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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楊樹林說,您這是什麼意思。
楊帆說,你倆都是大人了還不知道互相謙讓,還要鬧矛盾。
看完這套書後,楊帆思想上有了一些波瀾。
楊樹林說,我已經有一個了。
薛彩雲繼續動員:到了那邊你能學一口流利的英語。
楊樹林笑了:男人都生不了孩子。
楊樹林說,我怎麼沒聽見有人說話。
楊樹林說:我以為你知道了呢。
王嬸說,我要不聽,我還不知道真相呢,有些事情大媽能幫你分析,你畢竟年輕。
楊帆說,我更願意有一口流利的漢語。
馬艷麗說:知道我還能見你!你這個騙子!
楊帆說,我說的是人。
楊樹林質問王嬸:你不說她喜歡孩子嗎。
楊樹林說,你怎麼就不說園丁呢。
楊樹林說,誰讓他是我兒子。
楊樹林說,你媽的肚子啊。
楊帆說,他媳婦。
第一次見面,楊樹林還是遲到了。當他氣喘吁吁地跑到指定長椅時,一位少婦正焦急地拿著報紙左顧右盼。楊樹林走上前亮出報紙:我是王嬸介紹來的。
楊樹林叫楊帆出來,楊帆不聽,往床上一趟,說累了,要睡覺。
楊樹林讓開身:快屋裡坐。
楊帆倒是對自己買票看的《霹靂舞》印象深刻,一群美國黑人不分場合,歡蹦亂跳,跳得比芭蕾舞《紅色娘子軍》好看多了,一會掃地,一會擦玻璃,在勞動中就把舞跳了,連在地上打滾都那麼好看,這部電影楊帆看了好幾遍。那時候票價便宜,幾根冰棍錢就能買一張,還是進口片兒。十幾年後,幾十根冰棍錢才能買一張國產電影票。
楊帆說,我說的是有生命的東西。
薛彩雲說,口琴怎麼能和鋼琴相提並論。
看電影那天,全校師生在操場整裝待發,校長一聲令下,一年級率先出發,二年級跟著,六年級斷後,一條隊伍蜿蜒曲折,浩浩蕩蕩穿行在大街小巷,當地百姓還以為第二次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開始了,趕緊去買《人民日報》看。經過十分鐘的長途跋涉,當一年級已經進電影院坐下的時候,六年級才剛出校門。
楊樹林說,大人之間的矛盾更是不可調和的,國家之間的矛盾都能導致用飛機大炮打來打去。
楊樹林說,我已經有一個兒子。
楊樹林說,一直也沒在一個階級上同患難過。
楊樹林說,可是我不想要了。
楊帆琢磨了一下,說,今天早上那隻貓未經許可離家出走了,能不能回來還不一定呢。
馬艷麗像飽受三重大山壓迫的農民見到紅軍一樣,一頭扎進王嬸的懷裡,哭訴萬惡的楊樹林。
楊樹林說,別客氣,需要幫忙儘管說。
王嬸說,樹林,別自欺欺人了,你能拍著胸脯說楊帆是你兒子嗎。
馬艷麗說,不用想了,你是男的,肯定吃不了虧。
一天楊樹林聽見楊帆和幾個小朋友在衚衕里玩的時候喊了一句話,這句話楊樹林記得應該是:賜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可是從楊帆嘴裏喊出來的卻是:賜予我希瑞吧,我是力量!這無異於盼望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後來這次春遊由學校組織去看電影《焦裕祿》,老師說票錢學校出,但看完后要交給學校一份觀后感,六年級六百字,五年級五百字,以此類推。
薛彩雲說,還怕你搬家了呢。
到了四年級,楊帆有了作文課。他很不喜歡這門課,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造的句子被老師一一否定。老師讓他用尷尬造句,楊帆造了一個:老師讓我用尷尬造句但是我不會。老師說不對,尷尬是形容詞,造的句子應該表傳遞出這個詞的意思,而不是把尷尬作為名詞用。楊帆沒聽明白,老師就給楊帆示範,可以這樣造:我回答不上來老師的問題,全班同學看著我,我很尷尬。楊帆說,什麼叫尷尬啊,我尷不尷尬你怎麼知道。結果弄得老師很尷尬。
楊樹林說,往人那九*九*藏*書想。
看過幾本書,楊帆在行文造句有了很大進步,已經到了能把瞎話說清楚的程度了,但還沒到把瞎話說得跟真話似的境界。
薛彩雲說,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薛彩雲起身進了裡屋,問楊帆上幾年級了,想不想去國外上學。
楊樹林說,出去玩了。
馬艷麗瞪大眼睛:什麼?
楊樹林說,我說家裡那幾副線手套怎麼都沒手指頭了。
老師說這不叫舞蹈,這是下流動作。楊帆說美國人就這麼跳。老師說那是資本主義,你是社會主義的小學生,你跳就有傷風化,有損校風校紀。並命令楊帆寫一份檢查。
楊樹林一時語塞。如果如實回答,他張不開嘴,也怕楊帆過早接受這些信息后沉迷其中而耽誤學習。如果隨便編個理由搪塞過去,怕楊帆從此愚昧無知下去影響人類文明的整體進程。
薛彩雲讓楊帆自己決定,並把出國后的美好前景描繪了一番。薛彩雲說,每年秋天,那的大片大片的楓葉林就會變紅,可好看了,這個國家的國旗就是一片楓葉。
風一吹,楊帆有點兒冷,楊樹林脫下外衣,讓楊帆穿,楊帆穿上像披了一件戲服。
楊樹林說,他是我兒子。
王嬸說,我當初說的是你的條件基本吻合,我可沒說嚴絲合縫。
離婚後,楊樹林曾經對薛彩雲的生活做過種種構想,基本上都是想她如何衣食無憂,如何不必奔命便能享受生活。現在看來,他過高估計了薛彩雲的幸福,薛彩雲並沒有逃避掉各式各樣的家庭不幸。
楊帆說,什麼秘密。
楊樹林領著楊帆回到家,沒有批評楊帆,只是讓他以後別再剪手套了,在學校的時候不要做這些動作,然後替楊帆寫了一份檢查,大意是要遠學小蘿蔔頭,近學賴寧,抵制資產階級腐朽文化的侵蝕,爭做社會主義的好兒童。
楊帆說,紅葉香山也有,我秋遊的時候就看過了,沒意思。
王嬸望著薛彩雲的背影嘆了一口長氣,對楊樹林說,人家現在和咱們不是一個階級的了。
少婦笑了:買不著報紙你就把我一人撩這了?
楊樹林覺得讓楊帆增加閱讀量很有必要。四大名著里,《紅樓夢》文學地位最高,而且書中大量的兒女情長可以對楊帆進行一下那方面的教育,於是給楊帆買了一套,一套十六本的小人書。
楊樹林趿拉著拖鞋下了地,拉開門。門外站著一個燙著頭髮一身時髦裝束夜色也無法遮蓋其濃妝艷抹的女子。楊樹林友好而禮貌地問,您找誰。
楊帆在路上就想,那四百字的觀后感可怎麼辦。這個念頭一直在楊帆腦子裡打轉,開演半天了,他眼前出現的也不是焦裕祿的光輝形象,而是寫不出觀后感將要面對的老師的嚴厲的嘴臉。
這一幕,被一個攝影愛好者拍了下來,發表在一個星期後《北京晚報》的讀者來稿上,題目是《爺兒倆》,得了二十塊錢稿費。
楊帆說,那我就永遠見不著她了?
楊樹林說,不行。
楊帆說,什麼叫性|交。
汽車喇叭又響了。薛彩雲說,他在外面叫我呢。
楊帆搖搖頭。
薛彩雲說,中國是第三世界國家,加拿大是第二世界國家。
銀幕上李雪健用鋼筆頂住犯病的肝,額頭上滲出汗珠。
楊樹林說,我啊。
這時候院外傳來汽車的喇叭聲,薛彩雲看了看表,對楊帆說,再好好想想,過些天我還來。
一次楊帆在家寫作業,遇到難題,讓用老師、學生、園丁、花朵這四個詞造句。楊帆拿著作業本去找正在洗菜的楊樹林。楊樹林放下手裡的蘿蔔,開導楊帆:如果把老師比喻成園丁,那麼你們是什麼?
楊樹林在記憶中搜索了這個名字,當這個名字漸漸清晰的時候,楊樹林又試圖在眼前這個女人身上尋找曾經熟悉的東西,最終定格在左耳垂的痦子read.99csw•com上。這個信息證明女人沒有瞎說,楊樹林有些驚慌地伸出右手:你好。
那段時間學校組織看了很多次電影,《開天闢地》、《開國大典》、各種各樣的《大決戰》以及以多位領導人名字命名的影片,能在楊帆心中留下特殊印象的寥寥無幾。在他看來都是一個樣子,一群條件艱苦一點兒的人在炮火紛飛中跑來跑去刀槍不入,總能把條件優越的一方打垮,但是在全面勝利前,總會有一兩個無關緊要的人物死掉,臨死前要說很多話,聽他說話的人一定會淚流滿面,然後掩蓋好他的身體,擦乾身上的血跡,繼續戰鬥,打不了多一會兒,敵人就潰不成軍,紅旗就迎風飄揚了。
馮坤說,知道嗎,咱們美術老師被體育老師性|交了。
馬艷麗說,事不宜遲,試用期就省免吧。
楊樹林說,你真的了解我了嗎。
馬艷麗說,為什麼。
楊樹林說,原來是你們的暗號,搞得這麼神秘,跟地下黨似的。
汽車的喇叭又響了兩聲。
楊樹林如實招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那些動作很讓楊帆痴迷,在生活不自覺地模仿起來。做值日的時候,他拿著掃帚像喝多了一樣,從這邊掃到那邊,弄得教室里塵土飛揚。本來不髒的玻璃,被他一擦,也都是手印。
馮坤說,當然是女的了,這事兒男的都佔便宜。然後把楊帆留在幻想剛剛聽到的那個詞彙描繪的事情是怎麼一回事兒的場景中,獨自看起電影。
楊樹林說,可我還不了解你。
薛彩雲說,他人呢。
楊樹林說,你知道什麼叫離婚嗎。
楊帆說,噢,知道了,是園丁的糞湯兒。
後來報紙上說這是一部感人肺腑的電影,在藝術上具有很高的成就,也取得了很好的票房,是近年來少有的國產好電影。但楊帆出了電影院便把剛才演了什麼忘得一乾二淨,倒是從馮坤嘴裏蹦出的那個詞在他心頭久久揮之不去。
楊樹林說,就算楊帆不是我兒子,我樂於助人行吧。說完就要進門。
薛彩雲說,現在正是學東西的時候,整天在外面瞎玩能學到什麼,大好時光都耽誤了,到了加拿大,我讓他學鋼琴。
這次談話過去不久,在上個問題的基礎上,楊帆的問題升級了。他問楊樹林:我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
楊樹林為了擺脫每天晚飯後都要飽受王嬸二十分鐘到兩個小時不等的騷擾,答應了見面。地點定在中山公園,接頭暗號是手裡的《北京晚報》。
少婦有點兒抱怨:怎麼才來啊,我都把報紙上的小說連載看五遍了。
老師看過後,問楊帆,你爸天天往家裡帶動物,他是在動物園上班嗎。
但是越讓楊帆寫身邊的人和事,他越覺得沒什麼可寫,為了交差,第二天他又編了一篇:11月4日,星期二,陰,今天我爸給我帶回來一隻鸚鵡,聽說鸚鵡會說話,我就教它說你好,可是它比我還笨,直到我睡覺,它還只會嘰嘰喳喳地叫。
重煥光明后,楊樹林把剩下的保險絲還回去,留下薛彩雲一個人在屋。
王嬸一再囑咐:回頭跟我說的那女的見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人家挺喜歡孩子的。
楊帆說,不用想了,你的到來不會打破我和我爸的平靜生活。
楊樹林說,不好說,就看她願不願意見你了。
隨著生理和心理的發育,一個以前被忽略的問題出現在楊帆的意識中。他思考了許久,終於在一次晚飯後開了口,問楊樹林,咱們家是不是少點什麼?
楊樹林和她握了手,說,我叫楊樹林,在一機床廠就職。
薛彩雲跟著楊樹林進了屋,楊樹林搬了一把藤椅放在薛彩雲面前,然後去擰電扇,讓它對著薛彩雲吹。
楊樹林說,既然你知道她不能接受楊帆,還讓我顯什麼眼來啊。
十二歲,在中國城市就決定了楊九_九_藏_書帆該上初中了。
楊樹林說,太快了,得有個過程吧。
楊帆在心裏反覆叨念著這個詞,這時銀幕上的焦裕祿說話了:不把蘭考治好我就不姓焦。
楊帆說,誰把我放進去的。
薛彩雲說,加拿大,那裡的教育好,我在那邊定居了。
薛彩雲說,我想把楊帆接走。
楊樹林說,你可以再生一個,年齡還不超標,人力物力也具備。
楊樹林說,明白了嗎?
楊帆說不知道。
薛彩雲說,為什麼。
楊樹林找不到要說的話了,坐在一旁很尷尬。
楊樹林說,她願不願意照顧楊帆還不一定呢。
王嬸安慰馬艷麗,讓她不用太往心裏去,反正她條件出眾,皇帝的女兒不愁嫁。聽了這話,馬艷麗破涕為笑,說,沒錯,幸虧沒成,要不我虧大發了。然後擤了鼻涕,拿著晚報回去了。
楊帆推門而入,見一個陌生的女人在屋裡坐著,拿著手電筒,便上前問道:阿姨,您是來收電費的嗎。
楊樹林大吃一驚,心想,楊帆不會這麼小就讓我給他娶媳婦吧,都怪自己平時沒有對楊帆進行正確的思想教育。
楊帆為了不讓老師說自己虛構,就說是。
這時候楊樹林回來了,為楊帆和薛彩雲做了介紹。
楊樹林說,別人家的事情您還是少管,雷鋒精神也得適可而止。
薛彩雲說,聽見了吧。
薛彩雲說,他也是我兒子。
楊樹林說,你想養貓還是養鳥。
楊樹林說,我沒明白你的意思。
楊樹林沒有挽留薛彩雲,把她送出門。一開門,正撞見王嬸。薛彩雲一愣,倒是王嬸反應迅速,說,彩雲回來了,不多坐會兒了。薛彩雲緩過神來,叫了聲王嬸,說不了,今天還有事兒。王嬸說,你可越來越漂亮了,在哪發展呀。說著拉住薛彩雲的手,大有長聊下去的趨勢,像記者一樣,在陰暗心理的驅動下屢屢發問,為茶餘飯後的新話題積累素材。薛彩雲則像個大牌明星,抽出手,留下一句:改天來看您,便揚長而去。
第二天楊帆向老師彙報:我爸說行,但動物不幹。
楊樹林說,我要以史為鑒,再說了,楊帆現在跟著我生活得挺好。
馬艷麗說,日後有的是時間,我會不斷給你帶來驚喜的,到時候我給你生個大胖小子。
王嬸說,楊帆是十年前出生的,那個人是去年才查出來的,有可能就是這十年裡那個男的犯了病,你瞞不住我,剛才你倆的話我都聽見了。
楊樹林嘬著田螺,望著什剎海湖水,喝了口啤酒,對身邊喝著酸奶的楊帆感嘆道:生活就像就一池湖水,誰也不知道它的深淺。
楊帆不去,說自己沒病。
薛彩雲說,還行。
楊樹林說,為什麼不能,都能吹出叨唻咪發唆拉嘻叨,學好了都是藝術家。
一次在老師讓他念日記,楊帆站起來高聲朗讀:11月3日,星期一,晴。今天,我爸給我帶回來一隻小花貓,身上雪白雪白的,可好玩了。
楊帆以為老師沒有識破他的謊言,便更加大胆地杜撰了第三天的日記:11月5日,星期三,晴轉多雲,今天我爸給我帶回來一隻小狗,據說它的父親曾經在派出所上過班,後來在和犯罪份子作鬥爭的時候壯烈犧牲了,聽完這個事迹后,我立即對這條小狗肅然起敬了。
但是敲門的人沒有進來,繼續敲門。
借來保險絲,楊樹林站到藤椅上,薛彩雲一手扶著藤椅,一手拿著手電筒,配合楊樹林工作。這一幕,曾經在十年前出現過,那時候楊樹林還是薛彩雲的丈夫,現在,楊樹林是薛彩雲的前夫。
楊帆帶上露出手指頭的手套,扭了一段。
隨後雙方就各自感興趣的問題進行了探討,主要是馬艷麗問,楊樹林答。馬艷麗對楊樹林的回答基本滿意,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神情。又問了幾個家庭中容易出現的矛盾,楊樹林解決矛盾九_九_藏_書的態度讓馬艷麗喜出望外,她興奮而急迫地說,我看就一拍即合吧,我們都不年輕了,抓緊時間吧,夜長夢多。
薛彩雲說,這次我來是和你商量件事兒。
楊樹林覺得楊帆出現了思想問題,有必要對他的思想動態進行一下檢測。於是檢查了楊帆的日記,除涉及對學校公共廁所的衛生提出需要改進的建議,對女生動不動就拿自動鉛筆扎男生過線的胳膊表示了不滿等內容外,並未發現蛛絲馬跡,但不能掉以輕心,第二天便去書店給楊帆買了少兒版的《紅岩》和《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並督促閱讀,布置了兩百字讀後感。
然後王嬸告訴楊樹林,有個離婚的女性,三十五歲無子女,往上倒騰五代的話,和王嬸能扯上點關係,想開始自己的第二個春天,找個被窩裡說話的人,要求不高,楊樹林基本吻合,王嬸覺得楊樹林不妨一試。
楊樹林故弄玄虛,說,這個過程很有意思,你現在好好學習,等考上了大學,我詳細給你講解。楊樹林知道,不用等到楊帆上大學,過幾年他自己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楊帆說,人的糞湯兒。
在上學的路上楊帆就想好了,如果老師讓他把鸚鵡帶來,他就拎個空籠子來,告訴老師路上鸚鵡飛走了。
楊樹林看出楊帆對家庭成員不足而產生了疑問,之前他忽視了向楊帆解釋這一現象的必要性,不過楊帆自己提出問題更好,這樣才能加深對該問題的認識。
一九九O年八月二十二日上午八時零四分,中共中央總書記江澤民同志大步登上天安門廣場南端的點火台,在紅地毯上用取自念青唐古拉峰下的火種,點燃了第十一屆亞運會的第一支火炬。
老師說,寫日記的目的是鍛煉觀察和思考生活的能力,要記錄生活中的真人真事,而不是無中生有。
楊帆說,明白了,原來園丁也愛吃蘿蔔。
楊帆說,你要對我不好,我就跟著她過。
楊樹林說,兩個孩子看不過來。
王嬸說,樹林,當初我就懷疑楊帆是薛彩雲和那個男的的,現在人家回來要人了吧。
楊樹林說,不可能,那個男的被檢查出來生不了孩子。
楊樹林搖搖頭,逆向開導:如果你們是祖國的花朵,無私澆灌你們的是老師,這時候老師可以比喻成什麼?
楊樹林說,我沒有那個閒情逸緻,還得照顧楊帆呢。
馬艷麗說,八成了吧。剩下那兩成壞也壞不到哪兒去。
楊帆在楊樹林的關懷下,比較順利的長到了十二歲。
老師說,正好,咱們學校組織去動物園春遊,問問你爸能不能給門票打個折。
楊樹林拉開抽屜,拿出手電筒,說,別害怕,可能是保險絲又燒了。
楊樹林把薛彩雲叫到屋外,問她為什麼想把楊帆帶走了。薛彩雲說因為年齡大了,覺得還是身邊有個孩子好,況且客觀地講,去加拿大上學肯定比在國內更有利於楊帆的成長。
楊樹林跟進來,說薛彩雲想楊帆了什麼時候來都可以,這裏的大門永遠向她敞開,但是讓楊帆跟她走是不可能的。
突然間,屋裡一片漆黑。薛彩雲從藤椅里蹦了起來,發出一聲尖叫。
老師聽完日記,沒讓楊帆把鸚鵡帶來,而是預祝楊帆早日教會鸚鵡說瞎話。
楊樹林光著膀子,穿著大褲衩,去給薛彩雲倒水。薛彩雲說,你還是先把衣服穿上吧。
王嬸說,沒辦法,身不由己,眼裡容不得沙子。
楊帆說,他兒子。
楊樹林說,那得看孩子自己願不願意,在這邊一樣能學,他要想學音樂了,回頭我給他買個口琴。
楊帆說,你怎麼把我放進去的。
楊樹林說,當初你扔下他就走的時候怎麼沒想過他是你兒子。
女人也伸出右手,在楊樹林的掌心裏搭了一下便收回去,以一種聽不出語氣的語氣說:你好。
直到坐在楊帆旁邊的馮坤說了一https://read.99csw.com句話,才讓楊帆忘記了那個念頭。馮坤在黑暗中悄悄對楊帆說,告訴你一個秘密。
王嬸說,你怎麼死心眼兒啊,真要是好上了,以後你們就可以兩個人照顧楊帆了,總比你單槍匹馬好吧。
老師把楊樹林叫到學校,說楊帆上課的時候跟個竹節蛇似的,腦袋一晃一晃的,好幾次把老師嚇一跳,讓楊樹林帶楊帆去醫院瞧瞧。
楊樹林說,你想和她一起生活嗎。
說著就要上前廝打楊樹林,這時潛伏在不遠處暗中觀察以期能發現更多故事的王嬸急忙挺身而出,及時制止了一場鬥毆事件的發生。
楊樹林說:那倒沒想過,不過我會鍥而不捨,直到買著為止,晚點兒見面總比張冠李戴好。
楊樹林說,不好意思,報紙賣完了,跑了好幾家報攤,還坐了兩站車,才買著。
楊樹林說,除了他兒子呢?
楊樹林說,接哪去?
馬艷麗說,我沒說生倆啊,咱們遵守國家政策,只生一個好。
薛彩雲說,我丈夫生不了孩子。
楊樹林檢查保險絲,果然燒了。沒找到備用保險絲,便去王嬸家借。
楊帆說,別人都兩個家長,我怎麼就你一人。
楊帆說,糞湯兒。
楊帆說自己什麼病也沒有,那是跳霹靂舞呢。
楊帆說,也不知道她現在生活得怎麼樣。
楊帆躺在床上,脫掉背心,拉過毛巾被蓋上說,我寧喝社會主義的粥,也不吃資本主義的肉。
女子張開被口紅覆蓋的嘴唇說,我是薛彩雲。
楊樹林說,離婚就是離開了婚姻,就是分手,相當於你和小朋友鬧矛盾了,誰也不理誰了,我和你媽就是這樣。
楊樹林收拾著殘羹剩飯說,別著急,等年底獎金髮下來,加上以前攢的,就能買一台單開門的雪花冰箱了。
楊樹林循循善誘:園丁對什麼關懷無微不至?
楊樹林問,挺好的你。
馬艷麗感覺自己受到凌|辱:你為什麼不早說!
楊樹林拿起洗了一半的蘿蔔說,這是什麼?
老師問楊帆,能把你的貓帶來看看嗎,我想看看渾身雪白的花貓。
王嬸說,說到這裏,我得說說你了,為什麼你就抱著楊帆死死不放呢,他又不是外匯券。
少婦對楊樹林的第一印象不錯,伸出手,大方的說,我叫馬艷麗,在服裝三廠上班。
楊帆和楊樹林對於薛彩雲的到來都沒有準備。一天吃完晚飯,楊帆出去玩,楊樹林在家看《新聞聯播》,聽見敲門,窩在藤椅里喊了一聲:進來。
楊帆猶豫了一下說,我媽呢。
沒過幾天,老師為了讓楊帆尷尬一下,又讓他造句,用天真。楊帆聽著窗外的知了叫,想了想說,天真熱啊。老師無話可說,覺得自己從事的人類最偉大工程的道路上充滿了艱辛與坎坷。
楊帆得知面前這個女人的身份后,表現出來的態度比對一個收電費的還冷漠,哦了一聲,便進了裡屋。
老師認定有病,至少也是多動症。
楊帆說,蘿蔔。
楊樹林進了裡屋,套上件背心,倒完水放在薛彩雲面前,說,你還能找到這裏。
王嬸說,我找你就是要給你介紹個既能有福同享,也能有難同當的姑娘。然後又補充說,當然,曾經是姑娘。
楊帆心想,那件事兒真的這麼重要嗎。
準備做飯的時候,楊樹林發現煤氣沒了,就帶楊帆去外面吃。來到什剎海,楊樹林在路邊的小吃店要了一盤炒田螺,倆人坐在湖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馮坤說,我也不太懂,反正不是好事兒。
薛彩雲說,我的意思是,他不能讓我生孩子,去年查出來的,治了一年,不管用。
楊帆說,那誰吃虧啊。
王嬸說,是喜歡,她喜歡自己的孩子,不喜歡別人的。
楊樹林說:容我再想想。
楊樹林說,你都這麼大歲數了,耳朵怎麼一點兒不背啊,您以後能把在別人家窗戶低下逗留的業餘愛好換成別的嗎。
老師問什麼叫霹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