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究還是不愛我，所以才能這樣平靜……我們分手吧，韻錦……」

半晌，郁華才答腔道：「你說程錚這樣做究竟是什麼意思？不可能是巧合吧？」

韻錦臉色忽然一變。

郁華任職的醫院在都柏林有一個合作診所，今年她的外調申請批了下來，按說手續應該辦得差不多了，可韻錦一直沒有聽她提起出發的事情。

「韻錦？」

也是陸路有心，在她的發起下，市場部的同事一起給韻錦送了一大束誇張的玫瑰。沒有女人會拒絕玫瑰，下班后，韻錦把花擱在副駕駛座，聞著車裡淡淡的花香，也就不覺得年紀又長了一歲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除了在醫院時，韻錦沒有接受徐致衡任何形式上的贈予，她需要錢，但不是以這種方式。

「致衡，相信我，其實你也並不愛我，放棄了家裡的那個人，你會後悔的。我們仍會是工作上的最好的伴侶。」

「最近怎麼回事？」韻錦在座位上看著她。

他嘆了口氣，向她張開手：「那下次再見面，我們就是純粹的同事關係，就當成一次告別吧。」

就在快到電梯口的時候，一個黑影從一側暗處閃了出了，一把攔住她，原本心慌意亂的她嚇得驚叫一聲。

小區里物業有規定，私家車不允許在非停車場的公共過道上久停，這VOLVO的車主想必不會離開太遠，莫名強烈的好奇心讓她也將車靠邊，靜靜地等待。結果沒有讓她失望，沒到兩分鐘，一對男女相擁從電梯間走了出來。

她開誠布公地跟孟雪說起這些，大家的心結解開了，彼此都感到釋然。一路走來的老同學能有幾個？孟雪婚後，她們之間關係反而比讀書時好上許多，雖說不上很知心的朋友，但畢竟那份情誼是在的。

韻錦淡淡地拿下他的手：「她傷害不了我。致衡，是我們傷害了她。」

「真的沒有問題？」郁華還記得她剛來時丟了魂的樣子。

「對不起，我今晚上喝多了一點。回去吧，她在家裡等你。」

倒是陸路，自從那晚撞上了徐致衡太太那單事，得知了韻錦和徐致衡之間的關係后，連續幾天愁眉不展。韻錦著實看不慣她的杞人憂天，便在某天下班前把她叫進辦公室。

「沒錯。」韻錦將手袋打開，看了看手機。

徐致衡輪廓分明的面容上有困擾的痕迹，他說：「韻錦，別用這種神情對我。你記得我說過，只要你開口，我會離開她。」

「哪裡，絕對讓你滿意……」

那時候，郁華去了上海，做一件她一輩子最大的傻事。居安追隨章粵去了法國。她沒有想到後果那麼嚴重，起初連媽媽也沒敢告訴。一個人舉目無親地在醫院里，同事那邊卻帶來了公司即將人事大調整的消息。她預感到自己什麼將失去，索性什麼都不害怕了。

徐致衡也是個有原則的人，很少將私人感情帶到工作中去，然而不可否認的是，不管是直接還是間接，她幾年來事業的順利，其中都有他的功勞。

陸路最後下車前看她的眼神她記得很清楚，她不奇怪陸路這樣的愛情完美主義者會對她那麼失望。事實上，就連https://read.99csw.com多年的朋友莫郁華，也曾經對她的選擇持不贊同的態度。內心驕傲的蘇韻錦，把尊嚴看得比什麼還重要的蘇韻錦，竟然成為了別人婚姻中的第三者，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諷刺的事情了。

「郁華，你說，他會不會是心裏記恨，故意找了個人來氣我？」韻錦帶著點希翼地看著好友，似乎期盼著從對方嘴裏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要不要搬到我那裡住一陣？」郁華說。畢業后她分在醫科大附屬醫院，在單位有套住房。

徐致衡定定看她良久，然後撫額苦笑投降：「你贏了，果然是我喜歡的那個讓人又愛又恨的蘇韻錦。放心，這點風度我還有，不過我還是很失望，你到底不愛我。」

韻錦坐下來，默默地喝了大半杯水，才把剛才那一幕徐徐向郁華說起。

「你說得對，我比誰都清楚，憑什麼要他為我守身如玉？他有了別人，我不是沒有想到過，可是眼不見也就罷了，為什麼要跑到我的面前？曾經只愛我的人，愛上了別人。」她低聲笑笑，無限凄婉，「郁華，我是不是很可笑？今天之前，我也開始覺得自己的確過得很好，就算再見他，至少也可以裝作一笑了之。原來都是笑話，他們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才發現這四年裡不管我得到了什麼，都不值得一提。無論他是什麼目的，想必都成功了。」

「韻錦，你怎麼了？」聽到熟悉的聲音，她這才回過神來，長吁了口氣，「致衡，你在這幹嘛？你嚇了我一跳。」

「放心，我又不是當年那個遇到事只會憋在心裏偷偷哭的傻瓜。」

這一刻，黃昏時分，韻錦坐在車中，天色一點一點地暗淡下去。這黑暗吞噬天地，吞噬她，鋪天蓋地，將一切揉成灰燼，只余眼前一對璧人，他們相對而笑，眼裡沒有旁人。

郁華也笑：「我們醫院倒是有幾個未婚的男醫生，怎麼樣？有興趣的話我不介意忍痛介紹給你。」

徐致衡放不下韻錦，這很正常，他們給過對方最現實的溫暖，但韻錦明白，自己必須有個決斷。說她忘恩負義也好，過河拆橋也罷，她和徐致衡不過是路人，風大雨大，天黑路滑的時候，她和徐致衡結伴同行走上一段。雨停了，天亮了，必然要分道揚鑣。

「我說會考慮倒也不是敷衍老媽的話，真的有好的，你以為我不想把握？」韻錦笑道。

兩輛車迎面而過，他沒有看她。

他給她打點好醫院的事情，在公司人事大動蕩的關口為她保留了一席之地，下班后偶爾來看看她。

浴室里水霧氤氳，韻錦濕淋淋地走到鏡子前，用手抹去霧氣，她很久沒有這樣看過赤|裸的自己，沒有任何遮掩和防備的蘇韻錦，原來還是個脆弱的女人。她的手沿著脖子一路往下，停留在平坦的小腹。

「……你終究還是不愛我……」

「對了，你出去的手續辦好了沒有？」韻錦問郁華。

在公事上，她沒有因為和徐致衡的曖昧關係而覺得有所倚持，不想要要名不正言不順的成績，所以必須更加努力，毫不懈怠。

郁華猶豫了一下ｈｔtpｓ://rｅaｄ.99cｓｗ.cｏｍ，對韻錦說：「我暫時不想走。」她不說，韻錦也知道理由。

她很清楚自己的心，有些錯誤，她犯一次已經足夠。

三年多了，她努力不去想的那段往事彷彿再次重現，那個聲音纏繞著她，苦苦不肯放過。

他說她不愛他，他竟然說她不愛他！

「對不起，韻錦，她跟我吵了一架，我也不知道她去哪裡得來你們部門的電話，打過去後有人說你們去了左岸，還給了你部門的人的電話號碼。她有沒有傷害你？」徐致衡愛惜地撥了撥她的頭髮。

郁華嘆了口氣：「都過了那麼長時間，大家既然各自有了各自的活法，他這樣又是何必？」

媽媽這幾年身體越來越不好，各種毛病不斷，韻錦凡是都盡量順著她，這次也一樣，於是在電話里鄭重承諾，遇到了好的對象絕對不會錯過。

「不需要這樣。我很感激你陪我走過這一段，你給我的慰籍和快樂，我都記得。可是現在你太太過來了，她還是很愛你的，你沒有必要為我放棄你的婚姻。」

「不是說好了嗎，我們好聚好散。」韻錦柔聲說。

其實早在一個星期前，韻錦已經在地下車庫裡見過這輛車，當時她吃了一驚，細看車牌號果然就是那晚跟著她的那輛無疑。當即找到了負責車庫的保衛，卻被告知這輛車的車主也是她們這個小區的業主。

可是他沒有。

就此對她鄭重警告，責令她把精神集中在工作上不提。

哪知她扭捏了一陣，說道：「我現在才知道背負了那麼大的秘密，卻又不可以說出來，是多麼難受的一件事情。」

郁華失笑：「對了，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孟雪生了，得了個男孩。」

半夜醒過來，喉嚨火燎一般的干痛，她按亮呼叫燈，值夜的護士開了小差，她只得自己掙扎著去拿床頭的一杯水，第一次夠不著，第二次咬牙把身子探出一些，第三次的時候刀口迸裂，她終於夠著了哪杯水，如甘霖般從喉嚨灌進去，就連傷口的疼痛也暫時感覺不到。

「可是你有沒有問過我愛誰？」很難想象一向冷靜決斷的徐致衡露出這樣矛盾的神情。

韻錦投進他的懷抱，緊緊擁住這個給過她無數幫助和溫暖的男人，不是沒有心酸。

韻錦的微笑柔和而堅定。

巡邏的保衛走了過來，認出是她，關切地問了句：「蘇小姐，你沒事吧？」

事後孟雪給她打了電話，問她是不是還怨恨自己導致她和程錚分手。韻錦向孟雪解釋，其實她和程錚的決裂完全與人無尤，孟雪那件事情不過是個導火索，就算沒有那個晚上，分手也是早晚的事。她從來沒有記恨過孟雪，之所以沒有出席婚禮，是因為……她當時沒有勇氣遇見程錚。

當她鬆開手將他送給她的手機沉入珠江的那一刻起，她終於清醒，她和程錚真的分開了，他對她死了心，不會再跟她有任何聯繫。她不是沒有想過，兩個人再繼續在一起遲早會窒息，可他真正放手，如將她的血肉之軀生生斬開，那種痛何止是撕心裂肺可以形容。

如果換一番心境，韻錦會覺得眼前這對男女一起https://read.99csw.com構成了一副很悅目的畫面，男的高挑英挺，女的小鳥依人，兩人顯見情意繾綣。

早在他太太找到她之前，韻錦已經預感到她和徐致衡的關係快要走到了盡頭，他不說，但她知道他開始矛盾了。他和太太畢竟是愛過的，大學時的校友，相戀多年走進婚姻的殿堂，婚後也感情甚篤，只不過是距離讓他們疏遠。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從左岸出來開始，她就感覺到一輛陌生牌號的銀灰色VOLVO一直尾隨她車后，直到她從陸路家的路口拐出來，那輛車仍然不遠不近地跟著她，韻錦試著加快車速，卻始終擺脫不了。好不容易將車開回了她所在的小區，過了門衛值班崗，從後視鏡里已經找不見那輛車的蹤影，她的不安才逐漸消散，不由懷疑是自己太疑神疑鬼。

徐致衡站在停車場的電梯口前，說道：「我等了你很久，你手機是不是沒電了？她去找你了？」

她抵達餐廳時，郁華已經先到了，看著她寒著張臉，失魂落魄地前來，不覺大感意外。

韻錦低頭專註地聽著，良久，抬頭一笑，眼裡最後那一點星火也熄滅：「是嗎？」

離開程錚的最初一段時間，她試過不眠不休地把手機攥在手心，不管兩個人在一起怎麼痛苦，她潛意識裡都有一個莫名的堅持，他會來找她，一定會的，就像從前無數次的爭吵過後，他總會把她找回來，到時她會親口告訴他那一句來不及說出口的話。

有些事情是很現實的，如果沒有他，她不可能在醫院躺了三個月後，面臨公司的人事大洗牌，還能保住她的位置；不可能在病愈后重新得到那個她住院前曾經拒絕了的培訓機會；她的企劃方案做得再好，作為一個沒有資歷的年輕人，如果沒有上司的肯定很難付諸實施；人事考核和升遷的關鍵時候，面臨同等條件的競爭者，他沒有理由選擇另一個人，而不是她。這些她都很清楚，能做的，只有咬了牙做得更好，向所有的人證明她配得到現在的一切。她還是成功的，這些年來，公司里關於她和徐致衡的流言不是沒有，但是明裡暗裡，沒有一個人敢說，她蘇韻錦坐在今天這個位置上名不副實。

「你確定你的選擇？」徐致衡猶抱最後一線希望。

韻錦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也可以解釋為正是因為車主住她們這個小區，所以那晚才巧合地出現了她以為對方跟蹤她的誤會。

不是沒有想過終有一天會狹路相逢，她以為自己可以一笑泯恩仇，再不堪，也能裝作平靜地走開，原來竟不可能。她本能地想一踩油門走開，可是身上每一寸血肉都不屬於她，硬生生坐在車裡，看著他和她上車、離開。

「真好。倒是羡慕她，有一個愛自己的老公，一個孩子，一個女人，畢竟這樣才算完整。」郁華艷羡地說，話出口之後頓覺失言，不禁看了韻錦一眼，見她沒什麼表情，才暗自放心。

接下來就是那不堪回首的噩夢一樣的三個多月，她絕望地躺在病床上，連最不堪的念頭也有過。

「也不知道你們兩個上輩子誰欠了誰的。」郁華搖頭，「那你總得ｈtｔｐｓ://rｅａｄ.９9ｃｓｗ.ｃom有個打算，我看程錚搬到跟你住在一棟樓，不僅僅是氣氣你那麼簡單。」

韻錦一動不動，從後視鏡里看著他的車揚長而去，自己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只覺得手腳俱是冰涼，一種苦澀夾雜著酸楚的滋味從胃裡涌了上來，她趕緊推開車門，趔趄地衝到一旁，單手扶著棵觀景用的棕櫚樹，俯下身不住地乾嘔。

從此回到公司上班，她和徐致衡只是上下級，多少過往就此埋藏。剛開始多少會有點尷尬，好在徐致衡很有氣度，私交不在了，公事上對她的欣賞依舊不減，只是市場部在6樓，銷售總監辦公室在11樓，除了例行開會和請示彙報，兩人見面的機會也漸漸少了。

――你憑什麼說我不愛你，憑什麼？韻錦彷彿又再聽到自己心裏流淚的聲音。

「是嗎？」韻錦也感到一絲喜悅。

前幾天郁華就約好了晚上跟她吃飯，慶祝她的生日，於是下班后，韻錦開車回家換衣服。

郁華看她這個樣子，又有些不忍：「韻錦，你是個明白人，應該比我清楚，你們已經分開四年了，現在這種情況是難免的，又何必放不下，把自己逼得那麼狼狽？」

中秋過後不久就是韻錦二十八歲生日，生日那天媽媽給她打了電話，無非是嘆息她老大不小了，感情卻沒個著落，而老家隔壁誰家的女兒，跟她同齡，兒子已經上幼兒園之類的話。

這次快要經過那輛車旁的時候，韻錦放慢了車速，搖下車窗，她想，巧合的話或許可以看到車主的廬山真面目，但顯然車裡沒人。

從停車場走向電梯口的一段路雖然不遠，燈光也明亮，可是她一個人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地下停車場迴響，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暗自加快了步伐。

韻錦不是傻瓜，這個世界誰會無條件地給予另一個人支持？從他的眼神里她漸漸看懂了一些東西，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她異樣地緘默。

韻錦搖頭：「依現在這種情形，我搬過去哪裡方便？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今天看見這一幕也好，難受過一陣，索性徹底死了心，連最後一點想象也省了。你說得對，不管他想怎麼樣，四年了，大家各有各的生活，我不欠他的。」

於是就這麼成為了別人眼中的第三者。拋開別的不談，其實她和徐致衡之間談不上交易。他成熟、英俊、事業有成、知情識趣，最重要的是有著成熟男人的寬容和豁達，如果更早一點遇到，她會愛上他。他在她眼裡不是一個功成名就的已婚男子，而是一個身在異鄉的寂寞的人。她也不是生活在真空中，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女人，接近四年的時間，冷暖自知，所以更多的時候他們相互慰籍，相互取暖，彼此需要。

她像被他的聲音忽然拉回到現實中來，今天到底是怎麼了？他是徐致衡，不是那個人。沒有誰可以再讓她那樣心碎。

韻錦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不管他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巧合，他居然搬到跟我同一棟住宅樓，還跟著……這太可怕了。」

兩年前，孟雪嫁給了高中同班同學宋鳴，跟著老公也調到了G市。說來也怪，她在程錚身上執read.99csw.com著了那麼多年，回頭醒悟過來，反而覓到了自己真正的良人。她結婚的時候託人給韻錦一張請帖，不過韻錦只托郁華帶了紅包去，自己沒有出席婚禮。

這時徐總獨自來看她，她受寵若驚，雖然他是當初慧眼將她招聘進公司的人，但作為公司高層領導，親自來看她這樣一個名不經傳的小職員，的確是意外而又意外的事。

韻錦點點頭：「是呀，這也是種福分。我媽現在倒是催得頻繁，比我還要急上十倍。」

「有什麼可忍痛的，好的東西大家不妨共享。不過說好了，上次你帶出來那個手術刀殺手型的不予考慮。」

「我只能說很遺憾，必要的時候我不介意交辭呈。」

「如果我說不呢？」他彷彿恢復了商場上手腕強硬的本色。

「你媽著急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確實也該考慮這個問題了，以前有徐致衡倒也罷了，現在總算分開了，你應該再談一場正正噹噹的戀愛。」

談話間，服務員已將郁華事前點好的菜端了上來。郁華舉杯祝她生日快樂，韻錦碰杯后一飲而盡：「二十八歲，整整十年了。發生了那麼多事，不承認自己漸漸老了都不行。」

不愛也有不愛的好處，分開了，儘管遺憾，但也僅僅是遺憾而已。

韻錦哭笑不得：「我認為你把我要的資料拿錯了兩次是更值得難受的事情。」

韻錦感激地朝他擺擺手，重新回到車上，這才發現自己殘妝下的一張臉，蒼白得鬼似的，額際手心冷汗津津。當下衣服也顧不上換，調轉車頭就往約好的地點去。

郁華遲疑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狠心說道：「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程錚他確實是有女朋友的，我也是聽周……說來著，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據說長得挺小巧玲瓏的，跟他一個學校一個系出來的，好像比我們晚了幾屆，聽你剛才的形容，我看八成就是她。」

「為他？唉……你自己想好。」韻錦嘆了口氣。她能想到的，莫郁華又怎麼會不明白？

出院后，想起過去，恍如隔世，她知道有些東西她是永遠失去了。坦白地說，徐致衡沒有逼過她，一切是她自己的決定。在生和死的邊緣走了一輪，才發現原本她的那些堅持和可憐的自尊是多麼可笑，人到了絕境，一無所有的時候，自尊不值一錢。她沒有權力清高，因為她還得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她已經失去了愛，不能再失去繼續尋找幸福的能力。徐致衡是恰恰出現在這個時候的一個人，他在深淵邊緣拉了一把，是她溺斃前的一根稻草，她沒有別的什麼可以還給他的了。

開到自家樓下的時候，她再次看到了那輛眼熟的VOLVO。

「他都帶著如花美眷過來了，我還能有什麼打算？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但是如果時光倒流，她還會不會做出那樣的選擇？也許她還是會那樣。

後來媽媽還是知道了她的病，立刻從老家趕了過來，不見了程錚，卻遇到了徐致衡，媽媽十分意外，但也沒說什麼。當然，韻錦並沒有告訴她，徐致衡在台灣結過婚，後來被總部調到大陸任職，妻子不願意跟過來，兩人便漸成了分居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