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們分析的那樣，埃利斯是個無賴。他不是兇手。但是他知道兇手是誰。他企圖敲詐他，或者她……」

「要是他當時正在燒文件呢？」他若有所思地說，「但是人們通常是在壁爐里燒文件的。」

此刻，薩特思韋特先生終於見識了查爾斯爵士的演員才能。

毛線針起了作用。查爾斯爵士挑出了好幾張皺巴巴的信紙，那是在匆匆忙忙之中被揉在一起塞進去的。

他們轉身走進門房的大門。幾分鐘之後，他們又回到了樓房。為了減少他們的重訪引起別人的好奇心，他撒謊說他把鉛筆掉在管家的卧室里了。

「我記得他屋裡有墨水的痕迹。」

「你知道，」薩特思韋特先生解釋說，「約翰遜是我的朋友，他對一切事情都是很公正的。讓我們去警察局看看他們在幹些什麼，他們會告訴我們各種情況的。」

「好啦，」薩特思韋特先生說。「你怎麼解釋？」

「啊，你是對的。」查爾斯爵士嘆了口氣說。「非常正確。只是除了我以外，沒有誰想到要查看壁爐底下。那些肥頭大耳的警察，沒有一個會想到這一層……不過，你可以有自己的辦法。我說，薩特思韋特，你認為埃利斯現在在哪兒？」

「現在，」查爾斯爵士想個辦法擺脫了熱心的萊基太太，溜進埃利斯的卧室后隨手將門關上。「讓我們來看看，我是不是個傻瓜。我頭腦里是否還有些有用的東西。」

但到處都找不到鉛筆刀。

薩特思韋特先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你打算告訴他們這件事嗎？」

「對，」查爾斯爵士說。「我想，只能這樣來解釋。」

他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他和薩特思韋特九-九-藏-書先生將每張紙都抹平，心情越來越激動。它們是一封信的幾種不同的手稿。書法整潔、字體很小，像文書的手筆。

查爾斯爵士一邊朝壁爐方向走著，一邊試圖讓手中的鉛筆往下掉。他又試著坐在床邊寫點什麼，然後將筆滑落。為了讓鉛筆正好掉在那個地方，必須用一種難以想像的姿勢，靠牆站著，或縮成一團蹲著。

查爾斯·卡特賴特已經變成了管家埃利斯。他坐在書桌前寫字。鬼鬼祟祟，不時抬起眼睛東張西望。突然間他好像聽見了什麼聲響。薩特思韋特先生猜得出那是什麼聲響——過道上傳來的腳步聲。這個人有負罪感。一隻手拿著剛才在寫的那些紙，另一隻手拿著筆。他飛快地奔到屋子另一邊的火爐前，頭側向旁邊，仍然驚惶失措地聽著。他試圖將紙伸到爐火中燒毀，為了使用兩隻手，他不留心丟掉了筆。查爾斯爵士手中的鉛筆，就是這場表演中的「自來水筆」，正巧落在那個墨水痕迹上……

「那是一塊比較大的痕迹。」他終於說道，「它不像是打翻墨水瓶弄的。我要說，極有可能是管家把他的自來水筆掉在那兒了。你記得吧，屋裡沒有筆。」薩特思韋特先生心想，他應當清楚，我像他一樣注意觀察。「所以很明顯，要是管家寫過點什麼，那他肯定有枝筆。可是沒有證據表明他寫過什麼。」

查爾斯爵士脫掉外衣，捲起袖管，趴在地板上聚精會神地尋找壁爐下面的裂縫。

「我不喜歡這間屋子，薩特思韋特，我們出去吧。」

「你還記得嗎？」

「下一件事，」薩特思韋特先生說，「就是看看爐火後面ｒeａｄ•９9ｃｓｗ•ｃｏｍ是不是藏著東西。」

這封信以不同的方式寫了幾遍，都中斷了。寫到「見我一面」之後，筆跡十分潦草，凌亂不堪，最後幾個字模糊不清，還有墨漬。顯然，這是埃利斯聽見了使他驚恐的聲音時寫的。當時他馬上把信紙揉成一團，衝過去藏它們。

最後，薩特思韋特先生走出去向比阿特麗斯借一根毛線針。雖然她非常想知道他要那東西幹什麼，但是她希望自己禮貌端莊的意識太強，因而沒有提出任何問題。

一開始就說：這就是說，筆者不願引起不愉快的事情發生。也許有人不理解他今晚所看見的一切……然而寫到這兒，寫信人顯然不太滿意。於是突然停下來，另起一段：管家約翰·埃利斯在此向您問候，並希望把手中情報送住警方之前，同您有一次關於今晚悲劇的簡短談話……他又不滿意，只好重新開始：管家約輸·埃利斯手中掌握醫生死亡案件的線索，但尚未將其報告警方……下面一段，他不再使用第三人稱：我急需一筆錢。一千英鎊將會完全改變我的境況。我可以報告警方某些線索。但是本人不願意製造麻煩…

他停了一會兒又說：

「婦女們不再用髮夾了。」薩特思韋特沮喪地說。「也許可以用鉛筆刀。」

「妙啊！」薩特思韋特先生叫道，並慷慨地鼓起掌來。表演實在精彩，給他留下的印象是，埃利斯當時就是這樣做的。也只能這樣做。

「他，或者她，」查爾斯爵士打斷他的話說，「麻煩的是，我們仍不清楚是誰。為什麼這傢伙沒有暴露一個『先生』或者『女士』的稱呼呢？否則我們就會知道該從何著手了。埃利斯九_九_藏_書看來是個有素養的人。他寫那封敲詐信會冒很大風險。要是他給了我們一個線索——如這封信是給誰的，那該多好。」

「你看見了吧？」查爾斯爵士說。他又恢復了自己的尊容。說話時有幾分得意洋洋。「如果這傢伙聽見了警察的聲音，或者以為警察來了，他必須藏起他剛才寫的東西。那麼，他不會藏在床墊之下。否則，警察一搜查這屋子，就會立即發現它。他沒有時間撬開地板，只有爐火背後是惟一的選擇。」

查爾斯爵士困惑地看著他。

「下面有件東西。」他報告說，「白色的。怎麼把它弄出來呢？我想找一根女人髮夾之類的東西。」

「你認為那痕迹是怎麼引起的，薩特思韋特？」

薩特思韋特先生坐在床邊，目睹了查爾斯爵士十分可笑的表演。

「你肯定是對的。」薩特思韋特先生說：「但是，我看不出有什麼奇怪的。」

「除非鋼筆尖掉了下來。否則地板上就不會有那種底跡。」

查爾斯爵士用一枝鉛筆作了試驗。他讓鉛筆滾向壁爐台的邊上。鉛筆掉落在地上。但是離那個痕迹至少還有一英尺遠，隨後又朝壁爐方向滾去。

查爾斯爵士的聲音流露出不滿的情緒。

「正是這樣。當然啦，也許是虛驚一場，事後他可能又把那東西取了出來。但是，我希望事從人願。」

「我正在尋找一種解釋。」

「是在壁爐旁邊的護板上。」

「我明白你的意思，」薩特思韋特先生說。「而且我同意你的意見。這是個機會。可是。我還是認為我們不能採取行動。作為一個公民，我們有責任將我們發現的線索立即報告警方。我們無權對他們隱瞞。」

「也https://read.99csw.com許這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查爾斯爵士說。「讓我回去再親自看一看。我才能告訴你。」

突然，他屏住了呼吸。

「對，是這樣。我現在想起來了。」

「那是不可能的。」查爾斯爵士大聲地說。他站在那兒，看著牆壁、痕迹和古板的小壁爐發愣。

「這就是我們要找的痕迹。」查爾斯爵士用腳指著那地方說，「寫字檯對面，正好是在屋子另一邊的壁爐護板上。要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一個人才會把筆悼在那兒？」

「據我推測，」薩特思韋特先生說，「他得到了他要的東西。有人拿錢給了他，要他銷聲匿跡，於是他就失蹤了。非常奏效。」

「任何地方都可以掉一枝筆。」薩特思韋特先生說。

「墨水痕迹？你是什麼意思，查爾斯？」

「有證據，薩特思韋特。不是有墨水痕迹嗎？」

「哦，不是很確切。」

「你記得它的位置嗎？」

在薩特思韋特先生看來，前者更有可能，但他出於禮貌沒有說出口。他坐在床邊，看著查爾斯爵士。

「恭喜你，查爾斯。」他說，「你對墨水痕迹的直覺是準確的。幹得好！現在，讓我們想想下一步究竟往哪兒走。」

…最後一段更是開門見山：我知道醫生是怎麼死去的，但我還未報告警方，加如你能見我一面……

「噢……」查爾斯爵士坐在床上。他皺起眉頭陷人了沉思。「我們怎樣才能打開局面呢？目前我們知道的情況，別人還不清楚。警察正在尋找埃利斯，他們認為他是兇手。大家都知道，他們認為他才是兇手。所以，真正的罪犯一定會幸災樂禍。他(或者她)不會完全放鬆警戒，但會感覺良好，心情舒暢。改變這種感九_九_藏_書覺不是很可惜嗎？這難道不正是我們的機會嗎？我是說，我們要找機會發現巴賓頓和那些人中某一位之間的關係。他們並不知道，有一個人把這次死亡事故與巴賓頓的死聯繫在一起。他們還沒有懷疑。這是百里挑一的機會。」

「沒關係。」薩特思韋特先生說，「我們繼續向前。記得你說過，我們在這間卧室里是要發現埃利斯無罪的證據。好啦，我們已經發現了。這些信件表明，他不是殺人兇手。只是從另一個角度講，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賴。但是他確實沒有殺害巴塞羅繆·斯特蘭奇爵士，是別人殺的。此人還殺了巴賓頓。我想，連警察都會跟著我們的觀點轉了。」

「估計他沒寫過什麼。」薩特思韋特脫口而出。「他可能只是把鋼筆掉在地板上。」

「我相信會有各種解釋。」薩特思韋特先生說。「也許他只是把筆放在壁爐台上。它一下子滑落到地上。」

薩特思韋特先生驚訝地看著他的朋友。

「我不明白，我們為什麼不告訴他們呢？」

「當然，你可以將筆從屋子這一頭扔到那一頭。」查爾斯爵士贊同地說。「但一個人通常是不會那樣亂扔筆的。儘管這麼說，我還是弄不清楚。自來水筆是令人傷腦筋的東西。你想用筆時，它幹了，寫不出墨水來。也許這就是事情的癥結。埃利斯會大發雷霆說：『滾它的破筆！』於是把它扔到屋子的另一頭。」

「你是公民的楷模，薩特思韋特。毫無疑問，我們應當按章辦事。但是，我不是像你那樣優秀的公民。我要保留這事兒一兩天，就是一兩天，我不至於會感到內疚吧，呃？不行嗎？那好吧，我放棄。讓我們成為法律和社會秩序的支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