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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聞啜泣聲

驚聞啜泣聲

「當時警方問我最近有沒有和牧村見過面,我回答說自從她在補習班辭職之後,我不但從沒見過她,甚至都沒有過任何聯繫。」
「戶倉先生,這房門裡怎麼不見有剪斷門鏈時的碎片呢?那些碎片都上哪兒去了?」
「情況如何?」剛一看到香子的臉,芝田便開口問道。
輕輕握過手,二人道了別。眼看著Soarer的尾燈消失在了遠處,香子邁步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我喜歡國產車。」高見說。
「這我還不太清楚,所以我要調查一下。」芝田喝了口啤酒,說道,「明天我請了假,準備到名古屋繪里的老家去一趟。」
「你更喜歡義大利料理?」高見問。
「我們看了繪里小姐的相簿。照片上的另一個人全都被剪掉了。」
「哦?那這事後有沒有上報紙呢?」
「使用過。」戶倉回答說,「大概在半年前吧,曾經有過一位總也不來退房的客人。當時我們打電話到房裡也沒人接聽,服務生到門外一看,才發現那位客人在床上犯了癲癇。因為當時房門上拴了門鏈,我們就使用了金屬鉗。」
香子下定決心,把話說出了口。老實說,其實她對自己的廚藝並沒有多少自信。
說完,高見問香子想要來點什麼。香子回答說隨意。反正就算看了菜單,她也不知道吃什麼好,而且她也從不挑食。
兩眼盯著桌上的棋子面套餐,芝田喜形於色。
「你們公司的社長是叫做丸本吧?」
芝田一邊擺弄著手裡的門鏈,一邊暗自竊喜。這下子,或許就能撼動自殺的說法了。
香子走進屋裡,果然就只有「坐的地方」。屋裡到處都是打開的硬紙箱,水池裡的餐具堆積如山,垃圾筒里全都是杯麵的空盒。
「他們怨恨繪里的戀人?」
電話依舊響個不停。
高見為何會如此關心繪里的死?這事和他應該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的啊?還是說,這一切其實是自己太過多慮,他就只是想和自己聊些彼此共同的話題?可就算如此,吃飯時聊自殺的事,這也太過煞風景了吧。
「有什麼不可以的嘛。之前我也沒去參加繪里的葬禮,就是想去給她上炷香啦。而且有我在的話,對方的態度也不會太過強硬的啦。」
「說起來,上次還真是嚇了我一跳呢。當時你我二人也是剛一起喝過咖啡。」高見看著自己杯中的咖啡說,「想來她的心中一定也有些苦惱吧,之前她有沒有和你說過些什麼?」
「又何必客氣。」
芝田一扣一扣地調查了門鏈的環扣。以前曾經有過用鉗子掰開環扣的一節,等到出了房間之後,再把門鏈扣起來的案例。但不管芝田再如何調查,門鏈上都沒有關點曾被人掰開過的痕迹。
那是一陣啜泣聲。電話的另一頭有人在哭泣,那聲音就彷彿是被包裹在一層濃重的黑暗悲傷之中一樣。
「所以當時就只有切斷門鏈這一個辦法了,是嗎?」
「我倒覺得挺沒意思的。」
如果這電話是他的家人打來的話,那可怎麼辦呢?要是之後他知道自己沒接電話,或許會怪自己一點兒都不機靈的。如果他的家人說,這種女孩是沒資格嫁給俊介的話……
戶倉和前台說了一聲,拿了二O三室的鑰匙,邁步向前。芝田趕忙跟了上去。
順子抬起頭來說道:「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大清楚,不過我聽說她的確和這樣一個人交往過。」
「不,是『伊勢』的『伊』,『瀨戶』的『瀨』。」
戶倉一臉不耐煩地從兩張床之間走過,拿起了電話聽筒,芝田從戶倉的身旁走過,對森野說:「你到浴室里去一下,之後再儘可能小幅地打開浴室門,從裡邊出來。」
順子稍稍猶豫了片刻,之後她開口說道:「聽說是叫Ise……」
就在香子尋思這些事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把她給嚇了一跳。
「畢業之後,她都做過些什麼呢?」
打開門鎖,戶倉粗暴地推開了房門。屋裡拉著窗帘,光線有些昏暗。床上依舊是亂糟糟的一團。
伊瀨。芝田用手指在桌上畫下了這兩個字。
「讓你久等了。」說著,高見坐進了車裡,「這家店感覺還不錯吧?價格也挺實惠的……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今天的車是輛Soarer。香子坐上副駕駛座,高見握住了方向盤。二人之間,隔著一部白色的車載電話。
「是的。」順子斬釘截鐵地回答道。聲音異常洪亮。
「我聽說這裏的海鮮切片不錯。」
「戶倉先生,您說你們酒店裡時常備有金屬鉗,那你們之前是否使用過呢?」
繪里的老家離一社站並不近。臨街是一片停車場,停車場裡邊有幾家店。右邊相鄰的是家報刊亭,左邊則是間咖啡館。
當然了,其中也存在價格因素。高見笑了笑,香子也笑了笑。
「我可不是專程去幫你請假的。我是去打聽你們丸本社長的名聲的。」
這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砰砰的響聲,把香子嚇得尖叫了一聲。扭頭一看,才發現是高見在敲打車窗玻璃。她鬆了口氣,打開了車門的門鎖。
香子咕嘟一聲,喝了一大口啤酒,自從和高見坐下吃九*九*藏*書意式料理時起,香子就想喝口啤酒了。
香子一狠心,拿起了聽筒。有什麼大不了的嘛。
芝田快步跑到房門邊,看了看門鏈。
「那件事後來怎麼樣了?」
「是可以這樣做,但這辦法卻要花費很長的時間。」
慢著……
說完,他抿了一口咖啡。
聽到樓下響起了腳步聲,芝田把相簿插回到書架上。繪里的母親說了句「茶已經沏好了」,兩個人走下了樓。
擺弄門鏈時,芝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扭頭朝戶倉說道:「你之前說,當時就只有剪斷門鏈進屋這一種辦法。難道就不能用鉗子之類的掰開鎖鏈上的一環嗎?」
六點整,門鈴響起。香子把胸針別到胸前,又檢查了一遍自己臉上的妝,向著玄關跑去。
咔啦一聲,浴室門緩緩打開。
「這事之前我已經說過了……」
「你要上哪兒去?」
高見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起來。香子確信,電話里傳出的就是剛才自己聽到的聲音。
戶倉的臉上流露出明顯的困惑。
「怕了你了。」芝田苦笑著說,「反正我也想找個女孩子一起出去旅行一下。」
「真可愛。惹得我又想哭了。」
「對方是個無名畫家,」芝田說,「聽說繪里的父母還很反對繪里和他在一起。」
香子想了想,說道:「三年了吧。」
坐上Soarer的副駕駛座,香子深呼吸了一口氣。雖然吃得很飽,但香子心裏卻並沒有得到滿足。或許這也是因為她心裏的結還沒解開吧。
回到補習班,二人在會客室里見到了一位名叫富井順子的女講師。順子的年紀在三十歲左右,與其說是講師,她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位主婦。關於繪里的死,她早已有所耳聞。據說是愛知縣警告知了她這事的。
「今天我去了趟你們公司。」芝田拉開易拉罐上的扣環。
電話聲響起,打斷了高見的話。高見抓起聽筒貼到耳邊:「我是高見。」
「不,時間正好。」
芝田感到有些失望。很遺憾,從戶倉所在的位置上,完全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而且開門時的響聲也同樣會引起戶倉的注意。再怎麼說,兇手也不會冒這樣的險的。
「今天你可一直在誇我哦。」
「是嗎?你和她認識多久了?」
趁著芝田找事務員詢問的工夫,香子翻了下宣傳手冊。小學課程、初中課程、高中課程、復讀課程,課程內容一應俱全。能在這種地方當講師,估計繪里的英語水平也不一般。既會講英語,相貌也還不錯的話,當個陪酒小姐,自然是不在話下。
「還想再見面嗎?」
痕迹?
「怎麼死的?病故嗎?」芝田又問。
聽芝田這麼一說,香子也感覺的確如此。而且這樣的照片還不止一張。
芝田拾起酒瓶,微微一笑。
聽到有人敲門,芝田打開了房門。門外站著戶倉和一個服務生。服務生穿著以紅色為基調的貼身制服,看年紀大約二十齣頭。案發當晚,芝田也曾經見過他。記得他應該是叫做森野。
「是嗎……」
正如剛才芝田所猜測的那樣,兇手——如果不是丸本本人的話,那麼就是丸本的共犯,是用鉗子或其他工具打開了鎖鏈上的一環,走出房間,之後又再次把那一環扣上捍緊的。但是,如此一來,扣環上就會留下鉗子的痕迹,而當他們再次用金屬鉗剪門鏈時,就從之前的那一環上照著痕迹剪開,這樣一來,之前使用的那手法的痕迹也就消失了。如此說來,當時用金屬鉗剪斷門鏈的人,也正是丸本。
高見扭頭望著前方,一言不發地緩緩開動了車子。
「可以啊。坐的地方倒是還能挪得出來。」
高見的聲音變得低沉。
「有什麼隱情?」
「在補習班裡當過一段時間的任課教師。」繪里的母親答道。
即使事情沒有宣揚開來,也同樣存在有兇手聽過相關傳聞的可能。
「我們想找您詢問一下有關繪里的戀人的情況。她在名古屋這裏的時候,曾經和人交往過吧?」
「晚上好。」
「你在懷疑社長?」
「那裡就是繪里之前上班的地方?」香子問道。
出了一社站,芝田一手拿著地圖,向北邁步而去。香子問他這裡是什麼地方,他回答說是名東區。香子哼了一聲。即便知道了地名,她也不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
「不愧是刑警。」香子欽佩地說。
「雖然現在已經取下了,但之前門鏈上卻是套著皮革製成的套子的。要打開門鏈上的一環,就必須先把套子給弄開,與其這樣一層一層弄開,那還不如乾脆徹底剪斷更快些。」
繪里的房間在二樓上,面朝南側,大小約有六疊,屋裡放著書桌和柜子。估計房間里的擺設應該還是她上學時的樣子。
順子深呼吸了一口,目光在芝田和香子的臉上來回遊弋。
「當時你是和服務生一起發現屍體的吧?」
「我們到外頭去散散步吧?」香子提議道,「我想到鶴舞公園裡去轉轉。」
高見隨意點了幾個菜。雖然之後他又點了瓶紅酒,但是又怕酒後駕車被抓住。
「Ise?『伊勢志摩』的『伊勢』嗎?」
聽芝田這樣一九九藏書問,夫婦二人彼此對望一眼,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香子覺得他們的內心正在猶豫不決。
「莫非是死於什麼怪病?」香子隨口猜測道。
「原來如此。」
「你還可以再睡會兒。」
「我說,」香子開口說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眼望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車流,香子的腦海中回味著那通電話。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然而香子卻無法開口道出自己心中的疑問,一種不容他人置喙的感覺,滲透在高見的側臉之上。
規之再次沉默不語。雖然這次他沉默了很久,但芝田和香子卻一直耐心地等著他開口。良久,規之開口道:「死了。」
「真是令人期待。」高見淡淡一笑,之後表情又立刻變得嚴肅起來,「那就真的下次再見了。」
就在香子心裏估摸著大概會到青山附近去時,車子已經駛到了世田谷的住宅街上。當香子還在疑惑這種地方是否有餐廳的時候,高見已經把車子停到了一處小小的停車場里。走出車門,眼前果然有幢白色洋館式樣的意式料理餐廳。走進餐廳一看,天花板高懸頭頂,牆壁上掛著巨幅的繪畫。香子猜想,畫上畫的或許就是義大利北部的古城吧。
「你還看得挺仔細。」
「你們這裏常備有金屬鉗的嗎?」
「看過《玫瑰之名》后,我就喜歡上了義大利這個國家。」
「我爸媽他們很開心吧?之前他們就一直在擔心繪里在東京生活得如何。」規之說道。
「大概是他和繪里之間還沒多久的緣故吧?」
既然斷定了是自殺,那就更是如此了。香子心想。
「我有個請求。」芝田對戶倉說道,「能請你像當時一樣地去打個電話嗎?只用比個動作就行。」
可是……
聽了芝田的提問,夫婦二人點了點頭。
僅此一句話,之後他便若無其事的放下聽筒,發動了車子。可當他放下手剎的時候,他又若有所思地扭頭看了看香子。
香子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你問社長的事幹嗎?」
「對。當時丸本先生說,酒店裡或許還有班比夜總會的人在,讓我去找找看……」
「跟我來就會知道的啦。」
「開設現在這家公司之前,他都干過些什麼呢?」
「沒有。畢竟這也算不上什麼太大的事。」
「那傢伙後來死了。」規之說,「這件事讓繪里受了很大的打擊……為了忘記那傢伙,繪里就上東京去了。別讓我再說下去了,我不想再提起這件事了。」
「對。」富井順子說,「就是高見不動產的社長被殺的那件案子。兇手的名字就叫做伊瀨。」
「抱歉,你能先上車等我一下嗎?我去和店長打個招呼,馬上就來。」
「謝了。」芝田說道。
「對。」香子點了點頭,心想他知道的還真不少。大概是因為丸本發現了屍體,報上登載了相關消息的緣故吧。
「什麼都沒說過。」
管理員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是不是太早了點了?」
規之卻依舊一聲不響地操縱著方向盤。
香子探頭望了望屋裡。屋裡還亂七八糟地堆放著各種物品,只有組合音響已經安置妥當,播放著Princess的曲子。「我可以進屋坐會兒嗎?」
「要哭過會兒再哭,你先看看這裏。這照片又細又長,感覺挺不自然的吧?這是有人修剪過的照片。」
麵館仿造日本的舊式家宅,門外的水車不停地旋轉。因為還不到午飯時間,所以店裡基本上沒什麼人。兩個人在一張四人圍坐的桌邊面對面坐下,點了棋子面和棋子面套餐。套餐里包含了五目飯。
「可以了嗎?」
「直到三年前。」
「應該不是病死的。如果那人是病死的,規之完全可以隨口捏造個病名出來。」
戶倉稍稍考慮了一下,之後點頭說道:「好吧,請跟我來。」
戶倉就彷彿是在強調他們酒店的安全性一樣,語氣之中帶著一絲得意。
「當時,我和丸本先生,還有森野君,我們三個人一起進了房間,一時間,我們三個人都驚呆了。後來丸本先生說讓我報警,我才用那邊的電話報了警。」
香子看了看牆上貼的海報,又瞟一眼書桌上堆放的書本。芝田則翻開了相簿。
第二天一早,香子和芝田便坐上了東京站始發的新幹線。雖然沒有買到指定席的車票,但兩張票卻正好並排而坐。昨晚一宿沒睡好的緣故,剛一發車,香子便朦朦朧朧地睡著了。
他從夾克衫的內衣兜里掏出了一本小冊子。不是警察手冊。翻開的那一頁上,似乎畫了些圖。仔細一看,香子才發現那是王后酒店二〇三房間的俯瞰圖,還有門鏈的圖畫。
「之前回來的時候她還好好的,結果沒多久就發生了這種事。」
半晌,規之終於開口說道:「那傢伙是個無名畫家。也不知道繪里是看中了那傢伙的哪一點,她甚至說過想要嫁給他。可爸媽卻堅決反對這門親事。」
戶倉關門出去時,門鏈發出了嘩啦一聲響。芝田湊近一看,發現門鏈被切斷的一端依舊拴在門上,晃動不止。
香子覺察到高見的目光似乎有些游移不定,見她盯著自己的臉看,高九-九-藏-書見猛地回過神來,笑著說道:「你干陪酒這行多久了?」
芝田走回香子身旁。
「我們只是有事想找您確認一下罷了。」芝田說道。「確認」這個字倒是挺方便的。「可以讓我再看一下現場那間房間嗎?那間房間目前還沒人使用吧?」
用過餐,二人走出店外,高見把車鑰匙遞給了香子。
芝田閉著眼聽著隨身聽。香子看到他的腳正隨著旋律打拍子,便能知道他並沒有睡著。或許是感覺到香子開始輕輕動彈的緣故,他緩緩睜開了眼。
聽到樓下有人叫自己,繪里的母親下了樓。與此同時,芝田說了聲「你看這裏」,把相簿遞到了香子的面前。照片上是繪里年輕時的模樣,看上去不但比香子印象中的繪里要胖一些,而且化的妝也不大一樣。
「殺過人?」
看到香子和芝田來了,守店的繪里的父親開心不已。繪里的父親滿頭白髮,面相和善,他連忙從屋裡叫出了繪里的母親。
規之說要開車送香子和芝田去名古屋車站,兩個人便拜領了對方的一番好意。車子是輛斯巴魯的觀光車。規之笑著說這車也可以用來送貨。芝田坐到了副駕駛座上,香子則坐在後座上。
「那就麻煩你了。」
說完,芝田立刻驚呼了一聲。
戶倉用手指了指放在兩張床之間的電話。
兩眼盯著白色的聽筒,香子摩擦著自己的胳膊,天氣並不算冷,但她卻感覺自己身上的血液就像是凍住了一樣。
用餐時,二人的話題一直集中在古典音樂和古典芭蕾上。這對剛剛補習了一番古典音樂知識的香子來說,可謂是恰巧說到了心縫裡。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香子沒想到他對芭蕾也感興趣。
「……」電話的另一頭沒有任何的迴音。
「哪兩點?」
芝田環視了一圈屋內,小心翼翼地走進了房間。他戴上手套,拉開了窗帘。春日的陽光射進屋裡,空氣之中飄飛著塵埃。
「對。」戶倉斷言道。
悲傷再次從心底蘇醒,繪里的母親擦拭了一下眼角。
如果使用了其中一種的話,那就必定會留下一些痕迹。然而事實上現場卻沒有留下半點的蛛絲馬跡。這是為什麼?莫非兇手用的是不留痕迹的手法?
「你是怎麼看的?」香子問道。
醒來時,車窗外已經可以遠遠看到富士山了。晴郎的天空下,湛藍的天空襯得富士山格外地耀眼。
「能請你告訴我們繪里小姐她為什麼要到東京去嗎?」
芝田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拿出兩罐啤酒,繞過滿地的紙箱,把其中的一罐遞給了香子。香子接過啤酒,道了聲謝。
「什麼怎麼看的?」
「為什麼?」
計程車停在了一條車流很急的路上。道路兩旁,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其中的一棟大樓上懸挂著一塊偌大的牌子,牌子上寫著「進步補習班」的字樣。
芝田噴出了嘴裏的啤酒。「你去幹嘛?」
服務生離開之後,高見開口問道。剛開始時香子還有些疑惑,搞不清對方說的是什麼事,但之後她便明白對方是在問繪里的事了。
「請跟我來。」繪里的母親起身說道。
「啊?」芝田和香子同時驚叫起來。
「這麼說倒也是。警方就一直沒有到這裏來調查過有關繪里的情況嗎?」
喝過茶,和繪里的父母隨意聊了幾句,二人起身準備告辭。正在這時,長子規之送貨回來了。規之長得人高馬大,滿臉鬍鬚,但笑起來卻又會給人一種溫柔的感覺。
「名古屋,果然……」
戶倉的回答完全出乎了芝田的意料。
「那件案子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聽到高見的話,香子看了他一眼:「果然什麼?」
規之輕輕哼了一聲。
面對這種自己並不很懂的話題時,香子只能微笑著點頭,其實,她的腦海里是在盤算著啥時候還得去買本講芭蕾的書來看看。
「還是先吃午飯吧。路對面就有家棋子麵館。」
二人走了很遠才來到地鐵站,站里擁擠不堪。不管什麼地方,地鐵站都同樣地擁擠啊。香子不禁心想。
剛才那是怎麼回事……
「報紙上?」芝田露出一臉驚異的表情,「他做了什麼嗎?」
「原來如此……能請你講述一下,當你們剪斷門鏈,進入房間后的事嗎?」
之後香子又告訴高見,繪里的老家是名古屋,她之所以要跳槽,是因為皇朝那邊規矩太多。
「喂。」香子說道。
「這倒是……」
「沒有。」香子搖了搖頭。然而,甚至就連她自己也覺得自己的戲演得很蹩腳。
然而,緊隨其後的一瞬間,那聲音又變成了笑聲。那笑聲讓人感覺很不可思議,但它同樣也帶著一絲陰鬱的悲傷。
聽到香子這麼說,高見露齒一笑。
這次輪到香子和芝田二人面面相覷了。芝田沖香子使了個眼色。
服務生端來了紅酒,給兩個人各倒了一杯。碰過杯之後,高見就只是稍稍抿了一口。想到之後他還要開車,香子倒也沒有見怪。
「聽說他已經過世了?」
「案發之後,你們還一直沒有派人來打掃過的吧?」
香子選了個還算乾淨的硬紙箱,坐到了紙箱上。
「繪里戀人的事啊。剛才規之也沒九*九*藏*書說清楚她的父母討厭她戀人的原因。而且他也沒說那人為什麼會死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你打算這樣子堆到什麼時候?」
「哦……是這樣啊?」
走進自己的房間之前,香子先敲了敲芝田的房門。屋裡傳出一聲冷淡的應門聲,房門被人打開。
「沒什麼。」香子搖了搖頭,「承蒙款待了。」
餐廳里排放著十張方形的桌子,只有兩張桌旁坐著客人,香子他們被帶到了最靠里的桌旁。
「肖恩。康納利是吧?我也看過那部電影,挺不錯的。」
「一直都在同一家公司里?」
「哦,終於上來了。我的肚子也餓癟了呢。」
聽到芝田的問話,順子略顯困惑地低下頭去,眨了眨眼。
「我也要聽。」
「賓士和沃爾沃也挺不錯的,但是卻不大適合在日本國內開。」
森野點了點頭,走進了浴室。過了一會兒,就聽森野問:「可以了嗎?」芝田回應了一句「行了」。
如此說來,當時在這間屋裡,就只有丸本和戶倉兩個人。而且戶倉當時還在忙著打電話。芝田將目光投向了浴室,是否存在有當時兇手就躲在浴室里,而丸本有意放跑了兇手的可能?
大樓里安靜得令人感覺窒息。進門右手邊,有一間玻璃圍成的事務所。往裡走是教室,看樣子現在還在上課。
芝田看了看戶倉,說道:「從門外是無法解開門鏈的吧?」
「這間房間里的東西,還沒有任何人碰過。」
「繪里小姐是在這邊的短大英文系畢業的嗎?」
「下次一起去嘗嘗法國料理吧。我在一家常去的店裡存了瓶不錯的紅酒……」
戶倉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神色:「為了避免這次這樣的事發生,酒店中是常備有金屬鉗的。」
「她的書桌上,有張印著『進步補習班』字樣的墊子。所以我就猜測了一下。」
兩個人對繪里的父母做了一番自我介紹。聽說香子是繪里生前的同事,老夫婦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表情,可當他們聽到芝田說自己是名刑警時,兩個人的表情又變得緊張了起來。芝田趕忙解釋,說他這次是以個人身份來的。
「能請你再說詳細些嗎?」芝田衝著規之的側臉說道。
「接下來怎麼辦?」香子問道。
然而這一次規之卻再沒有回答。
高見帶著一臉爽朗的笑容,出現在門口。深綠色的外衣與他很合襯。
「當然也存在有你說的這種可能,不過這事卻總讓我覺得有些奇怪。另一點就是有關丸本的出身地了。那傢伙也是多名古屋來的。」
「剛才……你接過電話?」
「你的家似乎還沒整理好啊。」
「基本上沒做過什麼調查。目前大伙兒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她和丸本的關係上,對她在名古屋的生活似乎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趣。」
「那人叫什麼名字?」
芝田抬起頭來說:「怪病?」
「我還想再聽一遍。」
「繪里的老家啊……」
聽對方問起喜歡法式料事還是意式料理時,香子說更喜歡後者。
然而這番推理之中卻依舊存在著疑問。兇手必須事先知道,在遇上那種情況時,酒店裡一定會使用金屬鉗才行。
「或許是吧,我也不大清楚。」
「不,我是在一年前跳槽過來的。如今這家公司總共也才開了一年半左右的時間。」
「三個月左右,」香子說,「之前她在一定名為皇朝夜總會的公司里上班。」
「請問能讓我們看一看繪里生前住的房間嗎?」香子問道。
「這還用說嗎?照片的另一端上,是繪里的戀人。可是她的父母卻不願看到她的戀人,所以就剪下扔掉了。」
「這事不會有問題的啦,明天正好沒工作,就這麼定了。」
「是因為繪里小姐的戀人嗎?」
「在你和丸本到這裏來的時候,房門上拴著門鏈是嗎?」
聽芝田這麼一說,戶倉故意嘆了口氣。
「其一,丸本和繪里的事,你們公司里幾乎就沒人知道。然而他與江崎洋子的事卻人盡皆知。」
「沒什麼。」高見喝了口水,「我覺得這工作挺有趣的,所以就想打聽一下干這行的都是些怎樣的人。」
「不清楚。」繪里的父親想了一陣,回答說,「大概年輕女孩都會想到東京去闖一闖的吧。」
如果門鏈上套著皮套的話,那就沒法用打開鎖鏈上的一環這辦法離開房間了。
「你就別再說啦,我自己也不願這樣的。」
香子心中含怨地看了一眼電話,幹嗎非要在這種時候打電話來啊!
「那她後來又為何要到東京去呢?」
香子蹺起腿來,兩手托腮,呵呵直笑。
「皮革製成的套子?」
芝田坐上計程車,問司機是否知道「鶴舞公園的進步補習班」。聽司機反問是不是車站北邊的那家,芝田回答說應該是的。
「那個,高見先生現在……」
「這種話,你讓我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好意思說出口嘛。」香子端起了茶碗。茶水香氣四溢。
車子來到香子住的公寓前時,他開口問道。香子本想問問他說這話的目的是什麼,但她卻默默點了點頭。目的是什麼,這其實真的不重要。只要還能見面,機會自然會隨之而來。
「真是這樣的嗎九_九_藏_書?」芝田問道。
戶倉手裡握著話筒,一臉不快地問道。芝田心不在焉地回答了句「可以了」。
戶倉面無表情地走出房間,感覺就像是在說悉聽尊便一樣。
芝田取下耳塞,塞進了香子的耳朵。
「還問我呢?碎片不是都讓你們這些警察拿去調查了嗎?」
「你看看最後拍下的這一頁。每一張上都只有繪里一個人。準確地說,是除了繪里之外,照片上的其他人全都被剪掉了。而且照片上的斷口還很新。」
突然間,香子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高見的面容。他對繪里的事似乎很感興趣,而且還知道繪里的老家在名古屋。
聽到芝田如此問道,規之沉默了起來。
「你還要請假溜號啊?」
「據說當時你去了一樓?」芝田向森野問道。
「各有輸贏吧。」香子的話聽來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今天真是多虧你幫忙了,我是來向你道謝的。」
香子險些把嘴裏的啤酒噴了出來。「又是名古屋?」
吃過飯,兩個人品著飯後的意式咖啡時,高見再次提起了那件案子。
「你這人夠爽快,我喜歡。」
「是有點奇怪。」
夫婦二人帶著他們來到祭壇前,讓二人給繪里上了香。之後,夫婦兩個人便開始拉著香子問長問短。繪里在東京生活得怎樣?是不是有什麼煩惱?到頭來,就連繪里的父母也不明白繪里為何要自殺。
「對發現者存在有疑心,那可是一種假說。經過一番詢問,我發現有兩點可疑之處。」
——如此一來,密室的手法也就解開了。
「不,沒什麼……我記得之前我好像曾在報紙上看到過。」
「Tiffany。」
服務生端來了前菜,二人的對話暫時中斷。一邊品嘗著牡蠣,香子一邊觀察著高見的表情,他今天到底約我幹嗎來呢——
「森下洋子可真是厲害。不知該說是渾然天成,還是該說相得益彰,之前我看的那出《天鵝湖》可謂精彩紛呈。第三幕的『黑鳥』里,連續三十二次迴旋之後,最初的位置還基本未變過。」
「我說過讓他們別干這種無聊的事,要是讓別人看到的話,反而會讓人覺得奇怪的。可他們卻就是看不慣那男的……」
「那東西應該也讓警察給帶走了吧。」
「坐地鐵,到『一社』站下車。」
芝田空虛的目光投到了門鏈之上,「還有這東西?」
「對,又是名古屋。」
「是我。」高見說,「晚安。」
說到這裏,香子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是響動?還是說話聲?香子連忙把聽筒貼緊了耳朵。
高見依舊沒有回來。
「改天請你嘗嘗我的手藝吧。」
「之前我不是曾經說過很多次的嗎?」戶倉頗不耐煩地說,「門鏈只有從屋裡才能拴上,從屋外是沒法解開的。」
芝田用牙籤在桌上寫寫畫畫。
「是的……」順子點了點頭,盯著芝田的臉說,「那個……您不記得了嗎?之前報紙上還大肆報道過的……」
「對。」服務生森野回答道。
「那就是說……這房間是無法出入的了……」
芝田連連點頭。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啊?想得真夠妙的——
「臉還專程去了一趟?」
「我也不大清楚,不過聽說有可能是自殺的。」
「對。要我去把那個服務生找來嗎?」
下了新幹線,走出檢票口時,時間正好是九點整。剛走出檢票口,迎面便是一幅巨大的壁畫,壁畫前站著一群接站的人。
下了規之的車后,芝田向著計程車招呼站走去。
翌日正午過後,芝田來到銀座王后酒店,與發現屍體的管理員見了一面。這個名叫戶倉的管理員是個年過四十的消瘦男子。
「他自殺了。自殺前,他留下了一封遺書,說他曾經殺過人……」
「是的。聽森野君講述過情況之後,我立刻就想到了切斷門鏈。雖然有些酒店裝的門鏈質量很差,只要使勁兒一撞就能撞開,但我們這裏的卻不行。所以我當時立刻拿來了金屬鉗。」
香子雞皮疙瘩驟起,她粗暴地掛斷了電話,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她甚至能感覺到此刻的自己已經變得面無血色。
「是嗎?也許吧。」
「之前和繪里關係最親密的人現在正在上課。現在離下課還有半小時,我們就先等一會兒吧。」
過了好一陣,規之才反問了一句:「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芝田看了看窗外。窗外下方是一條大路,路對面聳立著高樓。從窗戶里似乎是無法到外邊去的。而且在發現屍體的時候,窗戶也是上著鎖的。
「那個人後來怎樣了呢?」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機關。芝田心想。古今東西,人們曾設計出過無數的密室手法,只要使用了其中的一種,這種程度的密室根本就不在話下……
這天夜裡,香子做了個噩夢。她夢見自己被拖進了深深的黑暗之中,耳畔再次響起了之前聽到的啜泣聲。
「你在聽什麼?」
「繪里來自名古屋,丸本也來自名古屋。我覺得這件事並非只是配合,其中必定另有隱情。」
——怎麼會這樣?
「這是怎麼回事?」
既然兇手曾用這辦法離開過房間,那麼進入房間時又為何不能用這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