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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節

第18節

「我知道。」
「好,就算他們認識,那孟藍為什麼死到臨頭了還不肯承認她真正的行兇對象不是夏芳然?她還有什麼害怕的?」
「婷婷。」徐至安靜地打斷了她,「這聽上去太像推理小說了。事實上沒有一個兇手敢在完全沒看到被害人的情況下作案。很簡單,犯罪畢竟是件大事,既然她選擇了一個在作案過程中看不見被害者的手段,那她無論如何都該在事先確認一下莊家睦到底在不在銀台後面。沒錯,從玻璃門外看不見銀台,可是很簡單――她有可能是記錯了。確認一下銀台後面的人不過是舉手之勞,從玻璃門外不行可以大大方方地走進去坐下來點一杯咖啡,不就什麼都看見了嗎?像你說的,她如果從頭到尾沒看見莊家睦就敢這麼干――那不現實。就算你說的都對,那動機呢?孟藍跟莊家睦根本就不認識。」
婷婷清澈地凝視著他:「你還記不記得你說過,你有一個直覺,你覺得這件案子或者跟夏芳然被毀容的那件案子有關?你是不是想說――你覺得https://read.99csw.com那件毀容案並沒完?」
「孟藍有個弟弟叫孟彬。十五歲那年死於一場流氓械鬥。這能讓你想起來什麼嗎?」婷婷沉默了一會兒,「孟彬如果還活著的話,今年應該十九歲。跟莊家睦同年。你跟我說的,莊家睦也參加過那場四年前的械鬥,他還說過他有一個最要好的小兄弟在那場械鬥里替他擋了一刀,沒錯吧?那天我在『何日君再來』跟莊家睦聊過幾句,我穿的是便裝,他還叫我『美女』。我就裝成是個很無聊地顧客問他在這兒工作多久了,原來是哪個學校的……果然,我到他的中學去查了,他和孟彬一直都是同班同學。我現在還沒有更直接的證據,但是我確定那個小兄弟就是孟彬。莊家睦不可能不知道孟藍就是孟彬的姐姐,但是在調查毀容案的時候,他卻一口咬定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孟藍,――你可以說我想象力過剩,但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她慢慢地笑了,她問:「隊長,夏芳然會被槍斃嗎?」但是她沒有等九_九_藏_書待徐至的回答,她似乎是自嘲地說:「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不像李志誠他們那樣,我不相信夏芳然會是兇手。隊長我看得出來,其實你相信是她乾的,但你希望不是。」
徐至打開燈的時候看見婷婷坐在屋角的椅子上,托著腮,那一身警服看上去就像一些搭錯了舞台的布景。因為她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這丫頭這兩天有點不對勁。徐至這麼想。八成是失戀了。
「因為你有的是經驗,所以你不相信例外。」
「她在保護什麼人。如果她交代真正的犯罪動機的話就必然要提到另外一個人或者另外一些她不願意讓人知道的事情,她不想這樣,就是這麼簡單。」
「我的意思是,那天我去『何日君再來』的時候,我發現了一件事。我說過了我沒有任何證據。我的想法可能很荒唐――但是我真的覺得,其實孟藍在交代犯罪動機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說實話。」她停頓了一下,「你會不會覺得我瘋了?」
「所以這件事是你和我的秘密。我願意聽你說說你的『read•99csw•com推測』,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你不再繼續查下去了。」
「婷婷你真的很有寫小說的天賦。」
「你的意思是――」
「雖然不是百分之百地沒有可能,但是我不相信。」
徐至面無表情地點上一支煙,很用力地吸了一口,他的聲音里有種奇異的密度,他說:「你繼續說。」
「還沒走?」
「我知道。」
「那天我去『何日君再來』之前,專門把孟藍當初的口供調出來看了一遍。她認罪的態度很爽快,對不對?她說她在行兇之前早就觀察過,銀台是個好地方。因為銀台很隱蔽,是在從入口到店堂的那截小過道上。你看,」婷婷攤開一張她自己畫的『何日君再來』的平面草圖,「這是『何日君再來』的入口,這是洗手間,是故意這樣設計的,洗手間跟銀台正好在一個三角形的兩個腰上。她說了,她早就看好了,她只要站在洗手間出來的這盆植物後面把硫酸潑出去,就一定能傷到夏芳然的臉――當然傷到什麼程度就看運氣了――這是她的原話。因為那盆植九-九-藏-書物的位置恰好是在洗手間那面牆和銀台的死角上,站在那盆植物後面她和夏芳然是看不到彼此的,她選擇這個位置是為了能在夏芳然毫無防備而且看不到她的情形下傷到她然後可以很從容地走進洗手間逃脫犯罪現場,她是這麼做的,不過她還是被抓住了。可是有一件事不對,既然她看不到夏芳然,那她必須確認銀台後面的人的確是夏芳然才能行兇,對不對?她說她是透過入口的玻璃門看見夏芳然在銀台後面的。可是我已經試過了,透過外面的玻璃門你無論從哪個角度都看不到銀台後面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婷婷的呼吸變得急促了:「就是說,她是觀察過銀台沒錯,她找到了一個在她從頭到尾看不見銀台後面的人的情況下還能行兇的方法。但是你別忘了,你再看莊家睦的口供,案發的時候莊家睦已經專管收銀有一年了,也就是說,正常的情況下,她一定是很確定銀台後面的人是莊家睦才敢這麼做的。可是偏偏,那天因為一時啤酒不夠了,莊家睦下去拿啤酒,夏芳然自己都說那https://read•99csw•com天她就是臨時幫莊家睦看一會兒銀台的。我知道這隻是猜想――」婷婷的眼睛閃閃發亮,「破案的時候我們覺得一個已經認罪的兇手沒有必要再撒謊,對不對?但是按照她原來的計劃,她不是應該馬上走進洗手間嗎?她沒有。會不會是因為――她當時也吃了一驚,她發現自己潑錯了人。」
「因為我覺得你有可能是對的。可是我沒有任何證據。那只是我的猜想。孟藍已經死了。那個案子早就結束了。其實――我的猜想救不了任何人,孟藍就是給夏芳然潑了硫酸,有幾十個目擊證人;夏芳然就是殺了陸羽平,證據確鑿,她自己也都承認了――可是如果我的猜想是真的,那夏芳然就太可憐了。」
「你不相信我說的。」
「如果我能證明他們認識呢?」
「我等你。」
「你還記得這件事?」徐至笑了。
「婷婷,孟藍已經死了。」徐至說。
「那是因為經歷得多了之後,原先的例外也變成了經驗。」徐至一如既往,平靜地微笑著。
「那個案子已經過去了。孟藍一死任何推測都只能是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