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章 大盜

第三章 大盜

他對家的回憶,就是從那個池塘開始。
長發青年搖搖頭。"我現在不能喝酒,雖然我酒量很大。"
1999年10月到12月,這四十個大盜租住在濟州市西門大街金家大院里。
2000年2月3日,除夕,邢石市鐵路職工住宅小區6樓發生火災,母子二人被困在陽台上。女人急得大喊救命,她還抱著個孩子。孩子四歲左右,因為驚恐,嚇得哭聲都變了腔。濃煙夾雜著火光從陽台上湧出來。
"沒事,"小油錘的手纏著繃帶,他把手舉起來說:"被玻璃劃了一下。"
金家大院向東走六分鐘就是西門儲蓄所。幾天來,生瓜和白扇就在儲蓄所門口盯著取錢的人,他們一無所獲。
結婚後,小油錘和妻子一連吃了三個月的鹹菜。那鹹菜叫洋姜,是一種地下的果實,在夏天會開出黃色的花。兒子出生以後,生活更加糟糕了。他開始偷自行車,轉手賣掉,他的開鎖技術並不高明,有時他會舉著一輛自行車走在大街上。有一次,他在盜竊的時候被人逮住了,那人要把他送到派出所,他用螺絲刀狠狠地捅了那人一下,逃回了家。
過了幾年,庫班回到家鄉,和村裡最漂亮的小寡婦古麗結了婚。他擺了一百多桌酒席,宴請全村的鄉親,甚至招待過路的人。他修路,打井,搭建葡萄架。全村的人都感激他,都知道他在外面發了財。
作惡的人也有善的一面。貪污73萬元的教育局長馬覺明長年資助幾個貧困大學生,人販子趙桂芹救過落水兒童,殺人犯包金龍為村裡修橋,強|奸犯甄洪給鄉里種樹。
當天晚上,庫班用繩子測量了從金家大院到儲蓄所的準確距離。第二天,他買了電鑽、鐵杴、十字鎬、礦燈。
天亮時,他用腳踩滅最後一個煙蒂,回家了。
"我叫小油錘。"
"我說我是一個通緝犯,你相信嗎?"小油錘用那種開玩笑的語氣說,"殺人放火,無惡不做。"
"我知道,這叫運毒。"庫班說,"你為什麼不自己做生意呢?自己進貨,自己賣。"
案發後,當地警方對前來採訪的媒體稱,這批竊賊可能有精良的器材,包括環球定位系統,還有多名數學、工程和挖掘專家。我們知道,所謂精良的器材不過是一些最簡單的工具,警方提到的這位數學、工程和挖掘專家就是劉朝陽,他只是一位普通的煤礦工人,曾經因盜墓被判刑三年。
救人之後,小油錘去了哪裡呢?
"不,我現在就下去,一分鐘也等不及了。"小油錘說完,爬上桌子,蹲在車窗口。因為前面有個小站,所以火車行駛得並不快。他先觀察了一下地形,然後縱身一跳。他想跳到鐵軌旁邊的一個水塘邊上,那水塘邊有枯萎的蘆葦與荷葉。但是他跳的時候,衣服被窗口上的挂鉤鉤了一下,他落在鋪設鐵軌的石子上,摔斷了腿,在翻滾的過程中又斷了幾根肋骨,然後滾到了水塘里。
上午十點,庫班用腳在院子里的泥地上劃了個圈,把一桶水倒進圈子裡,九-九-藏-書對孩子們說,"挖吧,就從這裏開始。"
火車穿過一條隧道,驚醒了很多蝙蝠。在這短暫的黑暗裡,庫班極力克制,才沒有向這個長發的年輕人下手。偷走他的錢包簡直比喝一勺湯還容易。他忍住,但慈悲心腸轉瞬即逝,就在火車快要穿過隧道時,庫班的手完全是下意識地伸進了長發青年的衣兜。把錢包掏出來的一剎那,庫班頓時目瞪口呆--那錢包正是他自己的。
在那個小院里,一個叫紅的女人幾乎每隔幾個月都會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聲音很遙遠,又彷彿就在耳邊。她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時候,哄兒子玩的時候,甚至在睡夢之中,都聽到丈夫的呼喊。她為此精神恍惚,以為是幻覺,側耳傾聽,只聽到火車呼嘯而過。
你不可能用兩根手指夾起一塊磚。
庫班把一嘟嚕槐花放在嘴裏,說:"過段時間,我帶你出去見識見識。"
院門緊閉,十幾個年齡大點的孩子開始挖地道,另外二十個孩子在晚上把挖出來的土悄悄運到郊外的一個池塘里。三個月後,那池塘被填平了,地道卻迷失了方向。他們穿過了一條街、幾間房屋,甚至從一棵樹下挖了過去,然而並沒有到達儲蓄所的下面。庫班一籌莫展,想到了在獄中認識的一個朋友。此人叫劉朝陽,外號"耗子",是個真正的挖洞高手。
古麗有個私生的孩子,叫巴郎,她曾經想把這孩子淹死在臉盆里。後來她喝水的時候嗆著了,也就失去了勇氣。有一天,在一棵開滿了槐花的樹下,這個孩子對庫班說:"阿達,我要成為天下最厲害的小偷,和你一樣。"
"我也送你三金一木,金戒指,不,"小油錘說,"我送你鑽戒,一顆大鑽石。"
觀眾齊聲喝彩,一個鄰居接過孩子,有些老年人流下了眼淚。這時救火車來了,現場一片混亂。冒著生命危險救人的青年始終沒有說一句話,人們甚至沒有發現他是什麼時候悄悄離開的。
老人吃了一驚,態度隨即變了。他打量著面前的這個長發青年說:"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好人。殺人犯?不像,說真的,我可以一拳把你打倒。我不怕你,我還不老,只有73歲,抓住你的領子像抓一隻小雞一樣,把你仍到警察那裡。可是我不會這麼做,因為,我看不起你。真的,你大概是干過什麼壞事吧,你應該自己去自首。當然,自首之前,可以先回家看看,畢竟快過年了嘛。看看老婆孩子。每天早晨你老婆在村裡是第一個醒來,晚上是最後一個睡覺,一整天都在田裡,背不動一袋玉米又不能不背。你的兒子到處遊盪,沒人管沒人問。"
"那我考考你,"庫班問他,"你看見一個騎自行車的人,車筐里有個錢包,你應該怎麼把錢包搞到手?"
"怎麼,到前面你該下車了吧?"老人問道。
警方指出,這些竊賊在儲蓄所附近租了一個院子,關上門挖地道,沒有引人懷疑。地道呈現的是"人"字形狀,說明這群傢伙們曾九-九-藏-書經迷了路,那棵柳樹為他們指明了正確的方向。地道牆壁釘有塑料板,地面鋪木板,沿途有電燈照明,還有一間工作室。竊賊搬走了錢庫內的5個保險箱,未觸動警鈴,保險庫的行動感應器和保安攝像機,毫無反應。警方沒有透露這些竊賊盜走了多少錢。
古麗正在院里洗衣服。庫班把孩子們喊到一起。"我們要干一件大事,"他說:"這件事就是,挖--地--道。把那個銀行里的錢全部偷出來,全部,連毛票也不給他們剩下!"
她閉上眼睛。
"什麼時候送我?在哪呢?"
"有老婆啊,"小油錘回答,"還有個兒子,4歲了。"
庫班的旁邊坐著一個長頭髮的年輕人。年輕人說:"我第一次坐火車的時候,是在車頂上,一車廂的煤炭就在屁股下面。現在,擠得嗷嗷叫,咱倆換換位置嘛,老兄,嗯,我要方便一下。"
"我故意往車子上撞。"孩子回答。
被通緝的這些年裡,小油錘最初是在恐懼中過日子,最後是在思念中過日子。他覺得自己早晚都會被抓住,他甚至盼望著那一天快點到來。
"我有。"
我們坐火車時都曾經注意過窗外的風景,窗外有一些草垛、麥田、水渠和樹林。
小油錘不說話了,這大概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思考。
近年來發布的關於盜竊的通緝令,也可以看成是一份大盜的排行榜。其中,庫班名列第二。
事後,那個女人和丈夫多方尋找救命恩人,他們在電台報紙刊登消息,詢問目擊群眾。有群眾反映那個年輕人留著長頭髮,胳膊上刺著文身,有可能是個在附近租住房子的打工仔。夫婦二人去了當地的派出所查找暫住人口,一個富有經驗的老警察聽了他們的描述后說:
孩子們聽完后,歡呼雀躍,高興地把帽子扔向了天空。
她說:"鄰居家小秀結婚時,男方陪送的三金一木。"
陽台上的女人頭髮被烤著了,她脫下衣服蒙住頭,孩子的哭喊聲也變得聲嘶力竭。形勢萬分危急,救火車遲遲未來,再等片刻,估計那女人就會忍不住從樓上跳下來。
"物歸原主。"庫班把錢包給長發青年看看,放回自己的衣兜。
這些孩子,最大的十八歲,最小的只有十歲,他們一律稱呼庫班為阿達。
第二天上午八點,也就是銀行職員看見那個大坑發出尖叫的那一刻,庫班已經坐上了火車。
也許是一泡尿產生的好感,庫班向這個長發的年輕人舉起啤酒瓶子,示意他要不要喝一杯。
你不可能用舌頭舔到你的胳膊肘。
有一天,庫班從黃昏時就站在路邊,看著儲蓄所。他站了一整夜,腦子裡產生了一個大胆的想法。
他把臉轉向窗外,不再說話了。
他迅速擦掉眼淚,站起來整理行李。
庫班不情願地和他交換了座位。他打開車窗,向外面撒了一泡尿。
"原來是同行啊,"長發青年呵呵一笑,開始說,"剛才看到沒,一個小院子,那就是我家。我偷東西,不是缺錢,是為了好玩,也九*九*藏*書是一種習慣。看見別人的錢包,我就忍不住,手痒痒。我多麼喜歡做一個小偷啊!我的整個性格,所受的教育和成長的環境,都註定我特別適合這一職業。我不糊弄你,我現在特別有錢,知道什麼來錢更快,更容易嗎--做生意。"
"我明白了,主要是讓騎車的人停下。"
"庫班。"
"你的手怎麼回事?"老人問道。
這個通緝犯只有在火車上才可以看到自己的家,冀北平原上的一個小院子,門前有個池塘,栽著幾棵楊樹。
也許是為了打發旅途的寂寞,老人開始喋喋不休地說起自己家鄉過年的風俗,還有子女的一些瑣碎的小事。我們常常遇到這類可敬而又生厭的老人。小油錘最初還願意做一個聽眾,後來就不耐煩了。老人絲毫沒有閉嘴的意思,又閑扯起自己早年當兵時的故事,最後他問小油錘:"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呢?"
小油錘走進一片居民區,看到一戶人家發生了火災,最初他是想看看熱鬧的,甚至有點幸災樂禍的心態。後來他聽清楚了陽台上的孩子喊的是什麼,那孩子一聲聲大喊著:爸爸,爸爸……他突然想起離開家的時候,孩子才10個月大,他在外潛逃流竄了三年,自己的兒子應該3歲多了吧,也會喊爸爸了。他一陣陣心酸,準備離開,但那喊聲一下下敲打著他的心。轉身拿起繩子的那一刻,他不再是一個小偷,不再是一個通緝犯--他是一個父親。
當火車駛過一個村莊的時候,長發青年突然把頭伸出車窗,把手攏在嘴邊,向一個小院大喊:"紅,紅,紅!"
臨行的時候,村裡的人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庫班的家門口。他們是這樣說的:"讓孩子也跟著你發財去吧!"
這個賊就是小油錘。
他向前爬著,用盡所有力氣,最後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聰明。再問你個難點的問題,要是那人不騎自行車,他走路,你怎麼想辦法讓他停下呢?"
天還沒亮,睡夢中驚醒的鄰居立刻報警,並且迅速組織救援。一部分人試圖打開那戶人家的防盜門,但是無功而返,因為客廳已經被兇猛的火勢封鎖。
他上了火車。
我們來做個小測試。
"看來這個大年夜要在火車上過嘍。我去看兒子,你呢,家裡都有什麼人?"
小油錘把頭扭向窗外,他看到了他的家:小院依然安詳,一個孩子在門前的楊樹下玩耍,淚水立刻湧出來模糊了視線--他認出那正是他的兒子。
他們僅僅挖了三天,劉朝陽指指頭頂,說:"到了。"
"這事,我一個人不行,沒有合夥的,我也沒本錢。"
巴郎摸了摸頭皮,說:"我不知道。"
"啥三金一木?"
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坐在火車上看一眼自己的家。他只能用這種方式接近,雖然這一剎那的接近轉瞬即逝。
長發青年壓低聲音,對庫班說,"我肚子里有幾個避孕套,我不能吃東西,雖然我很想和你喝酒。你想啊,明天早晨,到了站,我把這些東西拉出來,就可以九九藏書賺一筆錢。告訴你這些,不是因為相信你,不是信任,也不是因為你和我一樣--他伸出手指做了一個夾錢包的動作--我說話有點文縐縐的吧,操,我不在乎!有時我就想,我遲早會再進去的,早晚的事,所以我不在乎。我留這麼一頭長發,也是為了吸引雷子的注意,不在乎。"
那天晚上,下著大雪,他家的爐子上正咕嚕咕嚕燉著一隻雞,老婆和兒子坐在床上看電視。
昨天他們還在撿棉花,摘枸杞,今天跟著庫班和古麗盜竊,闖蕩天下。
小油錘的對面坐著一個穿軍裝的老人,老人觀察他很久了。
老人繼續絮絮叨叨地說:"一個女人拉扯一個孩子不容易。你兒子吃得比貓好一些,比狗差一些,這是因為物價的原因,排骨比魚要貴。你呢,我看不起你,說真的,你是一個膽小鬼。你走過一個幼兒園的時候,聽到很多孩子在笑,在做遊戲,那時,你的兒子在做什麼呢?他在哭。小孩都是小鳥,但是你兒子從來不唱歌。別的孩子有玩具,毛毛熊或者卡通畫,你兒子呢,只能用尿玩泥巴,或者堆沙子,把樹葉放在臭水溝里看著它們漂去。現在,別人家在吃餃子,豬肉芹菜餡的,或者羊肉胡蘿蔔餡的。但是你老婆呢,我和你打賭,她吃的是白菜餡的,也許會把火腿腸剁碎放進去,就是那種一塊錢一根的火腿腸。你的兒子呢,在旁邊吮吸著手指,饞得要命。你說你是通緝犯,不會是和我開玩笑吧?"
"你閉上眼睛,我給你變出來,我會魔術。"
她笑了。"那摩托車呢?"
他盜竊,不是因為貧窮,而是無法改變貧窮的生活。
小油錘有好幾次都差點被抓住。例如1999年的那個夏天,他藏身在打麥場上的第二十一個麥垛里。追捕他的警察,只搜索了二十個麥垛就放棄了。小油錘聽著腳步聲漸漸走遠,他的心砰砰直跳,腦海里閃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自首!
這大概是庫班盜竊以來遇見的最奇怪的一件事:長發青年可能是在交換座位的時候,偷了他的錢包,他鬼使神差又偷了回來。盜竊過程是成功的,利用了黑暗,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搞到了手,但盜竊結果卻是--他偷了一個錢包,身上的錢並沒有因此而增加一分。
他迅速系好繩索,在樓下群眾手電筒的照射下,他一手抱著孩子,另一隻手抓著繩子緩緩的下降。下降到三樓的時候,他停頓了幾秒鐘,那幾秒鐘對下面觀望的人來說,就好像是幾個世紀。人們屏住了呼吸,清晰地看到他的手被繩子磨破流出了血。他皺了皺眉,接著,咬牙忍住痛,一口氣滑了下來。
他吻住了她。
劉朝陽來了之後,先去了一趟銀行,仔細察看了銀行保險庫的位置,然後察看了地道。在樹根下面,他對庫班說:"這是一棵柳樹,向右挖吧。"
後來,他和一個叫紅的女人訂婚了。
"能夠徒手攀爬6樓的人只有兩種,一種是訓練有素的特警軍人……"
"呵呵,小巴郎,這樣可不行。我教你,read.99csw.com你呢,手裡拿一團毛線,捆啤酒的繩子也可以,紅的,白的,那樣的,往後車輪里一扔,纏住了。那倒霉蛋下車,轉身去拽毛線,你就趁他轉身的那一瞬,動作要快,把包搞到手。有的女人,喜歡把包纏到車把上,那時,你就得需要一個小刀片了。"
"看那裡。"他指指天上,一顆亮閃閃的星星。
庫班,一個手藝人,一群小偷的老師。二十二歲那年,他就帶著一把雕刻有山羊頭的刀子,四處流浪。他走到哪兒,哪兒就留下羊肉的膻味。但他不賣羊肉串,也不賣葡萄乾。
你不可能空手抓住一隻蒼蠅。
他剛進家門,警察尾隨而至。他拒捕,但是被捕了。他被關進監獄,很快又越獄了。他開始在全國各地作案,盜竊,搶劫,販毒。他在火車上認識了庫班,又介紹庫班認識了自己的販毒上線。這期間,在他家附近埋伏守侯的警察走了一批又來了一批。車站,碼頭,廣場,甚至他家門口的電線竿上都貼上了通緝令。
我們知道,這羊顛瘋是假裝的,吐出的白沫是因為嘴裏嚼著肥皂。
"金戒指,金項鏈,金耳環,還有木蘭小摩托車。"
如果你做到了,那麼你就具備了做一個小偷的能力。
樓下圍觀的群眾束手無策。有人提議從陽台上系根繩子把母子二人救下來,繩子立刻找來了,但是怎麼送上去呢?
庫班坐在靠窗的位置,車廂里臭氣熏天。
老警察猶豫了一下,回答:"那人很可能是個賊。"
1999年8月19日,濟州市華聯大廈門前,一個小孩突然暈到在路口,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很多人圍觀,水泄不通,幾個小孩擠在人群里伺機盜竊。到手后,他們向地上的小孩使個眼色,他就站起來,抹抹嘴邊的白沫,大搖大擺地走了。
小時候他就常常坐在池塘邊的樹下看著火車駛過去。他跟著母親偷煤,用長竹竿綁上一種自製的撓爪,這種簡易的工具是當地人的發明。後來,他用這種撓爪勾旅客的行李。火車行駛得再快,只要車窗開著,他一伸手,旅客放在桌上的包就會不翼而飛。他在工地上當過小工,開過拖拉機,還學習過一段時間的家電維修。但這些很快都被他放棄了,正如他所說,"我的胳膊也想幹活,我的腦袋卻不答應"。
這時一個人默默地挺身而出,他拿起繩子咬在嘴裏,沿著牆壁上的下水管向上攀爬,那敏捷的身手令圍觀的群眾目瞪口呆。他爬到六樓的位置,調整姿勢,踩住固定下水管的螺拴,象壁虎似的輕輕一跳,就到了陽台上。
現在他正出神地凝視著窗外,再過半小時,他就可以看到自己家的小院子了。他想起離家的那個夜晚,雪花飄著,爐火正旺,燉著一隻雞,老婆把兒子逗得咯咯笑。這個畫面他久久不能忘懷,他在潛逃流竄的日子里深深呼吸就能聞到燉雞的香味。那隻雞燉了很多年,家應該還是老樣子,一切都沒有改變吧。
他和她坐在草垛上。
夫婦問道:"另一種呢?"
"老兄,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