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語未畢，已護著她伏在地上，左手把她護在斗篷下，右手揮出，已硬生生接住了當先射到的鳳舞箭。

厲思寒驚訝地抬頭看他，第一次聽到他的語氣如此激動。

茫茫曠野中，大雨的黎明，只有一騎駿馬在飛奔……

「我……」厲思寒心頭巨震，兩行熱淚不由自主奪眶而出！

鐵面神捕似乎有些意外，俯視著她，眼中帶了些探究的意味。突然一伸手，一股氣流激動地上的斗篷，斗篷竟自落入他手中。

厲思寒不由自主地隨著斗篷往前飛奔而出。斗篷不但為她開出了一條路，更為她擋了不少暗器。可人太多，她一過去，方才讓出的地方立時又有人圍上。見她奔過，許多人大聲呼喝，暗器刀劍雨一般招呼了出來。

她在金承俊有力的懷抱中，不由喜極而泣。

眾人在驚訝后一片嘩然！

靜默中，她忍不住問：「你也有親人嗎？要是他們也犯法，你會抓他們么？你會忍心看他們上法場么？」

「沒有。」厲思寒有些魂不守舍地道，「承俊大哥，你回去救救他吧！」

「媽的，他捉了我兒子，害得我兒子剮了二百四十刀，今天這一刀一刀可全得還上！」

厲思寒怔了怔：「那麼……你們是早知道我們會從泉州來，才在這兒設下包圍的？」

厲思寒眼睛一亮：「承俊大哥！」語音方落，只聽半空一陣尖嘯，一條紅影閃電般飛至！眾人愕然不解之間，厲思寒奮起最後一口真氣，反手一抄，拉住那條紅索，把索套牢牢系在自己與鐵面神捕腰間，低聲道：「快提氣！」

「住手，這是雪衣女厲思寒！自己人！」突地一個聲音喝止，一個黃衣人從人群中掠了出來，一手拉住了斗篷，另一隻手則拉住了她。

到了下半夜，雨漸漸小了下來，月亮也漸漸從雲中探出頭來。

——也許與別的黑道同行一樣，她從未想過鐵面神捕會笑吧？

這幾天來，她第一次理直氣壯地直視著他。

「嗯，你烤得很好！比京師口味堂里的大師傅還行呢！」厲思寒一邊大口啃，一邊忍不住誇獎，只吃得油光滿面。

傷處鮮血狂噴，她漸漸由弱而乏，由乏而盡。「神捕，我……我已……儘力了……」

「一齊剁了她！」

這時，只聽半空一聲極輕的聲音，厲思寒只覺身邊黑影一動，鐵面神捕已快速無倫地出手夾住了一隻射到的短箭。其時箭只離她半尺，嚇得她一身冷汗。

——不錯！他鐵面無私，辦案無數，更得罪了不少黑道梟雄、官府敗類，十幾年來樹敵無數，連他自己也數不清有多少人要取他頸上人頭了。

兩人提氣一縱，只覺腰間紅索猛地往前一拉，兩人身子登時騰空，如風箏般地從眾人頭頂掠過！

「收線！」她清喝一聲，只覺腰上繩索加力一收，她飛一般地倒掠了出去。她在半空中扶著鐵面神捕努力凌空翻身，穩穩地坐到了金承俊的身後馬上。

鐵面神捕起身，揀了一些枯枝，一條條剝去外面濕了的樹皮，堆成一堆點上了火。斗篷在火上烘著，一隻飛過的鳥兒被他擊落，用樹枝串了在火上烤著。

「殺了她！」

厲思寒再也支持不住，一下子靠在金承俊背後失去了知覺。

外邊的風雨絲毫沒有小的跡象，可天已漸漸黑了下來。厲思寒躲在斗篷下，感覺他們就像是頂著一片葉子行走再荒野里的螞蟻，心中不由自主地漾滿了暖意。

「九*九*藏*書快走！」他伸手在她肩頭一推，把她推了出去。

他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密集的雨簾。

「完了！他會殺了我的！」厲思寒絕望地想，只覺那隻手在刻不容緩間把自己抽出的手硬生生拉回懷中。她突然發覺身邊的鐵面神捕全身一震，拉住她左手的手也鬆了一下，一股溫熱的血流到她手背上。

她抬頭，看見了那一雙愕然不敢置信的眼睛，那從無表情的冷漠面容上，帶著說不清的震驚，定定看著她：「厲姑娘？」

厲思寒狡黠地笑了：「你說謊了！我知道你很生氣。」她嘆了口氣，輕輕道：「其實本來我也不想逃的，一人做事一人當嘛，我是知道江湖規矩的——可……可如果我死了，那更沒人去救十一位義兄了。」

這時，剛剛開始亮起來的天空突然風起雲湧，大片的烏雲從四周聚來，一聲霹靂，豆大的雨點便直灑下來。

沉吟片刻，他心意已決，突地反手一運勁，拉斷了左手鐵鐐：「厲姑娘，你自行去吧！」

要下雨了么？可這裏，連個躲雨的地方也沒有啊！

厲思寒一抬頭，認出了來人，不由欣喜若狂：「承俊大哥！是你？！」

「小寒，套馬了！」突然一個聲音遠遠送了過了。

她一直仰著頭，期待他回答，可他仍是不說話。

「沒有。」鐵面神捕並不看她，淡淡回答，「沒有犯人會不想逃的，我為什麼生氣？」

厲思寒頗為得意地笑了，抓了抓腦袋：「啊……連你也知道？」

厲思寒自覺沒意思，便不再多話，自己揀了根枯枝在地上寫寫劃劃。

突然，她一聲輕嘯，劍光如白練當空！

金承俊暗自慶幸這場雨來得及時，那他們三人的行蹤必可被掩飾無痕。他在大雨中不惜催動心愛的駿馬狂奔。

「這丫頭！」金承俊驚訝莫名地看著她的背影，突然彷彿明白了什麼，只好急急策馬追了上去。

她也是黑道中人，深知他在黑道中結仇有多深——今日之圍，他若落入敵手，下場一定極其慘酷。

厲思寒怔了一下，大著膽子繼續問：「那你……總有老婆或者女人吧？」

「別擋她，可不是玩的。」

「鐵面臭捕頭，你不想會有今日吧？」

「承俊大哥，你……你怎麼會在這兒？」厲思寒驚魂方定，問道。

她頭也不回地奔了出去。那黑色的斗篷在黎明的微曦中如黑翼一般展開。

鐵面神捕低聲，語氣冷靜：「仇家太多，恐怕今夜凶多吉少——厲姑娘在這兒恐受魚池之殃，還是自行離去吧！犯不著白白送命在這裏。」

「你幹什麼！」一聲斷喝，一隻有力的手立刻扣住了她肘間的曲池穴。

在這一剎間，她忽然想到：如果此時下手殺傷鐵面神捕，就有機會逃了！這種機會可是千載難逢的！——她在他懷中，她的肩膀就靠在他的心口上，在貼地的急滾中，她甚至可以感到他有力的心跳。只要她一伸手……

「是啊。否則怎麼會這麼巧，有這麼多人一齊向鐵面尋仇？可惜了好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金承俊嘆了口氣，有些惋惜，「對了，小寒你這幾天沒受什麼苦頭吧？」

「擒龍功！」厲思寒嚇了一跳，不由失聲——這隻存在於傳說中的神奇武學，居然真的有人會？！語音未落，只覺頭頂又一暗，仰頭望去，只見斗篷的一半張開在她的頭頂。

厲思寒的手被銬著，無論他做什麼都被九九藏書拖來拖去，可不知怎地，她心中反而有一種很安全的感覺——是啊，和他銬在一起，總比被關在泉州府那個監牢里好多了。

厲思寒愕然回頭，只見身邊的鐵面神捕站在雨中，而他身上的斗篷已遮在她肩頭。她心中一熱，忙過去把斗篷拉在他身上。可她個頭不高，頭頂才堪堪過他的肩膀，再怎麼踮腳也夠不著他的頭頂。

「也沒有。」同樣淡然的語聲。

「你來了？」他突地淡淡道，雙手齊出，右手奪過一人的短刀，左手一掌把他橫擊出丈余。右手閃電般地幾招搶攻，登時把另外幾個人或擊傷或逼退，中心場地立時只剩下他們兩人。鐵面神捕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話，反手把刀往地上一插，嘴角不由溢出了一絲血。

厲思寒心頭一陣無名的怒火湧起，一揚手，揭掉了自己肩上的斗篷，就這樣站在雨中仰頭看著他：「我不要人同情我！你不蓋的話，我也不蓋！」

四周不再寂靜，到處一片惡毒的謾罵聲，聽其聲勢，居然不下幾百人，而且成分極雜，似乎黑白兩道、各派人手都有。

「不，我不殺他。只是讓他受傷……這樣，我就可以……」這個念頭在一剎間冒了出來，她在一串的貼地急滾中，不由自主地緩緩把左手從他懷中抽出，準備一掌拍出去。

又行出一程。厲思寒面色一變，突地推開金承俊的手，從飛馳的馬背上躍下：「承俊大哥，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就算救不了他，也是盡了一份心。你不用管我了！」

「我替你開路，快走！」鐵面神捕雙手虛合，右手連彈，黑暗之中已有不少慘呼傳出，他振作鬥志，揚起斗篷傾力往前擲了出去。斗篷注入了內力，尖嘯著旋入人群中，當者披靡！

劍光過處，那幾個攻上來的人當喉一劍被殺！——厲思寒撲上去扶住重傷的鐵面神捕，淚水再也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看著這樣的他，她心中有從未有過的複雜情感緩緩升起來。

他第一次把目光從雨中收回，靜默地看著她。

「這你不用管，自行走吧！」他冷然道。見厲思寒還不肯走，加了說了一句：「你莫非忘了你的十一位義兄？」

「也罷，金少俠白道中人，又與這公門走狗沒過節，自不必留了。慢走！」黑暗裡，那群人的頭領朗朗回答，聲音里透著殺氣，「兄弟們，加緊圍上，活剮了那條走狗！」

「大家別慌，他已中了鳳舞箭，活不了多久了！」

厲思寒此時也感到了有血在一滴一滴滴在她臉上，她不由自主地從地上掙扎欲起，卻被他用左手一把拉住。

「讓你別亂動！幹什麼把手伸到外面找死？」他厲聲道，滾動的身形已明顯慢了下來。

她笑了笑，有點不好意思：「可是……我不會賺錢，只有當強盜了。」

「聽說她這次栽得很慘！不但被捉，還被糟踏了！」

鐵面神捕沒說什麼，只搖搖頭，又順手把剛披上肩的斗篷拉了過去。

「怎麼我的仇家一時間全集在這兒了？」鐵面神捕心下暗驚，肩頭的傷讓他痛徹心肺——鳳舞箭威力巨大，一旦入肉便會震傷內部筋脈，痛苦難當。

鐵面神捕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其實我也知道，你把所盜的一百多萬兩白銀全數散發給了百姓，自己只取了日常用度的份額——據說那一次兩廣的瘟疫，因為你的緣故，至少少死了上萬的百姓。」

突然，似乎周圍狂風暴九*九*藏*書雨之聲大作！

她蹲在那塊石頭上，仰頭看著鐵面神捕，突地問：「還在為我的逃跑生氣？」

怒罵聲中，眾人又圍了上來。

她一出現，許多認識的同道們紛紛招呼：「雪衣女，怎麼又回來了？」

「哈哈哈，我恨透了這小子，今天終於能把他做了。」

厲思寒嚇了一跳，手中的枯枝一下子斷成兩截。「那……你總有朋友、兄弟吧？」她不死心地問，「如果他們犯了法呢？」

「但是無論如何，賊就是賊，犯了法，就該問罪。」頓了頓，鐵面神捕的語氣轉為極其嚴厲，「刑法公正是天下之本，無論是誰犯了法，都一樣要付出代價！」

厲思寒不由呆住——他笑了！雖然那隻不過是無意的淡然一笑，還是讓她震撼不小。

厲思寒面帶殺氣，「唰」地從旁人腰中抽出一柄長劍，冷冷道：「這幾天的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居然敢這樣折辱本姑娘，今日非親手殺了他出氣不可！」

「鐵面，鐵面！」厲思寒見他全身一陣巨震，不由自主地驚呼出聲，「你……你沒事么？」

「看，這女煞星動真氣了！」

她正待說什麼，突然鐵面神捕面色一變，手一揚，掀起了那件斗篷，同時腳下一鏟，踢起一片土，已熄滅了那堆火。她只覺右手一緊，一下子被拉到了他身邊的斗篷之下。

正當她做了被淋成落湯雞的準備時，突然只覺頭上一黑——仰頭看去，只見那黑色的斗篷已在她頭頂上。就在同時，豆大的雨點打了下來。

「我沒事。」他聲音依舊平靜淡然，「你沒事吧？」

厲思寒不答，在她沉吟的時候左右又已有幾個人躍躍欲試，忍不住就想先下手斬下這個傳奇人物的頭顱！

「叮」地一聲，她的長劍被彈開，震得虎口發麻。就在長劍盪開的一剎，鐵面神捕抬頭看見了她。他的眼神微微一變，似乎有極其微妙的神色在他死寂的眸中掠過。他全身浴血，長發披散在肩上，襯著他鋼鐵的面孔，更加讓人心寒。

厲思寒手持長劍，與鐵面神捕背向而立。兩人背心相對，少了顧及敵人從背後攻擊，壓力登時輕了一半。厲思寒心知她已在黑道中犯下不可饒恕之罪，心下更不容情，招招殺手，也不論對手是否昔日相識故人——她已完全豁出去了！

「告辭！」金承俊把斗篷包在厲思寒身上，一抖韁繩，縱馬奔出了曠野。

厲思寒嘆息了一聲，不再說話。其時天已微明，兩人奔出多時，身後的呼喝之聲仍隱約可聞，可知戰鬥有多激烈。

厲思寒勉力開口說道：「我還好……他、他昏過去了，我們……先找個地方……」語音未落，她也只覺眼前一黑，差點從馬背上直摔下去，幸好有索連著。可她的手，卻始終緊緊抓著鐵面神捕。

鐵面神捕俯身抱起她無力的身子，突然仰天長嘯，朗聲道：「好、好！多謝厲姑娘，如今你我一起送命於此便是了！」

「別亂動，否則我殺了你！」他低聲重複，可語氣中威脅的意味卻遠遠比不上焦急。

她抬頭看了看鐵面神捕，發覺他並沒有不耐煩，也沒有讓她閉嘴的意思，又說了下去：「本來我特別恨你，恨不得你立刻去死，因為你抓了我哥哥們，現在一想起來我還是很恨你——不過……憑良心說，你是我在官府里遇見的第二個好人。唉……如果所有朝廷里的人都象你和朱屹之，也許我也就不九九藏書會去當女盜了。」

「九天鳳舞！」鐵面神捕居然也不由失聲，「千萬別動！」

這時，夜中突然傳來了一陣鳳鳴一般的聲音，五長四短，正好九聲。

厲思寒吃了一驚，不可思議地喃喃：「那你……」

鐵面神捕似乎不願多說，目光猶自望向無邊的夜色，過了一會才道：「那你為了什麼才會去做盜賊的？」

她心知金承俊有「天山劍客」之稱，為白道里赫赫有名的人物，平日里是絕不會和黑道走在一起的。

鳥兒烤熟了，鐵面神捕撕成兩片，隨手遞給她一半，居然還是較大的那一半。厲思寒並不是小氣的人，可若他給她的是小的那一半，她還是會很生氣的——天知道她為什麼變得斤斤計較起來，而且她是沒有任何資格斤斤計較的。

「可不是，官府都貼出榜文來了！」

厲思寒心頭一熱，哽咽道：「那你……你怎麼辦？他們會把你亂刀分屍的！」

「小寒，你的十一位義兄還在天牢里。這一次脫困后，我幫你想辦法營救他們，別的事，你就不要多想了。」金承俊溫言勸道。

她推開眾人，往人群中心奔了出去。群盜見她面帶殺氣，又均知她最近栽在鐵面神捕手裡，個個都自動讓開一條路，讓她殺入核心中去。

至少，眼前這個人是孤男寡女獨處時也做壞不亂的柳下惠。

厲思寒看著他，愕然：「你……你做了這麼多大事，衣食起居依然如此樸素，唯一贏來的就是無數的仇敵——那你、你究竟為了什麼，才……」

「怪不得這小妞這麼殺氣騰騰。真可惜了，好一朵鮮花呀！」

她不甘心死，因為她認為自己是無罪的！而且她的十一位哥哥……

「把這小子剝皮抽筋，老子要吃他的肉！」

每接一支，他全身不由一震！接到第九支時，他手一軟，再也無法全數抵消那種力量，已被捏住箭尾的箭從指間掠過，射入了他右肩之上！

鐵面神捕似乎想了很久，才緩緩吐出兩個字：「敵人。」

厲思寒猛然一震！是啊，如何能忘？

厲思寒顧不得別人七嘴八舌的議論，直搶入戰團中去。

厲思寒氣餒，忍不住問：「那你有什麼？」

「聽說你被鐵面神捕抓了，我都快急死了，說什麼也要救你出去，哪怕與官府作對也不惜。」他蹙眉，擁著她在曠野上急馳，「正好這時鄔老大傳訊，說有內線秘告，近日神捕將會押你返京路過此處——他邀我一起對付那鐵面神捕，我擔心你，所以就湊合著跟他們干這一次罷了！」

這幾日行來，他們已不走官道，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一般都在荒郊野外行走。一路上他們沒再說話，而厲思寒似乎也沉默了許多，只乖乖跟著，不再象往日那樣多嘴多舌。

他的談話，就如同他的行事，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誰也捉摸不定。

還是沒有回答。她側頭，只見他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

四周只聽得一片風雨聲，荒野里漆黑的一片。

在這種的保護之下，厲思寒彷彿又回到了十年前，心下一陣難言的悸動。

群盜呼喝怒罵，可兩人飛馳速度極快，轉眼已從眾人上方掠過。待得眾人驚起追擊，厲思寒展開斗篷，擋住了不少暗器。

求生的慾望油然而起，令她再也無法控制地想對身邊的人下手！

「他？哪個？鐵面神捕？」金承俊大吃一驚，一下子勒住了馬，「你瘋了？你沒見這麼多人在向他尋仇？只要你開口ｒｅａｄ.９９csw•ｃｏm為他說一句好話，便會有殺身之禍，何談救他？」

兩人選了一處擋風的高地坐下，都沒說話。

「我怎麼會殺你？怎麼會？我不逃了，我死都要和你死在一起！」

鐵面神捕淡淡笑了笑：「那是因為你餓了。」

「小寒，小寒！你們沒事吧？」金承俊無法回頭觀望，焦急地道。

「四周有人圍上來。」她聽得耳邊他用傳音入密道，「不準亂動，否則我立時殺了你！」

他右手凝起最後一絲真力，掃開一丈內的敵人，反手往厲思寒頂心擊了下去。厲思寒不閃不避，嘴角浮出一絲奇怪的笑意。鐵面神捕看在眼中，心中突然一震。

「我沒親人。」驀地他開口道，語音中竟帶了一絲難掩的苦澀。

「你……你受傷了？」她顫聲用傳音入密問，心下不知是喜是憂。

厲思寒不開口，默默低下了頭。

「快卧倒！」鐵面神捕一聲短喝，已反手拉住她往下滾去。厲思寒也明白，這不是風雨聲，是無數的暗器！她不再猶豫，與他一起貼地急滾開來。

金承俊憐愛地撫著她的長發，嘆息：「還不是為了你呀，小丫頭！」

與此同時，他身子一震，右足反踢，一名綠衣人捂著咽喉飛了出去。可他背心，又多了一處傷！厲思寒抬頭看他，只見他目光如炬，完全不同於平日的冷漠平靜。

「很好，你動手吧。」他聲音顯然已疲弱至極，低聲，「死在你手中，總比被那群人殺了好一些。」

她又如何能死？

厲思寒奔上那土岡，往下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氣！

厲思寒等他說下去，因為能聽他說話的機會實在不多。可他卻意外地止住了。她等了很久，也沒有再聽到他說下面的話。

金承俊抖松紅索，催馬加快賓士。這匹「烏雲蓋雪」仍是千里選一的良駒，金承俊鍾愛非常，此時背上雖負了三人，可照舊奔走如飛，不一會就將眾人遠遠甩開。

鐵面神捕用左手拉著她，把她護在懷中，右手中的斗篷注入了真氣，護住了周身。

一日傍晚，正走在一片曠野之中，突地天空陰雲四合，狂風大作。舉目四望，只見曠野一片，連棵大樹都沒有。一道耀眼的閃電從空中劃過，塵土味的空氣中濕濕的。

「雪衣女，你怎麼幫著公門走狗，殘殺同道？」

厲思寒不防他有這一句，怔了一下，隨即道：「我小時候是孤兒，處處受人打罵……那時我就想，以後我長大了一定要讓天下的窮百姓都有飯吃，有衣穿。」

「不用說，這賤人窩裡反了！」

「鄔老大，鳳堡主，既然小寒已平安歸來，在下告退。」金承俊一手抱著厲思寒，翻身落在一匹駿馬上，對一群人幾個頭領抱拳道。

一句話方完，大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身形也搖搖欲墜。

「這次栽在這傢伙手裡，很慘吧？」有人幸災樂禍。

過了一會，她一個疏忽，被人一劍刺中肋下，她痛呼半聲，左手捂住劍口，右手仍如發瘋一般不顧命地招招搶攻。這時，突地鐵面神捕從背後轉來，不管背後正有多人攻上，右手短刀脫手飛出，正刺入方才傷她那人的胸膛！

只見人群密密麻麻約有三四百人，正圍著居中一人大打出手。而鐵面神捕的周圍三丈已倒斃了不少屍首，橫七豎八約有七八十人，可對方人多勢眾，一人倒下便立時有十人替了上來。鐵面神捕的身形已不如方才靈活，肩上腿上滿是血污，看來受傷不輕。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