碼的真正使用者身份無法查明。
學習委員捏著電話跑到走廊里,很快就回來了,「關機。」
他把頭埋在兩腿間,不停地撕扯著自己的頭髮,手上青筋畢露,還有幾處沒有愈合的傷口。哭聲從「嗚嗚」到「啊啊」,聽起來,彷彿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這種打扮,你想到什麼?」他指著照片問邰偉。
「目前就查到這些情況。這案子由老趙他們負責,我也是託了關係才了解到這些的。」邰偉把文件夾遞給方木,「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前段日子我去市裡的幾家醫院做了調查,包括馬凱曾經就醫的那家醫院,重點調查了那些心理醫生。你知道,我現在只能以個人身份調查這些事,所以力度有限。暫時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方木突然想到,在那些獨居的日子里,孟凡哲也許就像自己一樣縮在床底,顫抖著一下下地在床板上反覆刻下自己的名字。
「誰?」方木和邰偉一下子豎起耳朵。
方木站起身來,伸出一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杜宇卻一掄胳膊,擋開了他的手,「走開!」
「老趙認為這張紙是無意間落到靴子里的。所以,他推測兇手家裡應該有一個正在讀小學的孩子。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他嘆了口氣,「老趙不太想讓我參与這個案子。不過這也沒什麼說不過去的,這本來就是經文保處的案子。我只能通過私人關係來打聽一些情況。」
師母急切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喂,誰啊?」
幫幫我……
門外的人沉默了許久才回答道:「我。」是杜宇的聲音。
「那他要殺你,這難道也是催眠的結果?」
難道他知道兇手是誰,而且有十足的把握能將兇手繩之於法?
「嗯,我上網查查吧。」說完,方木就坐到電腦前,搜索到《火燒雲》這篇課文,逐字逐句地看起來。
方木的心中陡生一種不祥的預感。
方木猶豫了一下,打開了門。一股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杜宇頭髮蓬亂,面容憔悴地站在門口,臉上的淤傷顯得格外刺目。方木側了側身子,示意他進來。杜宇一邁步,卻踉蹌著撞到了門框上。方木急忙扶住他,杜宇一把打開他的手,搖晃著走進來,一屁股坐在方木對面那張床上。
「恐怕很難。」邰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第一,那封信和窗戶上寫著的『GR』只有你才知道;第二,『6』、『7』兩宗案件表面上都已經完成了,要說服局裡第6泳道其實是兇手完成第6次犯罪,恐怕他們很難接受。另外,你也知道,局裡的意見是堅決不讓你參与這些案件。所以,你的話不見得有人相信。」
「是啊,怎麼?」
一股強風卷著雪花猛然從窗戶拉開的縫隙中衝進寢室,桌子上的紙嘩啦一聲被吹起來,旋轉著落在寢室的各個角落裡。方木急忙又把窗戶關死,雪粒噼噼啪啪地打在玻璃上,似乎在為剛才的突襲暗自得意。
「我覺得,我們忽視了一個最明顯的線索。」
喬教授突然伸出一隻手來,在方木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
「這老傢伙,明顯是耍我們呢,」邰偉不耐煩地衝著前面騎自行車的人按著喇叭,「你說兇手會不會就是他?」
寢室里一下子靜下來,好像剛才的拜訪者從未出現過一樣。方木突然覺得有些憋悶,起身拉開了窗戶。
原來擺放在桌子上的資料被吹得亂七八糟,床上、地上,到處都是。方木一張張撿著,整理后發現少了一張。再一找,原來飄到了床底下。方木蹲下身子,手盡量向床底伸去,夠不著。他環顧一下寢室,沒有什麼長桿之類的東西,嘆口氣,向床底爬去。
如果有的話,陳希、老四、王建……
「別胡說。」
「這個,可能原因有很多種吧。時間、場合,呵呵,也許還有心情。」說完,邰偉嘿嘿地笑起來,可是他馬上覺得不合時宜,於是收斂了笑容。
喬教授失蹤了。
「那就對了。」方木點點頭,「這一次他九*九*藏*書模仿的是綠河殺手。」
邰偉皺著眉頭回憶著,「嗯,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我記得他當時曾經在走廊里停了一下。對,好像就是這個寢室的位置。」
他伸手拿起方木的衛生紙,扯下幾塊擦掉眼淚,響亮地擤著鼻子,又重重地把廢紙扔在地上,起身離去。走到門旁,杜宇轉身低聲說道:「找到他的時候,第一個告訴我。」他頓了一下,「如果你還活著的話。」說完,拉開門走了。
方木苦笑了一下,「誰知道呢,也有可能。」
他伸手拿過另一張照片,上面是那篇課文。
邰偉皺著眉頭抽煙,一言不發。方木看看他,問道:「怎麼樣?現有的證據能不能說服你們重新調查?」
「哦?研究生沒有考試。」他苦笑了一下,敲敲顯示器,「我有這個考試。」
方木挑了一個角落裡的座位坐下,有些認識方木的人在對他指指點點,他一概裝作看不見。
剛剛轉入三樓走廊,方木就看見幾個男生站在313寢室門前,探頭探腦地向裏面張望著。方木心裏一驚,難道杜宇出事了?
在那一瞬間,方木彷彿聽到了床下有一個人在急促地喘息,小聲地哭泣,床板也發出了硬物劃過的「咯吱咯吱」的聲音,還伴隨著含混不清的反覆念叨:「孟凡哲、孟凡哲、孟凡哲……」
邰偉掂掂手裡的《呼蘭河傳》,不是很厚,翻開來看著裏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卻不由得泄氣,「靠,這要看多長時間啊。」
「你別著急,我先跟你簡單解釋一下什麼叫催眠。催眠主要是通過心理暗示來導致神經活動和生物學改變,並且產生生理等方面的變化。比方說通過催眠來改善焦慮、抑鬱的情緒或者消除緊張恐懼的情緒等等。催眠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心理、生理和神經的活動過程,往往需要催眠者對被催眠者施加各種暗示信號來幫助被催眠者進入催眠狀態。」
「《火燒雲》?」方木翻來覆去地看著,「我記得我小學的時候還學過。作者好像是蕭紅。」
「哦,我想起來了。」邰偉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記不記得那天晚上在市局,我們審問孟凡哲的時候,最初幾句問話他都毫無反應,當我們的預審人員叫出他的名字的時候,他就一下子變得像瘋子一樣。」
方木看看邰偉,鼓足勇氣問道:「喬老師,在學校里,你知不知道誰比較擅長心理分析?」
杜宇足足哭了十分鐘。結束的時候,和開始一樣突然。
方木掏出手機,按下喬教授的手機號碼,關機。再撥他家裡的電話,佔線。連撥了好多次,都是佔線。
喝過水,兩個人沉默著面對面坐在兩張床上,他們之間不足三米的距離好像萬丈深淵般難以逾越。不知道過了多久,杜宇啞著嗓子開口問道:「找到他了么?」
「綠河殺手?」
「這說明孟凡哲並不是有意選擇我作為目標,他只是在心理暗示下,在這個走廊里尋找『7』這個數字。」他指指走廊兩側,「這一層,從301到320,321是衛生間,322以後的寢室和我們這邊是有鐵門隔開的,他過不去。所以,能形成『7』這個數字的,只有304和313。」
「嗯。你最好查查有沒有老師在醫院兼職做諮詢醫生的。」
方木頓了一下,低聲說:「他那個時候,也許對那個醫生抱著一種既懷疑,又依賴的複雜心態。所以,才會給他媽媽寫那封信。」
8:30半的時候,一個教務處的老師匆匆趕到教室,宣布今天的課取消了。
「哦,這個我知道。有一部日本電影《催眠》,裏面的暗示信號好像是金屬撞擊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方木才失魂落魄地從床底爬出來,帶著一身的灰塵,坐在椅子上發獃。突然,他好像想到什麼似的,起身向門口跑去。拉開門,方木跳到走廊里,向門上的門牌看去。
經死者同學及男友辨認,案發時死者所穿的黃色毛衣、黑色短皮裙、黑色長筒皮靴及染成黃色的假髮並非其本人所有。死者原有的衣物在現場沒有發現。
「我就知道這些。」喬教授把煙https://read.99csw.com頭摁在煙灰缸里,伸手拿起一本書翻起來。兩人見狀,只好起身告辭。
邰偉撇撇嘴,聳聳肩。方木的視線重新回到屏幕上,可是上面的字卻一個也看不進去了。考試?
方木目送著邰偉的車消失在拐角處。抬頭看看天,大朵鉛黑色的烏雲正在頭頂翻滾,似乎預示著一場暴風雪正在悄悄逼近。
本來在靜候上課的教室里開始有些喧鬧。過了8:15,喬教授還是沒來。一些坐不住的學生開始要求學習委員給老師打電話詢問情況。
「誰?」
喬教授頭也不抬地「哦」了一聲,既不看邰偉,也不伸手去接邰偉遞過來的工作證。邰偉的手在空中尷尬地停了幾秒鐘,悻悻地縮了回來。他看方木不說話,在他腰上狠狠地捅了一下。方木只好硬著頭皮開口說道:「喬老師,我有點事想請教你一下。」
果真,在「3」「0」「4」三個數字中間,也有兩個淡淡的印記,看起來,非常像「+」。
「你保重自己。」他低聲說,「事情很快就會過去的。」說完,就把方木推出門去,重重地關上了門。
第七道題,答案究竟是什麼?
「邰偉……」
「是的,我覺得有這種可能。」
半夜的時候,雪終於飄飄而至。
方木的神色有些黯然,低下了頭。邰偉見他那副樣子,心中有些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
方木沖他笑笑,「謝謝。」邰偉大大咧咧地揮揮手。
正在電腦前埋頭鑽研那篇課文的方木偶爾抬起頭來,看見窗戶外面的窗台上,已經積起了厚厚一層雪花。方木端起一杯早已冷透的水,走到窗前,看著窗外不停飛舞、旋轉的雪花,心頭卻突然暖了一下。
「靠,小學教材里居然會有殺人的線索,說出去誰會相信?」邰偉伸了個懶腰,伸到一半突然停住了,「難道下個死者是一個四年級的小學生?」
邰偉湊過來,「你說,這會不會是兇手下一次犯案的提示?」
「老師……那我先走了。」方木訥訥地說。
「你這邊怎麼樣,有什麼進展么?」
有些字跡邊緣整齊,好像是用刀刻的痕迹,而有的字跡則粗糙得多,似乎是用鑰匙之類的東西硬劃上去的。看起來,孟凡哲並不是一次刻上去的。
方木在床下來回扭動著,不斷調整位置,結果發現在床頭、床尾的位置上都有孟凡哲的名字。
今天的一、二節課是喬教授給本科生上的犯罪學。由於在師大的時候沒怎麼系統地聽過犯罪學,所以方木一直在跟班聽課。此外,從那天開始,方木就沒見過喬教授。喬教授那句「事情很快就會過去的」一直讓方木心緒不寧。他很想找喬教授談談,哪怕不說話,給自己一個暗示的眼神也好。
方木略略沉吟了一下,「如果沒有其他異常特徵的話,姑且先把它當做一個線索吧。你們對這篇課文是什麼意見?」
「對了,那篇課文你查得怎麼樣了?」
「嗯?」邰偉回過頭,方木正盯著他,臉上是讓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下午的時候,這個預感終於變成了現實。
「我……我的意思是……」方木結結巴巴地說。
「你是說,孟凡哲那天晚上所做的一切都是被催眠的結果?包括在『3』、『1』、『3』三個數字之間寫上加號,還有殺你。有這麼神么?」
方木從枕頭底下拿出軍刀,踮著腳走到門前,側耳傾聽著。門外有粗重的呼吸聲。
杜宇重新陷入沉默,之後突然爆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哭。
鬍子拉碴的杜宇低著頭坐在椅子上,褲子上沾著泥。一個法學院辦公室的工作人員正站在他面前,指手畫腳地訓斥他。
「你說,什麼人會出題考別人?」
他的臉正對著的床板上,密密麻麻地刻著一個人的名字:孟凡哲!
邰偉顯得有點無所事事,他從書架上拿起一本書翻了幾頁,又站到窗前,拿出一根煙抽起來。
方木心裏捉摸著喬教授的那句話:「事情很快就會過去的。」
「今天校園裡沒多少人啊。」
「喔——」學生們開始七手八腳地收拾書包,一會兒兒工夫就跑得一乾二淨,只剩下在角落裡發獃的方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