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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因為當我們彼此不懂對方語言中的意義時,總是會相視一笑。
『也有人說日本人像鐘擺,擺盪于優越感與自卑感之間。難道中國人不是?』
我想她大概不太懂「堅持」的意義,所以只是睜大了眼睛不解地望著我。
看來日本人取名字時也是很混。
『AmeKo,我幫你取個中文名字吧!』
甚至告訴我大坂人說謝謝是O-Ki-Ni,而非A-Ri-Ga-Do。
「蔡桑,「學」要念Ga-Ku,Ga是濁音,不能念成Ka-Ku。」
信傑切了一塊蛋糕,努了努嘴角,往AmeKo的方向指去。並把音量放小。
所有關於日本或日本人的資訊,全都來自於電視書本漫畫或是別人的意見。
沒想到「蔡」在台語念起來不好聽,在國語念起來難聽,在日語念起來更是恐怖。
「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AmeKo有點不好意思。
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更好的名字,就學她爸爸用混的。
「呵呵,上課要專心,別開玩笑。」
「原先我覺得很困惑,後來我去修了中國現代史,我才知道原因。」
前一小時,我教她中文;后一小時,她教我日文。
她說她因此而非常喜歡雨天。
AmeKo講的中文,有時還是有點繞口。
所以在晴天出生的叫晴子?下雪時出生的叫雪子?
她說因為她是在雨天出生的,所以她爸將她取名為雨子。
為什麼不喜歡?我也說不上來。應該只是偏見吧!?
台南冬天的乾燥溫暖是我喜歡台南的主要原因,不過我現在卻期待著下雨。
『什麼機會?是不是你意外保險的受益人要寫我?』
AmeKo頓了頓,接著說:「可是日本的歷史書真的跟台灣差好多。」
井上的眼角上揚,顴骨較高聳,有點韓國人的味道。
『親切?是不是「親」自體驗才會有「切」身之痛?』我仍然半信半疑。
「蔡桑,以後就拜託你了。」
「Hai!Wa-Da-Si-Wa ITAKURA AmeKo Des,Ha-Zi-Me-Ma-Si-Te,Do-Zo,Yo-Ro-Si-Ku。」
AmeKo教了我好幾次跪坐要領,我卻始終學不會。
雖然我的英文並不好,但已經足以嘲笑日本人了。
日本人勤奮、守法、團結、有秩序、好色而奸詐、欺善卻怕惡、自卑又自大。
「AmeKo長得不錯吧!?」信傑不懷好意似地笑著。
『她可以沒有罪,但不代表我不能討厭。總之,我不想學倭寇的語言。』
『其實我也不是真的很排斥日文,只是覺得沒必要學而已。』
和田的男友是香港的僑生,至於井上,聽說她的男友在日本。
信傑終於看不慣我對日本人的偏見,開始教訓我。
「蔡桑,大丈夫比的是志氣和心胸,與身高無關哦!像豐臣秀吉就很矮。」
「Man-Zai!Man-Zai!(萬歲)」
「milk chicken?」
蔡念Sai?很像是台語「屎」的發音。
「是嗎?是不是「大勢已去」的意思?」
當AmeKo的老師也是件很好玩的事,因為她常會問許多很難溝通的問題。
「小雨——嗯——小雨——」
『AmeKo,在台灣還習慣嗎?』
「蔡念Sai,智念Chi,弘念KoWu。所以是Sai-Chi-KoWu。」
『太棒了!你果然是我的老師。』我拍著手叫好。
說真的,要不是因為我不會講台語,哪輪得到你撿這個現成便宜。」
九_九_藏_書「長怎樣呢?英文叫什麼?」
「智弘,我知道你對日本還有一些民族的仇恨。但所謂「罪不及妻孥」,即使男人做錯了事,他的老婆和孩子仍然是無辜的,不是嗎?」
信傑的話其實有道理,奈何我的偏見也不是一天造成的。
幸好是冬天,不然我真的覺得她們會有跳脫衣舞的衝動。
「嗯——她很親切吧!」虞姬想了半天,擠出了這個理由。
可是聽說日本女人更誇張,她除了讓你打左臉外,還會問你的手疼不疼。
果然是文學院的學生,連損人時也是那麼地不露痕迹。
『這個喔!嗯——有點難以啟齒。』
當初會選擇來台灣而非大陸,有部份的理由是因為台灣多雨。
「這你就不懂了。假設要教小學生加法,叫大學生去教就是「殺雞用牛刀」。
『不,你講的很對。中國人總喜歡嘲笑日本人的身高,卻忘了在西方人眼,中國人一樣會被嘲笑身高。』
而AmeKo的中文底子卻不差,所以我根本不算是教她中文,頂多教她如何欣賞唐詩宋詞而已。
其實我對日本人的印象是很刻板的。
這種問題她一定被問煩了,而且搞不好只是她吃飽飯沒事幹而已。
在信傑的生日聚會中,虞姬也帶了板倉雨子叄加。
「日本的書上通常會強調日本太小又太擠,若不出兵則無法生存。或是說建立「大東亞共榮圈」其實是為了聯合亞洲弱小民族抵禦西方人入侵。再不然則會無奈地說發動戰爭是少數軍閥的野心,與天皇及日本民眾無關。」
AmeKo一眼就看出我在牽拖,又格格地笑著:「唱日文歌對學日文有很大的幫助,這叫「寓教於樂」。」
有時我很想告訴她,我只要懂平假名還有普通的會話就可以了。
『這不一樣啦!正因為日常生活中已經用了這麼多的日本貨,所以不希望靈魂也被日本污染。』
與板倉老師相比,我這個蔡老師實在應該汗顏。
沒辦法,形勢比人強,我只好拿出日語讀本。
AmeKo的回答令我佩服與詫異。
「我跟你說真的Ne。所以你要記得你學的是大坂腔的日語哦!」
這樣的對話,不累才怪!
所以你這隻菜刀剛好合用。」信傑拍拍我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說著。
我所獲得的片斷或者可說不太正確的資訊是這麼告訴我的。
『在台南,聽不懂台語的確有點麻煩。』
『Wa-Da-Si-Wa Sei-Ko-Wu-Dai-Ka-Ku No Ka-Ku-Sei。』
『你怎麼會這樣問?』我其實有點心虛。
AmeKo露出虎牙興奮地說著,當然她的招牌動作又出現了。
「華裔的台灣人?很好玩的稱呼。」
信傑走到AmeKo面前,指著我說:「AmeKo,智弘的中文程度比我高,你可以向他多學習。」
「Hai!蔡桑,以後請多多照顧,A-Ri-Ga-Do。」
其實只要有日本人聽得懂我講的日語,我就偷笑了,誰還管腔調!
原來如此。
「當然夠利羅!而且你又姓蔡,註定就是生來當菜刀的。」
「呵呵——」AmeKo坐回桌邊:「我唱一句,你跟著唱。這首歌很簡單,很容易學的。」
『你那叫假公濟私吧。』
AmeKo很認真地交待著,好像這是一件馬虎不得的事。
上課時AmeKo在我左手邊,我在她右邊。
她霍地站起,對我行了一個標準的90度鞠躬禮,並用流利的日文阻斷了信傑的話頭。
九_九_藏_書來,我很想告訴AmeKo,台南的冬天是少雨的。
「我也一直相信日本是二次大戰的受害者,而非加害者。因為我們只強調東京被美軍飛機轟炸的慘況,以及兩顆原子彈所造成的人間煉獄。」
「為什麼不學日文?」
「已經是日文課了。」AmeKo看了看表,微笑地說。
她紅著臉回答,但仍然沒有忘記90度的鞠躬禮。
「蔡桑,要不要先取個日本名字?」AmeKo突然這麼建議著。
她微笑地解釋著。
雖然我已經知道把對日本人的偏見轉嫁給AmeKo有失公平,但我卻還死守著古老而頑固的民族的最後一絲尊嚴。
用這句話當開場白,雖然不甚夠力,也算合情合理了。
『原來如此。你是因為自己無法勝任才想到我。』
『現在不是荔枝產期,沒辦法請你吃。至於英文嘛,也許叫milk chicken。』
哇!講啥米碗糕?原來她真是番邦姑娘!
『既然那麼多人搶著要,你就公開比文招親嘛!何況我是工學院的學生,中文造詣哪有你們文學院的學生好。』
他指著一個從進門開始,就沒停止過微笑的女孩。
『對不起。我不取日本名字,我堅持。』
我記得那時我正在教她李商隱的《夜雨寄北》:『——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你知道嗎?我教的是大坂腔的日語,與東京腔不太一樣。」
『Hai!Wa-Da-Si-Wa Sai-Chi-KoWu Des,Ha-Zi-Me-Ma-Si-Te,Do-Zo,Yo-Ro-Si-Ku。』來而無往非禮也,所以這次輪到我向她行90度鞠躬禮。
我右她左的方位,剛好符合雙方國家的交通規則。
每次采跪坐姿勢上課時,下半身血液循環不佳,總讓我雙腿發麻。
『好像扯遠了。現在是日文課還是中文課呢?』
「當然羅!要不是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不會這麼照顧你。感動了吧!?」
「那麼「去勢」呢?」
所以,認識AmeKo之初,更加深了我對日本女孩的刻板印象。
『既然你喜歡雨,那就叫小雨好了,聽起來有下雨的感覺。可以嗎?』
信傑的聲音適時地化解我的危機。
上帝說如果有人打了你的右臉,你還要湊左臉讓他打。
她一直跪坐在坐墊上,仔細聆聽每個人的談話,卻從不插嘴。
「智弘,這塊拿給AmeKo。」
我搔了搔頭,不知如何應對,一臉愕然地愣在當地——
這麼說好了,如果台北在冬天下雨,是像家常便飯般普通,那麼台南的冬雨,就會像魚翅鮑魚般珍貴。
「所以,我的考試成績很好的。」
那天AmeKo來上課時,還背了一個紅色背包,我很納悶。
『你們的書上怎說?』
她輕輕地笑著,不忘了露出那兩顆尖尖的虎牙。
幸好日本人對中國人也有刻板印象,所以我也不用太自責。
「AmeKo,智弘是工學院的學生,人還不錯,你以後可以請他多幫忙。」
正如AmeKo一樣。
也許誇張的不是日本女人,而是我竟然會相信這種事情,然後讓它成為我的刻板印象。
「那你怎麼辦?」
和田滿胖的,膚色黝黑,聽說是來台灣后常跑海邊所曬的。
「對不起,我是板倉雨子。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AmeKo用嘴型誇張地念出Ga的音,剛好露出虎牙。
三杯玫瑰紅下肚后,和田和井上便開始肆無忌憚地高聲歌唱。
九_九_藏_書是這樣嗎?』我有點苦笑:『台灣是不是中國的一部分,坦白說我自己也不曉得。當我說我是中國人時,就會被人說不重視自己成長的這塊土地;而當我說我是台灣人時,卻會被人說數典忘祖,不知飲水思源。一個簡單的稱呼,卻必須背負沉重的包袱。』
『我有時很羡慕香港人。因為即使香港的土地上飄揚著英國國旗,即使他們很討厭中共政權,也歧視中國大陸的人,但他們自稱是中國人時卻是理直氣壯,自稱是香港人時也很理所當然。』
「你別瞎扯。可能是因為板倉雨子的眼神很誠懇。」
而AmeKo跟我講話時,總是微笑地看著我的眼睛,並專註地聆聽。
因為和田的家鄉在日本關東地區,一年中真正的夏季最多也只有兩個月。
說是「印象」好像也不合理,因為認識AmeKo之前,我從未接觸過日本人。
那麼在颱風天出生的,難道叫風子?
「Hai!Wa-Da-Si-Wa 小雨 Des,Ha-Zi-Me-Ma-Si-Te,Do-Zo,Yo-Ro-Si-Ku。」
「Mo-Mo-Ta-Ro 桑,Mo-Mo-Ta-Ro 桑——」
『彼此彼此,請別客氣。』
看來,「奸詐」似乎是中國人和日本人的共通點。
『跟人溝通沒問題吧!?』
我猜不透為什麼信傑一付神秘的樣子,該不會想整我吧!?
『第一,我不喜歡日本;第二,學日文對我沒用。』
「蔡桑,你——你是不是不太喜歡日本人?」AmeKo小心翼翼地問著。
『我叫蔡智弘,也是初次見面,也請多指教。』
日本人覺得中國人臟、亂、自私、愛錢、蓄八字鬍、留辮子、既奸詐又邪惡。
「不不,我是說這個「去勢」——」AmeKo在紙上寫了下來。
她當學生時很認真,當老師時更認真。
如果期待下雨,應該到台北。
而日本女人則是柔順的最佳代言人。
如果AmeKo的中文程度像只雞的話,那我們這些文學院的學生就是牛刀了。
算了,這種遙遠且似有若無的仇恨,是很難解釋的。
AmeKo唱起歌來,邊唱邊拍手。
像是聽到聲響的獵犬,AmeKo躍身而起,直奔窗邊。
『可是——』
「是嗎?」AmeKo將她的手錶湊到我面前:「現在是8點1分,輪到我是老師了。Man-Zai!Man-Zai!」
我納悶地拿起這塊蛋糕,端給了她。
『你雞啊!』
「A-Ri-Ga-Do。蔡桑,你叫我AmeKo就可以了。」
因為她總是柔柔順順,講話時也總是帶點靦腆微笑。
「我問你,你的野狼機車是不是日本制的?SONY收音機和電視機呢?
「因為我發覺班上有些同學好像對我並不是很友善。」
於是信傑介紹了她:「智弘,這位是我在歷史系新認識的學妹——」
我可不想學日文歌,只好裝作一付很想上課的樣子。
為了當AmeKo的中文老師,也為了當AmeKo的日文學生,我特地買了張方桌。
而且雨子的「子」既然無啥了不起的意義,那麼小雨的「小」也不該太特別。
而我突然發覺,我很喜歡看她微笑時所露出的那兩顆虎牙。
還有CASIO計算機?科學實驗用的儀器?這些哪一樣不是日本貨?
『很簡單。我就說我是華裔的台灣人,這樣總該不會被罵吧!哈哈哈——』
我想了一下,終於還是搖頭。
「阿妹」了半天,還是不知道接下來要九_九_藏_書怎麼念。
『我知道我為什麼Ga會念不好的原因了,因為我沒虎牙。』
明亮的眼睛,白皙的皮膚,還有那兩顆幾乎可以比美吸血鬼的虎牙,使她看來實在不像是中土人物。
「你實在是不知好歹,很多學弟搶著跟我預約,你竟然敢不要!?」
不然要問啥?難道問她為什麼跑來台灣學中文?
「唉呀!反正我就是知道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啦!」
而我這次,又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
『那麼今天ITAKURA 桑要上什麼呢?』
我的日文程度,可以說是十竅通九竅。換言之,即一竅不通。
「蔡桑,你真愛開玩笑,你哪有那麼用功。呵呵呵——」
少說了兩個字,我是說我喜歡上AmeKo的課。
「一切都還好。台灣是個很好的地方,我很喜歡。」
我求助似地望了望信傑,他卻只是微微地揚起嘴角,一看就知道他在忍住笑意。
『有事嗎?』我走到他身旁問道。
信傑指著面紅耳赤的我,向同樣也是面紅耳赤的她這麼介紹著。
雖然雨子在台南,但台南的冬天並未因此而多雨。
『我這隻菜刀夠利嗎?』
『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為什麼?台灣不是中國的一部分嗎?」
不過後來又認識了和田直美與井上麗奈,讓我的刻板印象來個大逆轉。
我不斷地高談闊論,忘了AmeKo的國籍,也忽視了AmeKo的神色。
AmeKo彷佛很無辜,喃喃自語地說:「後來面對那些對我並不是很友善的同學時,我都會覺得有些罪惡感。」雖然我對日本書上的逃避現實很不滿,但我卻對AmeKo的神情更不忍。我甚至有些愧疚,因為我曾經將日本跟AmeKo劃上等號。然後將侵略與殘暴無恥再跟日本劃上等號。
為了避免氣氛尷尬,也為了怕AmeKo誤會,輪到我這麼建議著。
所以她只好從開始教我。
『英文是國際通用的語言嘛!怎能與日文相提並論。而且我的英文不好,所以靈魂還是很乾凈的。』
『AmeKo,那我的名字在日文該怎麼念呢?』
『但我今天對日文的動詞應用,有強烈的學習慾望,期待聽到老師的教誨。』
AmeKo住的地方,跟我只隔兩條街,還算很近。
「嗯。只是有時聽不懂台語。」
這傢伙!剛說我是菜刀,他是牛刀,現在又說菜刀比牛刀鋒利。
「別那麼多可是了。更何況你的台語也可以通啊!AmeKo也想學台語。
「幸好」是我用的形容詞,陳盈彰用的形容詞卻是「可惜」。
「蔡桑,荔枝是什麼?」AmeKo知道楊貴妃最喜歡吃荔枝,於是問我。
AmeKo叫我把「我是成功大學的學生」念一遍。
『哈哈哈——對對對。去了勢以後,的確是大勢已去。』
一公尺見方,高度大約只有四十公分,就像電視 常見的和式桌子。
從此,每個禮拜二、四的晚上七點到九點,AmeKo會到我住的地方。
AmeKo歪著頭,很仔細地思考著。
因此我跟AmeKo的溝通,主要是靠中文。
你有種就不要用這些日本貨,再來跟我強調你高尚的民族情操。」
她趕緊改口,用帶點特殊腔調的中文重新講一遍,並又鞠了一個90度躬。
但AmeKo講課時的專註和細心,讓我不得不全神貫注地應付日文課。
信傑看到我們的糗樣,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去世就是死掉的意思。』
『你別胡思亂想,即使日本真的侵略中國,也不見得跟台灣有九_九_藏_書關。』
AmeKo高舉雙手,情緒有點亢奮,像收到芭比娃娃的小女孩。
「當然不是羅!我是要給你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那次是個耶誕夜聚會,虞姬邀了和田、井上與AmeKo來慶祝。
『好啦!我答應了總行吧!』
「今天我們不上課,我教你唱日文歌。就教剛剛我唱的「桃太郎」好了。」
『拜託!為什麼偏要找我?我又不學日文。』
我說不過信傑,只好開始強詞奪理。
甚至在日本考高校及大學時,都碰到雨天。
『那你們怎麼會從那時候就成為朋友?』我很好奇地問她。
我覺得很好笑,不管AmeKo的一臉茫然,自得其樂地大笑著。
「嗯。」AmeKo很委屈地低下了頭。
我的窗戶雖然面朝北方,不算西窗,但此時窗外卻正淅哩嗶啦地下起雨來。
我們似乎都想到了第一次見面時的窘狀,不禁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我附和地說著。然後就不知道要扯什麼了。
我也深刻地體會到微笑是人類共同語言的道理。
虞姬後來說她對日本人也沒什麼好感,除了「少年隊」的那三個帥哥外。
我實在分不清是讚美還是諷刺。
一直等到11月底的某個星期二清晨,天空才開始飄了一些雨。
『真的嗎?』
這也難怪她非常喜歡南台灣炎熱的氣候。
「你別推三阻四的,要不要一句話!」
「所以就便宜你這個臭小子了。」
『A——A——Ame——』
『咳咳——AmeKo同學,現在是上課時間。』
該怎麼跟她解釋呢?難道告訴她,我是個極端的民族主義者?
『所以呢?』
因為怕她聽不懂,所以我刻意放慢說話的速度,並去掉較為艱澀的字句。
漸漸地,我喜歡上AmeKo。
「沒聽過「不以人廢言」嗎?你不能因為討厭日本人,就不喜歡學日文啊!」
我曾問過AmeKo,跪坐是否是導致日本人長不高的元兇?
「A-me-Ko。Ame是「雨」的意思;Ko是「子」,所以我叫AmeKo。」
如果中文仍然是雞同鴨講,就只好用英文。
「你少無聊!是這樣的,AmeKo想找人教她中文,而她也可以教日文。」
偶爾再夾雜著一些台語。
彷佛受到她的影響,我也手忙腳亂地向她行了一個接近90度的鞠躬禮。
可是我始終沒有告訴AmeKo,與其說怕她失望,倒不如說我怕她真的轉到台北去念書而讓我失望。
也許除了有歷史上的仇恨外,還有對於近代日本經濟上的強盛,我有著因嫉妒而產生的不滿。
「智弘,過來一下。」
「Hai!蔡桑,請多多麻煩你了。Do-Zo!」
AmeKo笑了起來,似乎聽不出我笑聲中的乾澀。
『我不是「討厭」,只是「不喜歡」日本人而已,這有程度上的差異。』
這是我看過的日本漫畫中,中國人的普遍特點。
AmeKo又開心地笑了。
『一種水果啊!』不然我還能說什麼?
她突然很興奮地站起來,然後對我行了一個90度鞠躬禮,微笑地說著。
『誠懇?誠懇可以用來形容眼神嗎?那我的耳朵看起來會不會很實在?』
「我聽你在瞎掰!你還不是照樣學英文,難道你喜歡被美國污染?」
『是嗎?我懂了。那我教你的算是台灣腔的台語。』
『板倉小姐,請用。』
她有兩個室友,和田直美與井上麗奈,都是日本留學生。
記得第一次上課時,我問她:『AmeKo,為何你叫「雨」子呢?』
她說她也跟雨天非常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