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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重案組

第二章 重案組

「剛剛得到消息。林政死了。」
韓峰笑笑,「因為這樣他才好在這條路上殺了林政啊!」
「看看這個!」韓峰將三份血型報告單擺在桌上。冷鏡寒問:「怎麼回事?」
韓峰指著馬路,「你們不覺得,這路太乾淨了嗎?一條車轍都沒有,就像剛掃過一樣。」
劉定強道:「是我報的案。我是乘從T市到H市的公共汽車走這條路的。」
兩人探討后,都覺得掌握的信息太少了,還需要更深入的調查。
「若不是我再去看屍體,恐怕我也想不到這是一起謀殺。屍檢報告與實際撞車的情形有很大出入。從死者的遺物中發現的爛菜葉,使我想到了路旁的垃圾衚衕,我去現場時,在那小弄里發現了血跡。這說明什麼問題?」
「我懷疑他們是先殺了林政和司機,然後再放了汽油,點火炸車。要是他們這樣做的話,就不知道他們在路上做了什麼讓車停下來。」韓峰想了想,道:「他們怎麼敢如此明目張胆?難道他們就不怕路過的汽車和人發現他們嗎?」
曲明生的家裡,他的老伴和一雙兒女還未從悲痛中清醒過來,對韓峰他們的來訪很是奇怪。他們把韓峰和潘可欣當記者了,十分不配合。當韓峰詐說他們是警察后,曲明生的家人頓時慌了,他的老伴聶女士道:「我們可什麼事都沒犯,我們家老曲該不是犯了什麼事吧?我們可一點都不知道啊。」
曲夫人獨自送他們到門口,韓峰突然問:「夫人,你早知道這件事有問題,對吧?」
張藝道:「還不清楚,現場交通阻斷了,據目擊者稱,發生了大爆炸。」
「只是一個初步判斷,許多具體細節還要拿回所里研究,比如這汽車的油缸,剎車,點火塞。但是我有個疑點,我乘車從T市來的時候,有一輛警車從H市方向開來,從時間上算,它應該看到了爆炸現場。」
「這正是我們要問你的啊。難道你們家老曲,在出事前就沒什麼異常的舉動嗎?」
這最後一句話很管用,潘可欣都快掉下的眼淚突然止住了,哼道:「誰說我不行,明天就把資料給你。」
「這有什麼問題嗎?」
在冷鏡寒的辦公室,韓峰坐他對面,潘可欣坐在一旁。冷鏡寒道:「說吧,成立個專案組可不是件小事,告訴我們,你發現了什麼,怎麼就從一起騙保案變成一起謀殺案了?」
「冷處,你可真是未卜先知啊。」李響將包一放,跟著冷鏡寒出了門。
韓峰問道:「你不是和你那哥們兒把手機拿錯了嗎?你們有沒有再聯繫過啊?出了這種事,他總該安慰安慰你吧?」
冷鏡寒看著韓峰的背影,搖頭道:「烏鴉嘴,真被他說出一個大案來。」
潘可欣道:「可你當時並沒有說什麼啊?」
冷鏡寒疑惑,「為了五十萬的保額,至於嗎?」
冷鏡寒沒好氣地道:「她叫龍佳,前年調到我們這裏來的,武警幹校畢業,是個電腦行家。」韓峰馬上就朝龍佳那邊走去,冷鏡寒一把拉住他:「別慌!看了現場再說!」
「啊!」冷鏡寒沒想到來得這樣快,忙道:「什麼案子?」
「現在還不能定論,不過我很奇怪,去H市路況平穩,怎麼他就出了事故呢?」
見曲夫人陷入沉思。韓峰道:「不用慌,你慢慢想,想起什麼就告訴我們。這是我們的聯繫方式。」他把冷鏡寒的電話號碼寫了下來。
「兩點。」
「我正是被他們的情況所影響,五十萬對你們保險公司來說,只是小數字,可對那母子二人來說,就是改變一生的轉折。」
潘可欣興奮起來,「原來這是個大案子,那可太好了。我要親自參与你們查案,取得第一手資料。」
潘可欣回答說:「代人理財的公司,銀行也有理財部門。銀行!你是說他和林政——」
「那你到這裡是什麼時候?」
吳志光哭喪著臉道:「那天我們都喝高了,我駕車撞了人,還算運氣好的,我那兄弟,他駕車翻下山去了。」
韓峰話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過來,冷鏡寒顫聲道:「你可不要亂說,你知道這話的分量嗎?有人謀殺了林政,這和謀殺了H市市長几乎沒有區別。」
這時李響才注意到,果然,灰色的馬路十分乾淨,只有他們的車開過留下了車轍,前面的路卻十分乾淨。他不解道:「這說明什麼問題呢?」
「知道啊。」
冷鏡寒看看韓峰,詢問他的意見,韓峰道:「我同意。」冷鏡寒心道:「是你同意的,以後有什麼事可與我無關。」接著韓峰轉向潘可欣問:「事成后,可不可以陪我上床?」
「那好,我換一個說法,我可以和那位漂亮的警察姐姐認識認識嗎?」
「這就是疑點?」潘可欣問。
韓峰不以為然地撇撇嘴,「要是炸彈做的,那這案子就普通至極,沒什麼好查的了。」
「有兩種可能,第一,他本來就是要來這條路的某個地方;第二,有人命令他走這條路。」
冷鏡寒還想說什麼,一個人大步走來,立正行禮,「報告冷處!偵查員李響前來報到!」
冷鏡寒質疑:「這隻能說明他們精心設計了一起騙保案,也不能與謀殺扯上關係啊?」https://read.99csw.com
「這是他們在挑釁。幕後的兇手很狡猾,一方面不讓我們抓到任何把柄,另一方面他就是要告訴你們,這次的所有線索,都是他故意留下的,而下一次,你們將抓不住任何線索。」
冷鏡寒心中十分不安,「可別給韓峰那小子說中了,那事情可就嚴重了。」二人走出來,正好碰到韓峰與潘可欣也走出來,兩人有說有笑。
一名警員開車送他們回市裡。潘可欣又問了一長串問題,韓峰一一作答,潘可欣忙用筆記本電腦記錄下來。最後,她問道:「現在我們該做什麼?」
曲夫人瞪大了眼:「謀害?什麼人?他們為什麼要謀害我們家老曲?」
潘可欣問道:「怎麼?」
「啊!」冷鏡寒一聲驚呼,「走,馬上去現場。」
韓峰看看潘可欣,她是來找韓峰的,因為騙保案還沒有結論。韓峰道:「這事我們得從頭說起。深夜,一個醉酒的司機,駕車時突然發現前面有人在路當中,那種情況下,稍有經驗的司機都會拐向一旁,而正巧一旁有條小巷,這樣司機就有足夠的時間來剎車了。誰知道,小巷裡有另一個人,不巧被撞了個正著。那人當場殞命,卡車司機報了案,現在的問題是,那個先出現在路中迫使卡車司機改變方向的人,到哪裡去了?」
韓峰想了想,再次向那片破舊的待拆房屋走去。隨後,他又通知冷鏡寒,幫忙重新查看梁興盛的所有親屬資料和社會關係。
韓峰道:「你去查梁興盛的公司和他身邊的人際關係。我去查被車撞死的是誰,以及他們被殺的原因。」
韓峰道:「你們為什麼沒去他公司確證,他們公司那天晚上是不是在開會呢?」
「前……前天。」
冷鏡寒想了想,怒道:「好小子,你有話就一次說完!」
潘可欣奇道:「死於車禍的材料有七八份,你怎麼就選中了他呢?」
潘可欣嘟著嘴:「我知道,你們是怕我破壞了現場。」
韓峰快語連珠,「從這一點,就可以推翻我前面的所有推論,表明這是一起精心設計的謀殺。我甚至可以追溯到吳志光與他的好朋友見面。如果兇手事先就知道吳志光要運鋼材,而且知道他走的路線,就安排他的好朋友與他見面,讓他醉酒,然後在丁字路口安排個人突然出現,讓司機改變方向,將小巷裡的人撞死。這樣推論的話,那麼這名兇手必須準確地把握司機出現的時間,以及小巷裡的人剛好走到那路口的位置和時間。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差錯,都無法進行得如此精確,這與計算導彈航線相比,絲毫不差。」他扳著指頭,「疲勞駕駛,酒後駕車,開夜車,超載,這樣就會讓事故發生起來更自然,更不容易引起人懷疑,這個計劃很巧妙啊!」
另一名女警從車上下來,韓峰的注意力馬上被她完全吸引了。那筆挺的警服下,有著近乎完美的身材,頭髮盤在警帽內,娥眉鳳眼,清俏的鼻樑,兩片紅唇。那女警陪著潘可欣,潘可欣立刻就給比了下去,她每走一步都精神抖擻,她的一顰一笑,都洋溢著青春的氣息。韓峰用手肘輕撞了一下冷鏡寒:「喂,我不要潘可欣了,我要那名女警。」
韓峰冷冷地道:「還記得我告訴你們在來的路上的奇怪現象嗎?」
韓峰道:「他們正是利用了我們同情弱者的心理,讓我們不去懷疑。而今天上午,我再去那裡時,已人去屋空。我馬上趕到保險公司,正好看到那位林律師與潘小姐商談協議。試問,盧芳文化程度不高,靠撿垃圾為生,她怎麼知道並且能聘請一位資深律師來幫她辦理協議呢?這又是另一處破綻。」
冷鏡寒和李響同時道:「馬路?」
「第二天早上,就來了一群人,說是……說是我們家老曲……他……他……」說到傷心處,曲夫人又抽泣起來。
冷鏡寒問:「是什麼時候?」
潘可欣吐吐舌頭,「你這人想法真夠古怪的,好像你能猜到兇手在想什麼一樣。」
「三份血型,分別來自服裝店的碎玻璃,死者躺過的地面,以及死者本人。」韓峰迴答。
「冷處,有大案。」偵查員張藝揚了揚手中的便條。他是個相貌極其普通的小個子偵查員,身高只有一米六五,似乎時時都在微笑著。
冷鏡寒看著韓峰,「或許那人是背對著卡車,所以沒有注意身後發生的事。」
李響動容地道:「什麼案子?這樣大陣仗。」
冷鏡寒也馬上看向窗外,回頭道:「是有些不一樣,但到底哪裡不對呢?」
李響看了半天,道:「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啊?」
潘可欣從他的臉色中,知道他已經發現了什麼,忙湊過去看,材料上寫著:曲明生,男,五十四歲,死亡原因,車禍,生前是彗星理財公司的一名老員工,做的是會計,後面是親屬和普通簡歷。
韓峰道:「你知道情況不說出來,被我們查實后,那事情就很嚴重了。」
曲明生的兒子曲正接著道:「第二天,來了四五個人,稱是理財公司的經理和高管人員,說我爸爸出了車禍,當時就不行了。他們怕我們傷心,所以沒有打電話九*九*藏*書,而是特意來告訴我們,並帶我們去醫院看了爸爸的遺體。他們說,晚上公司開了一個緊急會議,因為我爸爸是公司骨幹人員,所以請他也去參加。沒想到我爸爸身體不好,開了一夜會後精神有些恍惚,早上一出公司就被車撞了,當場死亡。我們去看了爸爸,他……他被撞得好慘!」曲正說到這裏,聲音也有些激動了。
「不錯,我就是從這個人想到梁興盛的騙保手法的。我到現場第一眼,就在梁興盛可能站立被撞的地方,一條線望過去,可以看見路燈的橫杆,對面的服裝店,以及對面五層的樓頂。這樣,利用假人製造車禍的騙保手法就很清晰了。而事後我去樓頂,也發現了我想要的東西,我幾乎已經認定這就是一起騙保案了。」
「就是他。」冷鏡寒回答。
冷鏡寒道:「既然確定了是謀殺案,那我們得馬上著手調查。」
韓峰告辭后,暗自佩服起這幕後兇手來。太完美了,要完成這樣的案子,必須事先調查吳志光的行車路線,半路用他的舊友攔住他,灌酒灌得半醉,乘機用沒電的手機換掉他的手機,等他撞人後,發現手機沒電,必須用公用電話報警,才有機會換掉屍體,人在那種情況下根本不會注意到屍體的相貌的。整個計劃,就像計劃導彈軌跡一樣精確。
韓峰失望地道:「很簡單,我答應跟進騙保案。把上床改成了親一下,我可虧大了。」
韓峰將「煤渣」裝在塑料袋裡,道:「還不知道,不過可以肯定,這是謀殺。」
「可是臨出門的時候,你怎麼知道曲太太還有隱情沒有講呢?」
「知道你還這樣說話——你這樣——你……」
冷鏡寒派出人手后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李響斜睨一眼,「韓峰?」
「你去火葬場幫我查查,最近五天所有火化的屍體資料。」
冷鏡寒一豎大拇指,「很好。」
「我們了解到一些情況,你家老曲,很有可能是被謀害的,現在我們需要你的協助。」
冷鏡寒也道:「是啊,你只告訴我說沒有發現。」
潘可欣點頭:「這樣的事,誰也沒理由去懷疑的。」
「大概是我抵達現場前半個小時。」劉定強回答道。
「那不一定,可能是國道上的巡邏警車。T市的巡邏警車只開到市區邊界就會折返。」
冷鏡寒見路程還遠,話鋒一轉,問韓峰:「你是怎麼擺平那個丫頭的?」他特意安排潘可欣與一名女警龍佳坐後面一輛警車,這輛車只有他們四人。張藝開車,冷鏡寒坐了副駕駛位,韓峰和李響坐在後面。
「這個不好說。不錯,騙保案的幕後兇手暗示過我們,他第二次下手,不會留下什麼證據。而且,調動大量人力物力,手法似乎也很像,可是,我們不能就確認這兩起案子便是同一伙人做的。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對他們的目的毫不知情。若是綁架林政,或許是為了錢,那麼殺了林政,又是為了什麼呢?你可以去調查一下,林政死了對哪些人有好處。殺了梁興盛,又是為了什麼呢?真正被車撞死的那個人,屍體又去了哪裡呢?疑問實在太多。兇手完全躲在暗處啊。」韓峰的眼睛,開始發出狼一樣的光芒,也只有這種毫無頭緒的案子,才能讓他的眼睛亮起來。沒多久,張藝帶著一隊警察回來了,手裡拎了一大袋煙頭,說:「我們至少在四個山頭,發現了大量煙蒂。真不可思議,他們藏身的地方,距這裏至少有一公里遠。尋常搜查,不會查這麼遠的,範圍太大了。」
「現在還不知道,不過以設計這樣一個完美計劃需要的人力物力推算,他們所圖的,絕不會只是五十萬這個數。若這一切如我所說,那麼我們看到的這個簡單的騙保案,只是冰山一角,一定還有事情發生!對了,專案組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曲夫人哭道:「他們公司的人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是我們家老曲自己撞到車上去的,與司機完全沒有關係。而且,他們給了我們三十萬撫恤金,又答應資助正兒大學的全部費用,並且表示,今後可以接納正兒去他們公司工作。我們還能要求什麼呢?」
「這件事很蹊蹺。首先,要是死者有親屬,那麼親屬為什麼這麼久都不報案?如果死者沒有親屬,他們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手法殺害死者?他們這樣做,想掩蓋什麼?如果想掩人耳目,最好的辦法不是挖坑埋掉,而是火化,如果我是兇手,我一定會這樣做的。」
曲正描述了一番,韓峰失望地搖搖頭,他說的那些人,閉上眼睛在街上一抓一大把。
韓峰笑道:「我又沒說他就是被撞死的那人,只是他有疑點而已,我們去登門拜訪他的家人,問一問就知道了嘛。而且,我本來是打算選出幾個有嫌疑的人,但其他人的可能性都不是很大。我們不妨去試試。」
「命令?有誰能命令林政?他為什麼要命令林政走這條路?」
韓峰道:「誰報的案?」
「只是運氣好罷了。」
冷鏡寒問:「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現場檢測的結果果然讓人感到意外,別說炸彈,連一顆子彈的痕迹都找不到,唯一的解釋便是,九九藏書這賓士自燃自爆了。
潘可欣一臉苦惱相,嘟囔著:「都說的什麼啊?聽得我頭都大了。」
潘可欣道:「我也要去!」三個男人同時盯著她,又同時搖搖頭。
冷鏡寒痛苦地抱著頭:「這不是什麼問題的問題,而是你這個思維,你這傢伙,沒有人像你這樣追求女孩子的!」
韓峰問劉定強:「你就可以肯定,一定沒有爆炸裝置嗎?」
「哪天晚上?」韓峰打斷曲夫人的話問。
冷鏡寒帶李響到了另一間辦公室,說:「好了,這次你休假半個月,提前把你叫回來,成立這個專案組。我還通知了劉定強和林凡,加上張藝等三人,我們共六名成員。」
「不如這樣,我們分作兩批,你給我一個人就夠了,我去查騙保案,你和你的專案組來查這個炸車案,如果我們的線索碰了頭,再併案處理。」
韓峰淡淡地道:「別著急,我們只是問些簡單的情況。我相信,曲先生是沒有問題的。曲夫人,我們想知道,曲先生是什麼時候出事的?」
韓峰搖頭,「不對,我選他出來不是因為林政。理財公司對員工要求十分嚴格,一位在理財公司工作多年的老員工,肯定會養成處處小心謹慎的習慣。你看他的照片,這是他生前的照片,看到他的牙齒了嗎?這人不抽煙,不飲茶,看他的眼睛,這人也不喝酒,身體健康,精神不錯,容易滿足現狀。這樣的人,就是人們平時所說的老好人,為人老實,勤懇。一個連煙酒茶都不沾的男人,又在理財公司做理財工作,這樣一個謹小慎微的人,死於車禍的概率要小得多。」
韓峰睨視冷鏡寒,沒好氣道:「是啊,我是做了不少大案。」他說的是「做」而不是「破」,但除了冷鏡寒,李響和張藝都沒聽出來。
李響身體很健碩,身高有一米八八,從特種部隊退役后,成為刑偵處骨幹偵查員。他有刀削一樣堅毅的臉龐和鐵鑄一般古銅色的肌肉。韓峰看著李響,發出驚嘆:「哇,肌肉!」冷鏡寒道:「回來啦,在北戴河玩得可好?」
冷鏡寒道:「可欣,我們還剛剛開始,你去喝點水,等我們檢查完了再過來好嗎?」
「你也這麼認為嗎?曲夫人。」
車禍現場已被封鎖。自從有了高速公路后,國道上的車就少了,封鎖也很容易。劉定強居然先一步趕到,他本來在T市休假,回來路上正好這裏堵車。他身材比較矮小,微微發福,帶著金邊眼鏡,他的檢驗檢查技術,絕對是刑偵處最厲害的。韓峰與他站在一起,一個高瘦,一個矮胖,對比鮮明。潘可欣從另一輛車裡風風火火地走出來,下車就問:「怎麼樣?有什麼發現?」
韓峰氣急敗壞,「你怎麼還沒聽明白,那天晚上被撞的是另一個人。當時吳志光返迴路口,去公用電話亭打的電話,那時他是看不到出事的這個地方的。而這一段時間,屍體被人換了。這就是小弄里出現血跡,而地上的血跡與屍體的血跡不符的原因。五十萬的保額,他們根本就沒放在眼裡,他們這樣做,只是讓我們以為吳志光所撞死的,是一個想騙保的人。而我也被他們留下的線索誤導了。」
李響道:「居然沒有任何痕迹,這樣的現象倒是少見。」
「龍佳是我們的骨幹,不能給你,其餘五人,你隨便選一人吧。」冷鏡寒臉色一沉。
「你是說?」
「夠了,我們會處理。你要不要參加?對了,盧芳和那小孩,與你說的一樣,失蹤了。」
「啊?」潘可欣道:「你不是認為,兇手傻到要把被車撞死的屍體火化吧?他們難道不會隨便找個地方,挖個坑把屍體埋掉?」
韓峰獨自與吳志光取得了聯繫。這名取保候審的倒霉司機還在抱怨那天真不該報警,酒後駕車,超載,人命官司,這些夠他受的了。
劉定強搖頭,「電話證實了,林政是坐這輛車離開H市的。開車的是司機小王。」
曲夫人與韓峰對視片刻,才低下頭道:「我想,有些信息,或許對你們有用。老曲在出事前幾天,他有些反常,我看得出,他有心事。可問他,他卻什麼也不肯說,再問他,他就煩我。在睡著后,我有好幾次聽到他說,這是違反規定的,就只有這麼一句。」
「是啊,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好了,我們已經了解到很多情況了,你們請節哀。」韓峰說著,就帶著潘可欣離開。
車身完全變形,車中有兩具人形的屍體。劉定強拿著變形的車牌,這是唯一能證明林政身份的東西。冷鏡寒問:「有沒有可能別人坐了林政的車?」
韓峰道:「我找吳志光再問問,還有很多問題。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李響看著韓峰高而瘦的身影,問道:「冷處,他是誰啊?新來的?」
韓峰道:「這種賓士的車速,最高時速二百四十公里,若按平均時速只六十公里計算,他們從H市到這裏,也只需要一個小時,也就是說,爆炸發生在中午一點左右,這中間有一個小時現場無人,他們可以做很多事情。」韓峰舉目看看,馬路兩邊是低洼的溝渠,遠處是連綿的山丘,他馬上道:「派人去遠處的山頭看看,每個山頭都仔細檢查九_九_藏_書,如果發現大量的煙頭或足印,那就說明我的想法沒有錯。」
韓峰忙問:「那幾個人什麼樣子?」
李響明顯來了精神,反覆追問都有哪些大案,韓峰有一句沒一句跟他搭訕。離事故現場只有一公里了,韓峰開始注意車窗外,問李響:「你看,這條路是不是很奇怪?」
路上,潘可欣道:「我算服了你。那曲明生是晚上十二點離開家,而車禍發生在一點后,時間上完全有可能,而事後理財公司舉動異常。那個被撞死的人,不是曲明生又是誰?」
門外,冷鏡寒小聲說:「你知道她父親是誰嗎?」
冷鏡寒苦笑,「韓——峰——」
冷鏡寒喃喃道:「真是有預謀的謀殺嗎?這太可怕了。我們必須馬上報告上級。你跟進這個案子嗎?」
「林政?去年被評為十大傑出青年的那個?」
潘可欣眼睛都瞪圓了,韓峰是怎樣從這普通的資料中,看出這樣多的信息來的?不過她仍不服氣,道:「這是他生前的照片,那你知道是他什麼時候照的?他以前不喝酒,說不定後來就喝了呢?他以前身體健康,說不定後來身體就虛弱了呢?資料上只說過他在理財公司工作,又沒說他是否犯過錯誤,你憑什麼斷定他謹小慎微呢?」
「知我者,冷處也!」韓峰一臉壞笑。
韓峰突然出現在兩人中間,他手裡拿著一撮黑色的像煤渣的東西,「幫我查查這個。」
「我們家老曲沒有寫日記的習慣,他也是很能保守秘密的。有什麼心裡話只會對我說。要是連對我都不肯說,那他也不會對別的人說。在公司里,他好像和一名叫胡金誠的員工關係不錯,他好幾次提到那人。其他情況我就不太清楚了,他們公司里的事,你是知道的,對家人也要保密。警官先生,你們一定要找到害我家老曲的兇手啊。」
韓峰道:「是的。這犯罪現場,已經被人打掃過了,所以才一點證據都沒有留下。林政是什麼時候離開H市的?」
「說吧,什麼事?」潘可欣滿口答應。
冷鏡寒苦笑道:「汽車出了意外,自己爆了,說出去誰信啊?」
李響不知道他們聊什麼,問韓峰:「聽冷處說以前你破了不少大案?」
潘可欣要回保險公司,整理今天的材料。韓峰一個人匆忙趕赴警局。
「林政?哪個林政?」
「忘了告訴你,可欣也是一個大報社的兼職記者。」冷鏡寒尷尬地笑笑,明顯礙著潘可欣父親的面子,不好意思直接拒絕她,只好看著韓峰。
韓峰一臉怪笑,他是想查大案,可也沒想過查這麼大的案子。破這樣的大案,太容易露臉了,他卻是個不想露臉的人。他拍拍冷鏡寒的肩,「現在有幾點要確認,第一,死者是否確實是林政;第二,車究竟是怎麼爆炸的;第三,他為什麼要走這條路;第四,他死了哪些人會有好處;第五……」
曲夫人點點頭,「老曲那公司一向很摳門,平時在公司用點紙都要從員工工資里扣,這次怎麼會突然這樣大方。而且這麼多年來,他們也從來沒有深夜開會的習慣。」
警車在路上飛馳,冷鏡寒讓張藝簡單地說了情況后,問韓峰:「你說,這件事與那件事有沒有關係?」
「我已經成立六人專案組,把三名休假的骨幹人員也調回來了。現在我還沒說是什麼事,要是這隻是一起普通的騙保案,他們回來了,我就讓他們找你。」
「這條路被人掃過,掃地的範圍——」韓峰左右望望,道:「至少三公里,這樣大範圍的勞作,不是一兩個人就可以完成的。他們是一群人,就躲在山頭,一旦汽車爆炸,馬上就清理現場。他們到底掃掉了什麼呢?」
潘可欣點點頭。韓峰道:「當時你那麼緊張,就是怕我知道那母子倆的窘境吧?」
「除非那人又聾又瞎,否則不會不知道身後有大卡車衝來。那種情況下,正常人都會去事發現場看一看,可事實是,那人突然出現后,就再也不露面了。」
韓峰道:「梁興盛既然不是被車撞死的,那麼被車撞死的那個人呢?」
「還是因為潘小姐。昨晚她向我致歉,邀請我參加了一個盛大的晚宴。我第一次見盧芳時,她身上有一股清新的體香,那種香味很能吸引男性。我當時沒有在意,可是昨晚,我在一名外籍女士身上,聞到了同樣的味道。我當時就回憶起來,這是法國的巴蒂斯香水,市場售價高達四十九美元一克。試想,一位女子用的香水比黃金還貴,怎麼可能是居住在平民區的弱勢群體?」
「這個……」
冷鏡寒眉毛擰在一起,韓峰道:「這說明,砸碎服裝店的是一個人,在地上留下血跡的是另一個人,而梁興盛,只是在那裡躺過一次。」
「你說這件事,與騙保案有沒有什麼關係呢?」
「什麼事?」韓峰問。
曲夫人這才說:「其實,我們一直覺得這件事很蹊蹺。那天晚上,都十二點了,突然有人打電話來,把我們家老曲約了出去。那一晚我都沒睡安穩啊,第二天早上——」
潘可欣撅起嘴:「現在不身兼數職,怎麼體現新青年的特性。冷伯伯,你就答應我嘛。」
冷鏡寒順著韓峰手指的方向看去https://read•99csw.com,怒道:「什麼要不要的?怎麼說得這麼難聽?」
韓峰指著冷鏡寒,道:「冷老頭,算你狠。老子一個人去查,我帶我的可欣去,這不礙你的事了吧?告訴那個胖胖的調查員,那堆『煤渣』查出什麼來,馬上通知我。」
第二天,在保險公司。潘可欣真的把一份五天內的火化屍體資料放在了韓峰面前。韓峰每一份都仔細察看。潘可欣問:「這裏面會有什麼發現?」
曲夫人一愣,「我向來不過問老曲公司里的事,我想,既然經理都來了,而且錢也送來了,也就不好再深究。」
韓峰點點頭,道:「請接著說。」
韓峰又道:「哦,這麼說,你們見到你父親時,他已經死了。你們為什麼沒有追查肇事司機呢?」
「你別急,再好好想想,你先生有記日記的習慣嗎?他還有沒有可能告訴別的人這事兒?他在公司里有比較要好的同事嗎?」
「也只好這樣了。哦!你該不是想讓龍佳幫你吧?」
韓峰看著袋中的煙頭,道:「全是四塊以下的普通煙,看來像民工,這個兇手有自己的廠,手下有一大批工人。」
潘可欣身體突然一僵。而冷鏡寒則「噗」的一聲,噴了一桌茶。他知道,韓峰的老毛病又犯了,忙起身道:「你出來,我有話對你說。」
韓峰吐吐舌頭,對潘可欣說:「你還記得我讓你帶我去看死者親屬嗎?」
韓峰道:「好了,如果你家老曲是被人害死的,我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記住,想起什麼或是找到什麼,給我們打電話。」
李響想了想,覺得在哪裡聽說過這個名字,他忽然想起,冷鏡寒曾誇讚過韓峰。再看看韓峰,皮膚灰暗,頭髮雜亂,除了一雙眼睛尚還有神外,別的地方,根本就像流浪漢嘛,他不由懷疑:「他就是韓峰?」
潘可欣回答:「梁興盛出事後,我們需要第一時間找到受益者,了解他的基本情況。我見過盧芳后,感覺別人恐怕也會同情這母子倆,這對我們的騙保調查取證很不利。」
冷鏡寒遲疑地說:「這個……」心中卻想:「事實上,案子還沒發生呢。」
「啊!」潘可欣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韓峰鼓勵道:「你不是記者嗎,你知道該怎麼去查的。」潘可欣都快哭出來了,韓峰還得寸進尺:「對了,最好你能給我弄一份資料出來,怎麼?你該不是想告訴我,連這點小事你都辦不到吧?我的大小姐!」
冷鏡寒無奈地道:「他們不怕,因為現在走這條路的車極少,只有從H市到T市的老公共汽車還在走這條路,每三小時一班,他們若是有意行動,時間非常充裕。但是我不明白,林政為什麼要走這條路呢?」
「恆福銀行那個啊。」
李響道:「說不定是被人安置了炸彈。」他在特種部隊待過,對炸彈十分熟悉。
「相信我,能組織這麼精密的謀殺,他們肯定還會有更大的行動。」
晚上,他們交換了信息。梁興盛在未發跡前,與妻子關係不錯,發跡后,就變得和大多數暴發的男人一樣,酗酒,聚賭,找新歡,這就是他前妻離開他的原因。而他的前妻並不叫盧芳,數年前便帶著兒子與梁分居了。而盧芳,則是梁興盛一年前新認識的情人,兩人一見面就好得如膠似漆,難怪梁興盛會在保單上填盧芳的名字。
曲夫人一驚,「我不明白……不明白你的意思。」
冷鏡寒有些茫然,「不對啊!他們為什麼處處留下線索呢?在領屍體時,為什麼故意留下死者衣物,盧芳為什麼又故意派姓林的律師去與可欣交涉,她自己為什麼不去,難道她知道你已經有所懷疑?」
韓峰笑笑,「你怎麼不懷疑我就是兇手呢?咦——」
張藝道:「剛接到報案,林政在去T市的路上,發生了車禍。」
「這說明,現場的情況一定出乎我們意料。」韓峰露出了他一貫的壞笑。
冷鏡寒與潘可欣面面相覷,沒想到韓峰是從這樣的細微處發現了破綻。韓峰繼續說:「雖然她身上的香味很淡,但是還沒有完全消散,我斷定,她停止使用那種香水,不會超過三天,也就是梁興盛死後,他們才到那小破屋去的。而在他們身上發生的一切,我們都是聽盧芳告訴我們的,事實上沒有任何取證,對不對?」
劉定強問:「這是什麼?」
「這很簡單,她一聽說我們是警察,馬上就說她不知道她家老曲的事。這說明,她是知道一些事情的,這就叫欲蓋彌彰。我用言語套一套,她就自己說出來了。再做幾個簡單的調查,就可以證實那天被撞死的人是不是曲明生了。現在的問題是,老曲所做的違反規定的事,到底是什麼呢?正是那件違反規定的事,要了他的命。」潘可欣正想說什麼,手機響了,拿起接聽,隨後對韓峰道:「冷伯伯說,讓你過去一下。」
李響扔下包,黝黑的臉龐上露出燦爛的微笑,給冷鏡寒來了個擁抱。
冷鏡寒招呼道:「又有一起事故,要不要去看看?」
劉定強道:「早上十一點以後。」
「那你為什麼又反悔了呢?」冷鏡寒問。
曲夫人一驚,遲疑道:「這個……」
韓峰問:「你知道理財公司是做什麼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