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二十三章 絕世忠勇不值錢

第二十三章 絕世忠勇不值錢

結果當麟州城被圍的時候,城裡一片茫然,別說提前準備些戰略備水,就連派出求援的信使都來不及。迫不得已知州苗繼宣出了重賞,由一個不怕死的士兵半夜溜下了城牆,混出重圍。要說怎麼能成功,說來也搞笑。這是邊境,漢人都會說党項語。這位阿兵哥穿上李元昊定下來的西夏軍服,然後晃晃悠悠,一路打著招呼就出了連營。
那個探子都聽到了,他悄悄地又退了出來,連夜趕回府州送信。信息很美妙,琉璃堡一點防備都沒有。那還等什麼,第二天的清晨,張亢連夜起兵,直接殺了過去。月黑風高夜,塞外殺人時,張亢夜屠琉璃堡,其冒險的程度,以及成功的難度,要遠遠高出宋朝武將們強攻後橋寨、白豹城。
直到西北戰場打響,他才被派去了當鎮戎軍的通判。從這時開始,他接觸到了軍事,然後奏章突然增多,如雪片一般地飛向了開封,談的都是對戰爭的建議,從戰役的大方向,到統帥、士兵的素質,方方面面,無所不到。於是他就變得很招人煩,一個書生,剛上戰場的人,憑什麼敢這樣信口開河,沒完沒了?
戰後盤點,勝利者無所不勝,在任何方面,宋軍都是贏家。獲勝之後的張亢更加穩紮穩打,率領全軍向麟州繼續前進。一路上,他連續修築了清寨、百勝、中候、建寧、鎮川等5座軍寨,雖然有些緩慢,可步步為營,時刻都表現出隨時決戰,複製兔毛川的姿態。不過歷史證明,他還是有些嫩。
名將高瓊的兒子高繼宣作為箭頭,第一時間趕去救援。他的駐地近一些,是山西并州,以前潘美、張進的地盤。麟州有險,并州赴援,已經是定式了。但這一次真的太背運,居然又下了大雨,只不過地點偏了百十里地,下在了天門關附近。一條大河攔住去路,河水猛漲,高繼宣束手無策。
戰鬥先在一條山崖下的小路開始,沒辦法,府州城經過近百年的經營,幾乎沒有破綻,這裏就是相對薄弱的地方。西夏兵悄悄地爬了上去,結果驚天動地地滾了下來。城上面滾木雷石,箭如雨下,西夏人連展開兵力躲閃的機會都沒有,就躺倒了一大片。
麟、府兩州的物資、水源在急劇消耗中。時間進入了八、九月,一年中最炎熱的季節到了,城裡無論是軍人,還是百姓都要吃、喝、穿、用,可是什麼都缺,最要命的是連戰備物資都快要用光了。
不說匈奴、突厥等超級異族,他們在強盛時可以壓服中原的軍隊,可以以少擊眾,縱橫無敵。也不說漢、唐時期中原戰士的驍勇程度,可以出境野戰,橫掃大漠草原,俘虜異族的酋長回國。只以宋朝各時期的敵對國家相比較一下,就能清楚地算出李元昊是個什麼貨色。
果然,再向前進,到達兔毛川的時候,前邊伏兵四起,無邊無沿的西夏人涌了出來,是超過3萬人的龐大軍團。宋軍這時所增加的,只有麟州城裡助戰的王吉。王吉是西北戰場上另一個傳奇,在戰爭中完成了從一個士兵轉變成將軍的歷程。
這也就造成了一個事實,在宏觀角度上來說,宋朝靠已有的這些官員,已經不能擺平眼前的困難。需要新人出場,才能創造出新局面。廢物們站遠點兒,給能辦事的人讓開條路。
開玩笑,歷史可以作證,李元昊從來沒對任何人在任何事上「公平」過。他轉身就走,府州城又臭又硬,理它作甚?這一次他殺向了豐州。老實說,這已經不是什麼戰略問題了,半點都不高明。因為河北三城,只剩下了豐州他還沒試過。
單人獨騎,越過西夏大軍縱橫的敵占區,如此上任,古今還有第二個人嗎?他的到來,立即就提升了府州城的膽量。張亢下令,居民們出城,在東、北、下三個方位連建三處軍寨,折家軍不再固守,隨時外出保護物資進城。
張亢沒有後退,也沒有繼續前進,他停了下來,就在柏子砦不遠的地方開始休整。這是個信號,代表著宋軍已經接近崩潰,連移動的力氣都沒有了。接下來更妙,以張亢為基點,周邊的宋軍都在迅速向他靠攏。這就意味著大批的宋軍走出了城市,來到野外,在西夏騎兵控制的茫茫曠野里找死!
西夏大軍撲向府州,一路上勢頭兇猛,先把麟、府之間的重要軍寨寧遠寨攻破,宋軍全軍覆沒,主將王世亶,王顯陣亡。再進兵城下,把府州四麵糰團圍住,強攻猛打,就是個硬拼。
鏡頭切換到西夏一方,有時在敵人的眼光里,才能更鮮明地看到宋朝人的舉動。柏子砦的大敗讓李元昊很震驚,但很快就變成了驚喜。
但無損於勇士的戰場表現。兔毛川一片曠野,無遮無攔,3萬對6千,而且一個是全騎兵的生力軍,一個已經經歷了生死大戰,想一下張岊如此重傷,還得挺著繼續戰鬥,這是怎樣的局面?那位護糧的監軍太監宋永誠當場就嚇哭了,他拿出了一條絹帶就要自殺。
可這與李元昊半點都不貼邊。他哪一次開戰,都是以欺詐為先,再以眾凌寡,就算以近10倍的優勢力量下,都沒法贏得乾淨利落。
用少量的騎兵一直騷擾,讓柏子砦附近的宋軍感到壓力和威脅,卻不趕盡殺絕……直到一個軍寨建成。這就是建寧砦。源源不斷的宋軍趕到,河北路里所剩不多的宋軍有生力量越聚越多,逐漸都匯聚到這個點上,李元昊的目的就達到了。
這時的折家軍難說是鼎盛時期了,只有6100人。但質量很驚喜,邊境生活讓人始終警醒,他們的戰鬥力與趙匡胤時期的禁軍等同,半點都沒有退化。
這次護糧是宋朝軍方的一個聯合行動,除了張岊之外,還有清邊軍的王凱,以及麟州城裡的一位傳奇阿兵哥,就是和党項人聊著天就混出重圍求援的那位,他叫王吉,現在陞官了,是麟州城裡的指揮史。三方聯合起來軍力送到了6000以上,護衛著大批物資還有一位叫宋永誠的太監一起上路。
而當時,張岊只有18歲。
——不會攻城。
時間進入七月,西北邊疆開始了盛夏天氣,又悶又熱,九-九-藏-書但讓人放心。一般來說,寒帶的游牧民族們這時會更悶更熱,草甸子里、沙漠里的日子沒法過,根本就沒有半點操刀子砍人的心。但高人、怪人,一般都是反向思維非常靈敏的特殊人類。
他沒有看透自己的敵人。李元昊真的值得這樣重視嗎?他在全神戒備、全副武裝地逼近,可他的對手,那位西夏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最強大的、最聰明狡詐的皇帝已經……跑路了。
一排排的利箭從旁邊的山坳里里射了出來,猝不及防的西夏騎兵成群地倒了下去,有伏兵!剛剛意識到這一點,埋伏的宋軍就沖了過來,要說這時的突擊力度有多大,只看是誰在率領。
這樣東山的石碳、下城的蔬菜、城北沙坑裡的水泉都源源不斷地進入府州城中,人心安定,再不慌亂。緊接著麻煩就出現,宋朝派來的禁軍大老爺們終於到了,這些人的成分和能耐用後來民國時期的遺老遺少們的經典語句來說,就是——「此何物也?」
兩線同時失敗,李元昊下令退兵。一邊退,一邊放出話來——麟州城下我死了三萬人,這太多了,我很疼,這就回家養傷去。
他老爸高瓊曾做過禁軍的殿前指揮使,在澶淵之役時出頭露臉,在印象中,是宋朝的開國功臣高懷德的後人,但實際上全錯。高瓊是個地痞無賴出身,職業就是犯法,其惡劣性到了被處以「磔」刑的程度,也就是剮刑。
紙上談兵,百無一用。哪兒涼快哪兒歇著去。碰巧這時他的母親去世了,朝廷抓到了大好機會,讓他去守孝服喪。終於清靜了,但戰事吃緊,一大堆的名臣在西北死去活來,這時張亢的好處就顯了出來。至少他是個有工作熱情的人。
——「我顧不若彼乎?」我們還不如他們嗎?!
高繼宣就是有自己的辦法,仗要打,必須按我的來。不知道他使了什麼詭計,李元昊的圍城部隊被他引出了一小半,好幾萬党項人跟在他身後,一直追殺到了三松嶺。在這裏,李元昊的噩夢開始了。
轉場,李元昊命令再攻北城。實力的較量開始,折家軍的主將折繼閔親自上陣,浴血廝殺,府州城下的屍體越積越高,最後達到了1000多具,李元昊終於看到了府州城的軟肋——西南城牆。
因為他們半點都不強大。這是個事實,党項人在李元昊時期達到了他們軍功最強盛的時代,可與之前、之後的各種族的軍威鼎點威力時相比,他連根毛都不算。
目標麟州城,橫越党項騎兵縱橫的河北路,步步荊棘,每一時刻都踩在刀刃上。果然,才走到青眉浪,就與近萬人的西夏軍相遇,而這時宋朝軍力只會合了兩股。王吉沒到,只有張岊和王凱的清邊軍。
張岊立了功,上面獎勵升職,官位是來遠砦的砦主。這就比較惡搞,來遠砦當時是西夏佔領的,有名無實,只不過是榮譽頭銜罷了。張岊不這麼想,他帶了幾個人就去上任,怎麼看都是去找死。可結果居然是他「手殺偽首領,奪其甲馬。」
麟州城沒有水源,當年是一場突降的暴雨,以及太原方面擅自出兵救援的張進,才讓李繼遷絕望退走。可宋朝現在北方戰線已經荒廢了30餘年,澶淵之盟的條約之一就是宋、遼雙方誰也不許在邊界增兵、修城。宋朝的北方軍隊從這時直到北宋滅亡,都是一塊爛泥,沒有任何作為。
這一次在一般史書里都說是他再次受到漢奸張元的挑唆,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想到宋朝的河北路來碰運氣。但只要想想他的偶像是爺爺李繼遷,還有李繼遷在這裏輝煌戰績,就能明白麟州城對他的誘惑有多大。
不說別的,連暫時出兵打通通道,或者像後橋寨、白豹城之類的攻擊都做不到嗎?那樣圍魏救趙,讓李元昊的老巢不保,他也會抽調回些軍力,對麟州、府州的壓力也會減輕很多。
可在歷史上,不僅實際行動沒有,就連個出兵的姿態,或者宣傳都沒有。或許都在大喘氣吧,好容易能清靜一會兒了!
契丹強盛時,同樣的侵入中原,能在五代十國時期,最講究軍隊實力時,得到燕雲十六州,滅亡強極一時的沙陀人;更可以在蕭太后時期大批消滅宋軍的有生力量,逼迫宋朝簽署城下之盟。其間一次次以少擊多,大獲全勝。遼國的軍隊在鼎盛時期,絕對是東亞最強。
至此河北路麟、府州之戰結束,李元昊虎頭蛇尾,開戰近兩個月,以慘敗收場,只能灰溜溜地滾回老家,等著下一次機會。
張岊理都沒理,吃飽就睡。第二天打獵,草叢裡跑出兩隻兔子。你要看看箭法嗎?張岊連發兩箭,射死兩隻兔子。無論是膽量,還是功夫,都讓阿遇佩服。最後他領著被搶的子民安全返回,還帶回了阿遇送給他的謝禮。
熱,就會渴,渴……就是重大的戰機!宋朝邊疆上有一個破綻,當年李繼遷就曾經抓到過,兩次,只差一點點就會突破宋真宗時代,能和遼國正面交鋒的宋軍防線,殺進宋朝的腹地去。宋朝人是靠了不世出的名將曹瑋,還有老天爺的幫忙,才渡過了難關。
前兩次都這麼灰頭土臉,這麼回去總是不甘心的吧。大獎終於來到,豐州陷落了,這座宋朝最北邊的城市,一直頂在契丹、党項兩個異族邊境的橋頭堡沒能堅持到底。城裡的軍民無一生還,是的,屠城。暴力讓暴徒狂歡,李元昊的精氣神全面回歸,他有生以來第一次以實力攻下了宋朝的州級城市,那麼為什麼不再趁機擴大戰果呢?
另一邊李元昊本人也被胖揍,守麟州的人叫王凱,他的來歷比高繼宣還要顯赫,是當年征服蜀川的王全斌的後人,真正的將門子孫。李元昊分兵去追高繼宣,這邊人多勢眾開始攻城,王凱親自督戰,讓西夏人的另一個軟肋也露了出來。
亮相慘了點,可要看誰演。張亢出鏡,第一幕就激動人心。當時府州城被切斷了外界聯繫,只能憑藉天險以及折家軍的勇悍才能自保。人心惶惶,不知前途在哪兒。
決勝所用時間很短,西夏兵的本質再次暴露,一旦喪失了人數上的絕九*九*藏*書對優勢感之後,立即就都是逃兵。從始至終,他們都沒出現過劉平、任福、武英、王珪等那樣臨危不懼,寧死不退的將軍。
第二,如果要選出最英勇善戰的將軍的話,無論是王珪、郭遵,或者是名揚千古的狄青,都會苦笑一下,自動向後退一步。西北戰場上最強的將軍姓張,名岊。就是府州城裡折家軍的男兒。
不是說逃跑有多可恥,而是太有難度了。在山地條件下,幾匹全身鐵甲,還連在一起的馬要轉身逃跑,這種技術得演練多少遍才能熟練呢?不知道李元昊是不是有什麼絕招,反正當天掉進山谷的,外加被自己人踩死的党項騎兵躺得一堆一堆的,都非常有現代魔幻主義的超現實表現力。
禁軍,這個曾經榮耀無比,威鎮天下的名字,早已經逝去得太遠了。當年不過15萬的人數,南征北戰,所向無敵,在柴榮和趙匡胤的手裡沒有一次失敗。但早就在燕雲之役、雍熙北伐等戰役中就死傷殆盡了。到了仁宗時代,都是一群無用的老爺兵,半癱瘓的貨色。
麟州城向下就是穆桂英的娘家神木寨,再向下是銀城(西夏佔領)。需要特別指出的是,豐州、麟州、神木寨這條西線其實就是國境線,它們與西夏接壤。銀城再向下一些,就是党項人最初的定難五州中的銀州。
結果府州城周邊的官私小道、草叢樹林就成了党項人的墳場,不定走到什麼地方,突然間眼前一黑,就此瞬間返回家鄉。他們的腦袋被宋朝邊民們提著,在第二天清晨時成了請功的憑證。張亢說到做到,不僅給錢,而且能把自己身上的錦袍脫下來,作為給勇士的額外榮耀。
只是很可惜,他在軍中與張岊齊名,卻比張岊更加不幸。張岊空有戰績,終生不得高官,他卻連高名都得不到。
一位此前名不見經傳的書生站了出來。他的名字無人知曉,但他的業績光耀北宋。
在這之前,李元昊的部隊沒有正面攻破過任何一座宋朝的州府級城池。攻城,那不是個力氣活,或者不要命地往上爬就能成功。那需要器械、知識、經驗,還有耐心,這些李元昊都沒有。
所以說宋朝可以被攻擊的地界,絕不僅僅是陝西四路的橫山一帶2000餘里,國境線實在是太長了,李元昊可以任選目標,隨意攻擊。
就看見宋朝人非常忙碌,一大群人往城頭上挑東西。修築工事,這是李元昊的第一反應。接下來他就沒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宋朝人把一桶一桶的東西倒在了城頭上,開始亂抹……該死的,那居然是濕泥!
富貴險中求,勝利也是一樣。要想做得到,首先得想得出。某一天夜裡,張亢悄悄派出了一個探子,悄無聲息地爬過草地,接近了琉璃堡的寨牆。那真的是大胆,他近到了能清晰地聽到,並看到西夏人正在做什麼。
李元昊暴跳如雷,把那個宋朝的姦細抓來!你不是說麟州城裡沒水嗎?不是都快渴死了嗎?可他們居然能拿水和稀泥玩!
相應的,他的毒牙也在那兒,張亢居然要在絕對劣勢的情況下去主動出擊,拔掉這根深深扎進河北地界的肉中刺,這得冒怎樣的風險,能有幾分成功的把握?
這時西夏人的戰鬥力,還有軍隊成色就都顯露出來了。一個問題,為什麼這期間,我對西夏人、對李元昊都沒有半點的尊敬之情呢?哪怕一絲一毫的對強大軍隊,哪怕是侵略者,只要夠強大,就應該承認的客觀成分都沒有?
宋朝答應了,可兒子放回去,子民卻不歸還。當時的安撫使大人很憤怒,派人過去交涉,這個人就是張岊。簡單地說,張岊在那邊吃飯、睡覺、打獵,像是把党項人的傳統生活過了一遍,招待得很有特色。但吃飯時,阿遇是用刀給他當筷子,吃著吃著突然間張弓搭箭就要幹掉他。
問題出現,府州城與麟州城的區別也就此顯露。麟州城需要外援,府州城可以自己解決一切。張岊命令開城,城裡的老百姓注意了,可以隨意出去挑水,西夏人絕對傷不了你們。說到做到,張岊率軍出戰,把城邊的西夏人趕過對岸,府州百姓自由自在地挑水回家,李元昊無可奈何。
注意,是河北路的麟州城,不是陝西方面范仲淹所負責的鄜延路的鄜州城。讓我們往回翻史書,先熟悉一下這裏的地形。上北下南左西向東,最上方,也是宋朝國土的最北端,就是河北東路的豐州城。向下偏右,是傳說中楊家將起家時的火山軍城,再向下,依次是府州城、保德軍。它們的左邊,也就是西邊偏下,就是最重要的麟州城。在豐州城、麟州城、府州城之間,是一連串的軍寨,是它們互為依託的生存命脈。
張岊就這樣衝出了府州城。
琉璃堡,是前些時候李元昊為了長期圍困河北,才建起的西夏軍用物資集中地。那裡物資豐厚,守備也極嚴,可以說是李元昊在河北地區的落足根本點。
這正中府州城的下懷。無論是從歷史傳統上,還是地形、軍隊的特性上,府州最喜歡的就是硬仗。先說地理,府州城倚山建城,牢固險峻,簡直就是座龐大的鷹巢,東南方向有水門,外面就是一條天然大河,無論是取水,還是護城,都有先天優勢。
很可笑嗎?大不了就是死,為什麼要自殺,怎樣也要砍一個夠本嘛。這樣的想法在千年以後,生長在和平年代里的人來說,是多麼的「合乎邏輯」。但根本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高繼宣馬上就地徵召邊民,條件是廂軍的身份,禁軍的待遇,尤其是這時衛國就是保家,党項人殺到你們家門口了,該怎麼辦,你們自己清楚。
他先是在當地招兵,像高繼宣那樣組成了自己的邊民部隊。組成之後不留在城裡,你們都熟悉方圓百里的每一處地形,那麼出去打劫吧,下套子、打悶棍,想怎麼辦都隨心所欲,我要的是西夏人的腦袋!
張岊,字子云,府州城土生土長的人。最初當上個牙將,用的招數有點扭曲,不是功勞,是花了點小錢。有了官職,就有了任務,張岊立即鋒芒畢露。當時是天聖九*九*藏*書年間劉娥太後主政的時候,西夏方面有位高官叫阿遇,他的兒子不太乖,跑到宋朝這邊來政治避難了。
旁邊的西夏小兵都笑了——「漢兒皆藏頭膝間,何敢!」我們一直贏,漢人會腦袋都不敢露出來,還突然襲擊?笑話!
宋朝無數的傳奇故事都發源於這裏,這裏的邊民強悍度之高,馬上就會讓李元昊心驚肉跳。
這裡是山地,党項人的騎兵,尤其是那些鐵鷂子們都變成了廢物,走路都難,怎麼連體攻擊。就這樣,他們失去了前兩戰時,戰勝宋軍的最大優勢條件——地形。無論是三川口,還是好水川,都是李元昊選擇的埋伏地點。
這在事後就讓人懷疑,難道宋朝是突然間靈光閃現,有誰提前預知了張亢會帶來奇迹,才為國家而選擇了他?不,絕對不,因為從歷史進程上來看,就算是他立了大功,把李元昊打跑之後,國家都對他不屑一顧,官職不升反降。
都容易,只要屠了琉璃堡!
更憤怒的事在後面,張亢給了錢還不算,又讓邊民們縱酒賭博,怎麼快活怎麼來,禁軍們在旁邊看著,都快氣瘋了。這時張亢才說,想打仗嗎?想快活嗎?
那時是敵我均勢時的大兵團聯合作戰,而這時只是一個文官在異想天開。他真的能成功嗎?
尤其是麟、府兩州都各有致命缺陷。
無情的事實讓李元昊想通了一件事,城,攻不上去;困,城裡有水。這樣耗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難道要等著宋朝的援軍殺過來,來一次有史以來第一次的宋、夏雙方軍力相等情況下的公平對決?
宋朝一下子炸鍋了,回想一下,馬上去翻書,當年真宗皇帝是怎麼救下來的河北路?接著一連串的命令緊急下達,中書省、樞密院在軍隊分立的機制下,以最快的速度簽發文件,請皇帝確認,把開封城內的京神衛等20個指揮使單位派往河北。
「……折氏據有府谷,與李彝興之居夏州初無以異。太祖嘉其響化,許以世襲,雖不無世卿之嫌,自從阮而下,繼生名將,世篤忠貞,足為西北之捍,可謂無負于宋者矣。」——卷254、列傳12。
凌晨時分,雨竟然漸漸地停了。高繼宣率部渡河,再行軍一個白天之後,在黃昏時分接近了西夏軍營。天又黑了,隱約間還能看到麟州城頭的旗幟,城,仍然沒有陷落,但絕不能再耽擱。高繼宣下令全軍休息,勇士都站出來。
當天黑夜降臨,河邊的宋軍集體在雨中發抖。沒法划船,沒法游泳,最後高繼宣使出了終極招數,他命令在河邊殺豬宰羊,擺好香案,老天在上,河神在下,要是宋朝還能保住麟州城,就讓大雨停下來吧。
但局面更加兇險了,前方到麟州還要很遠,自己卻己精疲力盡,西夏人註定還會來,這時到底怎麼辦?
真的把來遠砦奪回來了。
那裡一馬平川。
再說傳統。府州城其實是一處藩鎮,從後晉、後漢時期就獨佔此地,自酬賦稅,儼然一方君主。就算是後周時代威鎮天下的世宗皇帝柴榮,都承認它的獨立性,它和党項人的祖先李彝興的地位等同,一個是「定難軍節度使」,一個是「靜難軍節度使」。除了地盤有大小外,基本沒有區別。
又不是問題。宋朝根本就不必為此操心,李元昊都會給他們一一安排好。何時發動戰爭,在哪裡打,西夏方面說了算。
時間飛快,幾天的工夫,美夢就成真了。李元昊決定出兵,就在這時,又一個好消息傳來,美妙程度簡直讓他不敢相信。建寧砦里的宋軍不知吃錯了什麼葯,他們居然主動走出了軍寨,再次向野外行動。天賜良機,李元昊第一時間派出軍隊,殺過去,把他們都殺光!
他的七寸就在那兒。
遍地死屍,血肉模糊,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忍受的。戰士和平民,有本質的區別。
你們這些騙子,宋朝沒一個是好人。得出這個結論之後,李元昊灰心失望,再沒心情玩下去。當天在麟州城下把那個姦細砍頭之後,就起兵回國了。
兩軍再次相遇在兔毛川,還是當初王吉、張岊血戰送物資的地方。沒辦法,這就是府州到麟州的必經之地。此前李元昊給宋軍布下的所有陷阱,他都在一一奉還。這時的萬勝軍軍旗就是其中之一。
「阿貓阿狗也……」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府州城的主管折氏,也是党項人。可此党項不同於彼党項,府州折氏是一個美麗且兇狠的傳奇。
於是宋朝下令奪情,讓張亢帶孝上崗,給的職務一個比一個兇險,如果追蹤當時戰鬥的轉移方向的話,就可以清晰地跟蹤到張亢的官職轉移方向。他從忠州轉到了鄜州,再從鄜州轉到了延州,職務也180度的大轉彎,從知州、通判等文官,轉成了都鈐轄這樣的武職。
宋軍的舉動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關鍵時刻,河北軍事主管康德輿大人非常英明。張岊,我現在任命你為麟、府道路巡檢,任務就是把麟、府之間的道路打通,把朝廷運來的物資送過去。為了保證任務順利成功,我撥給你人馬……50騎!真是太慷慨了,不知道康大人是何居心,是相信他的將軍神勇無敵,還是保命要緊,兵都留在了自己身邊。
激戰立即展開,主客異位,党項人是這片戰場的主導者,他們第一次衝鋒就把張岊和王凱分割開。戰鬥在荒原上進行,沒有城池,沒有戰車等護具,是百分之百的野戰。
都是東京城裡飛雞走狗、尋花問柳的都頭,拈花惹草、風流多情的子弟,沒一個正經玩意兒!讓這些兵打仗,做夢去吧。但張亢的能力再一次顯現。一個能臣,一個高人,必須要智、仁、膽、勇兼備,張亢就是有能耐讓這些老爺兵煥發活力,重新找回做人的尊嚴。
風水輪流轉,現在到宋軍。2000多人的清邊軍沖了出來,惡戰開始,戰況讓人瞠目結舌,幾萬党項正規軍被2000多個邊民擊潰,被陣斬1000多人。接著就發生了更恐怖的事,重甲騎兵的逃跑。
很清楚,一支新的軍隊半天之內就誕生了。高繼宣命名他們為「清邊軍」,名字很九九藏書好,但看數量就有點頭暈,這是要跟十幾萬的敵軍打架,可人數居然只是2000多個。搞什麼,送死不是這個送法。
城牆安然無恙,終於打退了党項人。這之後,他晝夜守城,西南方城牆就是他的崗位,局勢稍微穩定,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戰爭開打快3年了,有經驗的人一聽就知道,李元昊又想騙人。這個党項無賴,他就不懂打仗也有人品。就像做賊,有鼠摸狗盜之小賊,也有竊國攔路的豪強。
其中的代表,就是一位姓張的將軍。
這時就要強調一下張亢打賞的力度,給錢不是一般的數額。查他的列傳,戰爭過後,他被朝廷裡邊的「忠貞良臣」們彈劾,理由就是他私自動用了官庫,造成帳目不清,很多錢不知去向。但效果如何呢?宋朝的禁軍們超級重視賞賜,那是他們發財的最重要機會。眼睜睜地看著大筆現金被一群土包子搶跑了,比殺了他們都難受。
仗還得打,尤其是必須得贏。難題擺在眼前,高繼宣就是有辦法。他想起了這裡是哪兒,宋朝國境除了東面靠海之外,北、南、西、西北等各方面,算起來最強悍的邊民就在這裏——麟、府兩州!
西北戰場上最強的將軍從開始就一直在埋伏,眼睜睜地看著友軍敵眾我寡,苦苦纏鬥,為他贏得這用千百條生命換來的決勝良機。
但超長的國境線,各府州郡散布其間,誰知道他要打哪兒?這次很運氣,李元昊在八月間突然掉頭撲向了府州。府州,這可真是沒話說,河北三城,麟、府、豐三州鼎立,府州最強,這是最基本的常識了。難道党項人不知道?
他在麟、府兩州的交界線上修建了建寧寨,寨子很簡陋,用處只有一個,切斷麟、府兩州的聯繫,並且切斷宋朝東京開封方面與麟、府兩州的聯繫,讓它們徹底孤立。你們可以取到水,但除了城池之外,所有的路都被我掐死了,物資、糧食從哪兒來?金城湯池,非粟不守,餓也要把你們都餓死!
親愛的前線指戰員們,親愛的邊境居民們,朝廷沒有忘記你們,陛下與你們同在。現在送來大批的軍、民物資,以及張亢一個,希望你們能喜歡。
高繼宣很顯然地繼承了他父親的犯法基因,打仗時沒有半點宋朝正規軍的模樣。他這時精選了一批軍中勇士,天黑下來之後,親自帶隊,摸向了党項人的軍營。月光光,照大床,李元昊睡得正熟,突然間殺聲四起,宋朝人殺到身邊了!
就是這麼的牛。
可西夏人主將一死,立即就慌了,這幫党項土匪馬上作鳥獸散,而且撤退時非常的堅決,互相踩踏,搶得你死我活,被宋軍趕向了一塊懸崖,據司馬光的記載,掉下去摔死的接近一萬人!
張亢,字公壽,河南臨濮人,進士出身,官職從小到大,一路熬資格。讀他的列傳,開頭前3000字全都是各項奏摺節選,因為本職如此,是一系列的判官、推官、大理寺丞的民政部門。
李元昊擊中了宋朝的要害,這是自從宋太宗北伐失利之後,宋朝就一直沒法補救的弱點--野戰。如果不能野戰爭勝的話,這樣的圍困註定了會圍困到死。
張岊。
往後看,金、蒙古興起時,更加無法形容,他們可以達到「滿萬不可敵」,以及兩個萬人隊,就橫掃歐洲,打到多瑙河、維也納城下。這是怎樣可怖的戰鬥力,就算再厭惡他們的侵略行為,都要承認人家的軍功的確舉世無雙。
萬勝軍其實就是虎翼軍,兩軍的標識對調了。就是要讓西夏兵從開始就去啃硬骨頭,讓戰場陷入僵持,雙方都對耗掉戰力和耐心。直到僵持再僵持,戰場上敵我都精疲力盡時,突然間西夏兵就會收到禮物。
——麟州城。
折家軍擊破拉旺、阿兒兩族,張岊一人射殺數十敵軍,陣斬其軍主鄂博,可以說全勝而回。這時李元昊兵臨府州城下,折家軍的首領是折繼閔,張岊是軍中靈魂。
從天聖到慶曆,時間過去了近20年,少年張岊已經長成,進入壯年。他的戰績不再局限在府州周邊,李元昊第一次侵犯宋朝,在鄜延路三川口之戰前後,張岊曾經率領折家軍遠程助戰。
府州城以天然河流為護城河,但城裡一樣的缺水,這裏的位置是現代陝西、山西交界地,自古以來就是乾旱。
這一直是歷代所有游牧民族對漢人最大的要求,請你們走出城牆來吧,爬牆殺人,實在太難了。這時李元昊面對機遇,表現得小心翼翼,他用了恰到好處的手法,來促成宋軍的聚合速度,又不把他們嚇回城裡去。
張岊就在這時趕到,城頭上槍林箭雨,幾千人擠在一起,在這樣的局面下,要怎樣才能以一人之力扭轉局勢?史書記載,張岊「乘陴大呼」,命令每兩個人夾住一個人,在城頭之上形成另一道血肉防線,無論如何都要擋住敵人。代價是慘重的傷亡,他本人都在右眼下方中箭,身上連受三處刀傷。
王吉就是這樣,他轉身對宋太監吼了一句——你怕死不了嗎?等我出戰,我輸了,你再死不遲!王吉出戰,他有個只此一例,再無分號的戰法。
不是成功,是成功之後還要做什麼。琉璃堡的西夏兵死傷慘重,一鬨而散,扔下堆積如山的珍貴物資都跑了。史書上沒交代張亢拿這些物資怎麼處理。估計是全燒了,沒法都運走。
這時兔毛川之戰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王吉縱橫戰陣,所向無敵,但就算再神勇,他能殺掉幾個、幾百個、幾千個敵軍?
那裡實在是有點矮,他命令北城繼續攻擊,拖住城防主力,同時派兵搶佔西南城牆,只要衝上去,銅牆鐵壁的府州城就會淪陷。突如其來,西夏兵蜂擁而上,轉眼間那段矮牆就堆滿了人。這時城裡城外一片喊聲:「城就要破了!」(眾囂曰:「城破矣。」)
張岊沖了出去,他一生中最輝煌的時刻來到。當殺戮是種報復時,是怎樣的痛快淋漓!當天的兔毛川變得名副其實,突然之間變出了無數只兔子,西夏人跑得那叫個快―――扔下了滿地的死屍,過後清點超過了2000具。
速度決勝,他衝九_九_藏_書出去,只發一箭,然後立即扔掉弓弩,殺入戰團之中。這時敵軍主將已經被射死了,他甩掉鎧甲,赤膊上陣,往來衝突,毫不停頓。像一團疾風刮過戰場,看著是冒險,甚至是找死,但他前後數十戰,無不成功。
一大堆西夏兵在烤火,嘻嘻哈哈地聊天,其中一個老兵的舉動很奇特。如果這位探子懂得考古的話,就會肅然起敬,因為那是最古老的占卜法。
這時突然有一個騎士單人匹馬來到關前,呼叫開城。城門當然不開,就見這人拿出了一道敕書:「我乃新軍馬也,開城!」
來搶糧劫道,卻被殺了這麼多,李元昊的可悲嘴臉呼之欲出。乃至於連陝西方面的范仲淹、韓琦、龐籍等人也可以一筆掃倒。李元昊已經轉場打到河東了,西夏就那麼些兵力,同一時刻的陝西方面並沒有承受多大的壓力,陝西四路與河北路又離得那麼近,為什麼就不敢發兵支援?
高繼宣是個很怪的人,看履歷他出身名門,按說宋軍的傳統作戰方式,如陣而後戰等鐵律早就從小灌輸得透了,可細查一下就會發現他返祖。
話說麟州城缺水,一般情況下3天就是極限。這個情況李元昊在家族史里能了解到一些,他爺爺就利用過這點。這時宋朝的內奸們更加強調再強調,只要圍住了,麟州就註定了是塊死地。於是李元昊就圍著,連柏子砦、兔毛川連續大敗都挺著,老天爺也非常幫忙,這段時間里河北路一滴雨點都沒下過。
很弔詭,堂堂的河北三城,如此顯赫的聲威,居然連作戰儲備都不足,這是真的還是假的?這就是事實,宋朝近3年以來以舉國之力支撐陝西四路的戰爭,實在沒錢再往別的邊境線上投資。只能是打到哪兒,再給哪兒補充。這時問題出現,宋朝的兵、糧都在路上了,可運不過去。
那隻箭,把他的兩邊臉頰射個對穿,很幸運沒有傷到致命處。過萬的党項人被打退了,宋軍重整軍容,再次向麟州城進發。人人都清楚,前面的路更加難走了,這批党項人回去就會向李元昊報告,走出城門的宋軍會讓西夏軍隊發瘋一樣地撲過來。
直到這時,他被任命為並代都鈐轄、管勾麟府軍馬事。成了河北三城,這片基本被拋棄的敵占區的軍事主官。
黑夜裡一陣亂斗,死屍趴了一地,沒多久戰鬥就結束。宋軍撤退了,沒辦法,李元昊十幾萬人的大營,要一下子衝垮他,高繼宣的勇士們數量既小,成色也不太高。
而大雨,如果隨時都能為宋朝而下,那就真的證明了宋仁宗趙禎真的是赤腳大仙轉世,宋朝金剛不壞,還要邊防軍幹什麼?
可誰知道此人就是個犯法的坯子,都被剮了仍然不老實。當時是盛夏,突然下了暴雨,正在剮的劊子手去躲雨了,看守稍微不注意,他拔了釘子就跑了!之後他大難不死,改過自新,投奔了王審琦,正趕上趙光義為了奪權篡位不顧一切地招攬人才,他這個雞鳴狗盜之徒才走上了正軌。
折,西北人讀為she,久而久之就演變成了「佘」,也就是佘賽花、佘太君的佘!楊家將里輩分最高,最受尊崇的老太君的原型就是府州折氏女孩兒。折氏一門代有名將,在宋、遼、夏,還有金的時代里共200餘年一直活躍,在《宋史》中都佔有一席之地。
聚而殲之,比爬完這道城牆,再爬另一個省事多少,這座新建成不久的臨時軍寨所能提供的保護又能有多少,時候到了就全軍壓過去,殺個乾淨,一勞永逸,有多劃算。這樣什麼麟州、府州,只剩下老百姓的城,只是一座座物資豐厚,充滿了錢和女人的倉庫罷了!
於是他一邊縱兵大掠,把豐州周邊的永安、來遠、保寧等三座軍寨夷為平地,一方面修建了琉璃堡儲存了大批物資,以此做為支點,為河北路內的各處西夏部隊輸送給養,準備打一場持久戰。同時,他還要餓死宋朝人。
今晚我們去劫營,跟党項人在夜裡玩玩!
多麼完美,時間一天天地過去,快整整一個月了。是不是明天去敲城門,裡邊連應聲的人都沒有了?可是這一天他習慣性地再次向城頭眺望,突然間變得目瞪口呆。
阿遇大怒,發誓一定要抓回這個破孩子出氣。用的辦法更扭曲,他沒向宋朝要人,而是把麟州附近的宋朝子民搶了一大批,帶回党項。要人嗎?拿我兒子來換。
回望近4年的宋、夏戰爭,是是非非眾說紛紜,能公認的至少有兩個結論。第一,如果說韓琦是真正的主戰的大臣,那麼真正能打仗大臣就是……稍等,他過一會兒才會出場。可以透露的是,他也姓張。
他算什麼霸主?哪來的驍勇善戰,鐵血豪情?見鬼去吧,再聯繫一下他死前把西夏鬧得烏煙瘴氣,父子相殘,國家立即陷入了母后專權、貴戚干政的劣等局面,他連一個像樣的君主名號都不配!
宋軍所擁有的,就是原邊民、現清邊軍的勇悍,以及張岊不可思議的戰鬥慾望。亂戰中一隻箭突然射來,正中他的頭部,那樣子人人都以為他死定了——整支長箭貫穿了他的頭顱!卻見他伸手把箭就拔了下來,血流滿面,然後更加勇猛地沖向了敵人。
哪兒來的半點重視與感謝?所以仔細思考,張亢的作用就只是一個姿態,宋朝不管能不能送到,都在往麟、府兩州送物資,不管能不能起到作用,都在轉換當地官員。
原因就在於再次被騙。
該老兵把一塊羊髀骨扔進了火里,由火焰自然燃燒烤裂,再拿出來觀看裂紋的走向和顏色,這和中原古代從殷商時就沿用龜甲占卜異曲同工,只要懂,就能判斷出吉凶禍福。就見該老兵看了又看,突然間大驚失色,叫了起來:「不對,明天早上漢人會突然襲擊,我們得躲開。」
時值七月,李元昊突然殺了進來,又渴又沒水,麟州城三天之內就能被困成一座死城!他的進展非常快速,這首先要歸功於宋朝河北東路的軍事主管康德輿,康大人平時政治覺悟太高,對党項人恨之入骨,結果連宋朝境內的党項熟戶也被他恨上了,一些人忍無可忍,給李元昊當了嚮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