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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與跋 8、湘月的寫作——應史寶嘉之約為湘月文集序

序與跋

8、湘月的寫作——應史寶嘉之約為湘月文集序

真誠仍然是寫作的根本。人幹嘛要寫作呢?活著,並且繁衍得興旺,人是從哪一刻忽然想起寫作來了呢?從孤獨的一刻,從意識到了人之局限的那一刻。我一直相信,寫作,即是為了有限的心魂能夠同無限的存在聯接起來。譬如一個孤單的音符,因為牽繫進一曲無限的音樂,而有了自己的價值,而發現了存在的意義。
2002/1/9
應該說湘月的read.99csw.com作品還不夠成熟,結構呀,文筆呀,都有可以挑剔的地方。但這些稚嫩的文字卻讓我感動。感動何來?真誠,心裏流淌出來的真誠。真誠已經說厭了嗎?即便說厭了,真誠還是讓人感動。而那類逃避著心魂、放大著光榮的文章,即便優雅、嫻熟、凜然或機智,讀罷還是索然,彷彿旁觀了一回商場的開業典禮。
湘月https://read.99csw.com坐在這世界的一個角落,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我們都是這樣),猜想著別人,猜想著外界,猜想著遙遠,為一些相識和不相識的別人而憂哀,而慶幸,而歡喜,然後平靜地把他們寫下來,寫成獨自的祈禱,寫成了自己的生命。心路漫漫,湘月的生命因此得以擴展。這是寫作對她的報答。這是寫作對一切寫作者的報答——從孤獨的九-九-藏-書愛願出發,走回來時,愛願已經豐盈飽滿。從愛願出發又回到愛願,這不是一個怪圈嗎?但未必誰都能走成這樣一個圈,這中間有多少誘惑可能讓你離開它呀!(你覺得終於走到哪兒才算合適?)
史鐵生
因為湘月的寫作,更讓我懷疑作家該不該成為一種職業?我讀過很多非職業作家的作品,鮮活靈動不拘格套,思也透闢,情也真切,便想到職業作家的尷尬:九*九*藏*書人家是什麼都會,還會寫,咱是別的不會,只會寫。故前者之寫必是有感而發——人家不等著它吃飯嘛。後者之寫,或有定額,或要規避,或又不可久疏叫賣以防市場的忘記,這倒常常像是寫飯票了。我的懷疑或許偏激,偶爾寫寫飯票應該也算正當,但若能時常看看湘月這類寫作,時常想想寫作的源頭和歸處,定會大有益處。
這聯接,或這牽繫,是什麼?就是愛呀。愛和寫九_九_藏_書作是同宗同源的,都是因為有限的束縛和折磨(殘疾是它的強調),而要在無限的敞開和溝通中去尋求解救。這解救,當然不是一方對一方的施予,而是相互聯接,相互牽繫,是一同奏響並且諦聽這宇宙中永恆流傳的音樂。因而才有了平等。因而也才有了自由。因而你從這孤獨的愛願出發,去探問一切的所謂文化吧;從這兒出發去成熟,去老到,去優雅你的文筆,結構你的文章,那就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