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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三鎮 二 武漢人的性格

武漢三鎮

二 武漢人的性格

不錯,不吹牛、不扯謊、不抽跳、不反水,這些要求是不高,只能算作是交朋友的起碼道德要求。而且,不但武漢人會這樣要求,其他地方人也會這樣要求。所以,能做到這些,還不能算是「梗」。所謂「梗」,就是完整地、全部地、無保留地把自己交給朋友,包括隱私。這就不容易 但武漢所謂「梗朋友」是有這個要求的。至少,當你的「梗朋友」有事來找你幫忙時,你必須毫不猶豫和毫無保留地全力以赴,連「哽」都不打一個。
武漢人的「鉚起」也不同於成都人的「雄起」。「雄起」即勃起、堅挺,「鉚起」則有堅持不懈、堅韌不拔之意。「雄起」乃勃然奮起,「鉚起」乃力求到位。這也是兩地人性格不同所致:成都人(火巴),故須「雄起」;武漢人燥,故須「鉚起」。比方說:「醒倒媒。」
「天上九頭鳥,地下湖北佬。」武漢人的名聲似乎不好。
武漢人雖然十分講禮(只限於熟人),卻並不虛偽。相反,他們還極為憎惡虛情假意、裝模作樣的做派,稱之為「鬼做」,有時也叫「(口者)」(音ze)。「(口者)」這個字,字典上沒有,是武漢獨有的方言。它和上海話中的「嗲」有相近之處又大不相同。上海話中的「嗲」,至少並不都是貶義,比方說「老嗲咯」就是「非常好」的意思。武漢人之所謂「(口者)」卻絕無「好」意,最多只有「嬌嗲」的意思。比如一個有資格撒嬌的兒童(一般限於女孩)十分嬌嗲可愛,武漢人也會讚賞地說:「這伢好(口者)呀!」而極盡撒嬌之能事,則叫「(口者)得滂醒」。但更多的用法,卻是對「撒嬌」、「發嗲」的一種輕蔑、諷刺和批判,尤其是指那些根本沒有資格撒嬌、發嗲或擺譜,卻又要裝模作樣、忸怩作態者之讓人「噁心」、「犯酸」處。遇到這樣的情況,武漢人就會十分鄙夷地說:「你(口者)個么事?」或「闖到鬼了,屁大一點的辦事處,他個婊子養的還(口者)不過!」看來,武漢人之所謂「(口者)」,大概略似於台灣人所謂「作秀」。所以武漢人也把「(口者)」和很「(口者)」的人叫做「庄秀梅」,也是有「作秀」的意思。不過,「作秀」作的都是「秀」,「(口者)」作的卻不一定是「秀」,甚至根本「不是東西」;「作秀」雖然假,卻或者有觀賞性,或者能糊弄人,「(口者)」卻既無觀賞性,也不能糊弄人,只能讓人噁心。所以,說一個人「(口者)里(口者)氣」,絕非好評。
他們當然「什麼娘都敢罵」
不過,在北京人那裡,「您」是「您」,「您哪」是「您哪」,一用於稱呼,一用於後綴,不會混亂。而武漢人則不論是「您」還是「您哪」,通通都是」您家」。結果就鬧出這樣的笑話來。一個武漢人問:「您家屋裡的豬養得好肥呀,么時候殺您家?」對方答:「明兒殺您家。」兩個人都很客氣、講禮,但結果卻好像兩個九*九*藏*書人都挨了罵。
其實,這句話,有時也不一定是、甚至多半不是罵人,只不過表示一種語氣,甚或只是一種習慣用語,什麼意思也沒有。比方說,武漢人稱讚一本書或一場球賽好看、一場遊戲或一件事情好玩,就會興高采烈地說:「個婊子養的,好過癮呀!」誇獎別人長得漂亮或事情做得漂亮,也會說:「個婊子養的,好清爽呀!」甚至當媽媽的有時也會對子女說:「你個婊子養的」;或者說到自己的兄弟姐妹,也會說「他個婊子養的」。池莉小說《不談愛情》中吉玲的姐姐們就是這樣相互稱呼的。每到這時,吉玲媽就會不緊不慢滿不在乎地提醒一句:「你媽我沒當過婊子。」想想也是,武漢人這樣說話,如果認真算來,豈非自己罵自己?不過武漢人既然「什麼娘都敢罵」,當然也就敢罵自己的娘。一個連自己的娘都敢罵的人,當然也就所向無敵,沒人敢惹。
那麼,什麼人或者說要怎樣做才不「夾生」或不「差火」
這有點像上海人。不過,上海人名聲不好,是因為他們自視太高,看不起人;武漢人名聲不好,則是因為他們火氣太大,喜歡罵人。
照理說,武漢人這個要求並不高。
扳俏不可取,嘀哆也要不得。所謂「嘀哆」,也就是嘮叨、啰咦、粘乎、婆婆媽媽、拉拉扯扯,有時也包括瞻前顧後、想法太多等等,總之是不爽快。比如你做一件事情半天拿不定主意,武漢人就會說:「莫『嘀哆』,搞『唰喇』點。」又比如到有關部門去辦事,辦事人員又看材料又看證明還要盤問半天,武漢人也會評論說:「這個人蠻『嘀哆』。」顯然,這裏的「嘀哆」,已不是「嘮叨」 不過,就批判譴責的程度而言,「嘀哆」要較「差火」為輕。嘀哆是性格問題,差火是道德問題;嘀哆讓人不耐煩,差火則簡直不是人。
第一要「仗義」,第二要「大方」,第三要「到位」。武漢人很看重朋友之間的友誼,真能為朋友兩肋插刀。一個人,一旦有難,找武漢的朋友幫忙,多半能夠得到有力的幫助。如果你是他們的「梗朋友」,則能得到他們的拚死相助。武漢人所謂「梗朋友」,相當於北京人的「鐵哥們」。「梗」這個字,有人認為應該寫作「耿」,即忠心耿耿的意思。我卻認為應該寫作「梗」。因為武漢話中的「geng」,首先有「完整」之意。比方說一個東西要保持完整,不能掰開、折斷、切碎,武漢人就會說:「莫掰,要geng的」。查遍同音字,也只有表示植物之根、枝、莖的「梗」字約略近之。植物的根、枝、莖在被折斷掰斷之前,當然是「梗的」。所以,梗,在武漢話中,又有「地道」之意。比如某個人不折不扣地是個糊塗蟲,武漢人就會說:「這個老幾『活梗地』是個『糊溏』(關於「糊溏」,以後再解釋)。」所謂「活梗地」,也就是地地道道地、不折不扣地。「鐵哥們」當然是地地九*九*藏*書道道、不折不扣的朋友,也是沒有半點含糊、一點也不夾生的朋友,同時還是可以把自己完整地、全身心地交付出去的朋友,因此是「梗朋友」。
於是武漢人做事就會「鉚起搞」。比如「鉚起寫」、「鉚起講」、「鉚起吃」等等。有人把「鉚起」寫成「卯起」,是不確的。方方說「鉚起」的意思是「使勁」、「不停」、「沒完」《有趣的武漢話》),也沒說全。「鉚起」最重要的意思,是死死咬住、不依不饒,就像被鉚釘鉚住一樣,因此是「鉚起」而不是「卯起」。如果僅僅只是「不停」,則叫「緊」。比如,「你緊搞么事(口沙)!」「緊搞」只是不停地搞,「鉚起搞」則還有一股韌勁,其程度較「緊搞」為重。
和武漢人交「梗朋友」,說易不易,說難不難。說不難,是因為武漢人對朋友的要求並不高。他們一不圖名,二不圖利,只圖對脾氣、夠意思。說不易,則因為人家是「梗的」,你也得是「便的」。在武漢人看來,交朋友就得「一根燈草點燈——沒(讀如「冒」)得二心」,不能「碼倒搞」(做假)、「詐倒裹」(吹牛),更不能「抽跳板」。「抽跳板」也叫「抽跳」。它有「過河拆橋」的意思,但比「過河拆橋」內容更豐富。「抽跳」一般有兩種情況。一是朋友搭好了跳板,因為講義氣,讓你先上,然而你上去后卻把跳板抽走了,害得朋友上不來;二是你答應給朋友搭跳板,甚至已經搭了,但臨到朋友準備上時,你卻把跳板抽走,害得朋友希望落空,而且想補救也來不及。顯然,無論哪一種,都是差火、夾生、半調子,簡直不是東西。嚴格說來,巴抽跳」已是背叛。如果竟然出賣朋友,則叫「反水」,那就會成為一切朋友的公敵,最為武漢人所不恥,連「婊子養的」都不如
從某種意義上講,「醒倒媒」也是「鉚起搞」之一種,是一種特殊的「鉚起搞」。醒,也許應該寫作「擤」。方方說,「醒」有「痞」的意思。其實,「醒」這個字在武漢話中意思非常複雜微妙。比如「滂醒」是「厲害」(如「(口者)得滂醒」就是「(口者)得厲害」),「醒黃」則是「扯淡」(如「鬧醒黃」就是「胡日鬼」)。「醒里醒氣」雖然就是「痞里痞氣」,卻不是一般的「痞」,而是那種涎著臉、賴著皮、糾纏不休又嬉皮笑臉的「痞」,有點擤鼻涕的味道。
不「打哽」,也就是「爽朗」,武漢話叫「唰喇」。對於一個武漢人來說,「唰喇」與否是極為重要的。它不但意味著一個人夠不夠意思和有沒有意思,而且甚至決定著一個人會不會被人看得起。比如你對一個武漢人介紹另一個人說「那個人一點都不『唰喇』」,這個武漢人的眼裡馬上就會露出鄙夷蔑視的目光。
其實,武漢人不但火氣大,而且「禮性」也大。武漢人說話,一般都會尊稱對方為「您家」(吵架時例外),相當於北京人的「您」,https://read.99csw.com實際上也是「您」字的音變,讀作nia,和nin非常接近(武漢話之屬於北方語系,此即證明)。不同的是,武漢話的「您家」還可以用於第三人稱,比如「他您家」,相當於「他老人家」。同樣,一句話說完,也總要帶一個「您家」,作為結尾的語氣並表示尊敬,也相當於北京人的「您哪」。北京人講究禮數,開口閉口,每句話後面都得跟個「您哪」:「多謝您哪!回見您哪!多穿點衣裳別著了涼您哪!」武漢人也一樣:「勞為(有勞、偏勞、多謝)您家!好走您家!明兒再來您家!」你說禮性大不大。
快則爽,叫「爽快」;爽則朗,叫「爽朗」。爽朗是武漢人性格的核心。也就是說,如果要用一兩個字概括武漢人的性格,那就是「爽朗」。爽朗之於武漢人,猶如精明之於上海人。精明是上海人的族徽,爽朗則是武漢人的旗幟。上海人崇拜精明,因此有一系列鄙夷不精明者的詞彙,如戇大、洋盤、阿木林、豬頭三、脫藤落攀、搞七廿三等。武漢人崇尚爽朗,也有一系列批判不爽朗者的詞彙,如夾生、差火、半調子、(口者)不過等都是。此外還有「扳俏」。所謂「扳俏」,也就是北方人說的「拿把」,亦即沒來頭和沒道理地擺譜拿架子。別人給他四兩顏色,他就當真開個染房。朋友有事來找他,也要打官腔,或者扭捏拿把不肯痛痛快快答應。這時,武漢人就會既憤怒又輕蔑地說:「老子把他當個人,他倒跟老子扳起悄來 」
除為人「唰喇」外,做事到位也很重要。因為差火的本義就是「不到位」;而做事「不到位」,也很容易把事情弄「夾生」。這樣一來,弄不好就會把人得罪到家,後果也就可想而知的嚴重。要知道,武漢人可是連罵人都十分到位的。不信你去聽武漢的潑婦罵街,那可真是淋漓盡致,狗血噴頭,什麼話都罵得出來。所以,你如果做人做事不到位,夾生半調子,那就一定會挨罵,而且會被罵得十分「到曠。
屬於不爽朗的還有尖、漚氣、憔氣等。漚氣和償氣都是生氣,但不是一般的生氣,而是憋在心裏生悶氣。因此會漚出病來,使人憔悴;而「憔氣古怪」則指心胸狹窄、想不開、小心眼兒、愛耍小脾氣等毛病。這也都是不夠爽朗的意思。「尖」則是小氣。武漢人要嘲笑一個人小氣,就會說:「這個人尖死!」外地人往往弄不清武漢話里的這個「尖」宇,以為是「奸」,其實不然。武漢人把「奸滑」叫做「拐」,「尖」則是小氣、吝嗇。因為爽朗者都大方,不爽朗則小氣。小而至於「尖」,可見小氣到什麼程度。
武漢還有一句罵人的話,叫「差火」。所謂「差火」,也就是不上路、不道德、不像話、不夠意思、不懂規矩、不好說話、愛挑毛病、做事不到位等意思的一種總體表示。因為做飯如果差一把火,就會煮成夾生飯,所以差火又叫「夾生一,也叫「半調子」。在武漢https://read.99csw.com話里,「他個『板馬』蠻夾生」、「他個『板馬』蠻差火」,或「莫差火」、「你個婊子養的夾生么事」等等,意思都差不多。夾生飯不能吃,半調子不好聽。一個人,如果不好說話,不好相處,不夠意思,就會被認為是差火、夾生,他在武漢人中間也就很難做人。
崇尚「唰喇」的武漢人最受不了「醒倒媒」。不理他吧,糾纏不休;發脾氣吧,拳頭又不打笑臉。最後只好依了他拉倒。當然也有先打招呼的:「莫在這裏『醒倒媒』,(東西)不得把(給)你的。」但如果堅持「醒倒媒」下去洲仍有可能達到目的。所以方方說「醒倒媒」是武漢人的一種公關方式,這是不錯的。武漢人脾氣硬,不怕狠,卻對牛皮糖似的「醒倒媒」無可奈何。其實,「醒倒媒」恰恰是武漢人性格的題中應有之義。因為武漢人的性格不但包括為人爽朗,仗義、大方,還包括做事到位。要到位,就得「鉚起搞」,包括「鉚起醒倒媒」。所以,武漢人還不能不吃這一套。
說起來,武漢人罵人的「水平一,大概算得上全國第一。本書前面引用過的民謠里,就有「武漢人什麼娘都敢罵」這一句。武漢市的「市罵」很多,最常用和最通用的主要是「婊子養的」(次為「個板馬」),使用頻率比咱們的「國罵」(他媽的)還高。武漢並非中國妓|女集中的地方,不知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婊子養的」?真是怪事!
倒,在武漢話中是一個常用的助詞。說的時候,要讀輕聲。它的意思,相當於「什麼什麼樣地」,如「詐倒裹」、「碼倒搞」等等。碼,有做假、裝門面等意思。比如一個人其實貨色不多,便只好把全部貨色都碼起來充大。所以,「碼倒搞」就是假模假式、虛張聲勢地搞。「詐倒裹」,則是自吹自擂、狐假虎威地「裹」。裹,在武漢話里有糾纏、理論、撕擄、摻和等多種意思。比如糾纏不清就叫「裹不清白」。詐倒裹,也就是冒充什麼什麼的來摻和。由此可知,「醒倒媒」就是厚著臉皮沒完沒了地來糾纏。媒,應寫作「迷」。武漢人讀「迷」如「媒」。比如舞迷就叫「舞媒子」,戲迷就叫「戲媒子」。迷,可以是迷戀,也可以是迷惑。「醒倒迷」中的「迷」,當然是迷惑。因其最終是要達到某種目的,也可以諧其音寫作「媒」。方方寫作「醒倒霉」,似可商榷。因為「媚」非目的而是手段,其意已含在「醒」字之中;目的是拉扯、糾纏,故應寫作「迷」或「媒」。
只要使用「您家」,不管是用於稱呼,還是用於後綴,都是「敬語體」。這一點和北京話大體上一樣。但如果長輩對晚輩說話也用起「您家」來了,則可能會有挖苦諷刺之意。當然,北京人在「損人」時也會使用「您」這個字。比如買東西嫌貴,賣主白眼一翻:「您哪,自個兒留著慢慢花吧!」這種用法武漢也有:「不買就算了響!您家們味兒幾大響!」但不難聽出,北京人的話里透著股子蔑視,武漢人read•99csw.com的話里則是氣哼哼的
的確,武漢人的敢動手,也是全國有名(但仍遜於遼寧人)。「文革」中,他們可是連江青的特使都打 因此,正如全國都有點討厭上海人(但不害怕),全國也都有點害怕武漢人(但不討厭)。討厭而不害怕,所以諷刺上海人的笑話小品不少;害怕而不討厭,所以諷刺武漢人的笑話小品不多,儘管背地裡也不少嘀咕。
「唰喇」的本義是「快」。比如要求動作快一點,武漢人就會說「搞『唰喇』點」。要求決定快一點,也會說「搞『唰喇』點」。如果如此催促還不「唰喇」,那就是「(口者)」 顯然,這裏說的「快」,還不是或不完全是「快捷」,而是不要拖泥帶水、猶猶豫豫,是心理上的快而非物理上的快。所以「唰喇」就是「爽朗」、「爽快」。武漢人讀作「唰喇」,不知是爽朗、爽快一詞的音變,還是一個象聲詞,——書翻得很快,唰喇;箭射得很快,唰喇;衣襟帶風,出手很快,也唰喇。不過,從武漢人「該出手時就出手」的性格看,我懷疑那是拔刀子的聲音。
打不打「哽」,是看一個朋友「梗不梗」的試金石。所謂「打哽」,原本指說話卡殼。一個人,如果有所猶豫,說話就不會流暢。所以,打不打「硬一,也就是猶豫不猶豫。不猶豫就不打硬,也就不(口者)。反之,則是(口者)。一個小女孩(口者)一下沒有什麼關係,如果一個大男人也(口者),就會遭人恥笑,因為那往往也就是「不夠意思」的意思。如果朋友來找你幫忙,你居然還「(口者)不過」,那就不但是「不夠意思」,而且是「差火」到了極點,簡直就是「婊子養的」。
總之,武漢人的性格中有韌性、有蠻勁,也有一種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精神。這種精神和爽朗相結合,就形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武漢人的這種性格甚至表現於他們的生活方式。他們是在三伏天也要吃油炸食品的。在酷熱的夏天,武漢人依然排隊去買油餅油條。廚師們汗流浹背地站在油鍋前炸,食客們則汗流俠背地站在油鍋前等,大家都不在乎。有個笑話說,一個人下了地獄,閻王把他扔進油鍋里炸,誰知他卻泰然自若。閻王問其所以,則答曰「我是武漢人」。武漢人連下油鍋都不怕,還怕什麼?
所以,武漢人雖然也會「損人」(準確地說是「挖苦」),卻更喜歡痛痛快快地罵人。罵人多過癮呀!不用「您家」長「您家」短的,一句「娘子養的」,就什麼意思都清楚
這就和上海人很有些不一樣。上海人是「派頭大,膽子小」。平常沒事的時候,一副「高等華人」的派頭,不把外地人放在眼裡,一旦外地人凶起來,「乖乖隆地洞」,立刻就「退兵三舍」,聲明「君子動口,不好動手的喏」。武漢人可沒有這麼「溫良恭儉讓」。他們不但敢「動口」,而且也敢「動手」。武漢人到上海,看上海人吵架,常常會不耐煩:「個婊子養的,吵半天了,還不動手!」他們覺得很不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