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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這個嗎?」
桑兒聳聳肩。
黑根給每個人倒了些酒,他看上去有點悶悶不樂。政治家拚命要訴諸戰爭;律師拚命要訴諸法律。
桑兒剛才那陣笑的衝動過去了。
桑兒連忙說:「那好吧,但是你仍然是個沒有經驗的新手,所以我就脫口而出,說了些難聽的話,別放在心上。」
「你喜歡這個嗎?」
「那個狗娘養的還有兩下子,」他以讚賞的語氣說,「昨天晚上剛賭輸,他就要求今天或明天舉行談判。同時,他們以為咱們只是安安穩穩地坐著,等他們端上來什麼就吃什麼。
「關於不要把這樣的故事講給女朋友聽,你用不著對我說教。你認為我打電話向她告辭的目的是想幹什麼?」
「但是,你這個狗東西,也不愧姓考利昂。這一點只有我一個人明白。自從咱老頭子遭槍擊以來,我一直都坐在這兒等待著,等待著你從那個名牌大學的象牙塔里跳出來,從套著你的狗屎英雄的枷鎖里解脫出來。我一直等待著你能成為我的得力助手,這樣咱們就可以把那些企圖毀掉咱爸爸和咱家族的混帳王八蛋統統幹掉。齶骨上挨了拳,頭腦就清醒過來了。
「好吧,他們要我去同索洛佐會談,出席的是我、索洛佐和麥克羅斯基,這是咱們自願的。把會談時間安排在兩天之後,然後,咱們就動員情報員探聽會談地點。咱們要堅持會談地點必須在公共場所;不讓他們選擇任何公寓或私人住房,最好是飯館或酒吧間;時間最好是吃飯時人最多的那段時間。大致這樣,我才會感到安全;他們也會感到安全。甚至索洛佐也不會想到咱們竟敢槍殺警官。我同他們會面時他們肯定要搜我的身,因此我絕不能攜帶武器。但是咱們得想出一個辦法,在我同他們會談的時候,你們能給我送來一支槍。這樣的話,我就可以一箭雙鵰。」
湯姆擔心地問:「你是怎樣回答的?」
黑根微微一笑,同時卻把頭扭開了。邁克爾臉紅了。
「這也就是我原來想提出的第一個問題。這不可能,病情還非常嚴重。他會脫離危險的,但是目前需要各種護理,也許還需要動動外科手術。要搬回家,目前不可能。」
「我想針對警察局裡的內線所提供的情況談幾句,」他說。「警官麥克羅斯基的名字肯定在索洛佐的餉金名單上,而且得到的錢很多,不僅如此,麥克羅斯基同意給索洛佐當保鏢。沒有麥克羅斯基陪著,索洛佐就不敢從他的狗洞里露出狗頭。當他同邁克會談時,麥克羅斯基就坐在他的身旁。穿的是便服,但帶著槍。桑兒,你必須九-九-藏-書明白的一點是,索洛佐如果受到這樣的嚴密保護,那就等於有護身符。從來還沒有見過一個人槍殺了紐約市的一個警官而仍然逍遙法外。這樣的話,全市將群情激昂,誰也頂不住,加上報紙、警察局、教會和各種各樣的社團也都會大喊大叫。這樣的話,那將是一場災難。各大家族也都會群起而攻之,你就成了眾矢之的。考利昂家族也將面臨眾叛親離的局面。到那時,甚至老頭子的政治後台也要明哲保身。這,可得考慮考慮。」
「你說『沒有經驗的新手』是什麼意思?我原來同你一樣也是竭力聽從咱老頭子的話的,你怎麼就把我看得那麼桀驁不馴?」
「你不在家的時候,我們接到聯繫人的電話,」桑兒對黑根說,「那個『土耳其人』想會談。」
邁克爾咧嘴一笑,說:
桑兒停了一會兒,然後又柔和他說:
黑根小心翼翼他說:「咱們應該聽聽人家說些什麼。」
邁克爾·考利昂又一次感到了那種香甜的催人振作的快意掠過全身。他對哥哥說:
在坐的四個人全把頭轉過來,對他瞠目而視。克萊門扎和忒希奧兩人深感震驚。黑根有點憂心仲仲,但卻沒有顯出吃驚的樣子。他開始發言了,認為這個辦法有可取之處。但是桑兒卻高興得眉飛色舞,放聲大笑起來。這是發自肺腑的笑,而不是裝出來的。他笑得肚子痛,像要爆炸似的。他用一個指頭指著邁克爾,喘著氣說:
克萊門扎和忒希奧兩人,完全誤解了,以為桑兒笑他弟弟毛遂自薦,不知天高地厚,於是也跟著大笑起來,並稍帶幾分長者的同情望著邁克爾。只有黑根謹慎地保持著他那種一貫的無動於衷的表情。
「你這個大學高材生,原來不願意捲入家族業務。這會兒你要幹掉警官和『土耳其人』,就是因為你的臉給麥克羅斯基打傷了。你動了個人感情。這是純粹的生意經,而你卻動了個人感情。你想幹掉這兩個傢伙,就是因為你臉上挨了一拳頭。這全是滑稽戲,這幾年演的儘是滑稽戲。」
「你同我們朝夕相處這麼久,我一直都不把你放在眼裡。我還要說的是:你一直都是正確的。湯姆,你有什麼要說的?」
「別的大家族是不會贊成來一場戰爭的,」黑根說,「這會把大家都搞得過分惱火。」
他的口音里還保留著一絲義大利的腔調。他是故意學他父親的語氣來開開玩笑的。
「你別笑了。」他說,他的態度實在不同尋常。克萊門扎和忒希奧兩人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邁克爾身材不高,也不壯實,但九_九_藏_書他現在那種兇狠的樣子,似乎散發著令人膽戰心驚的威力。在這一剎那,他就是考利昂老頭子本人的化身。他的眼睛變成了灰褐色,臉變成了灰白色。他隨時都可能向著比他年長又比他強壯的哥哥象老虎一樣撲過去。毫無疑問,要是他手中有武器,桑兒的命就難保了,桑兒不再笑了。邁克爾以冷酷的語氣說:
桑兒咧嘴一笑說:
「這簡直是讓一個乳臭未乾的娃娃去同世界拳擊健將對抗。」
桑兒走過來,同他擁抱,然後說:
「那你就得把索洛佐馬上搞掉,」邁克說,「咱們不能坐以待斃。這傢伙太危險了,隨時都會想出什麼新的鬼點子。要記著,當前的關鍵仍然是他能不能幹掉老頭子。這,他自己也很明白。是的,他明白這在當前非常困難,所以他為了保全自己,甘心暫時承認失敗。但是如果他發覺自己遲早要給幹掉,那他還會對老頭子再來一次突然襲擊。他有那個警官幫忙,而那個警官對今後可能發生什麼事情是心中有數的。咱們不能在這個問題上企圖碰碰運氣,一定得馬上搞掉索洛佐。」
桑兒大笑起來。
忒希奧和克萊門扎兩人都不安地抽著雪前煙,不敢插嘴。假使在這裏作出了錯誤的決定,他們兩個就將在第一線拋頭顱灑熱血。
「別再建議如何修修補補的了,湯姆,現在我的決心已定,你的任務就是幫我取勝,聽明白了嗎?」
桑兒對弟弟笑了一下又說:
「你要把他們兩個一箭雙鵰?」桑兒說,「嘿,小鬼啊,人家可不是給你獎章,而是要把你放進電椅里。這,你懂嗎?這不是逞英雄的玩藝兒,你可不是從一英里以外的地方向人家射擊,你要在能看到對方白眼仁兒的地方開槍,就像咱們在學校學的肉搏戰一樣,你還記得嗎?你挨著人家站著,把人家的腦袋敲掉,飛濺的腦漿就可能灑滿你那漂亮的名牌大學的校服。怎麼樣,小鬼,僅僅因為一個笨蛋警官打了你一記耳光,你就一反常態,想要殺人嗎?」
桑兒沉思地搔著自己的下巴。
當你完成任務並離開了這個國家之後,我們可以給她捎個信,就說你安然無恙。以上說的這些話都是命令。
桑兒聳聳肩。
桑兒溫和他說:「我可以完成這個任務。」
黑根問:「有什麼具體建議嗎?」
「桑兒,我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我不忍心聽任索洛佐再來襲擊咱老子。看來我是唯一能夠接近索洛佐的人。我全面想了一下,要敲掉一個警官,你是另外找不到人的。桑兒,也許你本人可以,但是你有妻子兒女,而且在老頭九九藏書子康復之前,你還得料理家族事務。因此,這個任務就只能由我和弗烈特去完成,而弗烈特現在處於休克狀態,動彈不得。說來說去,這個任務給我最合適。齶骨上挨一拳同這個根本沒有關係。」
「好吧,管它三七二十一,眼下咱們總算明確了下一步該幹什麼了,」他說。
「麥克羅斯基不可能永遠守著『土耳其人』,咱們可以等著瞧。」
邁克爾把他哥哥的手打開,走到辦公桌前,倒了些蘇格蘭威士忌,希望喝點酒可以減輕他那上了鋼絲的齶骨的疼痛。
兩位司令都在搖頭。忒希奧先笑了一下,企圖藉此來消除自己要說的話里的刺,然後說:
屋子裡的緊張氣氛緩和下來了,邁克爾搖搖頭,說:
他們五個人坐成一圈,但氣氛同前幾次會議相比有所不同。桑兒顯得比較高興,比較活潑;邁克爾明白那種高興意味著什麼。在他哥哥的頭腦里不再有任何疑團了。他打定主意了,隨便什麼也不能使他動搖。索洛佐先一天晚上玩弄的鬼把戲等於給桑幾吃了最後一顆定心九;再也不存在什麼休戰的問題了。
「喂,小鬼,怎麼對付那個難對付的警官?」
桑兒面帶古怪的微笑,回頭望著邁克爾。
「有,」桑兒說,「他要咱們派邁克同他會談並聽取他的方案。聯繫人保證邁克的安全。索洛佐沒有要求咱們保證他的安全;他明白不能提出那樣的要求,所以會談要在他們決定的地方進行。他的人來接邁克,把他送到會談地點。邁克聽聽索洛佐的方案,然後就讓邁克自己回家。但是會談地方是保密的。看來這個交易很好,咱們也不能拒絕。」
「不行,不行,參謀啊,起碼這次不行。」
「那也是這筆交易的一部分,聯繫人說塔塔格里亞家族同意跟著索洛佐。他們打算忘掉布魯諾·塔塔格里亞的問題。他們對我爸爸下毒手,布魯諾就算是償命了。抵消了,帳就清了。」
他仍然忍不住大笑。
「小鬼,你說得對,」他說,「你說到了問題的實質,咱們不能讓索洛佐對咱老頭子再來一次出其不意的襲擊。」
邁克爾第一次發言了,他問黑根:
他們這樣想,可真是神經錯亂。」
「你們兩個能不能找到一個真正傑出的武工隊員來接受這個任務?誰接受這個任務,他今後一生不愁沒錢用。」
「不再需要會談了,不再爭論了,不再需要索洛佐的陰謀詭計了。等聯繫人下次同咱們聯繫,我要求你給他傳達一個信息,就說:我要索洛佐,要不給,那就等於要來一場全力以赴的戰爭。我們要備辦床墊,集中人力;我read.99csw•com打算把武工隊員全部放到大街上去。當然,生意是要受損失的。」
克萊門扎首先發言:「我的人,索洛佐全都認識,誰出場,誰就會馬上給抓住。即使我或忒希奧陪著去,照樣會馬上給抓起來。」
桑兒停了一會,然後斬釘截鐵他說:
「真是神經錯亂的雜種。」
黑根停了一會兒,然後對克萊門扎和忒希奧說:
「我說,當然可以,隨便什麼時候都行,我並不著急。我安排了一百名武工隊員一天二十四小時在大街上巡邏,要是索洛佐露出一根屁股上的毫毛,他就馬上喪命。人家想考慮多久就讓人家考慮多久吧。」
邁克爾把在坐的人一一打量一番,然後盯著桑兒,桑兒仍然忍不住捧腹大笑。
桑兒一面搖頭,一面說:
桑兒大笑起來。
他們兄弟倆會心地大笑起來。
「能不能把老頭子搬出醫院,住在林蔭道里來?」
黑根急忙搖搖頭,說:「索洛佐即使有十個警官保鏢,也不會讓你走到離他不足一英里的範圍以內。再說,你眼下是家族的代理頭目,不可拿你去冒險。」
黑根問:「塔塔格里亞一家怎麼樣?他們怎樣對待布魯諾之死?」
「現在你就跟著克萊門扎,要學會使用他給你選擇的槍。也許還得實習。別的一切都歸我們負責。好嗎,小鬼?」
「你這個狗雜種,莫非你認定我辦不到?」
邁克爾倏地站了起來。
黑根低著頭,沉思了一會兒,然後說:
桑兒直截了當地插嘴說:「看來還是邁克去才行。可以列舉出一百萬條理由,但最主要的是他們認定他是個窩囊廢。他能夠完成這個任務,這我敢擔保;這是很重要的任務,因為這是咱們幹掉那個『土耳其人』的千載難逢的機會。所以咱們必須想出最好的辦法來成全他。湯姆、克萊門扎、忒希奧,打聽一下,看索洛佐打算把他帶到什麼地方去會談。只要能打聽出來,我是不惜任何代價的。等到把會談地點打聽出來之後,咱們就可以設想一下如何在中途把武器送到他手裡。克萊門扎,你從你收藏的槍支中找一支真正的「安全」槍,你存貨中的「最冷」的冷門貨,要的是不可能追查出來的那種。槍筒子要短,爆炸力要大,準確度不必高,他開槍的時候是直接對著他的腦殼的。邁克,你一用過,就把槍丟在地板上。千萬不能讓人抓著你的時候,你還帶著槍。克萊門扎,用你那種特製帶子把槍管和扳機纏好,他的指紋也就不會留在上面了。邁克爾,你要記著,我們把什麼都可以圓通過去,見證人呀什麼的,但是如果人家抓著你的時候你身上帶著九-九-藏-書槍,那我們就無法圓通了。我們要準備好運送和掩護,然後我們就讓你失蹤一個相當長的時期,等到社會上的情緒逐漸消失了之後,你再露面。邁克,你將離開很久很久,但是我不准你向你的女朋友辭行,也不準給她打電話。
黑根搖搖頭,說:
說罷,邁克爾以尊敬別人的態度環視了一下。忒希奧和克萊門扎兩個人,面色憂鬱,默不作聲,桑兒還是帶著剛才那種古怪的微笑,說:
黑根聳聳肩,說:「他的理由是站得住腳的,之所以能夠站得住腳就是因為『土耳其人』並不誠心想搞什麼交易。我看他仍然還想搞掉老頭子,咱們必鬚根據他的過去來判斷他的現在。因此咱們就得設法搞掉索洛佐,即使不得不把警官一道搞掉,咱們也得搞掉他。但是,隨便誰完成這個任務,終歸是要弄得群情激昂的。這個任務一定要邁克爾去完成嗎?」
黑根沉著他說:「怎麼對待警官麥克羅斯基?」
「小鬼,說下去,你真了不起。正如老頭子常說的一句口頭禪,孩子口中出真言。邁克,說下去,把你的想法給我們再講詳細點。」
「他們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那就是把索洛佐給我交出來,不然就同考利昂家族打。」
「我知道你能辦到,」他說,「我笑的不是你說的話,而是奇迹是怎麼出現的。我經常說你是咱家族中最頑強的一個,比老頭子還要頑強。你是唯一能犟過老頭子的人。你小時候的情況,我現在仍記憶猶新。那時候,你脾氣好大呵!嗨,你甚至常常打我,而我比你年長得多。現在索洛佐認定你是咱家族中的膿包,就因為你讓麥克羅斯基打而不還手,同時你也不願意捲入家族鬥爭。他以為與你會面是沒有什麼可擔心的。還有,麥克羅斯基對你也是這種看法,他甚至把你當成了窩囊廢。」
桑兒做了個喜劇手勢,用拳頭在自己的臉上試打了一下,然後又重複說:
黑根說:「找一個不出名的,招一個新兵,怎麼樣?」
邁克爾不慌不忙他說:「是的,這是一個萬不得已的措施。但是,有時候採取最萬不得已的措施也是有道理的。咱們必須幹掉麥克羅斯基,現在就來設想一下方式方法吧。幹掉他的方法應該是這樣的:要大肆渲染,就說他不是一個忠於職守的老老實實的警官,而是一個卷進了流氓的胡作非為的警官,他的下場像任何流氓一樣是罪有應得的。咱們餉金名單上也有報館里的人,可以向這些人提供有充分證據的具體情節,這樣就可以互相配合,互相呼應。這樣,社會情緒就會減弱一些。這個辦法你們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