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老百姓，哪個有能力，有功夫，長期盯著這一片氣派，但是不順眼的局長樓翻來覆去說那麼幾句車軲轆話呢？甭說別人聽了乏味，怕是到時自己都會覺得沒勁！

馮仲直起腰，衝著愛人瞪眼道，氣球氣球，你睜開眼睛瞧瞧，這些爛玩意兒是氣球嗎？氣球頭上有帶把的嗎？

馮仲摘下花花綠綠的避孕套，繃著嘴唇，氣呼呼走進庭院，一回手，咣當關上小鐵門，把手裡舞舞乍乍的避孕套，強行按在地上，抬腳踩碎一隻，地上就響起叭的一聲，嘴裏還不停地嘟囔著什麼，像是在罵誰的媽。

玩，玩雞|巴套吶。馮仲剛說完，就把自己這張怨恨的臉逗樂了。

馮仲撅著屁股，還在踩，還在格格地笑——

愛人說，九*九*藏*書你神經啊你？

這時老局長和那幾個老同志，帶著躲瘟疫的表情，嘀嘀咕咕往前走去。

那會兒，馮仲推開庭院的小鐵門，一抬眼，就看見了退位多年的能源局第二任老局長，站在離自己家庭院門咫尺遠的地方，跟幾個老同志比比劃划，竊竊私語，他就笑著跟老局長打招呼，老局長招招手，然後一指他剛剛推開的小鐵門，表情說不上來是什麼表情。

一向能在各種事上周旋的馮仲，今天確實反常，讓人從他臉上看出了他心裏有事，這種情況在過去，可是不多見。

在小鐵門的把手上，拴著一串吹起來的彩色避孕套，黃色的，肉色的，粉紅色的，藍色的，豆綠色的，絳紫色的，甚至九九藏書還有黑色的，藉著徐徐吹來的晨風，搖搖擺擺，情調很是別樣，極具視覺衝擊效果，這一大早指不定有多少人，目睹了這一罕見的絕景！

馮仲說，你才神經呢！

路過此地的晨練人，紛紛把這扇小小的庭院門，當成一道風景來看，那些認識馮仲，而又不明內情的人，還走過來問馮仲，這一大清早的，往門上鼓搗什麼呢，這麼專註，等到看明白了，就都尷尬地走開了。

馮仲不用多想，就能猜到做這種下三濫勾當的人，是為什麼跑到他家門口，用如此戲弄人的方式來發泄私憤，這他媽百分之百是因為該死的移交，手法比在區域網上拿文字操鄒雲還膩歪人。

庭院門是朝外開了，馮仲扭過頭，目光https://read.99csw.com剛碰到小鐵門，臉色刷一下白了，感覺眼前霧氣蒙蒙的。

愛人道，你今天這是怎麼了？

馮仲道，怎麼也沒怎麼。

馮仲住的是獨門獨院兩層高的局級幹部樓，使用面積不少於二百七十平米，超標準享受，正說反說都是沒的說，這要是在北京，就成了板上釘釘的問題，可這裡是上江，能源局又是個企業，因而這種超標準住房的事，說起來可大可小。回想當年，能源局的一些老百姓，也不是沒衝著這片漂亮的局長樓動過肝火，曾把超標準這個事實，當一件以權謀私的實例，聯名往北京反映過，可是到頭來呢，小樓還在原地立著，還是那麼好看，住進去的人，也還是原先分到這些房的那些人，什read.99csw.com麼都是照樣。

叫個小院子，其實院子不小，比馮仲的辦公室還要大呢。除去院北角處一篷葡萄架下見得著黃土外，其餘的地方，就都鋪著水泥了。

無疑，這些惡作劇，都是昨天夜裡，什麼人偷偷乾的。

愛人來到他面前，指著地上說，我說你多大歲數了，還玩氣球？

啪啪的，我說你玩什麼呢，這一大清早？馮仲的愛人，站在屋門口問，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如今馮仲對退位老領導們這類稀奇古怪表情，總有種滋味模糊的感慨，覺得這人手中一旦沒了權，周圍一旦沒了跟屁蟲，走路時不時再搖晃幾下，讓你琢磨的地方就多了。

要光是這些避孕套，馮仲的氣，也還不至於頂到腦門上，後來他覺得四周的氣味也不hｔｔps://reａｄ.99cｓｗ.ｃｏm對勁，抽鼻子一嗅，找到了，氣味源於小鐵門上，近前再細一聞，差點沒噁心吐了，原來小鐵門上，被人塗抹了大糞。

今天一大早，像往常一樣，馮仲也是按習慣的鐘點起來，穿上運動休閑裝，出去鍛煉身體。馮仲鍛煉身體，與一般人不大一樣，他不跑步，不舞劍，也不玩各種拳，僅僅是散步，不緊不慢的那種步態，看上去很悠閑，大約能走上四十多分鐘。可是今天他卻沒有走成，步子在庭院門口生了根。

什麼？愛人沒聽清，光見他臉上有傻笑，就走下台階，一指他腳下問，哪弄來的這些花花綠綠的汽球呀？

早上一走進機關大樓，跟馮仲打招呼的人，就都發覺他臉色難看，灰濛濛沒有光澤，額頭上的幾道抬頭紋，也像是比平常寬了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