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濫情小說一樣的死去

濫情小說一樣的死去

「對。總而言之,她應該是會往杯里摻入致命的份量才對。好了,現在問題來了。」
「繪里死時是什麼樣?」香子問道。
「不清楚。我本來一直瞞著她的,但或許她也已經隱隱覺察到了吧。」
香子站在車廂入口,怔怔地望著車外的夜景從車窗外劃過。綾子剛才說的話,是否全都屬實?或許其中多少有些誇張的成分,但想來應該也不會只是謠傳。如果真如綾子所說的那樣,繪里的死就跟一篇濫情小說一樣的話,那便只會令人徒增悲傷。
「對。」洋子輕輕抬起了下巴。
說完,芝田一口喝乾了杯里的咖啡。
香子嗲聲央求,晃動著芝田的膝蓋。芝田搔了搔頭,說道:「怕了你了。那要是露餡了可怎麼辦?」
「對。這可真是有夠巧的呢。干刑警這行,會遇上各種各樣的人,有時也會碰上這種事呢。」
芝田端起杯子來說道:「這些水,你會怎樣喝下去呢?是一口氣喝乾,還是小口小口地喝?」
「電視里的推理劇中不是經常都會提到的嗎?兇手是從鍍金工廠里盜走的氰酸鉀。」
「分就分吧……分了也無所謂嗎?」
「早就有人笑我了,不過我是不會放棄的。」
「最近幾天我一直都在吃這東西,沒想到我這人居然還這麼節能環保。」
「說到他們進屋發現了繪里。」
「不,最終結論倒也同樣是自殺,只不過在她去偷毒藥的時候,或許是本打算逼迫對方也和自己一起殉情的,但結果她卻一個人死了--目前也存在有這樣的說法。」
「他那人就那樣兒。」
洋子嘴裏叼著煙,平靜地點了點頭,「反正遲早一天,他都會跑來求我和他重歸於好的。他就是這麼個人。」
「這個嘛,我六點去接你吧。」
香子衝著他一笑,「我經常和繪里說,今後我一定要嫁個有錢人。比起沒錢的人來,還是有錢人比較好啦。」
芝田試著問了一下,但丸本卻搖了搖頭。
香子停住了正往過濾器中加咖啡粉的手,望了芝田一眼。之後她皺起眉來說:「上次來的時候你也這麼說過……你覺得她不是自殺的?」
「真沒想到,」香子睜大眼睛,把盤子往檯子上一放,「不過能有你這樣的刑警,感覺倒也挺不錯的。好了,義大利實心面。」
「老家?」
見香子說話的語調和聲音都突然一變,她身旁的芝田不禁感到有些驚愕。
「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個古典樂迷呢。」芝田說道。
芝田說道。其實今天他到這裏來,完全是出於他自己的個人判斷。
皇朝夜總會是陪酒派遣業中的一家老商號。他們那裡隨時都保持有二百名左右的陪酒小姐,所有的員工都接受過嚴格的訓練。因為他們錄用陪酒小姐時的條件很嚴,所以即便離開那裡單幹,從那裡出來的自由陪酒小姐也從不缺活兒做。
「啊,我忘了。」
「香煙'恐龍'?」
香子嘟起嘴來說道。
「繪里……我還是不敢相信。」
香子抱膝而坐,把臉埋到兩膝之間,「如此說來,她應該就是自殺了的吧。」
芝田看著門外點了點頭,「門牌上寫的的確是'小田'。」
香子想起自己還有件事忘了問。
「可事實上他們之間就是有一腿。這話可是丸本氏自己說的,只不過他曾拜託過我要保密。他們倆本來約好要在臨時準備室二〇三號室里見面,結果丸本氏去了之後卻敲不開門,所以他才會去找前台的。」
「還有這種事啊……」
就這樣,丸本說出了江崎洋子的名字。丸本和她已經交往了一年多的時間,據說是因為她的主陪身份,使得兩人間的關係變得親密的。雖然丸本至今依舊獨身,但兩人間卻並未談到過婚嫁。
六點--這時間是肯定不行的。正當香子如此尋思時,在一旁托著腮發獃的芝田映入了香子的眼中。她突然有了主意。
說著,加藤用鄙視的目光瞟了丸本一眼,「我們這次過來,就是想直接找你問一下這事。那個人應該不是牧村小姐吧?」
「這樣的做法也比較合理。」
「過了大約二十分鐘,一名男子跑到前台,問說是不是有個名叫牧村的女子來借過二〇三號室的鑰匙。而這個男的,正是你們的社長。」
「不會的啦。啊,你可幫了我大忙了,萬分感謝。為了表示謝意,我去給你沖杯飯後咖啡來。」
香子還真不知道。之前她也從未和繪里聊過彼此的家鄉。
「嗯,好的。」
「好吧,就當做是對你這杯咖啡的回謝吧。」
聽芝田這樣一說,香子也開始站在繪里的角度思考了起來。的確,既然是她在人世間的最後一杯飲料,那麼她應該是不會選擇自己不大喜歡的啤酒的。
「彼此彼此。」
「是啊。不過事情也並不是太複雜。這案子應該是能以自殺定案的。」
「那只是他玩的障眼法罷了,你怎麼能上這種當?」
綾子似乎很熱衷於討論這事。當然香子也不例外。
「是的。」
「你平常都聽些什麼音樂呢?你既然是刑警,大概是喜歡聽演歌吧?」
芝田淡定地說。
芝田打開房門,走出了門外。
見香子放下聽筒,芝田開口道:「是你的白馬王子打來的吧?」
「看你這麼忙,是因為昨天的那件案子嗎?」
「洋子手裡夾著香煙,再次呵呵一笑。芝田本以為她會說些什麼,結果她卻默然不語。」
「你交往的對象,就只有牧村小姐一個嗎?」
「等他們進九_九_藏_書屋一看,就發現繪里已經死了?」
香子在煙灰缸里摁熄了香煙,之後再次抬頭望著他,「後來又發生了些什麼?」
香子兩手托腮地說。
「幹嗎刑警就非得聽演歌啊?我一般比較喜歡年輕女性的搖滾,尤其是'Princess Princess'。」
芝田比了個往水裡面摻葯的動作,「好了,接下來才是問題所在。如果換作是作,你會往水裡倒入多少氰酸鉀呢?」
香子緩緩點頭,把煙灰缸拖到身旁。之後她從包里掏出一盒駱駝牌香煙,朝芝田問了句「不介意吧」。芝田眨了眨眼,表示不介意。
「目前還不大清楚。不過從當時的狀況來看的話,也就只可能是自殺了。」
「那個人是誰?」
「那你打算和牧村小姐怎樣收場呢?還是說只是隨便玩玩兒罷了?」
「抱歉。我是剛搬到隔壁來的,可以借您電話用一下嗎?」
「你很冷靜呢。」
「是這麼回事啊。」
「嗯。」芝田喝了一口水,「毒藥大概是氰酸鉀吧。目前已經查明那東西的來歷了。牧村繪里的房間里有個小瓶子,毒藥就裝在瓶子里。也就是說,現場里殘留的那些毒藥,就是她自己預備好的。」
「之前你就已經知道丸本和牧村之間的事了吧?」
「我還沒有問過丸本社長的事呢。他為什麼要找繪里?」
「我這還只是正打算成為樂迷的啦。」香子說,「那是我今天剛從碟店裡租來的。」
「痴情?」
芝田感慨良多地說。
香子感到有些無奈。現在她終於明白,之前刑警說的那句「即便我們不告訴你,你也遲早會知道的」是什麼意思了。
「你們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繪里是在三個月前離開皇朝,到班比這邊來的。她這樣做的原因,就在於那邊實在是太過嚴格,完全沒有自由時間。
「在那之前,你們之間都沒有過任何交往的嗎?」加藤問道。
因為夜裡沒有工作,香子在屋裡聽著音樂。打那之後,繪里的事就再沒有上過報紙。繪里的葬禮應該已經辦過了,但香子甚至就連是誰來認領的屍體都不知道。香子給繪里住的公寓打過電話,卻一直沒人接聽,而隔壁的刑警最近也一直不在家。
「這一點暫時還不清楚……大概是痴情惹的禍吧。」
聽加藤說過之後,丸本露出一臉僵硬的表情,點了點頭。正如之前小田香子所形容的,丸本長著一張很長的臉,身材肥胖。整個面部基本上就沒什麼起伏,完全就是一副沒有品位的公卿臉。雖然還只有三十七歲,但駝背的身形卻讓他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更老。
「雖然目前我還無法斷定,但我的心裏卻總有幾點疑惑。」
「當時你還在搬家的吧?」
香子在地毯上坐下身,抬頭看著他。
芝田握起拳頭,敲了一下檯子。
案件發生之後,已經過去了四天的時間。
「哦,是昨天的刑警啊。你是……我把你名字給忘了。」
聊著聊著,兩人已經來到了車站,即將分道揚鑣。揮手道過別,兩人坐上了各自回家的電車。
「不,不是隨便玩玩兒,我是真心的。」
「不過也存在有不同的意見。」
說起來,這樣的說法倒也並非完全只是空穴來風。丸本那種類型的男人完全引不起香子的興趣,所以她也從沒去在意過這些事。
芝田搖頭。
「我只知道研修會後社長會去勾搭女孩子。」
「晚安。」
「從家裡帶來的……繪里家是開鍍金工廠的嗎?」
芝田思考了片刻,點頭說道:「有一定的道理。只不過當時她準備怎樣做,這一點和警方沒有任何的關係。問題在於她當時是否存在有犯罪的嫌疑。」
綾子就像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一樣,輕輕敲了一下自己的頭:「社長和主陪之間的關係很深,所以繪里不過只是一隻偷腥的貓罷了。然而繪里卻對社長一往情深,最後落得了個自殺的下場。」
「我就只能這麼做了。」
「哦?」加藤再次看了他一眼,「這可是得下很大決心的啊。」
「估計是吧。」芝田回答道。
叮咚。門鈴聲驚醒了香子。昨晚回家后便上床睡覺,讓香子有了一種之前少有的睡眠充足的感覺。然而腦袋裡卻還感覺有些昏昏沉沉。穿上睡衣,趿上拖鞋,香子向著玄關走去。檢查過門上拴著門鏈之後,香子打開了房門。
「或許他過兩天就會來和你提的。」
「我有個請求。」
「如果是你們喝過的,那應該是喝過就放那兒了吧?你們應該是不會把杯子給仔細洗凈擦乾的吧?」「……那倒也是。」
「啊,謝謝。就是啊。那些上了年紀的前輩從不理解我們。早上起來,他們要是不去繞上一圈的話,就覺得好像沒做什麼工作似的--嗯,這咖啡可真香。」
「有沒有和他談過?談什麼?」
走進賓館之後,左手邊有間茶水間。兩人約好了在那裡見面。芝田環視了一圈,見對方還沒到,便在身旁的桌邊坐了下來。時鐘指著八點半的位置。除了芝田之外,休息室里就只有寥寥數人。
「什麼事?」洋子依舊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芝田用食指擦了一下人中,「當時門上拴著門鏈,這是個很關鍵的問題。」
芝田看了看表,起身說道:「好了,我知道的已經全都告訴你了。再繼續耽擱下去的話,今晚我就又沒地方睡覺了。」
「另外還有一點令人費解的是,繪里把氰酸鉀九*九*藏*書摻進啤酒里喝了下去。能幫我在杯里接點兒水嗎?」
香子給芝田接來了水。芝田指著裝滿水的杯子說:「假如現在有人想要自殺,那麼他是先把毒藥含在嘴裏,然後再用水沖服呢?還是會把毒藥摻進水裡,再喝下去?」
一聽這話,香子的臉上便露出了笑容。
這話與繪里平日給人的印象完全對不上號。男女之間,難道就只有這樣的關係嗎?
「你還沒吃飯?」
「結果就被繪里給帶走了?」
「這就是事實,由不得你不信。」
「你說的是丸本社長吧?具體怎麼樣呢?」
芝田接著說道:「既然門上拴了門鏈,那就說明屋裡有人。丸本氏從門縫裡叫了一聲,卻不見屋裡有任何反應。他往屋裡窺伺了一下,結果大吃一驚。他看到繪里正面朝下方地撲在桌上。丸本氏想要設法解開門鏈,卻沒能成功。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服務生找來了管理員,拿來了剪斷金屬用的大鐵鉗。丸本氏用鐵鉗剪斷門鏈,進屋一看,才發現繪里已經死了。」
「我說,」香子開口說道,「昨天你們不是有許多事都沒告訴我的嗎?現在也不能說嗎?」
「簡直難以置信……」
「嗯。」
「一口咬住……」
名古屋--
「也不是……」
夜裡八點,香子聽到了隔壁開門的聲音。之後房門又被粗暴地關上。大概是芝田回來了吧。
「不會露餡的啦。好不好嘛。」
「就是他。前台告訴他說確實有個女的來拿走了鑰匙。結果丸本氏卻說,他去敲二〇三號室房門時,卻總不見有人應門。前台給二〇三號室打了個電話,果然沒有人接。後來,服務生就帶上備用鑰匙,和丸本氏一起去了一趟二〇三號室。」
香子用手揉揉眼睛,看了看對方,心中不由得有些吃驚。那張黝黑的臉,香子似曾相識。
「他一貫如此。不過他倒是還沒來找我提過分手的事。」
「拜託了啦。我們不是朋友的嗎?我不是還給你弄了意大利麵的嗎?」
今晚的工作地點是濱松町的賓館。儘管沒什麼心思,但香子卻還是強打起精神去上了班。如果臨時請假的話,是會被列入黑名單的,而且和大夥見個面的話,說不定還能打聽到些情報。
「你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與牧村小姐交往的?」
「他只要一對人出手,就會立刻頭腦發熱。估計他和繪里之間也是這樣的。」
「是這樣啊?」
「我開心的都快流淚了。不過我這裏的情報,或許還不值你剩下的那些意大利麵呢。」
「這倒也是。」芝田一臉複雜的表情。
「我是想履行當時的約定。最近我發現了一家不錯的店,不知道你明天有沒有時間?」
「明天的事可就拜託了哦,這事可是關係到我終生幸福的哦。」
香子一臉驚愕地看著她說:「你聽誰說的?」
「高見不動產?對方大概就只是想找你玩玩而已吧?」
「你這話事先排練過的吧?好,我就從今天起,開始努力戒煙好了。」
「我是前兩天和你見過一面的高見,還記得嗎?」
「發現了她之後,他們就報了警。先是築地署的搜查員趕到現場,之後我們這些本廳的人也被叫去了。」
香子用拳頭敲了敲太陽穴,她這人生來就不擅長講大道理。「對了,當時房門上不是還拴著門鏈的嗎?門鏈就只能從屋裡才能拴上,所以那門鏈應該是繪里拴上的才對啊?」
「米店?」香子有些困惑不解。
「怎麼可能?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之前一直都在署里過夜。大晚上地跑回來,結果卻還是沒心情休息。」
八點四十分,江崎洋子準時出現了。稍稍有些過細的長發散披在黑色毛衣的肩部。再加上小田香子和已死的牧村繪里,這種類型的身材相貌,或許就是他們公司選人的標準吧。
換上訓練服和運動衫,芝田走進了香子的房間。趁著香子去給自己做蛤仔的時間,芝田看了看香子隨手扔在一旁的卡拉揚的唱碟盒子。
芝田向著玄關走去,但他卻中途停下腳步,扭頭衝著香子說道:「只不過,我也並非對自殺的猜測堅信不疑。」
芝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裏。站在自殺者的角度來看,應該是會選擇自己能夠一口喝乾的飲品才對。在這一點上,繪里當時選擇了啤酒,這一點讓人覺得很奇怪。照之前你的說法,繪里的酒量並不是很好,大概也就是一杯啤酒的量。也就是說,對她而言,啤酒並非一種容易入口的飲料。如果她是一心尋死的話,那就應該會選擇水或者果汁之類的東西。」
「你聽說沒?據說繪里和社長之間有一腿呢。」
「最終卻還是沒有,是吧?」
「這裏時常會有可疑男子出沒,有刑警你住我隔壁的話,我也就放心了。請多關照。」
「刑警先生你搬到我隔壁了?」
「可是,」香子說,「即便如此,也不能就一口斷定她不是自殺的吧?也存在有她臨死時一時興起的可能吧?」
「查到些什麼了嗎?」
「哦?是這麼回事啊。」
芝田和加藤對望一眼,聳了聳肩。加藤也輕輕嘆了口氣。大概是覺察到了氣氛有些不對的緣故,丸本趕忙說道:「不過我也知道,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所以我準備同時和她們倆斷絕關係。昨天晚上,我本打算先把這事告訴給繪里的。」
「問題就在這裏。」芝田說,「我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而整件案https://read.99csw•com子,其實或許是一場密室殺人。」
「大夥都這麼說的啦,這事都已經傳開了。」
「哎?」芝田皺起了眉頭,「幹嗎找我啊?」
「一點兒都不了解。」
「今早,我們去找了你們公司的幾位陪酒小姐問話。據她們說,你應該是從很久以前起就在和人交往的了。而且對方還是你們公司內部的陪酒小姐。不過她們卻和我們說過,讓我們不要提起那人的名字。」
說完,洋子撇起嘴唇,吐了口煙。
深吸一口,香子感覺就連自己看待事物的角度也發生了些許的變化。之前芝田講述的一切都讓她感到無比的虛幻,而此刻,她又覺得自己彷彿已經變得能夠接受這樣的事實了。
聽芝田這麼一說,香子抬起頭來說:「不同意見?有人認為她不是自殺的?」
「借電話嗎?」
聽她這麼一說,芝田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苦澀。之後,他重重地嘆了口氣。
「你說過,你昨天最後一次見到繪里時,時間還不到九點,對吧?之後你們就在賓館的前台分開了。」
「請問是哪位?」
「真的不會?」
聽到芝田在一旁插嘴詢問,丸本扭頭望了他一眼,之後又把目光轉回到了加藤的臉上。
「牧村小姐她知道你和江崎小姐之間的事嗎?」
離開賓館,香子和綾子一起向著車站走去。
「有關那件案子,估計是準備以自殺定案了。」
「繪裏手上怎麼會有那種東西?」
「我們是想問你,除了牧村小姐之外,你是否還有其他的交往對象?」
準備室里的氣氛感覺就像是在守靈。二十個人擠在同一間屋子裡,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每個人都靜靜地換過衣服,化好妝,等待著出場。甚至就連營業社員米澤也是一句話不說。
「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綾子再次邁開腳步,「每次研修會結束之後,他們倆就會一起消失。你難道不知道?」
「我對禁煙運動倒是沒什麼興趣,只不過你這樣一個美女,又何必自討苦吃,當個香煙'恐龍'呢?」
「你說些什麼傻話呢?肯定是因為她和社長鬧翻了,才決定自殺的嘛。」
綾子壓低聲音接著說道。就連報紙上也報道說,這案子屬於自殺的可能性很大。
「我叫芝田。你怎麼會在這兒?」
香子端著自己的咖啡,在地毯上坐下了身。
「等等,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除了自殺以外,就真沒有其他的可能了嗎?」
「或許。分就分吧。」
「案件發生的三天前,她曾經回過一趟老家。那瓶氰酸鉀似乎就是她在那個時候帶過來的。」
「這年頭的電視劇,真是讓人受不了。不過繪里家卻並非鍍金工廠,而是一家米店。」
香子默然搖頭。她還真不知道這事。
洋子呵呵一笑,從包里掏出了香煙。她慢條斯理地點上火,深吸一口,從鼻孔中噴出煙氣。這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香煙「恐龍」。芝田心想。
或許香子和芝田兩人都沒有覺察到,但事實上,他們倆卻在賓館門口擦肩而過。為了找江崎洋子打聽情況,芝田也來到了賓館。之前江崎洋子在準備室里接到的那通電話,其實就是芝田打來的。
「哎?」對方也有些驚異,「你不是昨天那個陪酒小姐嗎?」
香子關上門,解開門鏈,把對方讓進了屋裡。電話放在廚房的吧台上。趁著芝田打電話的工夫,香子沖了兩杯咖啡。
「謝謝,這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功勞。」
嘴上這麼說,可香子卻笑不出來。
「真夠可憐的。」
「幾年前,他們家的倉庫里鬧鼠災,情況還挺嚴重的。後來老闆就從在汽車修理廠上班的朋友那裡弄了些氰酸鉀來,用來對付老鼠。他們做了些飯糰,把毒藥摻到飯糰里,放到老鼠的必經之路上。只可惜那些耗子根本連看都不看飯糰。當時用剩的氰酸鉀,就放在他們家的雜物間里。」
男子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
芝田吸溜一下,把最後一根麵條吸進嘴裏,放下了餐叉。
說完,芝田便走出了房間。
芝田似乎是在給警署打電話,為晚了一個小時的事情解釋:我昨天和今天都請了假搬家。昨天家剛搬了一半接到的電話。對,傢具還胡亂堆著的。我也還是有那麼一兩件傢具的啦。一個小時。三十分鐘搞不定的啦。至少我還得挪出個地方來睡覺嘛--芝田打完電話時,咖啡已經沖好。
對方的事務所在赤坂一棟大樓的五樓上,總共有二十多名員工。其中的幾個人坐在電腦面前。事務所里電話鈴聲不絕響起,感覺至少有一半人都在忙於應對。
「下次再和你詳聊吧。」
「這話什麼意思?」
「明天啊……」
「雖然我也不該提起已經去世的朋友,但如果繪里泉下有知的話,她也一定會替我開心的啦。你不覺得嗎?」
「哎……」
「你覺得這種說法有說服力嗎?」
「晚上好,」說著,香子皺起了眉,「你怎麼一臉倦容?」
「真夠辛苦的啊。」說完,香子把咖啡遞到芝田的面前。
香子衝著天花板吐了口煙,說道:「你討厭吸煙?」
芝田握住了面前的杯子,「那間房間里有兩隻杯子,其中一隻就是她自殺時用的,而經過仔細觀察,我們發現另一隻杯子也是濕的。如此一來,那麼另一隻杯子也曾經被人喝過才對。」
「真是自殺的嗎?」
香子關上房門,滿心嗟訝地躺回了床上。敲門聲再次響起。香子又一次打開房門。
說到read.99csw.com這裏,主陪江崎洋子走進屋裡,綾子連忙閉上了嘴。洋子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劃過,之後她緩緩坐到了椅子上。
「或許吧。不過繪里當時卻選擇了後者。」
香子回想起了自己與繪里分離時的情形。的確,當時繪里一直默不作聲。派對開始前,大夥都在聊有關「華屋」的事,即便是在準備室里,她也幾乎什麼都沒說。她是在那時下定決心自殺的?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促成她這樣做的契機又是什麼?
這句話彷彿一刀戳中了對方的心窩,丸本的眼珠開始不停地晃動。
「這樣子趴在桌上,」芝田把雙臂放到檯子上,把臉伏在上邊,「她的身旁有瓶空了一半的啤酒瓶,杯子滾落在地。估計掉落時杯里還剩著些酒,地板上濕了一片。」
芝田點了杯檸檬茶,等待著對方的出現。他想起白天與丸本久雄見面時的情況。當時,他和加藤兩人一起去了班比夜總會的事務所。
芝田看了看洋子的眼睛,「似乎可以接受戀人的花心啊。」
聽香子這麼一說,正忙著吃意大利麵的芝田被噎了一下。他趕忙喝了一口水,扭頭對香子說道:「你怎麼知道鍍金工廠里會用到氰酸鉀的?」
今晚的派對,似乎是場某學會的聯誼會。大學教授、副教授、公司研究室的要人,一點意思都沒有。賓客們全都是些中老年男子,讓人感覺氣氛沉悶。即便如此,對方似乎也很樂意與她們這些年輕女性|交往,甚至讓人感覺他們是在故意套近乎。
「是啊,那時我連裝衣服的硬紙箱都沒打開呢。」
「有一腿?」
香子走進廚房燒起開水來。快樂的感覺讓她不由得哼起了歌。
「你們問這個幹嗎?」
香子走出房間,按響了芝田的門鈴。屋裡傳出頗不耐煩的應門聲,之後房門就開了。
「大概是吧。我們才剛一提起氰酸鉀,她爸就立刻想起這事來了。詳細一問,那隻裝了氰酸鉀的瓶子最近的確有被開啟過的痕迹。而當我們問起繪里在案發三天前回家的事時,她爸也說當時家裡並沒什麼事。如此想來,估計她當時應該是回家去偷毒藥的吧。」
「那個,明天幾點呢?」香子問道。
香子往屋裡看了一眼,只見各種紙箱紙袋都已經堆到玄關口。搬家之後,他似乎還一直都沒來得及收拾。
「你這話就跟我們那裡的前輩一個調調。你這樣一個年輕女孩,居然會和那些中年男子抱有相同的意見,這可真是有意思--我的見解卻和你們不同。我覺得臨死之時,人都是很保守的,不會出現一時興起的情況。」
「只要自己的努力能夠有所回報,那也就談不上什麼可不可憐了。」
丸本坐在臨窗的座位上,正在低頭寫著什麼。與昨天那副憔悴不堪的樣子相比,今天他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幾分血色。儘管如此,當他看到芝田他們的身影時,卻依舊表現出了幾分狼狽。
說著,芝田自己皺起了眉頭。
呵。香子淡淡一笑,從下方盯著芝田的眼睛看了一陣。
「想要讓對方看中自己,自然也免不了要花些心思的啦。你自己對古典樂熟悉嗎?」
「哎?」
香子拔高了嗓門,「繪里和社長?那簡直比美女與野獸更糟糕啊。」
綾子突然停下腳步撇了撇嘴。她看了看周圍,之後壓低嗓門說道:「你不知道?消息可真夠閉塞的。」
「我只知道她是從'皇朝'那邊來的。」
落了東西這話根本就是在撒謊。香子心想。當時她們曾仔細檢查過,根本就不可能會落下什麼的。
「當然是一口氣喝乾了,小口小口地喝的話,那不是更苦了嗎?」
「那就是說,你和江崎小姐之間,就只是逢場作戲咯?」
「丸本社長說,他準備同時跟你和牧村小姐分手。」
見芝田手裡捧著杯麵,香子開口問道。芝田嘟起嘴唇,做了個崩潰的表情。
「丸本……」
「我們不過只是想找你確認幾件事罷了。關於你和丸本社長之間的事,我們還有幾點沒問到的。」
「好了,那你不如到我這裏來吧。我請你吃飯,相對地請你告訴我些情報。話雖如此,我這裏也只有些我吃剩的意大利麵。」
「我倒是覺得沒必要瞞著你。你想知道些什麼?」
香子站起身來,往杯里倒滿水,遞給芝田。芝田一飲而盡,之後他擦了擦嘴角,說道:「就像你剛才開門時那樣,當時他們用備用鑰匙打開房門,才發現房門上拴著門鏈。」
「喂,是小田小姐嗎?」--電話的另一頭是個男子的聲音,而且香子之前也曾聽過這聲音。
「你怎麼會突然間對這東西感起興趣來的?」
芝田一邊擺弄著吃麵條用的餐叉,一邊嘆了口氣,「我到現在還對她的死抱有疑惑。」
「我並不是想隱瞞……」
香子一邊走,一邊湊近綾子身旁說,「社長和繪里,還有誰?」
「當然記得。前兩天真是失禮了。」
「為了你自己好,」芝田說道,「你還是把煙戒了吧。真不明白,女孩子家還吸什麼煙嘛。這根本就是在給自己減壽嘛。」
香子話音剛落,芝田身旁的電話便響了起來。香子在芝田身旁坐下,把聽筒貼到耳朵上,說了聲「喂」。考慮到電話惡作劇的關係,香子覺得最好還是不要主動報上姓名。
「我們有幾件事想找你確認一下。」
丸本掏出手帕,擦了擦鼻頭上的油汗。之後他連眨了兩三次眼。
「丸本氏和牧村繪里之間,他們昨晚約好見面的。」
read.99csw.com「你這表情和剛才完全不同啊。」
芝田說,「我這可不是在諷刺你。你還是開心時的模樣比較好看。」
「那,你有沒有和丸本談過這件事呢?」
芝田開心地往椅子上一坐,拿起餐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香子問他好不好吃,他也只是滿口麵條地點了點頭。風捲殘雲般地掃平了半盤意大利麵之後,芝田抬起頭來。
香子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說:「這事得看各人習慣的吧?」
「繪里是因為三角戀愛的事自殺的。只不過我覺得她挺傻的。」
過了一陣,屋裡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米澤握起聽筒來說了兩句,之後便立刻扭頭衝著洋子說道:「江崎小姐,電話。」
香子皺起眉頭,歪著腦袋說:「怎麼回事?」
「這我怎麼知道?我又不知道喝多少會死。應該會把手頭的藥粉全都摻進去的吧。」
「我已經說過了--」
「但也未必就是她與社長之間的關係使得她自殺的吧?」
香子點頭。
房間的角落裡有處用窗帘隔開的地方,兩人被帶到了那裡。丸本沖一名社員指示了一番,買來了兩杯咖啡。
「可是……」
「是嗎?太好了,那就約好六點了。」
「我當然在這兒……」香子撩起頭髮,「這裡是我家。」
「這事我昨天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據說是最近,大概一個月以前吧。照丸本氏自己說的,是他主動勾搭的。」
「他們是從什麼時起攪到一塊兒的?」
「那我就先告辭。感謝你招待的美味咖啡。」
「之前我們所有人都在那間房間里,大概是我們之中的誰喝過的吧。」
「晚安。」
「皮膚粗糙,牙齒髮黃。頭髮上沾著煙味兒,呼出的氣也變臭。一吸一吐之間,表情獃滯得足以讓自己嚇一跳。從鼻孔里呼出煙氣來,然後再被嗆得皺眉的話,那可就完美無缺了。」
「主陪。」
「但除此之外,就再沒有其他的可能性了啊。」
「可到了九點多,她又回到了賓館里。據賓館的前台接待說,當時大概是九點過十分的樣子。她告訴前台接待,說她是班比夜總會的人,把東西落在房間里了,想要借一下二〇三號室的鑰匙--當時她就是這麼拿到房門鑰匙的。」
洋子的臉上帶著些許的不快,開口問道。估計是白天已經有別的搜查員找她問過了的緣故吧。據那位搜查員說,洋子說的情況與丸本所說的大致相同。洋子已經知道丸本對繪里下手了,只不過她覺得丸本這麼做,只是在逢場作戲而已。
「難道還會沒有回報?」
「三角戀愛?」
香子用右手扶住他的膝蓋,左手比了一個拜託的動作,「明天你能給我們公司打個電話嗎?就說你們晚上要找我去問話,讓我們公司給行個方便。行嗎?」
「有關今後的事。你們兩人之間就沒有在意見上有過分歧嗎?」
「那,動機呢?」
芝田興味索然地把唱碟盒子放回了原位。
「因為他們之間有一腿。」
「可我也沒想到,繪里居然會卷進這種事里去呢。」
「哦,萬分感謝。」
香子的腦海中,浮現起了各種各樣的事。明天自己還得上班,想要請假的話,必須得提前一周申請。而且今天也已經休息了。臨時假--臨時請假的話,是會被列入黑名單的。話雖如此,自己卻也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機會溜走。
香子怔怔地望著咖啡杯里的褐色液體。昨天夜裡,當自己和高見在休息室里喝咖啡時,繪里究竟遇上了什麼事?
「問題就在這裏了。據說那東西是她從老家帶來的。」
江崎洋子?
芝田一臉崩潰的表情。
捱過了沉悶的兩小時,回到準備室里換衣服時,綾子湊到了香子身旁。
「回答這問題之前,能麻煩你先給我杯水嗎?」
丸本一臉不安地望著兩名刑警,「大概是從一個月前開始的吧。當時我約了她一起吃飯。」
說著,丸本耷拉下了腦袋。
「這是灰姑娘的條件啦。因為王子他整天就聊古典音樂。」
「密室?你可真有幽默感。」
「剛才我說到哪兒了?」
「繪里也真夠傻的,居然為了那種男人自殺。又不是除了他之外,這世上就再沒有其他男人了。」
「剛才的電話你也聽到了吧?對方可是高見不動產的年輕專務,這可是關係到我這輩子幸福與否的大事,你就幫我一把嘛。」
「是這樣的。不過當時他們卻是弄了半天才打開了房門的。」
丸本把手帕揉作一團,「兩邊我都是真心的。」
「這我可就不清楚了。」
「電話。」面色黝黑的芝田說道。
「是我。」
「她是在兩年半前到東京來的,參加了一家名為'皇朝夜總會物產'的公司的考試,做了陪酒小姐的。」
「你不知道嗎?是名古屋啊。就是出產米粉糕和棋子面的名古屋啦。」
芝田手裡捧著杯麵,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女人可真是有夠堅強的呢。」
「全部。我全都想知道。」
「是杯里的酒有毒嗎?」
「哎?」
「剛開始的時候,玩玩就玩玩吧。之後我會一口咬住他不放的。」
芝田一口氣喝乾了杯里的水,站起身來,「好了,我也差不多該回屋去思考一下兇手的作案手法了。」
「接著剛才的說。」
洋子一臉訝異地接過了電話。香子發現,洋子的表情漸漸變得緊張起來。接連小聲地回答了兩句「是」之後,洋子放下了聽筒。
「啊,等一下。」香子出聲叫住了正向玄關走去的芝田。芝田回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