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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邪宗淫祠

第九章 邪宗淫祠

結果,李誦病倒的翌日,那聲音又說:「我們就要出來了。」皇太子李誦病倒之目的早晨,張彥高收到徐文強傳來的信函。
那是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有風。整片棉花田沙沙作響。張彥高、徐文強和兩名部下,站立在黑夜中,屏氣以待。
徐文強和張彥高面面相覷。彼此的神情好似在互問——確實聽到那聲音了嗎?兩人又各自點頭好似在回答——確實聽到了。
五名衛士中的三人,因為昨晚未在場,帶著半信半疑的神情佇立著。
「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安薩寶問道。
那名衛士,幾次痙攣后,就不再動彈了。
「最近,同樣的事情又開始了。」張彥高說道。
那聲音既不是從地底下傳來、也不是從棉花葉子間傳來,而是一種好像悄悄話的聲音。彼此似乎在商量什麼事的聲音。
「簡直就像阿胡拉·瑪茲達和安格拉·曼紐的戰鬥般,無論在哪一塊土地上,這些事總是重複不已。」說這話的是馬哈緬都。
士兵的右拳,毫不費力朝衛士腦門正上方槌打下去。
「就是方才提到的邪宗淫祠。」
「不知道是否能幫上忙?」空海說道。
終於,那聲音之中有想起「那日」就是七日後。那麼,七日後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呢……徐文強每晚都到棉花田去聽那聲音。
「因為空海是第一次來訪,你還是從頭把事情道來吧!我也再聽一次,順便整理一下頭緒——」安薩寶話一出口,張彥高裝模作樣對眾人瞄一眼后才開口。
「必須動身了。」
「走吧。」
「現身士兵的腹部,寫了些不知什麼圖案,我想那應該是胡文,才——」
金吾衛的專責只限於城門內大街及環繞各坊間的道路。前次,因為我的獨斷與多管閑事,也才引起剛剛提過的種種糾紛。若不出人命也就還好——」
風吹得更大,起勁地搖晃男人四周的棉花葉。
昨日,空海一聽到劉雲樵之事,立刻辭別馬哈緬都。告辭之際相約翌日——即今日再會。
「不過,什麼也沒……」徐文強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
「『德宗駕崩,后即李誦』那件事嗎?」
瑣羅亞斯德教深入一般民眾的生活,則是十二年後,巴克特里亞(Bactria)的地方首長衛殊達斯巴皈依之後。
「嗯!時候差不多了。」有聲音答道。
「長安城要開始騷動噦!」說畢后,兩名士兵就大步跨出去。誰也不敢追過去。
「雖然我們將祆教傳到這國家,但與之同時,我們也引進了違反祆教教義的思想。」安薩寶說到此時,深深嘆一口氣。
「真是不可思議!」空海凝視著祭壇的火,低聲說道。
「這麼說來,這位始祖出生於比佛陀還久遠的時代。」空海說道。
唐都長安,也有好幾座祆教寺——祆祠,僑居的西域人為數亦不少。為統一管理這些僑居西域人,官方設有「薩寶」的官職。薩寶通常由西域胡人有力者擔任。
「是啊!若是再繼續插手劉雲樵之事的話。」
「暗夜最適合我們現身。」有一名衛士,終於忍受不住恐懼的情緒,揮劍朝士兵砍了過去。
空海將視線移到張。
「聽了兩人的話,徐文強跑來告訴我,是四日前的事。」張彥高說話之時,有些激動,臉頰上變得有些微紅。
「景教方面,也有相似的事情。」景教——空海入唐之時,已傳人中土,即基督教的聶斯脫利派(Nestoria)。
此時,空海和逸勢已經走到喧囂嘈雜的西市了。
「昨日已拜託大猴替我去辦了,他應該會辦得很好吧!」和尚們在讀梵文時,大猴因為會講天竺語多少也幫得上忙,所以他在西明寺非常管用。
聽到那聲音的,是徐文強家中的傭人,蘇文陽和崔淑芳這一男一女。
「我們都出生在驪山山腳下,從小一塊兒長大的。」
「我們祆教的始祖誕生之時,比佛教還要早許多吧!」空海聽完安薩寶的這番話,而回答了前面那句話。
「沒有。」五人當中誰也不曾開口說話。
「應該可以走路。」
「是。」
「哇!」張彥高想揮刀砍向士兵,兩腳卻不聽使喚。
「正適合我們出現的夜晚。」不知是誰,忍不住拔出鞘中的劍。接著,出鞘的拔刀、拔劍聲,在暗夜中此起彼落。
「不。二十年後,我已經超過五十歲。我如何能等二十年呢——」
因此,就相約在外頭。他們約在一到夜裡誰都不會來的場所——正是徐文強的棉花田。
「黑暗中的火,顯得更美……」
此時,方才倒了水就出去的那女人,又回到屋內。
「對啊!當然我本身也很感興趣。對了,逸勢,我必須爭取時間。可是我只有一個人,真是令人著急啊!」
又過了半個時刻……「喂……」低微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那聲音非常微弱,宛如隨時都會被風聲給壓過。
「大家小心!」張彥高大喊。
「您就是那位空海嗎——」張彥高有些困窘地問道。
風,呼呼地增強,暗夜裡,棉花葉沙沙作響。
「見到了。」張彥高答道。
蘇文陽、崔淑芳是住在徐文強所擁有的土地內的蘇家兒子和崔家女兒。文陽年二十二、淑芳十九歲。
徐文強頷首后,緊靠在張彥高身旁。眾人間流過一股緊張的情緒。系在前方的馬匹,仰天發出響亮的嘶叫聲。
另一處的兩臂間,同樣也露出了一顆人頭。那也是男人的頭。
聽完馬哈緬都的話,張彥高看空海的眼神,明顯有了變化。
那名衛士,下身流出尿水及大量糞便,俯趴在地上。不過,整個頭卻仰望著天https://read•99csw.com空。
「您應該也有耳聞,最近,有人在大街到處豎立告示牌。」
此時,眾人也顧不得不要踩到剛進出的棉花。
「風正在吹著呢。」傳來低微卻很清楚的聲音。
「這原本不是我的工作。應該是其他人來的,我認為自己是收信當事人,所以硬要來的……」當張彥高說這話時,黑暗中突然有聲音傳來。
「那隻貓不是連劉雲樵進出雅風樓,還有請道士之事都一清二楚——,,「那和麗香有關聯嗎——」
「是。」空海邊將碗放在桌上,一邊頷首回應。
「雖然已報告過,但因為皇位更迭,金吾衛內部也有不少糾紛——,』「說得也是。」
「我們也該現身了吧。」
「你是說妖怪啦、梵語啦,還有現在要前往的祆教寺,都是為了取得密法嗎?」
「如同那般?」
「不知道,雖然不知道,昨夜的話若屬實,此處大概有什麼會現身吧!」張彥高答道。
兩人就在那裡私會。
「昨日你又去胡玉樓了吧?這樣對劉雲樵之事,不是涉入更深了嗎?」逸勢說道。
「當然。」
馬匹又在前方嘶叫了。
哎呀!兩人大叫,趕緊拔腿逃離現場。
「由於事出突然,對方說明日午時過後,倒是可以挪出時間。」
「若是如此,希望空海和尚也幫忙拿個主意——」張彥高說道。
一名衛士大叫一聲,踉蹌地往後退。
「不是威脅你。」
「哈哈。」
當時,邪宗淫祠到處林立,邪宗淫祠里的YAATO百般阻擾瑣羅亞斯德的神職。」
張彥高的一名部下手握火把,被風吹動,發出燃燒響聲。四周儘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只能見到火光照射下、滿臉通紅的彼此臉龐。
「嗯。」
「很好啊!」
他用那藍色的瞳孔盯著空海說道:「你有一些很有趣的想法。今日相談甚歡——」安薩寶又轉向馬哈緬都說道:「你確實替我引見了一位很好的朋友。有些很難和異教徒深談的話,和你好像也可以談談。空海——」安薩寶再度轉向空海,面露微笑,說道:「是否願意光臨寒舍?」經安薩寶勸誘,眾人往外頭走。艷麗的陽光,撒在頭上。綠油油的槐樹,閃著耀眼的光亮,風一吹過來,葉片上的光影就撒落到樹下。
女人看一下空海和逸勢,將目光又轉回安薩寶。
「但說無妨,這兩位是馬哈緬都帶來的朋友。馬哈緬都很少會引薦人來。」
「我急忙帶著兩名親信,快馬直奔徐家。」張想了解為何徐文強能夠預知皇太子病倒。
「昨夜又立牌了。」
「真是耐人尋味的事,我目前什麼也說不上來。到徐文強的棉花田走一趟,或許可以探出些事來吧——」
「但是……」
那時,「那日」已逼近眼前,正是翌日。
「您知道我嗎——」
那就是德宗皇帝的皇太子李誦,會在那目病倒。
張彥高年約四十,鼻子下面留著兩撇鬍子。腰間插了一把刀。
「我聽說皇太子在例行問安后病倒,是在讀完那信之後。」張彥高說道。
「我前陣子拜託馬哈緬都的事,今日給我答覆——」
「往昔,當瑣羅亞斯德將祆教廣為傳播時,有各式各樣的障礙。
「您也耳聞那些事了嗎?」空海並無難為情之狀,而是浮現開朗的笑容。
高空上似乎吹刮著強風。縱使月亮露出臉來,很快又會被雲層給吞噬了。
地上終於露出東西來了。那是手指頭。手指頭之後,是整隻手。
「應該可以走路。」
「身為官府中人,最要緊是保身。儘可能不要插手和自己無關的事務。」
從窗外射進來的光,將槐樹葉的影子照在桌面上。
「喔……」
又瞄一下空海和逸勢。好像有話要對安薩寶說,因空海和逸勢在場而躊躇。
「何事?」安薩寶看著那女人。
掛刀者有兩名。
「我可以安排時間,只是徐文強方面是否方便——」
從徐文強棉花田的泥土裡,爬出兩名大漢,是去年八月的事。
「嗯……」空海發出低低的聲音。嘴角強忍住笑意。
「這些由我來敘述。」馬哈緬都搶先說道。
肩膀、胸部、腹部——士兵漸漸露出身體的全貌。
「何時?」空海問。
「喔!」
「YAATO也來到大唐了嗎——」
「這一點,貴國和我們倭國都是一樣。」
「說不定更早前那聲音就開始了,只是這聲音再度被聽到,是在四目前的夜晚。」張彥高如此說。
——真是有趣!嘴巴張開,此話好似已到嘴邊又硬吞了下去。
「兩件事。」
「不過,像那朵牡丹花般過早綻放,並不好。」
「所謂安,是姓——」空海說道。
西域人使用中國姓氏時,很多都喜愛以「安」為姓。
「確實如此——」安薩寶說。
衛士頭顱的上半部,不知是往下陷進去,還是血肉橫飛,總之只剩半個腦袋。
士兵一出來的同時,土就崩下掩蓋起來,只剩下淺淺凹地。對不知情的人來說,除非有人告知此處正是該地,否則沒人看得出來。
火焰的光,照著這一切情景。
衛士們默不作聲。
「拜託他調查劉雲樵現在人在何處?情況如何?還有劉雲樵的族譜等。」
「尚未。徐文強應該也是如此。」
張彥高腰間也垂掛著刀。徐文強則在懷裡暗藏著小刀。
「必須動身了。」張彥高對著兩名正在說話的士兵問道:「你們到底是誰?」兩人的體格,有張彥高兩倍大,相當魁梧健壯。一靠近,竟有種泰山壓頂的感覺。對於張彥高的質問,兩人都不予理會。
還好,一到三月,雖九九藏書是夜裡也不至於覺得特別寒冷。
「我必須要讓那朵密之牡丹,早些在我內部盛開。不必二十年——"「嗯。」
「意思是說那隻妖貓會對你我設下什麼圈套嗎?」
「你如何向長安方面報告呢?」
信的內容——是否聽說皇太子李誦近來身體不適呢?若是有任何病恙,在當天突然惡化的話,請務必告之。
棉花田裡有好些互通的小路,路旁種著一些高大柳樹。他們就在柳樹下私會。
新月斜斜地掛在天邊。文陽和淑芳在柳樹下互相擁抱對方時,不知何處傳來男人聲音。
另一名衛士,從後方往另一名士兵砍過去。劍刃碰到士兵頭部。
「YAATO——你聽過嗎?」安薩寶問道。
張彥高和五名衛士,遠遠圍成一個圈子,將露出手的地麵糰團圍起來。
「這種事,我倒是有所耳聞。」
「不,空海。你在,或許更好一」安薩寶說道。「張彥高友人的田裡,出了令人擔心的事,感到很困擾,他是為了此事而前來商量的。」
「馬哈緬都呢?」
棉花收成,過冬后,德宗皇帝駕崩於一月二十三日。
「逸勢啊,今朝你看到庭院那朵盛開的牡丹花了吧?」
無數笑聲與棉花葉聲重疊。馬匹的嘶叫聲,好像也混在其中。盔甲的碰撞聲。
雲間走了樣的月亮,不時從厚厚雲層中露出半邊臉來。雲層流動速度相當快。
「不,我描繪不出來。其實,我並不清楚那是否真的是胡文——"「嗯……」
「不過,空海啊——」逸勢邊走邊叫住空海。「今朝所說的話,孔雀明王當真說你會有生命危險嗎?」
「對。說是大唐,不如說咒術師已經來到這長安了。」安薩寶頷首說道,並露出苦笑。
「雖說病倒,但不會死。」那聲音說道。
「對。原本我們金吾衛的職責,只負責長安城內的治安,城門以外,另有所司。」張彥高邊嘆氣邊說:「其實,各坊內也是各有所司。
布政坊位於西明寺所在的延康坊北側,但是兩坊之間還有光德坊和延壽坊。負責長安治安的右金吾衛,也在布政坊。
不過,雲層未覆蓋到的一些縫隙,卻可以見到清澈驚人的夜空。
安薩寶順著空海的提問,敘述祆教和瑣羅亞斯德的一些事迹。
「何事呢?」安薩寶問道。
徐文強像魚一般,張大嘴巴喘著氣,一動不動地盯著看。他想把目光轉開,卻好像辦不到。
「長安方面如何處置呢?」
「那麼……」另一名士兵答道。
「明日你若要去,我可以作陪——」
「您看如何呢?空海和尚。」安祭司以碧藍瞳孔注視著空海。
牆壁已經被煙熏成暗灰色,原本窗子就不多的屋內,顯得更加陰暗。不過,牆壁和屋頂之間留有排煙的縫隙,煙能夠順利排出,屋內倒也不如料想中那般煙霧瀰漫。
「我的部屬和長官都更換了,長安城外的事情,他們還無暇插手去管。因上次的事,也曾引起內部的問題——」
「看到了。」
女人可能因空海和逸勢在場,正在猶豫是否該將事情說出來。
「空海,這就好像佛教的佛陀尚未晤道時,也有種種的魔障一般。」
不過,當然也不是就在該地私會,而是同一片棉花田稍遠的另一邊。
「金吾衛方面,也有金吾衛該辦的好些事件——」
「後來你如何處理呢?」空海問道。
「既是如此,就把話當著這位朋友面,安心地說出來吧!」安薩寶此話一出,女人才下定決心開口說道:「左金吾衛的張爺來訪。」
「哇!」張彥高急忙往後一閃,緊鄰方才晃動的泥土那附近,也隆起來了。
時間慢慢流逝。
「我留在原地,讓一名部下回長安討救兵。因為這事和皇太子病倒有關,但光是傳達我個人所見到的,還無法讓長安方面重視此事。
「是的。」
「嗯。」逸勢對著頷首點頭的空海問道:「不過,空海啊!今日你不是有不少事要調查嗎?」
那是徐文強、張彥高,還有他的五名部下。
握著火把的一名衛士,把火把交給好不容易才站起來的徐文強,自己則手握利劍擺好架勢。
「真是耐人尋味!」空海說道。
兩名士兵,不知是否看到此處站立的衛士,兩手置於地上,用力撐著,開始要把身體拔|出|來。
「喔……」空海好似忽然想起什麼般直點頭。
「我明白了。不過,也不知是否能夠幫得上忙?總之,先到徐文強那出問題的棉花田走一趟吧——」
這聲音,同時傳人文陽和淑芳的耳里。不過,當真聽到那聲音嗎——為了要確認,兩人四目交接。
出現兩名士兵的地方,仍維持原來模樣,但也沒留下什麼大窟窿。
「空海。方才談到光的話題,從一個國家將光運送到另一個國家的同時,光所形成的影的部分,也會隨之而來。」安薩寶說道。
「嗯。」那聲音,從兩人的背後傳來。
「出去吧!」聲音如此說。
「逸勢啊!你打算如何呢?」逸勢被空海突然一問,「喔,喔——」支吾了一會兒,再點頭低聲道:「去!」
翌日夜晚,七個大男人又聚集到徐文強的棉花田。
「安爺!」那女人喊道。
被雲層吞噬的月亮,只在雲層周圍散發出朦朧的亮光。
「嗯。」兩人相互頷首。
「我有一個朋友,名叫徐文強,今年網十五歲。他在驪山北面擁有廣大的棉花田,怪異的事情就發生在他的棉花田上。」張彥高在說到「怪異」兩字時,特別用力強調。
「這不成問題。明日,我派人過去,讓他傳話給徐文強。我想不必等多久,立刻會有迴音—九-九-藏-書—」空海一邊對張彥高頷首,一邊望向逸勢。
「暗夜最適合我們現身。」
「馬哈緬都建議我,既然有這種事,與其自己胡思亂想,不如詢問個中人的意見才是,所以他向我介紹了此地的安祭司。以前,我就知道有一位安祭司,三日前曾來打擾,談過我方才所說的事之後,才返回家中。今日,因有些時間,特地跑來問問看是否有何好對策?」
「那麼……」另一方答道。
屋內響起火焰燃燒的聲晉。
士兵的兩手,捏住痛苦掙扎的衛士的頭顱。接著傳來宛如樹枝折斷的聲音,衛士的頭被反轉過來。
兩人搖搖頭,好像要把沾在頭上的泥土甩掉般。
「我們就此告辭——」
到附近的村莊四處打聽,是否有人看到類似的士兵,一樣毫無所獲——」
地點是位於布政坊的祆教寺——祆祠之內。房子昏暗。穿過大門,正面有個祭壇,點燃著火。火和煙的味道,籠罩整個屋內。
「這些都是為了密宗呀!」
「嗯。」兩名士兵,對於觀望自己的衛士們視若無睹,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
「雖說胡文,我也知道有各式各樣,不過我並不清楚什麼和什麼——,,「是否能夠描繪出來?」
「若是有生命危險,那麼我也涉身其中噦。」空海考慮一下說道:「唔,應該已涉身危險之中了吧——」
「您所說的話,大致明白了。」空海點了點他那獨特的下顎。
「之後,再也沒有任何人出現,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張彥高正面對著空海說。
「YAATO——嗎?」空海依照安薩寶發音,正確地說出YAATO這個詞。
張彥高部下的腰間,各自垂掛著刀或劍。
「那就偏勞了。」此事是昨日說好的。
「不,不——」張彥高急忙對空海說。
「不錯,正是如此。」
空海喝下女人倒在碗里的水。冰冰冷冷,一口喝下后,El中有種清爽甘甜的感覺。
「第一次聽到——」空海說道,看了一眼坐在安薩寶一旁的馬哈緬都。
「翌日午時過後,回去討救兵的部下,再帶了另外三名部下來了。」張彥高說到此時,環顧一下眾人,才娓娓道出那晚的情形。
「為何找上馬哈緬都?」
風從暗黑中吹來,沙沙使勁地搖晃著棉花葉。
「見到徐文強了嗎?」
「然後再也沒發生任何事。從此棉花田平靜無事,棉花也已經收成了。」
「是呀!好久未出來透氣了。」兩顆頭相互說道。
「是。」
「嗯。」
「然後呢?」
強風中帶著一股微溫。途中重新更換火把。
兩人的眼神,好像在說確實聽到聲音了。
「呀……」空海道了一聲后,和逸勢面面相視。
「不要威脅我!」
「真的嗎?」
「是的。」
突然,從兩臂間露出人頭。那是男人的頭。
「若是可能,我想當面向祆教僧人請教一些事。」
「嗯。」
「嗯。」
「正是。」
「聽徐文強說,好像是四日前。」
「好久未出來透氣了。」
「……」
「張爺,這是從倭國來學習密法及儒學的空海和橘逸勢。」安薩寶說道。
兩人放開手,環視周圍。黑暗中,包圍著兩人的,只有微微吹來帶點寒意的春風。
夜空中,點點星光閃綴其間。
「是的。」張彥高頷首應道。
不久,兩名士兵消失在暗夜之中。
「正如您所言。空海和尚——」張彥高露出複雜表情,看著眾人。「這事我也向上面報告過了,但上面指示我先去探看情況。不過,因有上次的事端,我不知如何是好,正巧馬哈緬都介紹安祭司給我,這回才來這兒商討。」張彥高露出疲憊不堪的神情。
「是嗎?」逸勢應聲后,接著又說道:「我們不是還有二十年嗎?」
「徐文強是在去年八月,開始發現怪異之事。」聽說是在八月的月圓之夜。
「總覺得事情愈變愈可怕。」逸勢說道。
事情發生后,也就平靜無事,日子一天一天過去。
「若是可能,請您助一臂之力。我已經聽說您不少的事情。鎮伏洛陽官棧的妖異,還有替玉蓮姑娘驅除餓蟲等——」
「什麼?」
又看著其他五個人。
「呀!」利劍往正面砍下去。
「還不出來嗎?」張彥高喃喃自語。
「正是。」
「安薩寶?」
「如何?李誦終於病倒了吧!」
「再來就看明日了。」
「不過,你這般熱衷於妖怪、梵語、襖教,對最重要的密宗,到底有何打算呢?」
「我認為異國的人,聽到我們所談之事,或許能給一些寶貴的意見也不錯,才把他們留下來。聽馬哈緬都說,空海頗有能耐,前陣子還替胡玉樓的玉蓮姑娘驅除餓蟲。不過,若是你不方便開口的話安薩寶說到此時,空海鞠躬致意。
「嗯。」
「拜託他何事呢?」
文陽和淑芳,大約一年前開始偷偷私通。為避人耳目,一到夜裡,就在柴房或外頭私會,後來為家人察覺,已決定今年春天結為夫妻。
「或許吧!」空海說道。
被劍砍中的士兵,注視著揮劍往自己身上砍來的衛士。士兵伸出右手,不費吹灰之力抓住那名正想逃跑的衛士的頭。輕輕地把衛士抓了過來。
「時候差不多了。」有聲音傳來。
「這位是馬哈緬都帶來的朋友。你要對我說的事,若是馬哈緬都也能知道的話,當著這位朋友說出來也無妨。」安薩寶說道。
「總之,我們先返回長安,把經過一五一十報告出來。再怎麼說,也是死了兩人——」
徐文強好像很后晦來到這裏。
雖然已經被默許,反而不好意思到柴房私會。倒不是怕read.99csw.com人家跑到柴房來偷窺,而是怕大家會因顧慮看到兩人而不敢到柴房來,總覺得大家的視線好像都集中在柴房,更加心神不定。
眾人只在遠處圍著圈子,注視這一切情景。
我這想起來了。那位倭國和尚,就是空海您——」
「是呀!風正在吹著呢。」有聲音答道。
四人坐在桌前,不知從哪裡出現一個女人,在桌上擺了四個素燒碗。那女人從瓮里舀水注到水瓶內。然後拿著水瓶,將它放置在桌上。
「是的。倭國來的人,替玉蓮驅除手上餓蟲之事,我曾直接從玉蓮那裡聽聞。
「什麼事呀?」
除了空海、安薩寶外,還有橘逸勢和馬哈緬都兩人。
「胡文?」
四日前,不正是返回劉宅的傭人,發現精神失常的劉雲樵的二日後。
兩人往西市走去。
馬哈緬都對空海這人相當中意,熱心地把事情向眾人敘述一遍。
他一進屋內,先和安薩寶、馬哈緬都寒暄,並以可疑的目光瞄一下在場的空海和逸勢。
看到此狀,誰也不敢再往士兵身上砍去。
「走吧。」
「那麼……」一方說道。
「還沒將詳情往上報告嗎?」
聲音很清楚地傳人每個人的耳里。
「翌日,長安派出軍隊,開始搜查從泥土中現身的那兩名士兵,但是毫無所獲。
逸勢吞口水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哇哇哇哇……」那名衛士,發出了奇怪的叫聲,兩腿只打哆嗦,身體卻一動也不動。
「那麼,就——」安薩寶一說,眾人又重新坐下。
「正適合我們出現的夜晚。」
「什麼?!」看來逸勢好像無法理解的樣子。
「你說呢?」空海邊走邊說。
「原來如此——」
據說,瑣羅亞斯德受到神的啟示開始傳道,約在三十歲之時。
「我想到祆教的祆祠看看,所以拜託馬哈緬都引見。」所謂祆祠,就是祆教寺——亦即瑣羅亞斯德(zoroaster)教的寺院。
空海和橘逸勢離開西明寺,是在正午之前。
掛劍者有三名。
「火?」
「我快活呀……」另一個聲音又傳來。
「誰?」張彥高忍不住叫道。
「因為事情進行得順利嗎?」
他以求助的眼光,先投向空海,接著又轉向安薩寶。
「喔——」
「翌目的晚上?」
「若非有兩名衛士死了,連自己都會覺得那是否只是一場夢呢?如今,也有人這般認為——」
「愈是黑暗的地方,火就愈顯得炫麗耀目。」空海徐徐說道。
「無妨,請他進來。」安薩寶說完后,女人立刻走出屋內。
「我們該告辭了——」空海如此說,安薩寶卻又留住他。
徐文強信步走在自己的棉花田間,一邊思索收穫棉花的事情,突然聽到一種不可思議的聲音。
這期間,徐文強的棉花田埋在積雪底下。徐文強雖然在棉花收成時還曾到過田裡,之後幾乎就不再踏足。至少,日落後,徐文強連田邊也不願再靠近。
「哎呀——」逸勢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原來如此!」逸勢自問又自顧地點頭。
「方才誰在說話?」張彥高問道。
「信仰邪宗淫祠的咒術師,稱為YAATO。也稱為KARAPAN。」安薩寶說道。
徐文強因張彥高一閃,整個人往前趴下去。
「怎麼啦?空海。」那時,逸勢以日語問道。
此時——張彥高眼前長著棉花的泥土開始隆起來。
然後,還有無數低低的笑聲——嘿嘿……哈哈……呵呵……那些聲音相互混雜,又和風聲重疊,不知不覺,在強風的暗黑之中,聲音響徹雲霄。
「原來如此——」
「雖然月黑……」
空海和橘逸勢報上自己的名諱並寒暄過後,張才以生硬口吻簡短報出自己的姓氏。
「因為麗香的客人是劉雲樵——」
「雖然月黑……」
「逸勢要一起去嗎?」逸勢被空海如此一問,也很想前往祆祠一探究竟。
「這表示從現在開始,將有事情要發生……」張彥高的聲音雖透著緊張,卻比徐文強鎮靜一些。
「城外所司,應該已經收到我們的聯絡了。不過,對方也和我們一樣有許多麻煩事尚未理出頭緒,到底是否真會儘力去辦——」
「今夜,還有雲。」不知從哪裡傳來的聲音。
「早些讓它綻放雖好,但在未準備妥當之際就強行讓它盛開的花,不久就會枯萎。然而,我又不能準備二十年——」所以目前自己的所作所為,正是為此而準備——空海說道。
昨日,空海辭別馬哈緬都后,立刻直奔胡玉樓,和玉蓮及牡丹會面,聽她們又把劉雲樵事詳細敘述一遍。
他帶領眾人來到某房間,房內泥地,陳設桌椅。屋角擺著一個瓮。
「不過,調查劉雲樵之事,還能理解。連麗香都要調查,所為何來呢?」
被預言因腦中風病倒的皇太子李誦,於三日後的一月二十六日登基。
「是的。」
兩人也並非完全不知道那裡曾經發生過什麼事。雖然,徐文強並未將細節說出來,大致的情形也都說給傭人們聽了。
「出去嗎?」
雖然瑣羅亞斯德出生的確實年代已經不可考,若採用誕生於比基督還早六百五十年的今日之說,那麼,瑣羅亞斯德的誕生就比悉達多還早八十年以上。
「到底會發生何事呢……」徐文強提心弔膽地說。
就在徐文強的正前方的泥土裡,仿如大蟲一般的東西開始要爬出來。
後來被稱為「佛陀」的人物——瞿曇·悉達多(Gotama Sid—dhattha)誕生於天竺迦昆羅衛國,為公元前五六三年。
「之後,你如何處理呢?」空海問道。
一股強烈的土臭味,傳到徐文強的鼻九九藏書子。徐文強莫名其妙叫了一聲,用膝蓋和雙手支撐著,整個人快爬著逃走。
「會躲在泥土中,想必不是人類吧!為何你們能夠預知皇太子病倒之事呢?那是你們乾的好事嗎——」然而,兩名高大士兵彷彿絲毫未感覺眾人的存在。兩人仰天一看。
「兩人是情投意合的一對,據說是在私通時,聽到了那聲音。」張彥高說。
「你已經到過棉花田了嗎?」空海問道。
戰車的嘎吱聲。
「……」
據說祆教的始祖——瑣羅亞斯德,出生於公元前七世紀至六世紀。
馬,又發出裂耳的嘶叫聲。
「我想做的,就如同那般。」
「喂……」又有另一個聲音呼應。
馬哈緬都把劉雲樵之事大致說過後,又對空海說道:「空海,接著就是你委託我辦的那件事。」
「若是馬哈緬都老爺的話,倒無妨。」
「我有時會邀張爺一起到胡玉樓。因為平日受金吾衛張爺的諸多照顧。」一旁的馬哈緬都說道。
「張爺?喔!那位張爺嗎?」
空海細細體會安薩寶的這番話,沉默了一陣子,再低聲點頭。
「您和徐文強是怎樣的朋友呢?」
「是。」雖然張彥高頷首稱是,仍掩藏不住緊張的神情。
每晚,都聽得到那聲音。其內容,像在商量什麼日期之類。那天,聲音決定將日期定在「那日的翌日」,不過,「那日」到底是哪日,那些聲音好像也並不清楚。
因此,空海和逸勢才一起走出西明寺。總之先到西市。打算和馬哈緬都會合后,再一起前往位於布政坊的祆祠。
「稍待一下——」徐文強說道。
「是——」張彥高點頭后,又開始娓娓道出徐文強棉花田所發生的事。
點了兩隻火把。張彥高的兩名部下,手中各握一把。火焰被強風一吹,搖晃得很厲害。赤紅的火星,畫出細線,好似螢火蟲在喑夜中飛舞。
只聽到「鏗」一響聲起。士兵轉向衛士。
「兩件事?」
「所指何事呢?」張彥高問安祭司。
「你快活嗎……」隱隱約約、低微的男人聲音。
為了和昨日才見面的馬哈緬都再度會面。
兩人頭上都戴著頭盔。好似士兵模樣。
「因為事情進行得順利呀。」聲音說道。
「敝姓張。」他對空海和逸勢的警戒心相當明顯。
安薩寶的住家,就在祆祠後方。那是一棟紅磚、土壁的屋子。
「馬哈緬都告訴我,若是布政坊的祆祠和那裡的安薩寶,倒是挺適合的。他已為我做了安排。」
「空海——」安薩寶說道。
當徐文強第一次告訴張彥高,棉花田夜裡有聲音傳來之事,那晚,張彥高便帶著兩名部下,和徐文強一起前往棉花田。
「再來就看明日了。」聲音說道。
「很好啊!」
「如何呢?」空海問道。
「翌日的晚上,你又到了徐文強的棉花田嗎?」
「那到底怎麼發生的?」空海問。
「那麼……」一名士兵說道。
「正在燃燒的火。」
「今夜,風很強。」
空海入唐之時,祆教在中國已有三百年的歷史。
已經冒出新芽的柳枝,從上頭低垂下來。
「我們是應該現身噦!」
「大致的事情已經明白了。」空海說道。「不過,您今日來此,是否又有何新發展呢?」
事情發生的前一日,那聲音終於想起「那日」所要發生的事。
幾日前,又聽到那聲音的,並非徐文強本人。
「僅僅是這樣,聲音漸漸變小后就中斷了,問題是——」
「我的想法是,在不得已情況下或許得逮捕徐文強。相反的,或許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露出手的地方有兩處。此時,那兩處已經露出四隻手臂。露出土面的手,撥開自己手臂周圍的土。
「棉花田呢?之後的夜晚又如何呢——」
那把劍一碰到士兵的身體,「鏘」一聲彈了回來。
空海注視著張彥高,問道:「到底發生何事?」
「劉雲樵之事和麗香之事。」
「麗香呢?」
「所以我才和馬哈緬都商討對策。」
好像警覺到風中有令人生懼的野獸,不知從暗夜中的何處慢慢靠近。
不過,沒人回答。風更強,沙沙搖晃著黑暗下的一大片棉花葉。
「問題?」
「昨日玉蓮不是說麗香好一陣子未曾出現在雅風樓了嗎?我頗在意這事。拜託大猴調查麗香的身世及她的過去等。」
衛士嘴裏吐出大量的鮮血和泥狀物,最後連自己的兩顆眼球都進出來,卧倒在地。
那晚,厚厚的雲層覆蓋著天空。
「聽到了!」張彥高低道。
「是呀!李誦終於病倒了。」哈哈……嘻嘻……呵呵……無數的笑聲在黑夜中此起彼落。
「真是難為你們了。」
「空海和尚。我也在此懇求您。請您務必助徐文強一臂之力。」
他們佇立在祭壇前談話。安薩寶一身官職裝扮,也戴著與官員同樣的頭冠。年約五十五歲左右。頭髮及下顎所蓄的鬍鬚,白髮白須都已混雜其間。高鼻子、藍眼睛。
空海立刻站起來要離席,安薩寶卻制止他。
當安薩寶說出YAATO時,馬哈緬都好像聽到什麼刺耳話般,臉上浮現不悅的神情。不過,這表情很快就消失,現在空海所看到是和平日沒兩樣的馬哈緬都。
「長安城要開始騷動噦!」
「那YAATO呢?」
那是穿著盔甲的高大士兵。腹部周圍,好像畫著什麼圖樣。
「無論何事,只要先擄獲該國最高權力者的心,就能在世間廣為流傳。」他對空海如此說道。
再說,也不知到底會發生何事,所以就先多叫些人一起來佐證,確認翌日夜晚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你應該也包括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