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他又問：「你什麼時候開學？」
「你——為什麼要打餐館工？你為什麼不去上大學？你很聰明——」
她一驚，生怕他真的跑去，發現她有女兒，於是倉皇地說：「別去，別去，你跑我學校去幹什麼？」
他很有興味地看著她，問：「這是LILY說的，還是你替她說的？」
她覺得他內心深處是很自卑的，尤其是在有文化有學歷的人面前，她很誠懇地說：「會不會寫字並不是——最重要的，兩個人在一起幸福不幸福，關鍵是看兩個人是不是真的相愛，如果她因為你不會寫字就瞧不起你，那——她就不值得你——喜歡了。」
她脫口問道：「你的女朋友是不是因為這個跑掉的？」
他笑起來：「你怕我放了『蜜肝葯』？不會的啦，我不會做那種事的。男歡女愛，不是兩相情願有什麼意思？把女的迷昏過去，什麼反應都沒有了，還不如自己打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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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到兩點鐘，BENNY就打電話到店裡來，叫海倫開車去接他。她給老闆講了一下，就開著車跑到他們的APT去了。到了那裡，她見門是虛掩著的，就推開走了進去。
他沉默了一會，好像在計算什麼，然後說：「如果你沒拿到獎學金，就告訴我，我幫你付學費，一定要讀下去，拿到學位。」
他坐那裡不動：「還早呢，我今天起得早。」
他安慰她說：「別著急，我能理解。我們回店裡去吧。」說著，他就站起身，率先往門邊走去。
這次他已經洗好「糙」了，坐在客廳看電視。他看見她，就到冰箱去拿了一瓶水，擰開瓶蓋，遞給她，問：「外面好熱吧？你臉上紅紅的。」
「你是不是很想把我跟LILhttps://read.99csw.comY湊攏？」
「我所有的老師都說我很聰明，可能我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他調轉話頭，「你——錄取的是什麼專業？」
她急了，連忙聲明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從來沒有因為有你這個朋友而感到丟人，我其實是很為你驕傲的，真的，你這麼聰明，這麼能幹，又對——人這麼好，我怎麼會瞧不起你呢？我是說——，我的意思是說——」
「九月中——」
「那你應該很好找工作，現在電腦很吃香，不過不知道等你畢業的時候會怎麼樣。你要讀幾年？」
「接不了他會打電話到這裏來的，」他問，「你覺得LILY會不會瞧不起我是個打餐館工的？」
她很感動，差點就說出自己的真實情況來了。
她支吾說：「是我告訴她的。」
LILY說：「叫了幾個朋友，在賣傢具的地方等我。我下午把車還你。」
Ipromiseyou-allmylifeIwillliveforyou-
Together-youandme
「你怕我要你以身相許報答我？」他解釋說，「我不會的，我只是自己沒讀大學，一生都很後悔，所以不想看著你因為沒錢就不把書讀完，考上是很不容易的，考上了不讀，多可惜。」
她正在打自己的如意算盤，聽見他彷彿開玩笑一樣地說：「等你上學了，我到你們學校門口去接你放學，好不好？」
她小心地問：「這——是不是你唱的？唱得真好——」
他很認真地說：「對我喜歡的女孩，我一定會努力的——」
「他說的你也相信？」
她怕他太投入，以後發現了LILY跟JACKIE的事會難受，就勸
rｅａd.9９cｓw.ｃom他說：「但是也不要太投入了，感情的事，不是一方說了算的，只有雙方都——有那個意思了，才能——擦出火花。」她自己也有點好笑，怎麼把那幾個小夥子的話學來了？什麼「擦出火花」，鬼知道是什麼意思。
Forever-wewillbe
她故意不告訴他LILY來過的事，只堅持說：「我說你錯過了，你就錯過了。」
「你——不是說紐約是你的傷心之地嗎？」
「當然是LILY說的——」
她覺得他這話有點象某首流行歌曲的歌詞，但她想不起是哪首了。她覺得他整個人都好像是流行歌曲熏陶出來的，不過是那種比較深情的流行歌曲，所以他說話辦事看待愛情，都有點流行歌曲的味道。她本來想用「詩意」這個詞，但覺得「詩意」用在他身上好像太深奧、太文縐縐了，遠不如流行歌曲來得通俗易懂。可能「詩意」是從前浪漫主義時代的浪漫，而流行歌曲是現在這個世俗時代的浪漫。
他無聲地笑了一會，很嚴肅地問：「你覺得我跟LILY是不是很相配？」
她呆站在那裡，他笑起來，說：「開玩笑的啦，把你嚇壞了？傻呼呼的。錯過了沒問題嘛，LILY還要來還車的，對不對？還可以見面的嘛。」
「可能要讀四年吧。」
她連忙說：「我怎麼能讓你付學費？」
星期六中午，LILY到餐館來借老闆的VAN，老闆好奇地問：「你一個人去買傢具？」
聯繫上下文，她猜到「蜜肝葯」的意思了。在店裡經常聽他們說「打飛機」，所以也知道「打飛機」的意思。不過在店裡有好幾個人，不覺得什麼，現在就他們倆，他這麼直截了當地說「打飛機」，搞得她很尷尬，馬上hｔｔpｓ://ｒｅad•9９ｃsw•ｃoｍ轉個話題，說：「你今天睡懶覺，錯過了一個大好機會。」
她連忙替LILY聲明：「不會的，LILY不是那樣的人。打餐館工的怎麼啦？你很有才華，很有天分，肯定是運氣不好，才會打餐館工。實際上你比我認識的大多數大學生都聰明，如果你有機會讀大學，肯定比他們強得多。LILY說你——長得不錯，還會唱歌跳舞，她很讚賞你，真的。」
「我學IT，不過不是INFORMATIONTECHNOLOGY，是INSTRUCTIONALTECHNOLOGY，跟電腦沾點邊，是教育技術方面的。」
「不過光我努力也不行，還得你們自己努力才行。」
但他已經走到門外去了，她只好跟了出去。到了外面，兩個人默默地坐進車裡。她發動了車，他伸手一按，把她原來在聽的一盤磁帶彈了出來，把他手中的一盤磁帶放了進去。她聽見是BryanAdams的I-llAlwaysBeRightThere：
LILY點了一個炸大蝦，還有一個炸雞翅，但BENNY不在店裡，還在睡懶覺，海倫自己給LILY做了ORDER。LILY又象上次那樣，跑到WAL-MART買了一個大西瓜回來給大家吃，不過這次她沒在店裡玩，東西炸好了，她就提上ORDER，開著老闆的車走了。
Withallofmyheart-yaknowI-llalwaysbe-rightthere……
「LILY怎麼知道我會唱歌跳舞？」
「你說的是那種一見鍾情，兩相情願的CASE，但是有時候就是只有一方有那個意思，那還是要努力的嘛，對不對？你不努力，怎麼能讓對九*九*藏*書方也產生那個意思呢？你沒聽說過水滴石穿？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繡花針，世界上沒有捂不暖的石頭，就看你肯不肯敞開你的胸膛去捂了。」
她想，等女兒來了，她肯定是不會打工了的。她算了一下，最遲下個星期三左右學校寄的新I-20就會到了，然後她用快件寄回去，五天左右，然後去簽證，訂機票，快的話，再有幾個星期女兒就來了，那時她就辭了工，跟女兒兩人一起回到B城去。
「大概是剛爬了樓梯的緣故吧。」她看著手裡的水，想起那天老闆說的話，好奇地問，「什麼是『蜜肝葯』？」
「不過什麼？」
他似乎很喜歡聽這些，點點頭，又說：「做餐館的，很難KEEP住女朋友的，因為他們總是在女朋友要出去玩的時候返工——」
她被他忽左忽右地顛糊塗了，冒冒失失地問：「你是不是很喜歡LILY？」
她說：「我怕有送餐的ORDER進來，老闆接不了——」
但他沒答話。
「我的女朋友？」
Ohn-whenIholdya-nothin-cancompare
他不提這事，她還沒意識到這一點，現在他這樣一說，她也傷感起來了，點了點頭，沒說話。
「那你自己剛才也說——還可以見面的——」
他問都不問是什麼大好機會，就很肯定地說：「我沒有錯過大好機會。」
她焦急地跟在後頭，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澄清這個誤會，她不想把女兒的事說出來，覺得說出來他對她的印象就全壞了，但是不說出來又沒法澄清剛才那個誤會。她著急地叫：「BENNY，BENNY，你聽我說——」
她見他對LILY這樣一往情深，這樣堅定不移，覺得再潑冷水就不大好了，便不再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九*九*藏*書站起身，說：「我們回店裡去吧。」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剛才我睡了懶覺，現在你來接我。還說我錯過了？」
「誰說的？」
Isweartoyou-Iwillalwaysbethereforyou-
他眼神一暗，有幾分頹喪地說：「我跟你開玩笑的，我不會去的，我怎麼會讓人家看見你有一個打餐館工的朋友呢？」
她又點點頭：「不過——」
她差不多要把JACKIE的事說出來了，但她忍住了，點點頭，說：「是很相配。」
他緊盯著她：「那——沒多久了嘛，你——要回B城讀書去了？」
她抖出她的王牌：「剛才LILY來過了，她來借老闆的車，但她現在已經走了。還說你沒錯過？」
他笑了起來：「噢，傷心之地就是女朋友跑了的地方？人就只為這個傷心？人生有很多令人傷心的事嘛，生錯了地方，長錯了地方，做錯了選擇，走錯了道路，都值得傷心。」
他也堅持：「我說我沒錯過，我就沒錯過。」
「你開學了，還可以到店裡來打工，周末的時候，店裡很忙，你可以來幫忙。」
「老闆說的——」
There-snothin-Iwon-tdo
「謝謝你在她面前抬舉我。她是大學生，如果她知道我好多字都不會寫，她肯定就瞧不起我了。」
她聽了一會，覺得不象是BryanAdams唱的，因為唱歌的人嗓子沒Bryan那麼嘶啞，背景里能聽見雜音，好像錄音棚不夠隔音一樣。她想起老闆說的BENNY這幾天老把他趕出去，好在他房間錄磁帶的事。她想，如果是翻錄磁帶或者把CD上的歌錄到磁帶上去，哪裡需要把老闆趕出去呢？而且也不用錄幾個晚上吧？一定是他在錄他自己唱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