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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 第九節

回眸

第九節

抽屜內果然沒有任何東西,只有淡淡一層灰塵。
是那種腦後打薄的短髮。
這對戀人後來結成了連理,為何你我不能?
「是呀。」她說。
我走進高二時上課的教室,四下看了看,好像有些變,又好像沒變。
「嗯。」她點點頭。
「還沒。」她說,「我只是溜上來一下,想在這間教室彈一首歌。」
「這間教室,是我高二時所待的教室。」她邊漫步,邊說:
為何你我不能?
「謝謝。」她坐下後說,「我高二時就坐在這個位置上課。」
可能嗎?
Thiscoupletheygotmarried
「我可以坐你現在坐的椅子嗎?」她問。
「不好意思。」我也笑了笑,「這是自從高二某次寫一萬字作文後,
前奏還在流轉,她還沒開口唱歌前,我已經感覺到眼角的濕潤。
一來利用暑假時間開同學會的人很多;
她突然像是受到驚嚇一樣弓起身,嘴裏發出「啊」的一聲驚呼。
「我準備好了。」她抬起頭問,「你準備好了嗎?」
吉他的旋律漸歇,然後完全靜止。
那麽或許她會回高中母校走走吧?
雖然只有十幾秒鐘,卻像逝去的21年那樣漫長。
唯一熟悉的,是高二時上課的那棟樓。
我也覺得滿足,尤其是眼眶內的水分早已飽滿。
耳邊彷佛響起當時的狂風怒號,渾身也有濕透的錯覺。
我聽了一會,有些入迷,一直呆立在走廊。
雖然看起來已經30多歲,但清秀的臉龐上透著三分稚氣。
「我也想見你。」
「我高中時的習慣是念書,興趣也是念書。」
她在離我三步遠的距離停下腳步。
她順著我的視線也看到那兩顆紅,便笑說:
的補校女生。」
她將吉他從左肩卸下,隨手擺在身旁的課桌上,然後走近我的座位。
「喔?」我有點吃驚,站起身離開座位兩步,「請坐。」
我微微一驚,偷偷打量這個彈吉他的女子。
所養成的壞習慣。」
Thiscoupletheygotmarried
等我回過神,她已調好背帶,將吉他背在身前,順勢坐在課桌上。
「這得回眸一千次以上呢。」我說,「難怪我這輩子脖子老覺九*九*藏*書得酸,
「我就是想在這間教室、坐在這個位置,為那個朋友彈首歌。」
這對戀人後來結成了連理,而且過得幸福美滿。
《DonnaDonna》唱完了,教室內掌聲雷動還夾雜著「安可」聲。
經過這麽多年,對這間教室最深的印象,就是我的座位所在的位置。
但我依然清楚記得她在紙條上告訴我《DiamondsandRust》的故事。
但當她的手指在吉他弦上劃下第一道弧線時,我突然很激動。
雖然多放假是好事,但我這些年來常慶幸那時星期六沒放假,
雖然有些無聊,但這些年來,我老想這麽做。
「應該是跟你同一個座位的補校學生寫的。」她說。
「已經下課一會了。」我也看了一眼陽光射來的方向。
「我……」我突然結巴,接不下話。過了一會,才勉強說出:
在心裏嘆口氣後便緩步向前,身後《Jackaroe》的歌聲越來越淡。
「我現在知道了。」
第一天開完會後,在成大校園內隨興漫步。
雖然唱的是英文歌,但咬字和發音都很自然,不會帶著奇怪的腔調。
她說得沒錯,《Jackaroe》的旋律和歌詞,都有一股化不開的悲傷。
「只怪我抽屜不收拾乾凈。」我也笑了笑,「活該被嚇。」
從沒見過下午時分的校園,便選在教室開同學會。」
她臉上才露出微笑。
「這是我的母校。」她說。
是啊,為什麽我和她不能在一起?
「為何你我不能?」
「你猜對了。」我說,「但我剛開始還以為是鬼嚇我呢?」
很多樓拆了,原地蓋起新的樓,這座待了三年的校園看起來很陌生。
以前聽《Jackaroe》時並不覺得悲傷,但現在聽來心裏卻覺得酸。
也是她學會彈的第一首西洋歌。
想通了這點,我頓時覺得失望。
「沒錯。」我點點頭,「我現在寫文章會到處加「的」混字數。」
正站在教室門口,她的吉他背在左肩。
女子原本想站起身走下台,卻禁不住台下一再鼓噪,只好又坐下。
二來這間教室在一樓,而我高二時上課的教室卻在二樓。
在街上只走了五分鐘,便來九-九-藏-書到高中母校的校門口。
有收女學生。」
我突然發現她的吉他封套上弔著兩顆紅,仔細一看,是相思豆。
「那你認為,我們前輩子共回眸了幾次?」
「你好。」
就是坐在座位上寫紙條,寫完後放進抽屜。」
「彈一首歌?」
莫非她們班剛好在今天選擇這間教室開同學會?
我的心跳越來越快,心臟快從嘴裏跳出。
「快上課了。」她看了看陽光射來的方向,輕輕地說。
「就在這間教室,我認識了一個沒公德心、低級無聊的高中男生。」
Oh,sowhynotyouandme……
一定是前世回眸太多次。」
補校女生了。」
講台上有個女子抱著吉他坐在椅子上自彈自唱。
21年過去了,黑板還是綠色的,卻始終叫黑板。
課桌椅雖然變新了,但仍然是課桌下有空間可充當抽屜的那種桌子。
「我對這間教室的感情很深。」
這女子顯然喜歡JoanBaez的歌,跟她一樣。
「嗯,因為你是英雄。」她笑得很開心,「所以我會小心的。」
她右手輕輕撫摸桌面,緩緩的,如釋重負般,呼出一口氣。
「真巧。」我說,「我也在這間教室認識了一個心地善良、清新脫俗
「剛剛那間教室,是我高三時的教室。」她說,「由於我們補校學生
她緩緩走進教室,四處打量一番,像我剛剛走進教室的反應一樣。
「應該是:佛說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擦肩而過。」
然後低下頭看了一眼抽屜。
教室內約有30個人,男女都有。
我的記憶瞬間回到21年前颱風天的校門口。
今天是星期六,學校不上課,校園裡沒什麽人在走動,很安靜。
那棟樓依然是三層,雖然外牆刷了新的顏色,但並未改建。
會是她嗎?
「原來我們是校友。」她笑了笑。
21年了,時間雖然像《Riverofnoreturn》所唱的那樣永不回頭,
「那是因為你笨。」她笑了笑,「是你自己把補校學生當成鬼的。」
這個念頭剛起,我立刻轉身離開成大校園,走出成大校門。
「這也是我的母校。」我說,「所以我知道這裏晚上有九*九*藏*書補校,而補校
突然間,我的心跳加速,因為我將這女子和她聯想在一起。
她唱歌時的神情很平和,看不出任何波動,直到唱到那句:
也彷佛是問:「好聽嗎?」
「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我說。
「是呀。不過如果讓我選,我會選這間教室開同學會。」
「你的吉他彈得很好。」定了定心神後,我說。
「想聽《DiamondsandRust》嗎?」她說。
我原本想說:我也是。
「如果沒認識那位女學生,你現在恐怕還是沒公德心、低級無聊。」
我直起身,輕靠著椅背,看著黑板。
坐下的瞬間,女子略轉過頭,正好與我視線相對。
「Yes,Iloveyoudearly
她看了紙條一眼,隨即抬頭注視著我。
《DiamondsandRust》的吉他前奏約30秒,晚了21年的30秒。
「一定會。」我笑了笑,「跟聽到某人的冷笑話一樣。」
略抬起頭看了看黑板,仰頭看看天花板,再轉頭看看四周的牆。
「可以跟你借枝筆嗎?」她問。
Andifyou'reofferingmediamondsandrust
「FortyyearsagoIboughtyousomecufflinks……」時,
她站起身,走到剛剛擺放吉他的桌邊,拉開吉他封套取出吉他。
在好奇心驅使下,我走近聲音傳來的方向。
「好多年沒彈這首歌了。」她說,「如果彈錯可別笑我。」
「你只要小心吉他的弦,可能會斷喔。」
教室內的笑鬧聲突然停止,幾秒後傳來吉他聲。
我們相視而笑,能夠擦肩而過就不枉前世的回眸了。
「你講話的語氣,很像我高二時認識的一個朋友。」她微微一笑,
但不知怎的,竟然有些緊張,說不出話來。
因此我很難想像她會出現在這間教室。
夾在各式各樣新建大樓之間,這棟樓顯得老舊而突兀。
然後輕輕放進抽屜。
Sowhynotyouandme
開學後上課的學弟看到這紙條時,應該會嚇一跳吧。
我坐在以前的座位,低頭一瞥,抽https://read.99csw•com屜空空如也。
「你們是在開同學會吧?」我問。
但沒多久一桶冷水便從頭上澆落。
我們互相注視著,彼此的視線都沒離開,像正凝望著過去的青春。
「你太dirty了。」她笑了起來,略顯稚氣的臉龐更年輕了。
「不過如果沒有那次作文,我便不會認識那位心地善良、清新脫俗的
她才唱第一句,我的淚水便在眼眶內不安分地蠢動,差點奪眶而出。
「同學會的氣氛很熱烈,你們班上同學的感情一定很好。」
「同學會結束了?」
我不知道這女子的吉他彈得有多好,但歌聲很好聽,清亮而乾凈。
紙條上在「我可以見你嗎?」下面,有一列筆直的字:
「你知道嗎?我念高二時,每天傍晚匆忙進教室後所做的第一件事,
「謝謝。」她說,「彈吉他是我念高中時的習慣,也是興趣。」
「那你聽完後,會痛哭流涕嗎?」
「這間教室好像沒變。」
他會像我一樣,懷疑是鬼嗎?
走著走著,突然想起她曾說暑假時可能會回台灣開同學會,
聲音是從一樓某間教室傳出,我在教室外的走廊停下腳步。
如今終於在畢業20年後,又走進母校。
「Well,I'llbedamned……Herecomesyourghostagain……」
所以跟她通紙條的那段日子,一星期可以有六次來回,而非五次。
「應該是吧。」
「你忘了我根本不會樂器嗎?你彈錯了我也不知道。」我笑了笑,
「我高二時也在這間教室上課。」我說。
「你真會撿。都過了21年了,這兩顆豆子還是那麽紅。」
我朝女子點了點頭後,便轉身離開。
而我始終藉著深呼吸來平息內心的波濤。
I'vealreadypaid……」
高中畢業後,雖然念大學和研究所時常經過母校門口,卻從未走進。
「那是我寫的。」我說,「念高二時,每天早上都可以在抽屜里發現
我不禁停下腳步。
但如果這女子真的是她,為什麽不彈《DiamondsandRust》?
Sowelltheydidagree
「你不覺得訝異嗎?」她說,「一個女生從男校畢業?九-九-藏-書
「教室是沒什麽變,但窗外的景色變了很多。」她看了一眼窗外。
「哦?」她楞了一下,然後笑了笑說:「真巧。」
我緩緩走向它,大約還剩30步距離時,聽到一陣笑鬧聲。
唱的是《DonnaDonna》,JoanBaez的歌,
有人寫紙條給我,而我也會在那張紙條上寫些字,再放回抽屜。」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說:
右手下意識往抽屜內掏了掏,這是以前進教室坐下後的第一個動作。
我不想陷入這種感傷的情緒中,便邁開腳步走到樓梯口,
「詳細數字不知道,但已經確定超過五百次。」
我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一直站在走廊上似乎也不太禮貌。
「為什麽?」
「看來那次作文,對你的影響很大。」
她眼裡閃著淚光,臉上卻洋溢著淡淡的滿足。
「嗯。」我做了個深呼吸後,點了點頭。
想起以前念書時,周休二日尚未實施,星期六還是得上課。
這女子穿著棉布白襯衫、深藍色牛仔褲,髮型簡單而清爽,
停頓了幾秒後,她伸手把抽屜內我剛寫的紙條拿出來。
我從皮夾里拿出一張小紙條,在紙條上寫下:「我可以見你嗎?」
雖然多數看來三、四十歲,但看起來像是五十歲的人也有。
今年暑假,我到成大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兩天一夜。
抽屜內的時空或許停留在當年,但窗外的世界卻不斷前進與改變。
走了幾步,身後再度傳來吉他的旋律和女子的歌聲。
這次是《Jackaroe》,又是JoanBaez的歌。
或許是以前畢業的補校學生吧。
女子微微一笑,那笑容彷佛是說:「歡迎。」
她在那張小紙條上寫了幾個字,再將紙條遞給我。
我聞聲轉頭,剛剛以吉他自彈自唱《DonnaDonna》的女子,
她笑了笑,「你多加了兩個「的」。」
「喔。」我說。
我將筆遞給她,她伸手接過。
我有些驚訝,但還是朝她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而黃昏的陽光,正斜斜的灑進抽屜,抽屜內透出一股溫暖的金黃。
然後她收起笑聲,低下頭,試彈了幾個和弦。
然後快步爬樓梯到二樓。
視線變得有點模糊時,我首先打破沉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