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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第22節

第三章 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第22節

長生從未過問Sam過往,但Sam忍不住主動傾訴。某夜在濕熱的空氣鼓動之下,他費力說出尷尬往事。那曾是他諱莫如深的,與家庭的矛盾,父子兄弟之間的隔閡。
那一夜,Sam如釋重負。他卻無從得知長生內在的苦痛,隱密。
在Sam看來,長生的性格古老又單純。內心似有風光絕勝,又彷彿清凈荒蕪,罕有人跡。Sam不明白與自己一般大https://read•99csw•com的長生何以能夠心如止水。無論在外多忙碌,浮華,只要和長生在一起,他就會安靜下來。長生令他感覺到別處難覓得的清凈,令他內心越來越安定,柔和,滿足。
如果不去上學,進修,不用談生意,長生會花大把的時間伺弄花木。在廚房裡烹飪食物,對著一本菜譜研究數小時。或是待在家中看碟,read.99csw•com與Sam分享心得。
Sam眼中,長生的世界更為神秘。他會穿著T恤、仔褲,穿梭在大學的圖書室,研究歷史和哲學,亦會衣著齊整,去中環的商務會所,彬彬有禮冷靜苛刻與人洽談事務。那時,尹蓮已經開始讓長生學習打理公司在香港的業務。
他的黑深眼瞳似有魔力,是高山湖泊,古老的深潭,隨時能將Sam吸納吞噬。面https://read.99csw.com對長生,Sam甘心將過往坦白,整個人悉數奉上。他惴惴不安,害怕長生會如他父親一般發怒,至少也會驚異,卻只看見長生眼中無限悲憫。
長生目光沉沉,凝視他,許久才說,我明白你心裏的苦。
長生一直傾聽,不曾開言打斷,發出輕微的喟嘆。
更多的時候,Sam看見長生閱讀一些自己說不上名字的古書,習字,泡茶。Sam注意到,長生read•99csw.com時常放在案上的是兩本經書,《六祖壇經》和《金剛經》,書頁已被翻得起卷,平日卻從不見他談禪論道。
他說……我的父親一直以我為恥。他否定我的一切,我的存在對他而言就是個笑話。
陽光淡然灑落。長生端然靜坐不語。窗台上蘭花香氣幽幽,Sam默默坐近,凝視長生,他在長生身上感受到溫暖及陰涼。長生對周身一切用心投入又心神遊離,像一株雌雄同體的植物,內在read•99csw.com力量綿長,自在茁壯。
以Sam自身的家境和修養,他自然能從生活細節上看出長生成長環境家世不凡。但長生從不提及家人,不迷戀名牌,明星,衣著簡靜,生活規律樸素。身外喧囂,繁盛物質產品的更迭對他毫無影響,迥異於外間多數的少年。
長生所給予的多過Sam的預期,在長生身邊,他感受到一直渴望的父兄般的溫暖,沒有責罵,怨怒,失望,沒有質疑,不要求改造,彼此能夠包容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