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玫瑰並未說話，等最後一滴水珠從花瓣滴落後，她才說：「那為什麼他們都不要我？」
「進去吧。他已經在裏面了。」
「謝謝。」我等他坐下，我再坐下。
「還好。不算太忙。」
「喂！」
「喔。」他頓了頓，再問：「是什麼樣的工程呢？」
葉梅桂的身體振動了一下，嘴巴微張似乎想說話，但隨即恢復平靜。
「沒事。」我合攏張大的嘴，說了一句。
「葉梅桂！」我有點火氣，不禁提高音量。
「嗯。玫瑰不會給你添麻煩吧？」
「我可以因為這10年的寂寞，而埋怨我父母吧？」
我們三人走出餐廳大門，葉梅桂的父親告訴我：「小柯，有空的話，帶玫瑰到加拿大來玩。」
「好，就算我不必加班。你應該也知道，放假日我都很晚才起床。」
她看了我一眼后，又低下頭。
「玫瑰。」我再拍拍她：「放下吧。」
「當然可以。」我點點頭。
我低頭看了看她攤開的右手掌。
「加班還是可以不去的。伯父都要走了，還加什麼班。」
夜玫瑰沒有說話，但由於剛剛灑過一陣水，卻出落得更嬌媚了。
「嗯。」我點點頭，進了房間。
「他畢竟是妳爸爸。」我也坐下。
「那我很兇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我正在腦中想象她父親的模樣時，葉梅桂停下車，轉頭告訴我：「到了。」
沒關係？你堅持要這樣做？喔，那好吧。「
「對不起。我……」
「我剛要念大學時，我媽也決定再婚。」
「不行！」我站起身，大聲說。
「他們並沒有放棄妳，是妳自己放棄妳自己。」
「不要再找借口了，後天妳就是要去機場。」
「不。」我搖搖手：「妳的眼神像深井，妳習慣把很多東西丟進去，因為妳不想讓別人看到，可是那些東西還是一直存在著。」
「怎麼了？」她看著久未接話的我，低聲問。
「我沒騙妳。」
「不要辜負妳爸爸的好意，這樣不好。」我湊近她耳邊，低聲說。
「妳這麼可愛，想不愛妳都難。」
「你答應什麼？」
「沒關係的。」他笑一笑：「上班比較重要。」
「人家是問妳吧，妳怎麼……」我話還沒說完，她很用力瞪我一眼。
「妳像是黑暗中的劍客，因為看不見，只好盲目揮舞著劍護住全身，以免受到傷害。可是，這樣卻也會砍掉想要拉妳離開黑暗的手。」
「我爸爸。」
我可以從她的聲音中，看到她喜怒哀樂的表情。
「放下什麼？」
「放下這種怨恨的情緒，它只會讓妳更寂寞而已。」
「偏偏就是這麼巧。」
「怎麼會無關呢？妳忘了嗎？我答應過妳爸爸的。」
我們在客廳中對峙著。
她終於轉過身看著我，我也看到她紅紅的眼眶。
「妳太小看我了，我不是這種人。」
我趕緊回過神，說：「這太難選擇了。」
她也坐進靠窗的座位，和她父親面對面，我則坐在她左手邊。
「請你好好照顧玫瑰。」
我正納悶為什麼她沒有回答時，她轉過頭看了看我，說：「喂，人家問你怎麼稱呼。」
我看到她略微抽搐的背。
「夜玫瑰」〈11。4〉Byjht。「小柯，你最喜歡玫瑰哪一點？」
「我沒砍到人。」
「上車吧，笨蛋。」她笑了一笑。
「胡說。」
「柯九_九_藏_書志宏。」她溫柔地看了我一眼：「如果不想說，就跳過去，沒關係的。」
我跑到葉梅桂身旁，她瞪了我一眼。
「真是難為你了。」他止住笑聲，微微一笑。
「我知道。」葉梅桂的聲音，依然平淡。
我看了她一眼：「就像現在的妳一樣。」
葉梅桂的父親靠窗坐著，看到我們，笑了一笑，算是打招呼。
「水利工程。」
「這是台語。意思是想吃什麼，就要自己點。」
「這是應該的。」
「好。」我把皮夾放回口袋：「不要談錢了，這不是重點。我們談的是妳爸爸。」
「不。我是認真的。」
「少廢話。」
「這次才不是呢。」
「所以妳跟著妳媽？」
「開支票？」
「如果你真的是我男朋友，我只在乎我喜不喜歡你，幹嘛在乎別人是否也喜歡呢？」
我接過面紙，擦擦臉。
「不要老是把話只說一半，你剛剛說到學姐，那是誰呢？」
「得讓伯父先夾菜，我們才能動筷子。」
眼神是明亮的，笑容卻很溫和。
「我……」
「嗯。」
「哦。如果我爸爸真的開一張支票，你會怎麼樣？」
「你是不是吃了我爸爸一頓飯後，就幫他說話？」
「我偏不要。」
「不再多坐一會嗎？」他似乎很失望。
「這是作晚輩的基本禮貌。伯父，請先夾菜吧。」
「你在做什麼？」她的手從上面拍了一下我的腦袋。
「哼。」
「嗯。我覺得我媽一個人會很寂寞，所以我留下來陪媽媽。」
「好。」我的火氣又上來了：「這頓飯多少錢？我馬上拿給妳！」
「嗯，從妳的手相看來，妳並不是貪財的人啊。」
「不可以騙人。」
葉梅桂緩緩地，再將頭轉回來朝向我。
「我可以不提他，但妳後天一定要去機場送他。」
「妳應該知道，妳父親從沒停止關心妳。不是嗎？」
「喔。妳問吧。」
「玫瑰。」他的聲音很溫柔：「喜歡吃什麼，就點什麼。」
「要吃蒼蠅自己抓。」我把菜單又遞給她。
「嗯。但如果妳去掉防備之心，妳的眼神就非常嬌媚。」
然後再說出以前葉梅桂問我她最性感的地方在哪裡時，我的回答：「就像天上同時有幾百顆星星在閃亮，你能一眼看出哪一顆星星最亮嗎？」
「嗯，電影都是這樣演的。女主角愛上一個窮小子，女主角的父親就開一張10萬塊美金的支票給男主角，希望他離開女主角。」
回到七C，大約晚上十點半左右。
他穿著深灰色襯衫，戴一副銀框眼鏡，臉頰和身材都很清瘦。
「嗯？」
我起身上洗手間，想讓他們父女倆單獨說話。
「你好。」她父親站起身，伸出右手。
然後我也迅速掉入廣場回憶的漩渦中。
「我……」
話一說出，便發覺不太對，趕緊改口：「我是說，我非常喜歡玫瑰。」
「是嗎？為什麼？」
「妳今晚就砍傷了妳爸。不是嗎？」
「喔，好。」
「你把誓這個字拆開來看，不就是打折的話？所言打折，又怎麼能信？」
葉梅桂的父親毫不掩飾地展現他的溫情，但她顯然並不怎麼領情。
「那你一定很喜歡玫瑰吧？」他又問。
「這個……」我覺得如果說是住在一起，應該不恰當，只好說：「是朋友介紹的。」
「後天是星九_九_藏_書期六，不用上班。」我說。
她呼出一口長長的氣，然後說：「到現在，已經滿10年了。」
「五千一百四十八塊。」
「我偏不放。」她把頭轉過去，背對著我。
「那是……」我努力想離開廣場上的學姐，回到客廳中的葉梅桂。
我站起身，坐到她左手邊的沙發，拍拍她的左肩，低聲說：「現在還不到12點。妳可以把我當男朋友，說說心裏的話。」
「我一定拍桌而起，手指著他大聲說：伯父！你太小看我了！」
「無聊。」
我故意待久一點，等覺得時間已差不多后，再走出洗手間。
他又笑了起來，而葉梅桂則瞪我一眼。
「他斷絕的是跟妳媽的夫妻之義，可沒斷絕跟妳的父女之情。」
「嗯？」
「喂！」
「小柯，盡量點，不必客氣。」他轉頭朝著我，帶著微笑。
「我發誓。」
葉梅桂看了我一眼，然後咬著下唇，別開頭去。
服務生端上菜，並一一幫我們分開兩根筷子，再遞給我們。
她拿起皮包，站起身跟她父親說：「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小柯不必這麼客氣，隨意就行。」他依然笑容可掬。
他笑了起來，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較為明朗的笑。
我愣了一下，瞄了葉梅桂一眼，想向她求助。
「我知道。然後呢？」
我頓了頓，看著她說：「但是，因為是妳父母把妳帶到這個世界來，不管這個世界美不美、不管妳喜不喜歡這個世界，妳畢竟也虧欠他們一條命。」
葉梅桂一回來，便癱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一副很累的樣子。
「不是說要把錢給我？」她的右手還伸著。
「我剛念高一時，他就跟我媽離婚，娶了另一個女人。」
「對啊。」我恍然大悟：「我只是假裝是妳男朋友而已。」
「這不是假不假裝的問題。」
「喔。」因為夜玫瑰嬌媚的眼神，我終於回到了客廳。
「下……下次嗎？」他喃喃自語。
「你少無聊。」
「現在還不到11點。」
她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說：「你是我男朋友又如何？你還是沒有權利勉強我。」
「如果可以的話，妳能不能到機場……」
點完了菜，他笑了笑，語氣很和緩問我：「請問你在哪高就？」
「我說過了，我要加班。」
葉梅桂的爸爸等服務生走後，說：「來，一起吃吧。」
「喔。」我點點頭。
他雖然這麼說，但眼神還是閃過一絲遺憾和失落。
「你太緊張了。」
「這麼快？」
「不會。她時常照顧我，應該是我給她添麻煩。」
我跟她揮揮手，想要走回房間。
「怎麼稱呼？」他看著葉梅桂，問了一句。不過葉梅桂沒有回答。
「那玫瑰的幸福，就交給你了。」
服務生領著我們左拐右彎，還經過一個假山和小花園，最後來到一個靠窗的餐桌。
過了一會，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一顆顆滑落至臉頰。
「我才不會，我……」我突然把耳朵貼近趴在她腿上的小皮的嘴巴：「喔，是。嗯……你這樣說也有道理，可是我會不好意思。什麼？
他看起來應該比實際的年齡年輕，照理說他應該有50幾歲，但看起來卻只有40出頭。
「那……」
我曾經說過，葉梅桂的聲音是有表情的。
「嗯。」她只簡單應了一聲。
葉梅read.9９csｗ.ｃｏｍ桂欲伸出筷子，我急忙抓住她的左手臂，她轉頭瞪我：「幹嘛？」
「是這樣啊。哪個朋友呢？」
「是啊。」
說完后，我立刻從褲子後面的口袋掏出皮夾。
「柯志宏！」她似乎也生氣了，突然站起身。
「今天誰請客？」我問葉梅桂。
「好，小柯。請坐吧。」
「是玫瑰的朋友，玫瑰都叫他小皮。」
我慢慢坐了下來，葉梅桂湊近我耳邊低聲說：「不要用您，用你就行。」
他微微一笑：「柯先生。別拘束，請坐。」
「那是你在演戲。」
「我當然會緊張啊。原本我以為妳爸爸會開一張支票給我。」
「嗯。給我吧。」她伸出右手。
「你是說我很黯淡？」
「喂！你別又想賴皮。」
「喔。」他點點頭，又笑著說：「玫瑰一定讓你吃了一些苦頭吧？」
「請坐，別客氣。」握完了手，他說。
葉梅桂抬起頭看著我，然後說：「你怎麼知道他們會關心我、疼愛我？」
我站起身，向她走近一步：「換個角度想，妳雖然已經沒有一對彼此相愛的父母，但妳仍然可以擁有一個疼愛妳的父親，和一個關心妳的母親。不是嗎？」
「妳根本沒有要加班。」
「我……我非常喜歡夜玫瑰。」
「你又騙人。」
「玫瑰，放下吧。」
我終於又走近她左手邊的沙發，坐了下來，拍拍她肩膀。
「五……五千多？」我張大嘴巴。
「不是每個孤兒，都會擁有跟妳一樣的眼神。」
「那妳要怎樣才能相信我呢？」
「妳要我當妳一天的男朋友，所以到12點以前，我還是妳男朋友。」
「妳不要轉移話題。」
然後背影漸漸消失在黑夜的街頭。
「玫瑰當然多刺，但玫瑰的刺並不影響玫瑰的嬌媚。」
「不要再提他了，可以嗎？」她突然睜開眼睛。
「我從來沒看過妳在星期六加班。」
「星期六那天，你會陪我去嗎？」過了一會，她問。
「你太入戲了，笨蛋。」她又低聲在我耳邊說。
「啊？」我很驚訝。
「妳一直帶著18歲時的眼神，又怎麼會變老呢？」
「別說了。上車吧。」
「又在胡說。」她似乎覺得不好意思，低聲說。
「妳本來就是一朵嬌媚的夜玫瑰，妳不高傲，只是不喜歡別人接近。」
「伯父您好。」我急忙也伸出右手，跟他握了握。
「沒什麼好說的。而且，也跟你無關。」她並未轉過身。
「你也跟我爸爸說過，你非常喜歡玫瑰。這句話……」
「妳當然可以覺得妳父母自私，也可以覺得妳父母虧欠妳。」
「我要問你問題。」
聽到葉梅桂這麼說，我心情便輕鬆多了。
我曾經看過利用噴灌系統灌溉的玫瑰花，當水灑落在玫瑰上時，水珠便會順著玫瑰花瓣，滴落。
「嗯，不錯。工作很忙吧？」
「喔。」
「什麼意思？」她並未接下菜單。
「這餐廳好漂亮，我在看風景。」
「嗯。」他點點頭。
「好，我可以放下。不過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記得。」
「你在胡說什麼。」
「不了。」她用眼神示意我拿起公文包，「下次再說吧。」
「還好。」我拍拍胸口。
我記得在廣場上告訴學姐，我非常喜歡夜玫瑰時，學姐的眼神就是這麼嫵媚。
「做什麼？」她看了一眼，牆上的鍾。
我看了一眼九-九-藏-書餐廳大門，餐廳的門面看來金碧輝煌、燦爛奪目，好像是專供有錢人來揮霍的餐廳。
「不敢當。伯父您叫我小柯就可以了。」
「喔。小皮剛剛告訴我，牠要幫我還這筆錢，妳找牠要吧。晚安了。」
她聽完后，忍不住轉頭看著我，臉上一副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
「你……」葉梅桂似乎很生氣。
「什麼事？」
「沒問題。」我站起身，回到我的沙發。
「嗯……」我抬頭看一眼牆上的鍾：「已經過了12點了，我的任務圓滿達成，該睡覺啰。」
我也跟著安靜，不想驚擾她。
她瞪了我一眼：「你現在不就是坐在我左手邊的沙發。」
葉梅桂有點驚訝我這麼說，停止輕拍小皮的動作。
如果聲音的樣子，真的可以傳達情感，那麼他們父女，就是箇中高手。
「拍馬屁也沒用。」
「我開玩笑的。」我趕緊陪個笑臉。
「妳爸爸人很好啊。他看起來……」
我笑了笑：「妳看，妳連妳左手邊的沙發，也不讓我接近。」
「為什麼？」
「當然是真的。10萬塊美金就想打發我走？最起碼也要20萬。」
正當我又掉入廣場的記憶漩渦時，他又問了一句。
她雖然又瞪我一眼，但終於接下菜單。
「聽我的勸，去送送妳父親吧。」僵了一會，我才放緩語氣。
「嫌快的話，我可以再載你到附近晃一圈。」
「幹嘛去那麼久？」葉梅桂有些埋怨。
葉梅桂向我走近兩步，伸出的右手直逼我的胸前。
「又要問那種妳漂不漂亮或性不性感的問題嗎？」
葉梅桂似乎愣了一下，過了一會，才說：「幹嘛那麼凶？」
「是嗎？」他溫柔地看著葉梅桂：「玫瑰真是個好女孩。」
「玫瑰。」我叫了她一聲，她抬起頭看著我。
「還有一件事。」
「哦。」葉梅桂應了一聲。
「嗯，說得好。我也覺得玫瑰的優點好多好多，她從小就是這樣。」
說到學姐，我立刻發覺喉嚨似乎被一股力道掐住，無法再繼續。
「小皮。」我叫了一聲可能因為受到驚嚇而躲在沙發底下的小皮，「快出來勸勸妳姐姐。」
她把臉別過去，似乎想讓我自己面對這個問題。
「夜玫瑰」〈11。5〉Byjht。葉梅桂叫了聲小皮，讓小皮趴在她腿上，她拍拍牠的身體，然後說：「我爸跟我媽離婚時，他並沒有主動要求我留在他身邊。」
「別擔心。我根本不在乎我爸爸喜不喜歡你，所以你想怎麼說話，就怎麼說話。如果你可以惹他生氣，搞不好我還會感激你。」
「我男朋友。」她坐下前，看了他一眼，左手指著我，聲音很平淡。
「是嗎？」
他再跟我點個頭，轉身離去前，又仔細看了葉梅桂一眼。
「伯父請放心。我會盡一切努力，讓玫瑰永遠嬌媚。」
「是嗎？」她抬起頭，看著我。
「好。謝謝。」我點點頭。
「真的？」
「我要上班，沒空。」不等他的話說完，她便接了一句。
「我沒胡說。」
她從皮包里拿出一張面紙：「你流了一身汗，先擦擦汗。」
「不。我覺得妳好年輕，很像是漂亮的大學生。」
「玫瑰，妳好漂亮。」
「好，我相信你。」她把手指一指：「請你坐回你的沙發。」
葉梅桂則又轉過頭來看我一眼，眼神跟學姐好像。
「不管
九九藏書過不過12點，」我打斷她的話：「這句話都不是演戲時的對白。」「你欠我的，五千一百四十八塊。」
我恍然大悟，急忙站起身：「伯父您好，我姓柯。」
「我剛剛是不是很兇？」
葉梅桂安靜了下來，也停止所有細微的動作，似乎陷入回憶的漩渦中。
「別擔心，做你自己就行。就當吃一頓免費的大餐。」她笑著說。
「你是，你就是。你是小氣的人。」
「玫瑰。」我嘆了一口氣：「讓我安慰妳，好嗎？」
「我第一天看到妳時，就覺得……」
「不會的。頭可斷、血可流，玫瑰不可不追求。」我說。
「嗯。我不喜歡跟我爸吃飯，感覺很累。」
剩下的，只有對她父親的好奇心。
「好啦，我剛剛太衝動了，妳別介意。」
「我說，我會盡一切努力，讓玫瑰永遠嬌媚。」
「我要加班，不行嗎？」她轉過頭，瞪著我說。
「嗯。」
「有時想想，我倒寧願是個孤兒。」過了很久，她才淡淡地說。
「但我有責任拉妳離開寂寞的漩渦。」
「嗯，那就好。」他再轉頭告訴葉梅桂：「玫瑰，爸爸要走了。」
「小柯，你跟玫瑰是怎麼認識的？」他顯然想轉移話題。
「你一定覺得我是那種很兇狠凶的女孩。」
「她是我以前在大學社團的學姐，是個孤兒。但是她很明亮。」
「我不想去，不行嗎？」
「很累嗎？」
他笑了一笑，伸筷子夾了一點菜到碗里，我才放開抓住葉梅桂的手。
「妳並不像妳所說，毫不在乎妳爸爸。要不然妳也不會叫我假裝是妳男朋友，不是嗎？在妳心裏，妳還是希望妳爸爸不要擔心妳的。」
服務生遞上菜單，我們三人一人一份。
「轉移話題的人是你。給錢呀！」
「就像學姐……」
「我才沒有。」
「玫瑰。爸爸後天中午，就要回加拿大了。」
我笑了一笑，接著說：「妳爸爸說得沒錯，玫瑰真是個好女孩。」
「嗯。Bye-Bye。」她簡單說一句，並揮揮手。
「喔。」我趕緊下車。
葉梅桂把菜單拿給我，說：「你幫我點吧。」
「妳看看牆上的鍾。」
「你騙人。」過了一會，她說。
「這個禮拜六就要加班。」
「無聊。」她說。
「不是一些，是很多。」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覺得他不要我。」
「你不必驚訝。」葉梅桂看了看我，接著說：「我媽20歲左右便生下了我，她再婚時，還不到40歲。」
「不。還是一樣好看。」
「我沒騙妳。」
「哪有那麼巧的事。」
「你少來，我不相信誓言的。」
「對不起。」我說。
「不用幫妳男朋友省錢，今天爸爸請客。」他笑著說。
她終於放下右手，坐回沙發。
「我在工程顧問公司上班，當副工程師。」
「我不想當母親的拖油瓶，所以從18歲開始，我就一個人過日子。」
「我的表現，還可以吧？」我問葉梅桂。
「待會我該怎麼說話？要說什麼？不該說什麼？還有……」
「是他先不要我的。」
可是餐廳實在太大，我竟然迷路了。
「是嗎？」
「喔。」我移動了幾公分，稍微離開她，再說：「玫瑰，妳讓自己寂寞了十年，已經夠久了。所以，放下吧。」
「是啊。」我笑了笑。
幸好有個服務生來幫我，我才又回到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