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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盜墓

第四章 盜墓

周興興走進洪安縣公安局,大廳里一個穿警服的人和他擦肩而過。周興興叫住他:"你們局長在嗎?"
確實有一個人在後面盯著他。
丘八:"是山爺讓我們到這裏來的。"
高飛在黑暗裡彎腰行走,多次迷路,因為這下水道里也有一些死胡同,一些複雜的分支。很快,他辨別了方向,加快腳步。突然他聽到了什麼聲音,回頭一望,在他後面,很遠的地方,可怕的光束劃破了黑暗,幾個模糊的黑影在慢慢移動。
周興興:"上面呢?"
局長出了一身冷汗,轄區內有一個毒品加工廠,自己竟然一無所知。他戰戰兢兢地接過電話,白景玉在電話中簡單介紹了周興興的卧底身份--因為這次行動極其機密,所以沒有發布內部的協查通報,這個案子是公安部督辦的特大案件,希望洪安縣公安局高度重視,積極配合,馬上實施抓捕。
高飛笑了笑,說:"有種。要是有酒就好了,可以和你喝一杯。"
他們挖礦和盜墓的間隙,還做過一件事--他們把煤礦老闆給綁架了。起因很簡單,因為老闆不發工資。和所有綁架案一樣,丁老頭和劉朝陽把老闆捆上,藏在一個隱蔽的地方,然後打電話給其家人。不同的是他們索要的錢並不多,那個數目只是他們應得的工錢。儘管如此,老闆的妻子還是報警了--這樣做是聰明的,大多數綁架案都是相識的人乾的,即使是錢財得手后也會殺害被綁架者,掩蓋犯罪事實,毀屍滅跡。整個綁架案中,精彩之處是取錢的手法。他們要求老闆的妻子把錢扔到岩鎮上一個公共廁所里,警方將那周圍嚴密布控。當天晚上,月光照著這個廁所,雖然一整夜都無人進出,次日凌晨卻發現錢包不翼而飛了。警方分析,犯罪分子是從廁所內的下水道里翻開井蓋,伸出一隻手,把錢取走了。
高飛:"放我走吧?"
周興興像鬼魂似的出現了。
鐵嘴:"我們把他埋了。"
江漢市有個假幣製造廠,幾個農民在一個防空洞里製造一元的硬幣;簍底市也有一個假幣窩點,幾個下崗工人在地下室里製造百元的假鈔;寧運行在自家存放生薑的地窖里製造雷管,付春在豬圈下挖了一個地洞生產炸藥。
高飛:"現在想想,全國的警察中不會找到第二個像你這樣的人了。聰明,膽大,很厲害。"
高飛說:"劃開肚皮。"
"不知道。"
瘟疫,瘴氣,也是從這裏分娩出來的。他們是孿生兄弟,他們共有一個母親。
在郊區一帶,每個稻草垛里都有一棵樹,當地人喂牛的草料要儲存起來,他們總是把乾草堆在一棵樹的周圍。1997年4月3日,也就是綁架案發生的第二天,有個早晨起來喂牛的婦女看見兩個人從自家草垛里鑽了出來。很顯然,他們在草垛里睡了一夜。其中一個中年人哈欠連天,整理著頭髮和衣服上的草屑,另一位老人抱著一個西瓜--有片瓜地在二十里之外。
廣場的一個牌子上寫著--請不要在這裏大小便!
有一些抓捕細節是值得一提的。劉朝陽被捕時淚流滿面,鐵嘴被捕時大聲喊"疼",丁老頭被捕時大小便失禁,庫班被捕時揮刀自殘,屠老野被捕時咬傷警察胳膊。
局長說:"啊,才七個!我們300多人抓7個人,還不夠嗎?"
周興興:"外面是什麼聲音?"
周興興很利索地劃開九九藏書肚皮,腸子流了出來,空氣里充滿了難聞的氣味。
周興興拿起電話,一邊撥號一邊對他說:"你要是想保住這個位置,就閉嘴。"
"你們縣共有多少警力?"周興興問。
丁老頭說:"你老婆報警了。"
這裏只有老鼠,沒有蒼蠅。蒼蠅都在地面之上。
到了油菜花開的時候,他站在院里的一棵臭椿樹下,終於想明白了,他為什麼發不了財--他是一個農民。
出站口東面的柵欄旁,如死屍般橫躺著二三十個晚期梅毒或艾滋病患者。數以千計的小偷涌動在人流中。操縱宰客的幕後黑手、群集或散居的劫匪和騙子在西邊柵欄旁竊竊私語。與匪盜狼狽為奸的警察保安,以地域或行業劃分的黑幫山頭、制假販假及倒票的黃牛黨,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和乞丐,都在廣場上走來走去,瞄著自己的獵物。
屠老野:"搓繩子,鑽煙囪,哈哈。"
第二天清晨,劉朝陽戴上帽子,帽子上有一條陳舊的船和桅杆。他在墓碑上摔碎瓦罐,用手抓了幾把米飯填到嘴裏。一隻鳥從他的頭頂飛過,他忘記了咀嚼,那些米粒像蛆一樣從嘴裏掉下來。他和丁老頭回頭看一眼剛剛爬出來的洞口,懷裡揣著那些金銀珠寶,笑呵呵地下山而去。
周興興:"我也沒有。"
"是泥。"劉朝陽回答。
他們沿著下水道紛紛逃竄,第一個落網的是屠老野。在中心街路口,他小心翼翼翻開下水井蓋,剛爬到地面上就被捕了,其他幾個也是剛一露頭就被抓獲。
他們成功盜竊的第一座墓是在一片竹林里。他們挖得很順利,封土層是紅土,這種紅土粘性很好,所以不必考慮盜洞塌方的問題。封土下面是一層青石板,翹開石板,跳下去,墓穴不大,但保存完好。劉朝陽用手電筒一照,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白色的竹根纏繞包圍著的整座棺材。
周興興在電話中向"7.17劫獄大案"指揮部彙報了自己所偵察的情況:山牙從境外購買毒品,然後賣給羊城的三文錢和東北的炮子,三文錢和炮子再向下批發,這樣就形成了一個龐大的販毒網路。山牙被捕,等於截斷了毒品來源,東北的炮子糾集一批膽大包天的傢伙策劃了劫獄事件。山牙被捕之後,高飛成為了這個販毒集團的骨幹,他通過小油錘認識了庫班,又通過庫班的介紹結識了丁老頭和劉朝陽,他們在洪安縣秘密建造了一個地下毒品加工廠。高飛可以說是一個犯罪天才,機警過人,這幾天好像覺察到了什麼,隨時都有可能向外地潛逃,請求指揮部向洪安縣公安局下達命令立即實施抓捕……
1995年12月28日,劉朝陽背著六棵白菜,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腦子裡思考著一個問題。
庫班:"哈哈,運氣不好。"
局長想了想說:"現有在職民警376人,其中機關一線200人,派出所警力176人。"
高飛:"我們的鄰居。"
周興興說:"不夠,把他們全部找來。警力太少,不夠,還得再找一些人。"
岩鎮附近有很多私營的小煤窯。劉朝陽第一次下井的時候是一個早晨,陽光照著,他眯著眼,天上雲淡風輕,他的身體緩緩下降。從那以後,他整整一年都沒見過太陽。礦工們每天就睡四個小時,頓頓有肉,但不讓喝酒。伙食好並不是老闆慈悲心腸,而是為了使礦工們工作效read.99csw.com率更高。在井下,一個叫丁老頭的老礦工告訴劉朝陽,這裏已經整整三年沒發工資了。如果誰膽敢去討要工資,就會有一幫打手來揍他,甚至連拉煤的司機也跑過來踢上幾腳。
丁老頭是個有經驗的礦工,這種經驗在以後的盜墓生涯里得到了極大的應用。
那人警惕地看他一眼,說:"局長在樓上,辦公室。"
四周的牆面和地面上有很多手機號碼,後面寫著"辦證"。
周興興把電話遞給局長。
他們終於明白這聲音來自地下。他們向前走了兩步,一個人從下水道里翻開井蓋,對他們招招手,他們跳了下去。
劉朝陽,外號耗子,因盜墓被判三年有期徒刑,在獄中認識了庫班,後來跟隨他一起販毒。
高飛豎起耳朵,睜大眼睛,確認危險已經消失之後,迅速地向前走,不再停留。他看見了出口。
劉朝陽和丁老頭後來去了哪裡呢?
清明節剛過,劉朝陽背起行李去了南方。
劉朝陽和近千個露宿于廣場上的外出務工人員在警察、武警和聯防隊員的押解下,到一條小街巷裡擁擠著過夜。第二天,他們重新回到廣場上,他們聚集的地方形成了一個臨時的勞務市場。每當有包工頭到來,呼啦全圍上去,包工頭像挑牲口一樣打量著這群人,劉朝陽和其他幾位體格健壯的民工被選中了。
周興興說:"7個。"
煤窯老闆說:"這個婊子。"
劉朝陽說:"是啊,發財了。"
高飛:"把腸子掏出來,看看肚子里有什麼?"
劉朝陽一下火車,就被人搶去了包,只好露宿在車站廣場。
周興興說,"三。"
局長問:"對方有多少人?"
這是一座清朝的墓。他們在裏面意外發現了一些明朝的器皿,從棺材里的銅鏡梳妝盒以及幾樣首飾可以看出,埋葬在這裏的是一個女人。這個多年前的美人,現在的一具骷髏,用手一碰,就化成了塵埃。一些珍珠玉器散發著幽幽的藍光。兩人並不著急,他們盤腿坐下,喝口酒,抽只煙。
劉朝陽:"我也是老鼠,呵呵。"
"向前走。"那聲音繼續說。
犯罪是地下世界里的一朵奇葩。
"知道我為什麼坐在這裏嗎?"
高飛:"上面也是一間地下室。"
在地面之下,還有另一個世界。
他們交頭接耳,然後安靜地等待著什麼。
高飛:"你呢?"
高飛:"我不信。"
高飛在河中洗了把臉,走上一座橋。忽然間,他感到好像有什麼人在他身後似的。
鐵嘴:"沒有。"
在城市裡有許許多多的挖掘工程,下水道和陰渠便是其中的兩種。
高飛:"二……"
"泥上面呢?"
周興興:"是的。"
一年後,丁老頭成了劉朝陽的盜墓同夥。這個老人一生的經歷可以用一個字來概述:窮。如果用兩個字來概括就是:礦工。在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開始挖礦。他的母親曾經收集河邊的蘆花給他做了一件棉襖,井下潮濕、悶熱,一夜之間,他的棉襖竟然發芽了,長出了一棵小樹苗。長大后,他的夢想就是自己開一個煤礦。也許一個男人的夢想從來都不會實現,他窮了一輩子,從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直接成為一個焦枯瘦弱的老頭子。
下午三點,五名犯罪分子落網,只有高飛和丘八尚未抓捕歸案。
高飛:"一……"
周興興詳細介紹了這個地下毒read.99csw•com品工廠的特殊性,一小時之後,倆人制定了一個萬無一失的抓捕計劃。警方出動了近400警力,他們化裝成小販,行人,服裝店老闆,顧客,逛街的女人,坐在路邊長椅上打電話的男人等等,對縣城大小街道的400個下水道井口嚴密布控,因為每一個井口都有可能是犯罪分子逃跑的出口。
高飛:"你要知道,我17歲的時候就殺了一個人,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高飛:"給你們介紹下,這是庫班,他挖過一條地道,挖到銀行里,結果一分錢都沒有撈著。"
他冷靜下來,思考了幾分鐘,很快想到了辦法。他脫下衣服,浸了水,纏繞在兩根鐵條上,又從下水道里的雜物中找了一截粗壯的樹枝,用力去絞。鐵條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鐵柵欄有了一個身子剛剛能擠過的縫隙。
周興興:"有包白粉!"
周興興接過刀,心裏非常猶豫,如果放棄,肯定引起高飛的懷疑。為了取得高飛的信任,他只能接受考驗。地上躺著的人一動不動,周興興走過去,蹲下,仔細觀察著什麼,很快,他一刀捅了下去,不出他所料,這是一個死人--周興興注意到他臉上罩著的塑料袋紋絲不動,這說明他沒有呼吸。
他用刀子割斷了老闆身上的繩索。
庫班:"我們是賣白狗的。"
高飛:"你一個人抵二十多個人。"
洪安縣城的下水道通向城西的泗水河。
地下工廠的設計是非常巧妙的。他們在一處地下室中又挖掘了一個地下室,這地下室和下水道相連,縣城裡下水道的每一個井口,即是入口,也是出口。
周興興也坐在地上,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庫班:"你們怎麼從監獄跑出來的?"
丁老頭說:"我們發財了。"
周興興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徑直走到他的辦公桌前,坐下。
周興興:"我不怕死。"
高飛:"嗯,我看到樹上系著的紅布條了。"
砰,槍響了!
周興興上樓,推開局長辦公室的門。局長正躺在沙發上睡覺,呼嚕打得震天響。
局長說:"出去,那是你坐的位置嗎?"
還在下水道里。
高飛:"你怎麼知道我會從這裏跑出來?"
周興興:"其實你挺聰明的。"
三小時之後,在一個山洞里,劉朝陽把一個包扔到煤窯老闆的面前。"看看吧,這就是你老婆送來的錢。"
高飛:"把那個人抬過來。"
高飛:"好的,你殺過人沒有?"
高飛:"這屍體是從殯儀館買來的,用屍體運貨比較安全。那包粉就給你們幾個享用吧!"
洪安縣城有200多條大街小巷,有400多個下水孔。1999年的一個深夜,一個盜竊井蓋的孩子遇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聽到下水道里有人在說話。小孩大著膽子掀開井蓋,躲藏在旁邊,過了一會兒,他看到一個蓬頭垢面渾身散發著臭氣的老人從下水道里鑽了出來。
劉朝陽說:"我放了你。"
周興興:"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選擇這裏。"
2000年8月13日中午1點,洪安警方突然出擊,包圍了地下毒品加工廠上面的建築。在勸降未果的情況下,警方動用了催淚瓦斯,準備強行突破。地下室里的犯罪分子在警察到來時就已經發覺,簡單商議之後,決定分頭而逃。
周興興:"我第一次偵破一起凶殺案的時候,也是17歲。"
周興興:"不可能read.99csw•com。"
"繼續向前走。"一個聲音說道。
他轉過頭來。
這聲音很沉悶,但又在身邊出現。
三天之後,上午十點。
高飛的右手一直放在褲兜里,沒有拿出來。周興興看著高飛說:"你的手裡有把槍,或者有一顆手雷,這周圍的人都是你的人質。"
幾年後,當地文物部門對這座墓進行搶救性挖掘,人們發現了劉朝陽用塗抹了自己糞便的棍兒在棺木上留下的一句話:耗子到此一游!
他倆在哪?
丁老頭:"誰想出來的?他的腦袋比我的腦袋還聰明。"
老闆說:"你不會殺了我吧?"
周興興:"還有一條,你忘了說了。"
高飛:"另外兩位,丁大叔和耗子,挖洞高手,盜墓專家。"
高飛:"山爺呢?"
局長唯唯諾諾,點頭稱是,掛了電話。
這些人的相識就像一股污水遇見另一股污水,同流合污,臭味相投。
周興興:"我。"
屠老野:"我的毒癮也快要發作了。"
這個老人就是丁老頭。他和劉朝陽多年的盜墓生涯並沒有給自己帶來多少財富。1998年,洪安縣就有了一個不為人所知的地下毒品窩點,這是山牙一手修建的。山牙死後,高飛將這個地下窩點擴建成一個大規模的毒品地下工廠,丁老頭和劉朝陽便是當時擴建這地下工廠的主力。他倆通過庫班認識了高飛,發現販毒遠比盜墓要賺錢得多,所以很快就變成這個販毒團伙的一員。
丁老頭:"是老鼠,像小豬一樣大的老鼠。"
周興興:"這是在哪?"
在這個世界里,住著兩種動物,老鼠和犯罪。
高飛:"給你刀,朝他肚子上來一下。"
日後的審訊中劉朝陽對此事隻字未提,他不認為這是犯罪。老闆也對警方說是有人和他開玩笑,這場綁架案最終因為煤礦老闆聲稱自己沒有被綁架而撤消了。
2000年8月10日深夜,有四個外地人來到了洪安縣城東小井衚衕,越朝前走,衚衕便越窄,好像鑽進了一個管子延長的漏斗。到了這條相當短的街的盡頭,他們看到了一面牆--這是一條死胡同。
庫班:"早說過,硬闖不行,炮子那幫人太野蠻了。"
這黑暗中不為人所知的分支最終通向哪裡呢?
高飛:"正好缺人手,你們既然來了,就一起干吧。"
三點十分,公安局長下令搜索下水道,四個警察和一隻警犬組成了一個搜索小隊,他們從小井衚衕的井口進入,一路檢查。和高飛一樣,他們很快也迷路了,在一個岔道口他們的意見產生了分歧,一個說往這邊,一個說應該往那邊,最後他們聽從天意,沿著狗叫的方向前進。二十分鐘之後,一個隊員因為受不了下水道里的惡臭而提出放棄,另外兩個隊員立刻同意,為了盡到警察的責任,他們向黑暗甬道的盡頭胡亂開了幾槍,就回到了地面上。
這八個人就是:高飛、丁老頭、劉朝陽、庫班、周興興、鐵嘴、丘八、屠老野。
1994年,洪安縣地震,一整段陰溝從地下翻出,裸|露在世人面前。人們驚訝地發現陰渠下面竟然還有一道陰渠,這陰渠下面的陰渠是做什麼用的呢?
羊城火車站是一個治安急劇惡化的藏污納垢之地。有位經常穿梭於家鄉與羊城之間的商人經常這樣告戒親友:不要在車站打電話,不要買任何東西,不要做計程車,不要在附近的酒店和賓館吃飯或住宿。
劉朝陽:"那都read.99csw.com是力氣活,現在我們做商人了。"
鐵嘴:"讓我吸兩口吧,受不了了。"
五分鐘后,這四個人與另外四個人在一個秘密的地下室會合了。
高飛:"聰明。你也是我的人質,我會第一個打死你。"
高飛:"地下室。"
包里放著一卷衛生紙。
有一次,他指著頭頂問劉朝陽:"知道上面是什麼嗎?"
科學家去溶洞探險,犯罪分子去下水道探險。
高飛:"我真傻,早該想到了。"
丁老頭和劉朝陽抬進來一個人,輕輕地放在了地上。那人好像睡著了,或者暈過去了,頭上罩著一個黑色塑料袋,看不到他的臉。
劉朝陽和丁老頭交換了一下眼色,嘆口氣,拿著一把刀子向煤窯老闆走去。
打起火把,從自家的馬桶鑽進去,便可以看到這個世界。還有一些入口,是我們每天都注意到但是被遺忘的。掀開井蓋,1974年,教授馬即宇從這裏下去,1983年,死者陳茵從這裏下去,1996年,小販黑子還是從這裏下去。
高飛將手槍從兜里掏出來,對著周興興說:"我數三下,如果你還不走,那我就開槍了。"
高飛:"什麼?"
他賣蘿蔔和白菜,後來賣豆漿,騎著一輛經常掉鏈子的三輪車,車筐里放一個小喇叭,喊著:豆漿,熱豆漿!原汁原味!健康飲品!
"就是因為老闆扣著工錢,所以還要繼續幹下去,"丁老頭回答。
從那以後,這兩個人的足跡遍布最荒涼的地方--很多古墓在人跡不到的荒山野嶺,他們盡可以大胆地挖掘。他們為什麼想到了盜墓?這種事不可能找到任何理智的理由,盜墓和挖煤,兩者之間有著極其相似之處。有時,他們睡在一個靜靜的山岡,有時,睡在一片小樹林里,夜裡的露水打濕了青草和頭髮。劉朝陽賣菜的時候,頭髮還是烏黑的,盜墓之後,開始大把大把地掉頭髮。那不斷擴大的禿頂使別人和他都忽略了自己的真實年齡,他就戴了一頂帽子。沉默、孤僻也是那時開始的,他有時一連幾天都不和丁老頭說話,只知道埋頭苦幹,揮舞著鐵鍬。最初,他們毫無經驗,只挖到了石頭和一些不值錢的破爛。後來他們懂得了使用一些簡單的工具,例如用探鏟和探測儀綜合勘探,確認墓地的大概位置,就滿懷信心一直挖下去。有些洞證明他們費盡了心機而不是耗盡了體力,一些淺度也足以說明他們灰心失望過,但總是還有些堅硬的勇氣,質問腳下的花崗石和石灰岩。正如丁老頭所說,他們缺少一點好運氣。
"不發工錢,為什麼還要給他干呢?"劉朝陽問。
警方包圍的時候,高飛的鼻子就已經嗅到了地面上的危險,所以他選擇另一條逃跑的方向--下水道的盡頭。確實,警察忽略了這一點,他們只對井口嚴密監視,並沒有在下水道盡頭的河灘處設置警力布控。
現在我們也從這裏下去。
"那麼,好吧。"高飛索性坐在了地上。橋上路過的一些行人紛紛駐足觀看,他們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麼坐在路中間。
"是一條河。"
高飛:"你是警察?"
高飛欣喜若狂,走到出口前,很快又沮喪萬分--出口有一道鐵柵欄擋著,儘管銹跡斑斑,但是用雙手很難將鐵條板彎板斷。
"喂,你找誰,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局長醒了,坐起來問。
周興興:"那你開槍好了。槍聲會把這附近的警察引來,你還是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