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LILY也答應了，以為那就只需付五分之二。但JOE說既然是三個人住一套房子，就應該三人平分房租。LILY雖然大為光火，但暑假里兩三個月，實在很難租到房子，而且海倫也說平分就平分，於是就住了進來。
她對這事也沒辦法，只交待說：「那你千萬跟咪|咪也買一張卧鋪票，免得兩個人擠在一個鋪上睡不好，查起票來也麻煩。」
「反正你也住不了幾天了，這幾天你在外面PAYPHONE上打電話就行了。」
JOE不快地說：「租房呢，要租就租一個月，沒有什麼租半個月的說法，其實像我這樣租給你們兩三個月，已經是很寬鬆的了——」
「瑤瑤的事我一定會幫忙的。」
李兵很得意地說：「那你就小看我女兒了，上次去北京她就是睡的中鋪，什麼事也沒有。」
海倫說：「我知道，我九月份會付一個月房租的，我跟LILY早就講好了的。」
LILY說：「他現在又逼著我住完九月份，簡直是欺人太甚了。海倫，你也搬走算了，反正八月份的錢早已交了，你在八月底搬出去，就不管他九月份房子租給誰了，你也不用交錢給他。」
「你——小時候也是住在不好的neighborhood？為什麼你爸爸媽媽不搬到別的地方去呢？」
哪知LILY冷笑了幾聲，說：「他在騙你，他早就找好了一個ROOMATE，九月中搬進來，這樣九月下旬他就收雙份房租。現在他說找人，肯定是騙你。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跟JOE吹了吧？哼，上海男人，又是學ACCOUNTING的，你算計得過他？」
她又問：「你——賭過博嗎？」
他嘟囔了一句：「可能我都不會有下一代了——，我是一個沒——有明天的人——」
「我知道。」
她又交待說：「一定要想辦法給咪|咪買一張下鋪票，不然她會摔下來的。」
海倫沒話可說了，答應付自己跟LILY兩個人九月的房租。
于真告訴海倫，說咪|咪一直在偷偷地記「rｅａｄ.9９ｃｓｗ.ｃｏm變天帳」，爸爸打她一次，她就在家裡的掛歷上找到那天的日期，在那下面劃一筆。咪|咪年紀小小，居然知道划「正」字，還會寫阿拉伯數字，所以她用「正」字代表挨打的次數，用阿拉伯數字代表挨罵的次數。
他笑了一下：「『當鹽』賭過，贏——過很多錢，也輸——過很多錢。紐約那邊離大西洋城很近嘛，很——多唐人都去那裡賭博。但是這裏很好耶，這裏沒賭場，我們都——不賭博了。」
「你要表心意，還是等到我瑤瑤長大了幫忙把她辦出國吧。」
JOE警告說：「我勸你不要搬到那裡去住，那幾個男的，都是色中餓鬼，誰知道有多久沒聞過女人的肉香了？你當心他們幾個人聯合起來對付你。他們既然是在紐約的貧民窟里長大的，肯定是吃喝嫖賭樣樣俱全。你被他們上了還是小事，如果染上性病和毒癮，那你就算完了。」
幸好海倫那天回了自己的住處，因為李兵打電話過來了，說他已經收到她寄的表格和錢了，準備馬上去北京簽證，他請一個朋友幫忙買卧鋪票。她激動萬分，雖然她不信教不信神，但她這一段一直在心裏禱告，請各路神祉都保佑她的女兒這次能簽到證。
「我只吃過很——少的幾次，知道是什麼味——道，但沒有上癮」
JOE似乎動了側隱之心，說：「那這樣吧，我現在就打廣告找ROOMMATE，如果找到了女的，你就跟她合住，你只付你一個人九月份的房租，不必付LILY的房租；如果找的是男的，你就得搬出去，當然也就不必付房租；如果找不到人，那就沒辦法了，只好你吃虧，誰叫你護著LILY的呢？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跟LILY吹掉了吧？上海女孩，太精了，你算計不過她們的。」
她一聽這話，又有點擔心了，不知道他們幾個是不是象JOE說的那樣，吃喝嫖賭，無惡不作。第二天在店裡幹活的時候，她裝做不經意地問BENNY：「你以前
九-九-藏-書吸過毒沒有？」她不相信：「別人說只要吃過，就一定會上癮，就戒不掉了——」
「所以在美國買房子的時候，就應該記住三個字：Location，LocationandLocation。因為Location不好的話，不光是房價長不上去，還很容易把自己小孩子的前途耽誤了。」他看著她，說，「如果我有了小孩子，我一定要讓他們住在好的neighborhood，上很好的大學，不要像我這樣——」
「他們是要我搬過去，但是我覺得在那裡住——跟國內打電話不方便——」
海倫第二天就去跟老闆說，可能九月初會搬到他們的APT來住。老闆說：「沒問題耶，現在搬過來都行，你住我的房間，我到BENNY他們房裡去住。」
晚上回到住處，她對JOE說：「如果你找的是男ROOMMATE的話，就告訴我一下，我搬到我老闆那裡去住，我已經跟他講好了。」
「你不用管他那麼多，他前面幾個月收我們兩人的房租太多了，已經抵銷了九月份的房租了。你乾脆搬到你打工的地方去，肯定不用交房租——」
JOE說：「你也太傻了，LILY這份房租根本不應該由你來付，她自己講好住到九月的，她就應該付到九月，憑什麼要你來付？」
「你幫LILY付九月份的房租？」
剛打完電話，海倫就聽見JOE在敲她的門，說要跟她商量下個月房租的問題。JOE說：「你們原來說好要住到九月底的，所以我在這段時間之內就沒把房子租給別人，現在LILY突然搬走了，這房子怎麼辦呢？」
她想了想，問：「那你——嫖不嫖？」
海倫愣了，怎麼可以這樣？這房子八百多塊一個月，雖然JOE住了一間，而且是主人房，她跟LILY兩人才住一間小的，但他們三人也是一人付三分之一的。現在要她付兩份，那不就要付五、六百了？她支吾著，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說要跟LILY打個電九_九_藏_書話，看LILY怎麼說。
她建議說：「你不是有朋友認識航空公司的人嗎？怎麼不叫他幫忙買兩張機票？飛過去快一些，人也舒服些。」
她看著他年青的臉，他溫柔的眼神，無法把他想象成一個那樣的魔鬼，她想，即使他以前跟那些街頭小混混攪在一起，嘗試過種種犯罪的滋味，他現在一定完全改過自新了。
他笑著問：「相女婿呀？」他見她紅了臉，很不自在的樣子，就告訴她，「我不嫖，現在我也不賭，也不吸毒。你是不是把我當成一個吃——喝嫖賭、無——惡不作的魔鬼了？」
海倫有點不安：「可是我們以前講好要住到九月底的，現在你叫他到哪裡去找人來住呢？」
海倫解釋說：「咪|咪放你那裡，要你照顧，給你添了麻煩，寄點錢，只是一點心意——」
他點點頭，說：「吃過白粉。」
LILY一聽，就大罵JOE上海男人，小氣，說他太會算計了。剛開始的時候，他說她們是兩個人，叫她們住主人房，付五分之三的錢，LILY答應了。過了幾天，JOE又改了口，說他已經住在主人房裡了，搬出來麻煩，就讓她們兩人住小的那間算了。
然後兩個人各自自嘲一通，一個說自己在美國還沒站住腳，就在大包大攬地要幫別人辦小孩出來；另一個說孩子還在上小學，就在操心出國讀研究生的事了，真是兩個頭髮長見識短的女人，就愛操心。
JOE說：「那怎麼行呢？那不等於是我們兩人在幫LILY付房租了嗎？你最好把她叫回來住完九月，要麼你就把她那份房租付了。」
「LILY不住這了，房租你跟我兩人平分就行了。」
海倫打電話告訴LILY這個好消息，說JOE會馬上幫她找ROOMMATE，但她沒敢提JOE那段關於上海女孩的話。
掛了電話，海倫又往于真那邊打了一個電話，說李兵可能這兩天就會來接咪|咪到北京去簽證。
李兵有點猶豫，最後說：「就坐火車吧，反正是卧鋪，也不是那麼累——」九九藏書
她說：「你是房主，你說怎麼好就怎麼好吧。」
「難道住在壞的neighborhood就一定要學壞嗎？不能出污泥而不染？」
他說：「住在不——好的neighborhood的小孩子，很——容易跟人學壞，但他們當中很多人在長大以後，就慢慢變好了，settledown，找一份工——作，結婚生孩子——」
他聳聳肩：「我的老——爸老媽移民過來的時候，又——沒錢，又——不懂英語，只能去做餐館，做衣廠，他們的錢只夠住在那樣的neighborhood。他們每——天都忙著掙錢養家，那——里有時間管我？所以我呢，如果沒本事在好的neighborhood買房子，就不要小孩子，免得把他們害了。」
她聽出李兵有點不耐煩了，只好不再叮嚀，心想有李虹在一起，可能還好一些，因為李虹自己有個小孩，總不能扔下兩個孩子不管吧？她說：「我寄的那些錢，就是給你們這次去北京用的，你不要太省了，以吃好住好玩好為準，不夠我再寄給你。」
「能『當鹽』能，但是很難。你住——在什麼地方，你就上——什麼樣的學校，你就接觸什麼樣的人。如果你獨——來獨往，你就沒朋友，別人就欺——負你。小孩子嘛，那裡能夠那——么有主見呢？又沒大人管，『當鹽』就交上壞朋友了。」
于真說：「說實話，我真捨不得咪|咪走，她跟我瑤瑤玩得正好，她走了，我瑤瑤肯定要大哭一場。不過我真的希望咪|咪這次能簽到證，她爸爸對她太凶了。」
他聳聳肩：「吃——過不等於就有毒癮嘛，很多人都吃過，但不是個個都有毒癮。」
「我可能住到九月中，但是如果我女兒在那之前就來了，我就不用住那麼久了。我女兒一來，我就回B城去。」
母女倆講了一會，咪|咪又急著跟瑤瑤玩去了。于真回到電話上，埋怨說，「你給我寄那麼多錢幹什麼？這樣搞真是太見外了。」
海倫不知道這事究竟是誰對誰不對，好像JO九_九_藏_書E和LILY都有道理，她只想息事寧人，就說：「她沒在這裏住，就不要她付了吧。」
海倫聽得又傷心又擔心，生怕李兵發現了女兒記的「變天帳」會打擊報復女兒，連忙叫于真把咪|咪叫來，囑咐了半天，叫咪|咪別再記了，免得爸爸看見了不高興。
她嚇了一跳，瞪圓了眼睛問他：「你——你吃過白粉？那你——不是有——毒癮？」
于真說：「上次去你家，我沒注意看那個掛歷，前兩天聽咪|咪講了才知道有這回事。下次去你家一定要仔細看看那個掛歷，有機會偷出來保存在這裏，等咪|咪出國的時候帶給你看看，說不定離婚時可以用來爭奪孩子的撫養權。人家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看你女兒是『惡父的女兒早記仇』。」
她感慨說：「那些小孩真可憐，小小年紀就被帶壞了，但是那也不是他們自己願意的，只能怪他們命不好，住在那種地方了。」
海倫想想也是，就跑去跟JOE談，看可不可以只住到八月底。JOE說不行，以前講好了住到九月底就應該住到九月底，雖然沒簽文字的合同，那不都是因為信任你們嗎？怎麼能說不住就不住了呢？
她想很可能是李兵李虹要避人耳目，從不同的地方上火車，所以不肯坐飛機，也可能是要省出錢來給李虹買車票住旅館。她始終不明白他家鄉的那些風俗，好像沒什麼理由一樣，比如有關誰跟誰能不能通婚的問題，表親通婚沒人反對，還覺得是親上加親，但干兄妹通婚反而被視為大逆不道了。
「你準備住到什麼時候？」
她嚇出一身汗，囑咐他一定要讓咪|咪睡下鋪，上次沒事，不等於這次沒事，咪|咪畢竟是個小孩子，萬一從上鋪或者中鋪掉下來，不摔死也會摔成殘廢。即使是睡下鋪，你也要時時照看著她。
她安慰說：「你經歷過這一切，你就會想方設法給你的下一代一個好一點的環境，他們就不會重複你的命運了。」
她等JOE回了他的房間，就給LILY打了個電話，把剛才的談話給LILY學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