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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西遊記》的大佬們 第六章 鎮元子——五庄觀的風雲往事

第一卷 《西遊記》的大佬們

第六章 鎮元子——五庄觀的風雲往事

原著中,吳承恩特意對人蔘果樹做了各種渲染誇張的描寫,極力凸顯其寶貴,並且以福祿壽三星、東華帝君等仙眾的口吻,極盡對鎮元大仙和人蔘果樹的推崇,其目的就是為了給孫悟空和鎮元大仙的矛盾做鋪墊。
當受刑結束,鎮元大仙等人休息時,再看看唐僧的嘴臉——那長老淚眼雙垂,怨他三個徒弟道:「你等闖出禍來,卻帶累我在此受罪,這是怎的起?」行者道:「且休報怨,打便先打我,你又不曾吃打,倒轉嗟呀怎的?」唐僧道:「雖然不曾打,卻也綁得身上疼哩。」沙僧道:「師父,還有陪綁的在這裏哩。」
書中的描寫時鎮元大仙再三挽留,和孫悟空有說不盡的兄弟情義,直至不得已而放之西去。
敬茶之恩,便如此相報,慷慨至斯,也無愧於」大仙「二字了。
且看,唐僧(進莊園以後)上前,以左手拈香注爐,三匝禮拜,拜畢回頭道:「仙童,你五庄觀真是西方仙界,何不供養三清、四帝、羅天諸宰,只將天地二字侍奉香火?」童子笑道:「不瞞老師說,這兩個字,上頭的,禮上還當;下邊的,還受不得我們的香火。是家師父諂佞出來的。」
但是鎮元大仙就不這麼想,人家還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由此再見大仙的雍容大度風範。
第二次打人的時候,大仙又吩咐道:「還該打三藏訓教不嚴,縱放頑徒撒潑。」那仙又輪鞭來打。行者道:「先生又差了。偷果子時,我師父不知,他在殿上與你二童講話,是我兄弟們做的勾當。縱是有教訓不嚴之罪,我為弟子的,也當替打,再打我罷。」
當孫悟空被鎮元大仙活捉並三番幾次搗亂脫逃之後,原著中如此描寫——卻說那鎮元大仙用手攙著行者道:「我也知道你的本事,我也聞得你的英名,只是你今番越理欺心,縱有騰那,脫不得我手。我就和你講到西天,見了你那佛祖,也少不得還我人蔘果樹。你莫弄神通!」
同樣是作為師父,唐僧對孫悟空就不一樣了,孫悟空一闖禍,唐僧就開始「潑猴、潑猴」的罵個不停,然後就是抱怨其連累了自己,最後就是威脅要念緊箍咒,沒有一點為師的大度雍容氣概。
上下一對比,唐僧的尖酸刻薄、心胸狹隘顯露無疑,虧他還是如來的二弟子轉世,可見如來教徒弟的本九_九_藏_書領真是不怎麼地,一個個人品都奇差,真正是讓道家的人笑話。
鎮元大仙身為地仙之祖,聲名卻與太上老君相差萬里,太上老君人人皆知,威信無人能比,鎮元子卻默默無聞,在外的名聲甚至比不上幾乎毫無本領的福祿壽三星,連做過齊天大聖的孫悟空都不知道他存在,由此可見鎮元大仙身為道家一派領袖的低調樸實作風。
實力如此驚人,鎮元大仙卻依舊能謙遜處世,對元始天尊禮待不減,敬天而又拜地,正是其大仙風範的展現。
看到這一點時,筆者差點笑噴了,孫悟空挨打挨了一天,吭都沒吭,唐僧倒抱怨綁得疼,簡直是豈有此理,令人髮指!
從以後孫悟空三島四海求方的經歷來看,鎮元大仙的威望很高,當孫悟空到了南海,更是劈頭蓋臉地遭到觀音菩薩的一頓臭罵。
據筆者推測,鎮元大仙這樣做的原因有三:
而如今,鎮元大仙和觀音做出一派和諧的情景,也正是佛道兩家和平共處,大秀清平政治的基調繼續。
鎮元大仙為什麼要如此拉攏孫悟空?
第一,鎮元大仙十分欣賞孫悟空,英雄惜英雄,惺惺惜惺惺,因此而結拜。這一點,鎮元大仙在和孫悟空干架的時候也表示過。
此一處的表現十分曖昧,孫悟空是唐僧的徒弟,唐僧是觀音的弟子,觀音是如來的弟子,而如來和鎮元大仙平輩,所以,鎮元大仙的輩分足足高過孫悟空三代,卻與孫悟空結為兄弟,不得不讓人起疑。
孫悟空這樣說,不無譏諷之意,然而孫悟空並不知道鎮元大仙另有一個外號叫做「與世同君」,可見這副對聯還是鎮元大仙謙遜以後才寫出來的。
且看唐僧等人被清風明月鎖在屋子裡以後,唐僧埋怨行者道:「你這個猴頭,番番撞禍!你偷吃了他的果子,就受他些氣兒,讓他罵幾句便也罷了。怎麼又推倒他的樹!若論這般情由,告起狀來,就是你老子做官,也說不通。」行者道:「師父莫鬧,那童兒都睡去了,只等他睡著了,我們連夜起身。」沙僧道:「哥啊,幾層門都上了鎖,閉得甚緊,如何走么?」行者笑道:「莫管,莫管!老孫自有法兒。」八戒道:「愁你沒有法兒哩!你一變,變什麼蟲蛭兒,瞞格子眼裡就飛將出去,只苦了我們不會變的,便在此頂缸九-九-藏-書受罪哩!」唐僧道:「他若干出這個勾當,不同你我出去啊,我就念起舊話經兒,他卻怎生消受!」
道家和佛家作為兩大政治派別,從來不乏勾心鬥角和互比高低,從前文觀音菩薩的話里可以看出,觀音菩薩沒少跟太上老君比試高低——菩薩道:「當年太上老君曾與我賭勝:他把我的楊柳枝拔了去,放在煉丹爐里,炙得焦干,送來還我。是我拿了插在瓶中,一晝夜,復得青枝綠葉,與舊相同。」
按理說,佛門中人推了他的果樹,就應該佛門處理,不問他們請求精神損害賠償已經很給面子了,憑什麼還要請他們吃果子?
不要忘了鎮元大仙可是地仙之祖,地上的根,豈有他醫不好之理?
所以,鎮元大仙必須得讓孫悟空醫好樹,哪怕事後再與孫悟空和好也行。
鎮元大仙的故事還告訴我們,如果一個人想具備不俗的地位和強橫的實力,他必須要掌握能創造出核心競爭產品的技術,仙丹是太上老君的核心競爭產品,蟠桃是王母娘娘的核心競爭產品,而人蔘果樹就是鎮元大仙的獨有技術,天地之間,獨此一份!企業想要做大,需要如此,國家想要強盛,也必須如此。
孫悟空除了在如來那裡吃過大虧,還沒受過這等挫折,前翻遇見烏巢禪師,估計心中已經黯然神傷了,這次又遇見一個一等一的高手,估計想死的心都有了。
清風明月沒看好家,壞了人蔘果樹又走了兇手,鎮元大仙不僅不惱怒,反而安慰他們,又替他們開脫,實在是難得的長者之風。
鎮元大仙做事有理有據,不卑不亢,實不愧是地仙一派巨擘翹楚。
原著中,鎮元子這樣交代:「不日有一個故人從此經過,卻莫怠慢了他。可將我人蔘果打兩個與他吃,權表舊日之情」。二弟子得知師父故人是往西天拜佛求經的和尚,說:「孔子云:「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等是太乙玄門,怎麼與那和尚做甚相識!」鎮元子解釋說:「那和尚乃金蟬子轉生,西方聖老如來第二個徒弟。五百年前,我與他在『盂蘭盆會』上相識。他曾親手傳茶,佛子敬我,故此是為故人也」。
(孫悟空等人)遂都一齊進去,又見那二門上有一對春聯:長生不老神仙府,與天同壽道人家。行者笑道:「這道士說大話唬人。我老孫五read.99csw.com百年前大鬧天宮時,在那太上老君門首,也不曾見有此話說。」
鎮元大仙之所以非要孫悟空醫治,那是因為孫悟空砸了人家道場,毀了人家靈根,而且此時的孫悟空是佛門徒弟,不是以前的太乙散仙了。
由此可見,鎮元大仙地位的顯赫,三清是天仙派系的三大巨頭,而他則是地仙之祖,若排名,在道家裡,地位也僅次於三清而已,所以清風、明月說:「三清是家師的朋友,四帝是家師的故人,九曜是家師的晚輩,元辰是家師的下賓。」

一、地仙之祖的實力

三、啟示

這番話,真正霸氣,除了大鬧天宮時的孫悟空,在《西遊記》中絕對找不出第二人來。
其中的戲就是要拉攏已經委身佛門的孫悟空。
在終《西遊記》一書中,在取經途中,出現的讓孫悟空服的高人只有兩個(除了孫悟空的授業恩師須菩提老祖以外),一個是烏巢禪師,一個是鎮元大仙,但是對烏巢禪師孫悟空是心服口不服,對鎮元大仙則是心服口服,不然孫悟空也不會和鎮元大仙惺惺相惜,結為異性兄弟了。
就這樣一聲不吭地放孫悟空等人走,然後自己醫好樹,墮了自己的名聲是小,墮了道家一派名聲就事大了。
鎮元大仙的故事結束之時,鎮元大仙與孫悟空結拜為兄弟,依依惜別。
而大仙的另一番風度則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了。
第三,鎮元大仙要以此和孫悟空訂立極為穩固的關係。
前文已經說過,道家派系林立,並不團結,以玉帝為首的神仙一派和以三清為首的天仙一派並不十分和睦,玉帝對如來尊崇,對觀音禮敬,可以說是為了政治利益,刻意對靈山勢力十分親近,藉此潛質道派天仙一系的力量,他們就是道家裡的親佛派。
筆者推斷,鎮元大仙去元始天尊處聽講也只是個幌子,實際上的內容還是與取經大計有關。
鎮元大仙是地仙之祖,卻說不可違了大天尊的簡帖,足見其謙遜之品性。
人蔘果樹是鎮元大仙的修仙之根基,《西遊記》如此描述——那觀里出一般異寶,乃是混沌初分,鴻蒙始判,天地未開之際,產成這顆靈根。蓋天下四大部洲,惟西牛賀洲五庄觀出此,喚名草還丹,又名人蔘果。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https://read.99csw.com再三千年才得熟,短頭一萬年方得吃。似這萬年,只結得三十個果子。果子的模樣,就如三朝未滿的小孩相似,四肢俱全,五官咸備。人若有緣,得那果子聞了一聞,就活三百六十歲;吃一個,就活四萬七千年。
其實,由最開始,鎮元大仙得知人蔘果樹被推翻后不著急、不憤怒的表現,可以推知,鎮元大仙應該是有把握醫治好人蔘果樹的,不然他不會那麼輕鬆,整天和孫悟空糾纏來去。
而唐僧一眾行至五庄觀之前不久,鎮元大仙又剛好被元始天尊叫走,這不能不說其中有戲。
而且我們也可以想見,雖然鎮元大仙是道家的領袖,但是並不拘束于繁文縟節,是真性情的人物,這也是他和孫悟空相似的地方。
豬八戒沒撈到好處,便攛掇孫悟空去偷果子,由此而生一系列衝突,孫悟空性起之下,一棍子倒翻了天地間的靈根。
而且這話說的不僅僅是霸氣,還有禮有節,不卑不亢,孫悟空伶牙俐齒卻無可辯駁。
鎮元大仙是觀音菩薩的師父輩人,而且兩人不同門派,但鎮元大仙能如此降尊屈禮,當真是風度翩翩。
太上老君走親民路線,如來佛祖走霸氣路線,鎮元大仙則走風度路線,而風度翩翩也正是鎮元大仙的核心競爭力之一。
反觀孫悟空,處處為唐僧等人著想,打人的時候,大仙道:「唐三藏做大不尊,先打他。」行者聞言,心中暗道:「我那老和尚不禁打,假若一頓鞭打壞了啊,卻不是我造的業?」他忍不住開言道:「先生差了。偷果子是我,吃果子是我,推倒樹也是我,怎麼不先打我,打他做甚?」

二、大仙風範

《西遊記》第二十四回——當日鎮元大仙得元始天尊的簡帖,邀他到上清天上彌羅宮中聽講混元道果。鎮元子吩咐二童道:「不可違了大天尊的簡帖,要往彌羅宮聽講,你兩個在家仔細。
到最後,人蔘果樹醫好之後,「那大仙十分歡喜,急令取金擊子來,把果子敲下十個,請菩薩與三老復回寶殿,一則謝勞,二來做個人蔘果會」。
從鎮元大仙的故事里,我們也可以明白這麼一個道理,一派宗師之所以能成一派宗師,是因為他該有的雍容大氣,該有的謙謙風範,該有的知恩圖報,該有的政治覺悟,他都具備,否則他也不足以開宗立派九-九-藏-書,穩固基業數萬年而不倒。
不管出於何種目的,孫悟空和鎮元大仙結拜這個結果皆大歡喜。
接下來再看鎮元大仙的霸氣之處。
鎮元大仙送唐僧兩顆人蔘果,估計原意是讓唐僧吃一個,孫悟空等三個徒弟吃一個,不想唐僧已非當年之金蟬子,現今乃是肉眼凡胎一俗和尚,打死都不肯吃長生不老葯,最後便宜了清風、明月。
或許,這也是孫悟空開始轉變作戰風格,在取經一途中開始奉行謹小慎微、處處留心原則的原因。
第二,鎮元大仙當時為讓孫悟空醫好樹,曾經許下要和孫悟空結為兄弟的諾言,一諾千金,當然不能反悔。
對這等稀世之寶,開園的時候,五庄觀內所有的人才吃了兩個,但鎮元大仙就要送唐僧兩個,原因很簡單,當年曾經見過面,見面的時候,金蟬子給他遞過茶。
當鎮元大仙回庄的時候,聽說人蔘果樹被推翻,卻是這樣表現——大仙聞言,更不惱怒,道:「莫哭,莫哭!你不知那姓孫的,也是個太乙散仙,也曾大鬧天宮,神通廣大。既然打倒了寶樹,你可認得那些和尚?」清風道:「都認得。」大仙道:「既認得,都跟我來。眾徒弟們,都收拾下刑具,等我回來打他。」
而且以常理推斷,身為地仙之祖的鎮元大仙是和如來佛祖平起平坐的一派領袖,連如來的徒弟觀音都能醫好人蔘果樹,沒來由他自己卻醫不好,如果他真的連自己種了數萬年的果樹都醫不好,他又如何以此靈根得道成仙?
孫悟空對此不以為然,然而清風、明月並無吹噓之意。當孫悟空推倒人蔘果樹逃跑后,鎮元大仙追擊唐僧一眾,僅憑一隻玉麈,幾乎是兩三個回合之內,就施展袖裡乾坤的法術,把唐僧師徒連人帶馬裝進袖子里,可謂法力無邊。
果樹被推倒,孫悟空等人逃跑,鎮元大仙追擊,於是矛盾由此而生,我們也由此進一步得見鎮元大仙的種種風度。
當孫悟空請動觀音菩薩醫樹之後——大仙躬身謝菩薩道:「小可的勾當,怎麼敢勞菩薩下降?」菩薩道:「唐僧乃我之弟子,孫悟空衝撞了先生,理當賠償寶樹。」
而四人在孫悟空的引導之下,逃跑之後,一夜馬不停蹄,只行到天曉,唐僧又罵道:「這個猴頭弄殺我也!你因為嘴,帶累我一夜無眠!」
由此,孫悟空才真正了解到鎮元大仙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