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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草莽:"廣西王"陸榮廷與"山東王"張宗昌 第三節

南北草莽:"廣西王"陸榮廷與"山東王"張宗昌

第三節

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黃興派李徵五到東北去招兵。張宗昌根本不清楚革命軍是什麼內容,僅僅知道革命是造反,又聽說黃興招兵買馬,能號召一營人就可以當管帶,在當時張宗昌看來,一個管帶是很大的官兒了,因此他就和把兄弟們一說,大家都願追隨他,就號召了一兩千人。
暗殺成功在於張宗昌以前向部下施的一次小恩小惠:他還在革命軍這一邊的時候,手下有個當排長的老鄉程子安,張宗昌曾排斥過他,但一次返鄉時去看望了程子安的母親,並送了三百大洋。身懷暗殺的任務的張宗昌來上海意外遇到程子安,程子安對他十分親熱、感激。交談中,程子安說自己就在給陳其美跑腿,並且頗受排擠。張宗昌大喜,以重金為誘餌,拉攏程子安做了暗殺的內應。
勢力逐漸大起來的張宗昌成了海參崴一霸,從事正當或不正當業務的商家都得巴結他。他要看戲,戲院的好座位要留給他;他要玩女人,妓院新到的姑娘必須由他"開|苞";他要錢,所有搞非法營運的商家都得給他抽頭分紅。在當上"山東王"之前,他在俄國的這個遠東城市的社會上已經稱王稱霸了一回。
張勳復辟失敗后重掌大權的段祺瑞不肯恢復《中華民國臨時約法》,孫中山發起了護法運動。這個第六混成旅還來不及訓練就被派去鎮壓護法運動,結果在湖南被打得一敗塗地。北洋政府派來的督戰團要將他就地正法,幸虧有馮國璋念及他原為自己身邊人,為他開脫,張宗昌逃過一劫。
這可惹了大禍。要飯的孩子還敢打人?尤其是你還是個大腳要飯的!於是一群婦女氣勢洶洶圍上來問罪。祝氏只好低聲下氣,一句又一句地賠不是。看見母親如此受欺,年少的張宗昌站在一旁,咬牙恨恨九_九_藏_書記在心裏。
1917年張勳復辟失敗后黎元洪去職,副總統馮國璋代理大總統,任命張宗昌為自己的侍從武官長;第二年,他又出任江蘇第六混成旅旅長。在此期間,他招兵買馬,糾集了六千多人。
在一次土匪的火拚中,張宗昌的父親張萬富所在團伙全軍覆沒,張萬富身受重傷,幸虧他的大腳老婆祝氏拚死相救,把他拖出重圍。
張宗昌在東北站穩腳跟了,接下來又有好事。鄰國沙俄的白匪軍在蘇俄紅軍的打擊下,近萬人敗逃到中國東北,正好張宗昌懂些俄語,就收編了他們。不多久,張宗昌已有上萬人馬。
長到十七八歲的張宗昌盡顯其父的土匪血統,好勇鬥狠,惹是生非,逐漸禍害鄉里。那時他在一個小酒館當夥計,三天兩天給老闆惹麻煩。這個姓武的老闆巴不得他早滾蛋,又不敢辭退他,就跟他說,你這麼有本事的人,窩在家鄉當個小夥計太埋沒了,幹嗎不像你祖輩一樣去闖關東呢,關東那是寶地,去了的人都發了財啊!
他的父親跟陸榮廷的父親又像又不像。像的地方是兩人都會敗家,張父也把祖上辛勤積累的產業敗盡;不像的地方是陸父只會吃喝和偷盜,而張父卻會殺人放火當"鬍子"(土匪)。
二次革命后,陳其美流亡日本,在日本又加入了孫中山組織的中華革命黨,此後干下了兩起令袁世凱極為震驚的大事:一是布置十餘人暗殺了上海鎮守使、袁世凱的死黨鄭汝成;二是策動了肇和兵艦起義。
幹了幾年打家劫舍的勾當后,洗手不幹,他輾轉來到俄國境內的海參崴,到華商總會當了個門警頭目,也就相當於保安隊長。
張宗昌投靠張作霖時近乎喪家之犬,但他精心設計了一個好方案--他帶給張作霖的https://read.99csw.com禮物是兩個抬筐。張作霖很意外,心想這傢伙玩的什麼把戲。細一思考,恍然大悟:抬筐是挑土的,張宗昌帶這個來,意為願意為張作霖效力;但又沒有扁擔,意思是要張作霖給扁擔--即權柄--才行。張作霖很欣賞他的機智,就留下他來,安排他當個憲兵營長,官不大,但以禮相待。
在關外已無法立足,張萬富夫婦就帶著年幼的張宗昌千辛萬苦回到了故鄉山東掖縣。受此重創的張萬富回鄉后變成殘疾,不久就死了。祝氏也迅速找了一個姓王的男人同居,張宗昌性情粗野,卻又嘴甜,跟這個繼父關係處得還不錯。
在北方,這個比陸榮廷晚出二十多年的張宗昌,雖然也出身草莽,家世比陸榮廷還是要強點。他是山東掖縣人,出生在東北。他的祖上在乾隆年間就離開故土闖了關東,經過幾輩人在東北這塊肥沃黑土上篳路藍縷的開拓,到了他祖父這一代,家道已經比較豐隆了。
這樣厚臉皮不要人格地搞定了郭松齡,但張作霖那裡他糊弄不了。張作霖對他坐大以後就掉兒郎當十分不滿,當面訓斥他一年要花一百八十萬元的軍餉,卻把軍隊帶成了一灘泥,警告他要再忙著種大煙不理軍務,就別怪不客氣。張宗昌汗流浹背,唯唯諾諾,從此部隊局面有了改觀。
到了東北的張宗昌開始乾的也算正經活兒,比如在營口賭場打雜,在吉林挖礦,在哈爾濱淘金,以及在鏢局當保鏢之類。但他嫌這些事太辛苦,來錢又實在太慢,覺得還是搶劫比較好。在哈爾濱期間,他夥同同鄉洗劫了一戶俄國夫婦開的鐘錶店,將店主殺害,變賣了鍾錶,購置了槍械,開始走上黑道。
陳其美在上海及東南地區的影響力令袁世凱寢食難安,決心read•99csw.com除此心腹大患,就叫人組織暗殺陳其美。這個人恰好是張宗昌的賭友,就把任務秘密交給了他,初筆經費是五萬大洋。
1919年12月,馮國璋病死,張宗昌失去靠山,移駐江西。這時他兵多錢少,屢次向北洋政府催餉,也沒人理會,於是騷擾地方,搞得怨聲載道。江西督軍陳光遠巴不得他早日開路,又怕惹惱了這一大夥兇殘的窮兵。正好張宗昌在江西看中了一個雜技女演員,陳光遠投其所好,便出錢買下送給他做了姨太。就在張宗昌沉迷溫柔鄉之時,陳光遠派重兵將他包圍繳械,宣布他們危害地方,予以遣散驅逐。張宗昌知道中了美人計,趕緊化裝逃離江西。
在張父病重期間,張宗昌一度隨母親沿村乞討。討飯本是最低賤之事,要命的是祝氏又長了雙當時最叫人看不起的大腳,更是到處受欺負。某次,一群頑童對著祝氏大唱自編的歌謠,挖苦她"大腳片,滿街扭,一腳踩死大黃狗"。張宗昌忍無可忍,大打出手,一幫小屁孩被他收拾得屁滾尿流。
1924年9月,第二次直奉戰爭爆發,戰鬥以奉軍大勝告終,張作霖控制了北洋政府,成為北洋軍閥中最後一個統治全國的人物。張宗昌立下了頭功,11月,他被任命為第一軍軍長;1925年4月,張宗昌率大隊人馬進入家鄉山東,出任山東省軍務督辦;接著,張宗昌又武力逼走省主席龔伯衡,自兼省主席。
張宗昌以一營迎戰好幾千人,本必敗無疑,但天助老張,盧永貴手下的大小頭目很多都是和張宗昌當年一起闖關東的同鄉!聽說是張宗昌帶了兵來,紛紛投奔過來。仗還沒打,盧永貴的隊伍就跨了,張宗昌把他們收編成三個團。張作霖得此意外勝利,很高興,任命他為吉林省防軍第三旅旅長兼吉九-九-藏-書林省綏寧鎮守使。
1915年5月18日,孫中山的得力幹將陳其美在上海薩坡賽路被刺身亡,以張宗昌為首的行刺一幫人先後得到了七十萬大洋的賞金。
投靠了北洋軍閥的張宗昌開始並不得志,在馮國璋部下當個不痛不癢的副官長。讓他開始出頭的是受命暗殺了他的老上司陳其美。
張宗昌在這個機會裡投奔了革命,這隊人馬參加了上海的光復軍,他在上海都督陳其美手下任團長,兩年後升任江蘇陸軍第三師師長。宋教仁被刺后反袁世凱的"二次革命"中,他奉黃興命令在安徽蚌埠一帶阻擊馮國璋和張勳部,吃了大敗仗,他本人也負傷。這時他又看準袁世凱勢力大,二次革命必敗,就再次投機,在前線帶隊投降了馮國璋。
張宗昌重新崛起的機遇來了。不久,吉林軍旅長高士儐聯合胡匪盧永貴,反叛了張作霖。當時張作霖剛在直奉戰爭中戰敗,無大軍可迎戰,便派已養了很久的張宗昌率憲兵營去。
張宗昌在海參崴積累了第一桶金,後來帶了一大筆錢,回到中俄邊境綏芬河,召集一些亦農亦盜的人從事開墾,經營起農場來。
海參崴雖是俄國城市,人口中卻有大半是中國移民,他們除了做正經生意,還經營賭場、妓院、煙館,所以這個市治安極差。俄國方面懶得在這個華人之城下力氣治理,華商總會只好自置門警,各商家按月交錢給門警機構,門警就負責保護安全,並協助俄警偵緝大小案件。
"山東王"張宗昌登台了,山東地方史上浩劫般的張宗昌時代來臨。
和游匪出身的陸榮廷受招安后對付游匪十分內行一樣,剛從盜劫行業改行的張宗昌抓起小偷劫賊一樣駕輕就熟,他的偵緝工作做得有聲有色,深受華商總會讚許。這段時間里,沒讀過書的張宗昌因經常和俄國九*九*藏*書人接觸,需要大拍馬屁,他還學會了一些俄語。
多年的闖蕩生活,使張宗昌養成了廣交朋友、不吝金錢的作風,他又練出了一手好槍法和高超的馬技,很快成為一幫匪徒的首領,初步鍛鍊出了"領導才能"。
張宗昌已無立足之地,就北上直隸省城保定,攜帶二十萬元巨款去投靠直魯豫巡閱使曹錕。曹錕本想收留張宗昌,但偏偏又遇到了著名的"儒將"吳佩孚,清高的吳佩孚容不得這個土匪出身、如今依然跟土匪一樣的傢伙。張宗昌二十萬塊錢打了水漂,一怒之下,他遠赴奉天(瀋陽)去投靠"東北王"張作霖。
當時膠東確實有不少人闖關東,因此而發達的人的確不少,張宗昌被說動了,1900年,他和同鄉結伴到了東北。
重新得志的張宗昌有些飄飄然,訓練軍隊出現懈怠,種植大煙牟利倒起勁得很。在一次秋操演習中,其部在惡劣的氣候中苦不堪言,演習中負傷多人。張宗昌很不高興,在營房裡邊喝酒邊罵罵咧咧:"他媽的,這是哪個鬼孫子的計劃,弄得我們這樣。"正好秋操校閱官、奉系要員郭松齡推門進來,聽個真真切切,頓時大怒,拉下臉來問道:"你在罵誰?"張宗昌趕緊賠禮解釋:"對不起,這是我的出口詞,不是罵誰。"郭松齡一拍桌子,指著他的鼻子喝道:"我操你媽!--這也是我的出口詞!"
雖然是從頭干起,張宗昌感激不盡。他一身都是沒受過教化的粗魯,但對張作霖服服帖帖,一見他就恨不得磕頭。
在場的人緊張得大氣不敢出。草莽果然有草莽的處世之道,知道雞蛋碰不過石頭,身高一米八五的大漢的張宗昌居然滿面堆笑,說:"郭二大爺,您操俺媽,那您就是俺的親爸爸,沒說的。"張宗昌比郭松齡要大好多歲,郭松齡啼笑皆非,再也生不出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