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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個大目的

她有個大目的

加藤搖了搖他的板寸頭,抱起雙臂,說道,「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高見面帶羞澀地說,「不過挺喜歡的。每次工作到疲累時,我就會聽聽古典樂。也經常會去聽音樂會。前不久我才去聽了N響。」
「按順序來問吧。」加藤說,「今天您和牧村小姐一起上班的吧?上班的時候,牧村小姐的樣子是否有些反常?」
香子從不同的角度檢視著鏡中的自己。很好。她合上了化妝盒。
「賓館的斜對面有家名叫'維茲'的咖啡館。可以的話,你能先到那裡去等我一下嗎?我和他三十分鐘就能談完。」
「請您嘗嘗。」
脫下被稱為「夜會」的陪酒裝,淺岡綾子一邊梳頭一邊說道。綾子身材微胖,是居家太太的那種類型。
「維茲」店裡鋪著絨毛很長的地毯,並排放置著幾張玻璃桌,正適合等人。香子要了杯橙汁,在膝頭上翻開了一本古典樂入門的書。這家店的隔壁就是一家書店,所以香子就順手買下了它。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剛走出賓館的玄關,一輛黑色的轎車便停在了香子面前。後車門打開,高見俊介探出頭來說道:「我送你回去,上車吧。」
她向著一張桌子靠近。她要找的那個人就在桌旁。或許那個人,就是能夠幫她實現夢想的人。
「情況很複雜,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釋清的。」
然而真正的困難卻還在其後。陪酒小姐是不能全程總圍著某位特定的客人轉的。香子她們上班時的服務態度,是有主陪小姐監管著的。主陪是個名叫江崎洋子的老員工。儘管洋子此刻正陪在國會議員妻子的身旁,但她的目光卻隨時監視著香子她們的行動。
走進二〇四室,卻沒有看到營業社員的身影。一個平日常常見面的女孩告訴香子:「米澤在隔壁。」
「那,下班后的情況又如何呢?」
「嗯。沒落什麼東西吧?」
香子移到了高見的桌旁。她不可能讓這樣的機會從自己眼皮底下輕易溜走的。
「能麻煩你幫忙拿些蘇格蘭威士忌來嗎?」
那人名叫佐竹,是真正的幕後主使。據說只要有他在,健三就不會出什麼太大的紕漏。
他是「華屋」社長西原正夫的三子,名叫健三。客人中有人背後低罵了一聲「紈絝子弟」,至於是否當真如此,香子並不清楚。
「小田君,又是你最後一個到啊。」
米澤看了看表,用女人般尖銳的嗓門喊道。即便與三十名陪酒小姐擠在同一間屋裡,他也從不會有任何的感覺。比起女孩們穿著拖鞋四處走動的場景來,他似乎更在意是否全員都到齊了。
回到屋裡,香子穿著衣服倒在了床上。一種與失去朋友略微不同的悲傷,正不斷地填埋著她的內心。繪里是獨身,自己也一樣。自己死去的時候,或許人們也會這樣說道自己。沒有任何人在乎自己。
「今天的派對,是'華屋'的那些人吧?」「'華屋'?真的?」
「怎樣的人……他年紀大概在四十歲左右,長臉,戴眼鏡,身材肥胖--」
高見開心的模樣溢於言表。
聽香子講述過她與繪里之間的關係后,警察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過了一會兒,他帶著一名剃著板寸頭,身材魁梧得有如柔道選手般的中年男子回到香子面前。
高見伸手示意了一下面前的座位。
「我暫時沒什麼要問的了。今後也還是有機會見面的吧。」
加藤被嚇得一怔,芝田也一下子跳起了十公分高。加藤擺了擺手。
說完,繪里便向著出口走去。看到她的身影從視野中消失之後,香子向著休息室走去。
「哦?她為什麼會期待呢?」
「啊,這麼說來……」
剛走到前台,高見便立刻來到了香子身旁。短時間之內,兩人的關係似乎已變得親近了起來,但香子此刻卻已經沒心情為此感到開心了。
之所以會把他請來,並非因為他也是「華屋」的老主顧,據說是因為他曾在建設「華屋」分店時幫過忙的緣故。
香子故意裝出一副剛剛想起的模樣。其實她心裏當然記得。倒不如說,還是他反倒沒有香子記得清楚。當時是香子碰到了他的手肘,他才把酒給弄灑掉的。而其實香子當時是故意這麼做的。為了能夠和他搭上話,她想盡了一切的辦法。
說完,綾子站起身來,「我就先走了哦。」
香子瞪了健三一眼:「我不知道。」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呃,這個嘛--」
二〇三……?
他的名字叫高見俊介。聽說他如今已是高見不動產的專務,但年紀卻不過三十四五歲。香子之所以會對他感興趣,是因為在上次的派對上,香子聽說他還是單身。儘管他曾經結過一次婚,然而他的妻子卻已經在幾年前病故。這一切並不能成為對他扣分的原因。
「那個被人調查的陪酒小姐原來就是你啊?真沒想到。」
「啊,謝謝。」
香子的氣勢嚇得芝田睜大了眼睛。加藤也怔怔地大張著嘴,之後他再次乾咳了一聲。
「聽說是的。」
香子和加藤剛在二〇四號室裏面對面地坐下九_九_藏_書,房門又立刻被人打開,走進來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男子身材高大,膚色黝黑。
加藤似乎有些猶豫,話只說了一半,他便扭頭看了芝田一眼。芝田把頭偏朝一邊,一言不發。加藤把目光轉回到香子身上,說:「其實,發現屍體的人就是丸本先生。」
「我是本廳搜查一課的芝田。」
「是那種毒藥……那,繪里呢?」
--好,加油吧。
當然了,女賓們的丈夫自然也會對此感到無奈。妻子們雙眼充血地打量其他人身上的珠寶,而丈夫們則一臉苦相地在一旁看著她們。這樣的場景,在派對上隨處可見。
年輕男子自報過姓名之後,吸了吸鼻子,「有股女人味兒啊,而且人數還很多。」
聽繪里這麼一問,香子嗤嗤一笑。
「也沒什麼特別的。我和她是最後離開準備室的,把鑰匙還給前台之後,我們就各走各的了。當時她也沒說什麼。」
「對,是有這麼個人。」
「怎麼會這樣……」
香子對米澤說,「我會把鑰匙還給前台的。」
「不是的,只是稍稍休息一下罷了。」
那不就是繪里嗎?
「或許你認識死者。據說是參加了今天的派對的陪酒小姐,名叫牧村……」「……」--香子說不出一個字來。
香子最後扭頭望了一眼。高見正熱心地和狸貓男交談,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她。
說著,高見看了看表,「約好九點十五分見,現在還差四十分鐘。不嫌棄的話,過來一塊兒坐會兒吧?」
是「華屋」的紈絝子弟西原健三。香子本能地擠出了個笑容,但隨後她便收起了笑容。
「剛才我們也說過,這一點尚在調查之中。就目前的情況而言,自殺的可能性很大。而問題也就在於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香子心想。
就在香子心中暗忖,突然聽到服務生問道:「請問,小田小姐在嗎?」香子舉起了手,似乎是有電話找她。
他接過料理,放在自己的面前。他正在喝著啤酒。香子連忙拿起酒瓶,給他倒上酒,說:「請用。」
「呃……」
香子自然不會拒絕高見的好意。
「是啊。我剛和客戶在頂樓的酒吧喝了一杯,正準備換一家再喝,結果就遇上了這倒霉事兒。對方居然還要查我身份證,真是夠麻煩的。」
這時候,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找他搭了話。香子一邊為周圍的客人服務,一邊與那張桌子保持著若即若離的位置。她這樣做,是為了不錯過那些本就稀少的機會。
她衝著狸貓臉男子點了點頭,之後便轉身離開了。臨走時,她聽到狸貓臉男子問高見「這女的誰呀」,然而她卻沒聽到高見的回答。
「這事牽涉到個人隱私問題,我們是不能隨意告知他人的。」
那張桌旁已經站了其他的小姐。情況很不妙。今天的原則是一張桌旁站一個人。香子一邊從中央的桌子上端菜,一邊伺機而動。
香子看了看鍾。五點十五分。今天的派對六點開始。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香子搖了搖頭,說:「我真的不知道。雖然我是她的朋友,但也就只是會在上班時聊聊天罷了,下班之後我們很少見面的。」
香子睜大了眼睛,目光在兩名刑警臉上來回遊弋。正常情況下,社長是不會到派對會場來的。
只不過香子卻從生理上對他感到厭惡,感覺就像是女性雜誌上經常評價的《不想與之做|愛的Talent Worst Ten》一樣。雖然香子的夢想就是嫁給一位有錢人,可是……
「倒也談不上精通。」
香子把衣服塞進包里,背到肩上之後,低頭衝著繪里說道。見繪里還在磨蹭,香子又放下背包,去了趟廁所。
香子問道。從剛才起,她已經反覆問了好幾遍了。
香子問道。她曾在派對上偷偷聽到他與其他人聊過。
「是嗎?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吧。」
他喝了一口啤酒,對香子說道:「哎?我記得上次好像也在這裏見過你?」
「喂,是香子小姐嗎?」--果然是高見的聲音。從他說話的語氣來看,似乎是發生了什麼很嚴重的事。
香子用目光掃了一圈室內,拿起了鑰匙。繪里率先打開了房門,等著香子檢察完畢。
「我還是頭一次參加'華屋'的感謝派對呢。之前我都只是聽香子你說的呢。話說回來,那些人真的那麼厲害嗎?」
之後他便開始熱情洋溢地談起了古典音樂的美妙。雖然香子也不是很懂,但她也在一旁隨聲附和著。由於工作關係的緣故,哪怕對方談的事情自己不是很明白,香子也很擅長應付。
「原來如此。」芝田點了點頭,看了加藤一眼。
「好,那改天見了。」
香子突然拔高了嗓門,「她被殺了嗎?」
高見搖搖頭:「我也不大清楚。剛才這裏突然一陣騷亂。」
奇怪了。香子心想。那不就是我們之前的準備室嗎?繪里怎麼又回去了?而且還死在了那裡?
而她的這個計策今天終於結出了碩果,讓他主動開口和她搭話。
「繪里死了九*九*藏*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米澤抱著包站起身來,帶著一臉令人作嘔的笑容,走出了房間。
「現場和這間屋子之前是陪酒小姐的臨時準備室。你沒有聽說嗎?」
「牧村小姐是否對酒精過敏?」
「他現在有沒有在和女性|交往?」加藤問。
至少,光憑自己一個人是不可能的。如果能夠搭上個大款的話,那倒還能有點希望。
「不是這麼回事啦。是他們當中有我相中的人。」
香子的眼中頓時一亮。
--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們想找您詢問些情況。當然了,我們也同樣會把目前的情況告訴您。」
「對不起,電車太擠了。」
「不清楚……」
「他與女性之間的關係如何呢?」芝田迫不及待地問道。
「而且還懂得鑒賞寶石--我看重的是這一點。」
「二〇三?」
高見爽朗地笑了起來。然而香子卻沒把這話當成一句說笑。她必須借這個機會,讓對方對自己留下印象。
「她什麼也沒說。估計應該是直接回去了吧。」
「是在哪間房間?」
高見和西原副社長正在聊有關名古屋分店的事宜。
「死因是中毒身亡。」
她故意在距離高見稍遠的桌旁坐下身,要了一杯咖啡。之後,她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環視了一下自己的周圍。
他似乎是在問芝田。芝田扭頭望著香子。
「我說,你聽說了沒有啊?」
「華屋」是家日本首屈一指的珠寶店。他們以東京為根據地,大阪、名古屋、札幌、福岡,分店遍布全國各地。剛才香子扒在櫥窗上發獃的那家珠寶店,就是「華屋」的銀座分店。
聽香子說完,繪里露出了一臉狐疑的表情。
「大夥辛苦了。」
「我是築地警署的加藤,」
「接下來我們正準備調查此事。」
想來想去,香子最終這樣回答道。刑警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山田先生的太太來了。最好還是去打個招呼吧。」
「警方現在正在找相關人員問話,你最好也去一趟吧。」
香子帶著哭腔地問道。
「您過獎了。我的名字什麼的,根本就不足掛齒。」
「對,你知道的還真不少呢。」
「那,最近牧村小姐的情形如何呢?她有沒有什麼煩惱?抑或是會經常發獃?她是否存在有這類的情況?」
聽過他的建議,香子點了點頭。
是那個身穿藏青色西服的男子--記得名字應該是叫佐竹吧。佐竹那雙眼窩深陷的眼睛一直在盯著高見他們。發現香子正在看他,佐竹扭過頭來,目光與香子的目光撞到了一起。他那毫無半點感情的冰冷目光讓香子的背心一陣發涼,嚇得她連忙扭過頭,腳步匆匆地向著出口走去。
「華屋」每年都會在王后酒店搞上兩次感謝派對。而受邀的全都是些他們的大主顧,不外乎什麼公司的社長夫人,醫院的院長太太,或者是政治家的太太小姐,演藝圈中的人。今天香子已經第二次參加這派對了,而上次參加時,香子對他們的這種做法感到欽佩不已。
「不,這一點目前還不清楚。」
香子思考了片刻:「我不清楚,不過應該有吧。你們問社長的事幹嗎?」
「剛才,準確地說,是九點四十分左右,有人在隔壁二〇三號室發現了牧村小姐的屍體。」
「又見面了啊。」
香子走出房間,繪里拉上了房門。房門上裝的是自動鎖,拉上門后就會自動鎖閉。
除了他們之外,整個休息室里就只有三個客人。一對情侶和一名男子。看到那男子的臉,香子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這時候,藏青西服的佐竹突然出現在二人面前。香子吃了一驚,停下了腳步。
「既然是珠寶行主辦的派對,那麼賓客自然會佩戴著名貴的珠寶首飾出席,能夠看到這樣的場面,當然會開心的啦。」
米澤一聲令下,香子她們這些班比夜總會的陪酒小姐紛紛向著會場走去。
說完,加滕指了指二〇四號室。儘管香子根本就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但眼下也只能跟著刑警進屋去了。
「我嘛……」香子稍稍猶豫了一下,「我當時感覺有些累,所以就到休息室去喝了杯茶……結果碰巧在那裡遇上了個熟人,所以就聊了一會兒。」
車子駛向高圓寺公寓的路上,高見幾乎沒說什麼。他只是問了香子餓不餓,明天還上不上班。香子回答說沒胃口,明天當然還要上班。
「是嗎?那就拜託你了啊。」
旁邊是一條用紅寶石、鑽石和水晶組合而成的項鏈,二千八百萬日元。耳環,一千萬日元--
兩人間的談話是如此地投機,顯得那個高見要等的人也來得不是時候。九點稍過,高見便將目光投向遠處,點頭打了個招呼。香子扭頭一看,只見一個長了一張狸貓臉的男子揮著手朝著這邊走來。
「那,我還想再請問一件事。繪里是自殺的嗎?還是被人給殺掉的?」
香子避開米澤的目光,敏捷地換上了制服。黑色的裙子,白色的罩衫。面對有錢人的時候,感覺不管幹的是什麼工作,似乎都是這身打扮。香子九-九-藏-書一邊想,一邊補了補妝。
「咱們也回去了吧?」
「常務,副社長找您。」
耳邊啪地響了一聲,聲音把香子給嚇了一跳。是芝田用手指彈了一下手冊。啪,啪,啪。之後,他兩眼盯著自己的指甲。
香子回想起了那人的犀利目光。
高見小聲地沖香子說道。香子雖然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但其實心裏早已雀躍不已。
香子回答說,而她也沒有注意到,「今天是'華屋'的派對,她看起來似乎也挺期待的。」
「不好了,賓館里死人了。現在這邊都亂作一團了。之所以打電話聯繫你是因為死掉的那人似乎是你的朋友。」
「我會再聯繫你的。」--臨別之際,高見說道。
加藤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哽噎,「估計是氰酸化合物。最近用這東西下毒的案例很多。受電視和書的影響,如今就連外行也知道這東西。」
「請問可以嗎?」
「對,只不過對方卻是個男的。時間不早不晚的,我這正無聊呢。」
香子正怔怔地發獃,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名長得就跟堵牆似的男子。面頰寬大,可眼睛鼻子卻長得小而清秀,與他的一身白色西服極不搭配。
「嗯,好多了。」
香子的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現在離開場還有三十分鐘。大夥可要加油哦。我會替大夥看好東西的。」
見香子在櫥窗前搔首弄姿,店員向她投來了異樣的目光。那是個上身白罩衫,下身黑裙子,長了一張狐狸似的臉的女店員。那目光就彷彿在說:真討厭呀,窮鬼又在一臉艷羡地盯著看了。香子衝著她扮了個鬼臉,轉身走開。
「嗬,真夠奇怪的。既然如此,那幹嘛不讓那個佐竹來出任呢?」
「她有沒有戀人呢?」加藤柔和地問道。
「早就聽人說,他是個紈絝子弟了。可你還別說,他在'華屋'里可是個重量級人物呢。」
「基本上都是。」
加藤並沒有回答香子的問題。
「站在西原社長的立場上,自然是希望讓他的三個兒子來繼承家業的嘛。這就是溺愛啊。」
「我說,'華屋'的那個三少爺,可真是個大草包啊?」
「酒精?這個嘛……」香子想了想,說道,「她倒是不大會喝酒,不過啤酒的話,也還能喝上一杯。」
「這事可真是讓人痛心啊。你情緒好些了嗎?」
「嗯,差不多吧。不過此刻身旁有美人作陪,我反倒希望他晚點兒再來了。」
受邀參加這派對,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徵,所以女賓們的身上都會綴滿「華屋」的各種寶石。如此一來,女人之間自然也就少不了要相互攀比一番。「區區一個三流女星,居然敢在指頭上戴祖母綠」「都已經是滿臉褶子的老太婆了,還戴什麼鑽石項鏈」,每位女賓的心中都會這樣暗自思忖。如此一來,最後她們就會心想:好,那我下次再戴些更值錢的來。
「發生什麼事了?」
他終於想起來了。
這話倒是不假,但「碰巧」兩字,說來卻讓人感覺有些心酸。
香子的思緒,飄到了高見俊介的身上。據說高見不動產也是以親屬為中心構建成的。俊介莫非也是社長公子之流?
米澤扶了扶眼鏡,往手邊的資料里寫了些什麼。據說他這是在調查勤務態度,可他究竟在寫什麼,卻沒有人知道。
香子盯著加藤的臉說:「你們想問什麼就問吧。」
「再見。」
芝田挖著耳朵說,「這就是我們的工作。」
他可是高見不動產的年輕俊才哦--告訴香子這些情況的人,曾經這樣形容過他。的確,他長了一副運動員般的身材,濃眉大眼,儀錶堂堂。單從外形上來說,他也是香子中意的那種類型。
以深藍色的藍寶石為中心,圍繞鑲嵌著一圈小小的鑽石。把這些寶石連接到一起的,是燦燦發光的黃金。賣點在於其非凡的品質。項鏈、掛墜、耳環、再加上一對手鐲,共計七千四百三十萬日元。
聽到芝田插科打諢,香子狠狠瞪了他一眼:「珠寶可不是什麼無聊玩意兒。」
「她又回來了。」加藤說道,「和您分開之後,她又回到這裏來了。」
說完之後,香子也提出了同樣的問題:「您等人?」
等她從廁所里出來之後,繪里已經打扮停當,在一旁等著她了。
看了二十多頁,正當香子開始感覺有些乏味之時,店內開始變得騷動不安。香子坐在二樓上,客人們全都扭頭向著窗外望去。她伸長脖子一看,只見王后酒樓的門口聚集了幾輛警車。
這問題令香子感到難以作答。任誰都會有發獃的時候的,反倒是從不發獃的人,還會讓人感覺有些怪異。
不是端上兌好的酒水,就是幫忙倒上啤酒,或者往盤裡盛上菜肴,再不就是聆聽無聊老頭的抱怨。香子的工作內容,與平日里相比並無太大的差別。但她的心情,卻與往常大不相同。
西原正夫社長致辭,八點正,派對散席。香子她們再次回到了二〇三號室。
「我聽人說,高見先生您精通古典音樂?」
「應該沒有吧。」
心懷著對那個22.76克拉的夢,九九藏書香子挺胸抬頭,邁開了腳步。大衣在風中揚起了衣角,香子在銀座中央大道向左拐去。
「這個嘛,我當然會鼓起勁兒來的啦。既然如此,那我可得好好化一下妝了。」
「繪里她是怎麼死的?」
聽過芝田的話,加藤露出了苦澀的表情。看起來,這應該才是他們的心裡話。
進了酒店,走到前台,香子詢問了準備室的房間號。我是班比夜總會的人。二〇三和二〇四號房間。前台的人冷冰冰地回答。
手裡握著聽筒,香子只覺得耳邊一陣鳴響。過了好一陣,她才明白那並非自己耳鳴,而是心跳的聲音。
聊過古典音樂之後,話題又談到了音樂劇和旅行上。高見似乎每年都要到國外去上幾次。
剛進公司三個月時間的繪里跑到香子耳邊低聲說道。繪里身材高挑,相貌出眾,擅長英語對話。
「好像是二〇三號室。」
既然提到了「熟人」,那麼刑警自然免不了要追問一番。儘管香子並不想給對方添麻煩,但無奈之下,她還是說出了高見的名字。聽說對方是高見不動產的專務,刑警們的目光突然一變。
「總而言之,你還是過來看看吧。喂?小田小姐,你聽到了嗎?」
「我看你就夠漂亮了。」
這樣的一場派對,就是香子她們這幫班比夜總會的小姐們今天的工作場所。
香子端來蘇格蘭威士忌,健三盯著她的臉看了一陣,用公子哥兒般的油滑語調說道:「長得還挺漂亮的嘛。你叫什麼名字啊?」
雙層玻璃的背後,彷彿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一顆小小的石頭,其價格甚至要超過一個大活人。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它們是那樣地耀眼奪目。香子輕輕嘆了口氣,看到了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二十四歲,雖然說不上迷人,但身材也還算馬馬虎虎。近來皮膚的狀態還不錯,很容易上妝。凸顯出修長的眼角,臉上的妝也還算精緻。
「不勞您費心。」
「和她分開之後,您去幹嗎了呢?」
「西原先生您還在這裏?」
加藤沉默了半晌。
「回去吧。」繪里說道。
其實「華屋」的三公子倒也不賴。年紀和高見俊介差不多,又是富二代,最重要的是,跟了他的話,珠寶鑽石什麼的完全就是任君自選。
「你先走吧。」
前方,就是她今天上班的地方--銀座王后酒店。
獃獃地想了一陣,等香子回過神來之後,才發現大夥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房間里只剩下香子和繪里。米澤在一旁無所事事地抽著煙。
「請問吧。」
「怎麼樣?真是殺人案嗎?」
走出房間,香子邁著蹣跚的腳步走過走廊,下樓來到了大廳里。就在香子打算向出口走去時,不料眼前突然一陣發暗。
「遲早一天,你也會知道的。」芝田說,「但這事卻不能由我們來說。僅此而已。」
米澤帶著一臉讓人不快的媚笑,出現在眾人面前。
香子抿了一口剛端來的咖啡,問道,「您是……高見先生吧?」
「他很會勾引女人。」香子回答道,「我們這邊每個月都會開上一次一般教養的研修會,社長只有在那時才會出現,據說每次開會時,他都能勾搭上個女孩,不過我倒是還沒被他勾搭過。」
八億,那簡直就是在做夢。香子如今就連八百萬的東西也買不了。並非那種橫下一條心來的感覺,而是要輕鬆得就跟買南瓜似的。自己是否能有這麼一天?應該不會的吧。香子心想。
「說什麼呢?電車擠不擠,與你第幾個倒沒什麼關係的吧?」
如此一來,「華屋」便會再次大賺一筆。賺得太多了,為了回報客戶,他們便會舉辦派對。派對上波濤暗涌,之後珠寶便能再次暢銷--就是這樣的一種模式。
就在香子苦思退敵良策之時,一名身穿深藏青色西服三件套的男子走到了健三的身旁。看樣子他似乎要比健三年長一些,顴骨凸出,目光炯炯有神。
「她平日里都是下班就回家的嗎?」
「就沒有去找過男人嗎?」
儘管心中放下了一塊石頭,香子的臉上卻依舊還在裝蒜:「哎?是嗎?」
「你就別客氣啦……」
他主動開了口,「你等人?」
加藤用息事寧人般的語調說道,「總而言之,屍體是丸本先生和酒樓的服務生髮現的。」
把鑰匙交到前台後,香子和繪里一同向著出口走去。香子無意間瞥了一眼大廳的休息室,停下了腳步。
她的白馬王子--高見俊介正在和一位氣度不凡的中年紳士攀談。派對剛開始時,那位中年紳士曾經向賓客們致過辭,所以香子知道,他就是「華屋」的副社長,西原家的長子昭一。儘管他的年紀比健三要大上許多,看起來約莫已經四十五六,但臉上卻沒有半點褶子。昭一身旁的那位和服美人,恐怕就是副社長夫人了。至於西原家的次子,據說人在國外。
「這些個女人啊,整天就只會關注這種無聊玩意兒。」
「陪酒這工作也挺辛苦的呢。其中想必也會遇到一些讓人生厭的賓客吧?這種時候,還得多用心才行的吧?」
「大哥找我?」https://read.99csw.com健三一臉不耐煩地說,「沒辦法。那就下次見了。」
說完,他便和佐竹一起走了。
「告訴我你叫什麼又有什麼關係嘛。有機會的話,一起吃個飯吧?」
她有一個很大的目的。
香子再次回到了高見俊介所在的桌旁。
「OK,沒問題了。」
芝田的問話毫不客氣。從「找男人」這句話中聽出了對方對自己工作的蔑視,香子硬生生地回答說「不知道」。芝田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說,但香子卻已決定徹底無視他。
「哦,是這麼回事啊。那人應該是金銀滿屋,玉樹臨風的吧?」
牧村--
「社長?他怎麼會到這裏來的?」
香子的心猛地一抽。
遲早一天,我會進店去把它給買下來的。香子第N次在心裏發誓。我要穿上價格五千萬日元的皮草大衣,從容淡定地走進店裡,之後再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將目光投到「那東西」上。對,就是「那東西」--那條以藍寶石和鑽石為中心,配上紅寶石和祖母綠,戴上去就彷彿胸前掛著顆巨大的星星似的項鏈。還有和那條項鏈配套的手鐲、掛墜和耳環。掛墜上的藍寶石重22.76克拉--香子甚至連這些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她要一股腦兒地把它們全都買下來。喂,總共多少錢啊?那個長著狐狸臉的店員搓著手回答:呃,總共八億日元。哎?八億?沒想到還挺貴的嘛--這種時候,一般人是不會覺得便宜的。哎?八億?能便宜點兒嗎?六億的話我就買了。不行嗎?果然如此啊。那好吧,八億就八億,麻煩你給開個單據吧--這樣的日子,是否會到來?
香子轉身想要走開,可健三卻依舊窮追不捨。
一縷淚水劃過面頰。香子脫下衣服鑽進被窩,輕聲地嗚噎了起來。
香子回想起自己在派對上聽人說過的那些話,開口說道:「就是。聽說今後'華屋'在關西的生意,就全都由他來打理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不過聽說他身邊倒是有個挺厲害的跟班。派對上不是有個穿著藏青西服、身材削瘦的男人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嗎?」
「對,不過我已經習慣了。」
「反正都與我無關。」
「我和她在同一家公司做陪酒小姐。繪里她怎麼了?不會真的死了吧?」
「大夥都準備好了吧?」
「是啊。上次也是在這派對上。當時我不小心把威士忌給弄灑了,不是你立刻來給擦乾淨的嗎?」
「聽說就是他們。所以我想,香子你肯定會鼓起勁兒來的。之前你不是一直都在盼著他們來的嗎?」
走進賓館,就見警察們正在來回忙碌。就連賓館的工作人員也是驚惶不已,完全顧不上店裡的客人。
很快,香子的目光便與高見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儘管高見露出了一臉意外的表情,可他還是衝著香子微微笑了笑。香子也點頭回應了一下。
「繪里她怎麼會在二〇三號室里的?之前她已經和我一起離開了那間房間的啊?」
或許是警方在檢查所有賓客的身份的緣故,整個賓館里一片騷然。
香子從不會露出那種討好他人的下作笑臉。頂多就只是到面帶微笑的程度。
車子發動時,香子回頭望了一眼賓館,正巧看到班比夜總會的社長丸本久雄從賓館里出來。他稍稍弓著腰,臉上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樣。
「她回來幹嗎?」--香子很想弄清這一點。
「哦?」加藤用小拇指搔了搔鼻尖。
「只要一看到年輕女性,就會跑去找人搭訕,結果見沒人理他,居然還跑來找我們這些人說話。」
「這我可不敢當,您還是另找個漂亮姑娘一起吃飯吧。」
看來她這話並非只是衝著香子一個人說的。
這樣的對話雖然感覺就跟黑幫電影似的,但被人問起名字的時候,就得這樣子回答。
「應該和正常人沒什麼差別吧。」
聽男子說完,健三露出一副厭煩的表情,不大情願地點了點頭,跟著男子走開了。
換作平日的話,或許她真的會裝傻到底,無視對方,但今天她卻不能這樣。
「和您分開的時候,牧村小姐有沒有說過她接下來準備幹嗎?」
他的話聽起來似乎另有深意。加藤點頭道:「說的也是。」
「我曾聽人提到過您--您要等的人,是與工作相關的人嗎?」
香子衝上樓梯,只見之前的那間臨時準備室門口聚集了一群神情嚴峻的男子。見她靠近房間,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察攔住了香子。
香子敲響二〇三室的房門,營業社員米澤打開了門。架在那張蒼白面頰上的金邊眼鏡閃閃發光。
「那我就不客氣了。」
芝田連連點頭,說了句「原來如此」,之後便在旁邊的床上坐了下來。加藤乾咳一聲,扭頭望著香子。
高見俊介正獨自坐在那裡,喝著咖啡。
「我們換個話題。班比夜總會的社長是叫丸本久雄吧?他是個怎樣的人?」
板寸頭自報了姓氏,「聽說您是牧村小姐的朋友?」
「抱歉,我要去和人打個招呼,先告辭了。」
沒過多久,那名小姐便離開了。香子立刻走近那張桌子,向他遞出了自己剛端來的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