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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卷 明 第三百四十九章 神宗朱翊鈞

第六十二卷 明

第三百四十九章 神宗朱翊鈞

四、民情激變邊疆不寧

神宗不理朝政,若僅僅說成是懶和好酒色,那也是不十分確切的。他是個商人氣很重的皇帝,講究盈虧補缺。過去沒得到的,現在要加倍補償;昨天被人管束的,今天偏要開它個口子。那骨子裡,還是一股隱隱的報復情緒。向這個屬於自己的天下,向這個天下的臣民報復,那時,不要說國家興衰,民眾生計,就是閣臣的選任、機關缺補、官員晉退等等,神宗都一概極少過問,這有點像商販心理,於我又沒什麼實際利益,管它幹什麼呢?萬曆十一年後,中央和地方機構缺官日益增加,偏是明朝又有個規矩,官員年老了便可辭官,年輕的遇著點原因也可隨時辭官,辭官時,只要按規定寫一份報告,不管准與不準,均可自行離去。這樣一來,官員任缺不僅數量大,而且無法控制。
那時候,稅使到處都是,遍及160多個州縣。他們多設關卡,巧立名目,稅收的數額自然就大。據說,最初他們倒是有過設想,徵稅主要在商人、土地所有者中進行。但後來覺得太累太麻煩,乾脆「稅不必商」,連官吏、農工等也都成了徵稅的對象,凡是涉及房屋、車船、米、麥、雞、豬、牛、馬等等,沒有一樣不納稅。這160多個州縣,每年徵稅銀數以千萬計。有人形容那情景真似蝗災,稅使過處,「百用乏絕」、「十室九空」。
醉夢一覺數十年。使這夢變得如此深沉的,不能不算上萬曆十一年晉居首輔的申時行。雖然在他離京后,終萬曆之朝的閣臣還有十五六人,但他卻是繼張居正之後,對神宗產生極大影響的最後一人。
自那以後神宗將注意力移向現實的享受。16世紀末、17世紀初的中國,在封建個體經濟的汪洋大海中,已零星地出現了資本主義生產關係的萌芽。商品經濟有了新的發展,城市更加繁華,市鎮迅速興起,物產日益豐富,貿易往來也急劇增加。這就給貪財好貨、縱情酒色的萬曆,提供了大顯身手的廣闊天地,一切均極盡鋪張浪費之能事。皇長子及其他皇子辦冠、婚禮,他從國庫支走白銀934萬兩,外加袍服費用270多萬兩,揮霍一空。平時,他也很會挖空心思向朝廷各部門勒索錢財。生一個女兒,要戶部、光祿寺各進奉白銀10萬兩;公主出嫁,也要討取數十萬兩銀子作嫁妝費。萬曆中期,為了買到稱心的珠寶,一次就花掉白銀2400萬兩。在神宗的帶動下,宮廷費用日益增大,每年僅脂粉費便高達白銀40萬兩,織造龍袍的布料達15萬匹。漸漸地,國庫讓神宗給掏空了。這時神宗記起了當年張居正開源節流的做法,「節流」當然沒有必要,而「開源」則是個好辦法。於是,他以空前的熱情,開始了斂聚錢財的活動。
此外的重要改革,是整飭軍備,加強邊防。在薊州一帶,張居正繼續重用著名抗倭將領戚繼光鎮守。使東起山海關、西至居庸關長城一帶的邊防異常整肅,後人稱戚繼光鎮守薊州16年,「邊備修飭,薊州宴然」。在遼東,重用能征善戰的大將李成梁任總兵官。萬曆二年十月,李成梁率部一舉擊潰為害邊境的建州衛部落,斬女真都指揮王杲以下1100餘人,取得了有名的「遼東大捷」。在北部的宣府、大同以及西至延綏、寧夏一帶,任用王崇古為總督,對蒙古採取安撫睦鄰政策。對軍事上的這些改革、特別是選用將領,確保了明王朝邊防的鞏固。對此神宗也十分滿意,他曾為此褒揚張居正說:「先生公忠為國,所用的人沒有不當的。」
萬曆朝中後期,政治極端腐敗,神宗的揮霍無度、橫徵暴斂,加上水、旱、蝗之災連年不斷,百姓窮困,搞得國家財政枯竭,民怨沸騰,尤其是礦監稅使肆無忌憚地壓榨,更使人民的反抗情緒如乾柴烈火,反抗鬥爭遍及全國。萬曆二十七年(公元1599年)四月,山東臨清最先爆發了反對橫徵暴斂的鬥爭,矛頭指向稅使馬堂。馬堂是天津的稅監,兼管臨清稅務。他不僅苛征重斂,而且公開搶劫財物,搞得遠近沒有集市,激起眾怒。數千人齊聚稅署說理,馬堂卻下令鎮壓。憤怒的人群衝進衙門,焚毀稅署,殺傷馬堂爪牙多人,並將其本人趕跑。第二年,稅使陳奉到湖廣徵稅,敲詐恐嚇,破門搶劫,無惡不做,導致民變。數萬群眾將陳奉衙署團團圍住,嚇得陳奉躲到楚王府,憤怒的民眾火燒官署,將為虎作倀的爪牙陳文登等16人投進滔滔長江。萬曆二十九年(公元1601年),江南爆發了一次明朝末年最有聲勢、組織最嚴密的反礦監稅使鬥爭。著名絲織業城市蘇州的數以千計手工業絲織工人,被稅使孫隆壓榨勒索得紛紛失業,加上當地又發生水災,生計十分困難。六月初三日,織工葛賢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帶頭暴動,高喊:「寧可拚死,不殺惡棍,不逐孫隆,誓不罷休!」市民們聞風響應,很快聚集了2000多人。然後分成六隊,每隊一人帶領,以搖芭蕉扇為號,一路浩浩蕩蕩向稅署衝擊,中途參加的群眾不計其數。暴動的民眾群情激憤,他們包圍了孫隆衙署后,用亂石打死他的隨從黃建節,將抓住的其他五六個爪牙,捆綁手足,投進河裡,並將惡棍湯莘的家放火燒毀。孫隆嚇得喪魂落魄,改易便服,爬牆逃脫。萬曆三十年後,城鄉人民和前線軍兵的反抗鬥爭日益增多。那時候,江西上饒、景德鎮,雲南騰越,福建漳州等地民眾暴動的奏表,每次都急如星火地送到神宗手裡,而幾乎每次,又都被他留中。因神宗知道兵部自會依律派兵鎮壓,他也比別人更清楚,造成這種局面的罪魁,其實是他自己。那惡名遠播的「采榷」,那不理朝政的做法,都無一例外地自蹈死地,將大明王朝推入風雨飄搖之中。

二、沉溺酒色不理朝政

張居正,字叔大,號太岳,湖廣江陵(今湖北)人。隆慶元年(公元1567年),張居正被遴選入閣。第二年,他便向穆宗上了九*九*藏*書一封《陳六事疏》,主張實行改革,提出「省議論」、「振綱紀」、「重詔令」、「覆名實」、「固邦本」、「飭武務」六大急務,深得穆宗嘉許。但可惜穆宗早逝,張居正當時又不是首輔,所以這些頗具見識而又切中時弊的主張暫時還得不到實行。直到萬曆初年,他以帝師和內閣首輔的地位,大權在握,才雷厲風行地付諸實施。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成為皇長子,朱常洛的地位可想而知是不會太穩的。但是最初幾年,卻沒有多大問題,因為按慣例,嫡子,即皇后所生的皇子是皇位的當然繼承人。但如果皇后沒有生養,則「無嫡立長」,由長子來繼承皇位。朱常洛恰好處於「無嫡」的情況下,所以,從皇太後到諸臣,都認定他必是法定的皇位繼承人。這其後,雖然又有一個皇次子,不過不到一年就夭亡了,所以,直到萬曆十四年(公元1586年),包括神宗在內,沒有人對朱常洛的名分、地位提出什麼異議。
隆慶六年(公元1572年)五月二十五日,正在坐朝的明王朝第十二位皇帝穆宗朱載垕突然中風,翌日駕崩。六月初十,10歲的太子朱翊鈞登極即皇帝位,定年號為萬曆。朱翊鈞是明代二十一位皇帝中在位時間最長的。他貪財好貨,懶散拖沓,昏昏噩噩地驅使權力的巨輦奔忙了48年。從而使早已衰敗的大明江山,徹底陷入末路。

一、嚴督學習賢臣柄政

這場改革最先從政治上開始。張居正認為嘉靖、隆慶政局的混亂,癥結在於吏治腐敗。官員「因循敷衍」、「吏不恤民」等等導致社會矛盾激化、農民不斷起義。所以,他力主整頓吏治。萬曆元年(公元1573年),張居正提出「考成法」。考察的標準是「惟以安靜宜民者為最,其沿襲舊套虛心矯飾者,雖浮譽素隆,亦列下考」。為了增強政權機構的辦事效率,還建立了辦事考成的制度。各部門都立文冊二本,一本送各科備註,凡執行的公事,一律記載立案,實行一件,註銷一件;另一本則送內閣稽考,同時,各科、部、院之間也相互制約和監督,使各級官吏都不敢敷衍塞責。這項改革在當時可謂轟轟烈烈、朝野震動。吏治與辦事效率有了明顯改觀,使中央政令「雖萬裡外,朝下而夕奉行」,為其他改革的推行,奠定了基礎。
萬曆六年八月,神宗的第一個兒子降生,取名常洛,生母是恭妃王氏。當時為慶賀皇長子的出生,還特意頒詔全國,減免刑罰,並且讓外交官通報有邦交關係的外國使臣。然而神宗心中並不高興,因為他與王恭妃並沒有什麼感情。
神宗最初想到的「開源」的點子,後來連他自己也覺得可笑,但當時卻做得一本正經。他大力提倡官吏向他「進奉」,把進奉財物的多少,作為衡量官吏是否效忠皇上的標準。官員們迫於無奈,只好紛紛進奉。此外,他還想出一種更令人稱奇的辦法,平白無故地把太監拖來拷問,兜一陣圈子后,就要他們獻金銀珠寶。頭腦靈活立即獻上的,當即釋放;執迷不悟的,加倍用勁杖打。像這樣以武力和恫嚇強行索取錢財的做法,以後也時有發生,但已不再是「開源」的主要手段了。神宗以後發現這樣未免有點小家子氣,也很難發什麼大財。於是,萬曆二十四年(公元1596年),他借口乾清、坤寧兩宮被燒需要大筆款子修繕,抽調大批太監,充當「礦監」、「稅使」,分派到全國各地,搜刮民脂民膏。這就是十分有名的「采榷之禍」。采榷用太監,而不用士大夫,是煞費了神宗一番苦心的。太監大多不知法紀,又有些心理變態,可以盡搜刮之能事。為了這個特殊目的,神宗還特別授予礦監、稅使們節制有司、專折密奏的權力。讓他們充當耳目,監督地方,聽其誣陷告密,甚至勾結當地流氓惡棍、土豪劣紳,大肆做惡。對於他們的劾奏,神宗十分重視和輕信,朝入夕傳,不問青紅皂白,就立即派人將被劾者逮捕下獄,嚴刑拷打,或削籍貶官,或乾脆折磨處死。當時,各地都懾于礦監稅使的淫|威,好好侍奉,原想早日將「神」送走。誰知神宗卻突然下令,在各地為他們設立了過去從未有過的「中使衙門」,讓他們長住下去。這類衙門全國共有20處,專門奉行神宗的旨意,為他斂財。無怪有人驚嘆,萬曆皇帝對錢財的奇貪,前無古人。
萬曆四十七年二月底,明軍終於調集到遼東前線,然後兵分四路合圍努爾哈赤主力。努爾哈赤採用誘敵深入,憑爾幾路來我只一路去的方針,集中優勢兵力,只幾個回合下來,打得明軍損兵4.6萬餘人,折將300餘員,被迫撤出遼東。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薩爾滸之戰」。薩爾滸戰役后,后金與明王朝的力量對比發生了重大變化,后金的軍事力量大大增強,由戰略防禦轉入戰略進攻。當年,后金兵又攻取開原、鐵嶺等地。10萬鐵蹄踏過遼東大地,直逼大明王朝的莽莽邊牆。
這其中首先就包括經濟方面的改革。萬曆初年,國家財政已露崩潰之象,無論朝野都十分憂慮。張居正從萬曆元年(公元1573年)開始,一面主持裁減冗官冗費,另一面也開始控制皇室費用,減少開支。萬曆五年,張居正提議清查丈量全國各類土地,實現「開源」,增加生產。到萬曆九年,土地丈量完畢,共查實田地700多萬頃,比弘治時多出300萬頃。在此基礎上,張居正吸取了早在嘉、隆年間就在一些地區施行的「一條鞭法」,在全國範圍內推行。這個制度後來被稱為我國賦稅史上的一次大改革。它的基本內容有四點:(1)統一役法,並部分地「攤丁入地」,不再區別銀差和力役,一律征銀。(2)田賦及其他土貢方物一律征銀。(3)以縣為單位計算賦役數目。(4)賦役銀由地方官直接徵收。這次改革,對生產和貨幣經濟的發展,都起了重要作用。
神宗被深深地震動了。薩爾滸的失利,將亡國的威脅read•99csw.com明白無誤地推到了神宗面前,他感到從未有過的困頓和凄涼。不久,就染上病症。拖了一年多,到萬曆四十八年(公元1620年)七月,神宗的病情突然加重,半個多月不思飲食。他深知將一病不起,便召英國公張惟賢、大學士方從哲和各部尚書等人到弘德殿,託付他們勤于職守,輔佐常洛。二十一日,神宗以58歲未老之身,一命歸天。此後不久,被召諸臣出示萬曆遺詔,大意是說:「因為有病。朕多年來只顧靜養,很少赴郊廟早朝,奏疏多為留中,官員缺了不補,加上礦稅繁興,徵調四齣,搞得民生艱難、內外交困,日思夜想,不勝追悔,剛想改革,卻一病不起,只好有賴後人了,皇太子常洛可嗣皇帝位。」然而,這一切無論是死後釣譽,還是真心感悟,都為時太晚了。明王朝已經衰朽到無以復加的地步。萬曆身後僅第7年(熹宗天啟七年,公元1627年),陝西災民暴動,揭開了明末全國農民大起義的序幕。
事情起因於太監馮保被逐。早些年,馮保曾將極受萬曆寵信的太監張誠趕出宮去。萬曆對此十分難過,所以就恨造成這一事端的馮保和張居正。張誠拜辭時,萬曆暗中交待他離宮后要留意探明馮、張二人的劣跡。馮保的威福自恣已是出了名的,就是張居正,人雖能幹,政務上也很有建樹,但卻遠未做到廉潔自好,他招權樹黨、收受賄賂,甚至侵吞國庫資產等,也是有的。這一切,都被張誠探了個清清楚楚。張居正死後,張誠重新進宮,便盡其所知一一陳奏,同時,建議萬曆先由馮保開刀,將其逐出宮去。查沒其財物。這次對馮保的查抄,萬曆得金銀100餘萬、珠寶無數,結結實實地嘗了次查抄的甜頭。
上學不久,每當李貴妃帶兒子給皇后請安時,皇后經常取經書來,將學過的內容逐段逐句考問。翊鈞無不對答如流。這使嚴厲的皇后也欣悅異常。張居正是翊鈞的師保,對翊鈞的成長、尤其是讀書問題,可謂傾盡了心力。神宗剛即位,他便提出要開「日講」。隆慶六年八月,日講就開始了。神宗元年二月後,又舉行了經筵。「經筵」和「日講」,是明代皇帝教育的方法。前者每月逢二日期舉行,勛臣、大學士、六部尚書、都御史、翰林學士等都要到齊,由翰林院及國子監官員進講經史,典禮很隆重。「日講」則只是講官和內閣學士的日常講學。那時,神宗所讀的主要是《大學》、《尚書》等典籍,除每月三、六、九視朝外,一概由張居正盯緊在東宮苦讀。隆慶六年十二月,張居正取堯、舜以來天下君主所做的可效法的善事81件,應警戒的惡事36件,匯成類似於連環畫的故事書《帝鑒圖說》,以便形象地使神宗對為君之道能有個初步的理解。其後,他又命翰林院從歷代諸帝的實錄和明太祖的《寶訓》中,選擇材料,分門別類,編成《創業艱難》、《勵精圖治》、《勤學》等40本書讓神宗閱讀。每有機會,他自己也總向神宗講一些如何為君的正論,嚴厲精敏,使少年皇帝極其敬畏。對此,李太后極為讚賞,每當神宗不用功,她便把張居正搬出來,說:「告訴張先生吧,怎麼樣?」或者「這叫張先生知道了可如何是好?」使神宗在害怕之餘,也隱隱地滋生了不滿情緒。這給以後神宗殘酷地報復張居正埋下了禍根。
但是人們發現還是高興得太早了。早朝剛開始不久,就又有中使氣喘吁吁地趕來,說是奉命要收回前邊的詔旨。沈一貫和其他大臣們都很詫異,細一打聽,才知是天傍亮時,神宗的病竟奇迹般地好了。神宗頭腦清爽了之後,他記起剛剛頒過的詔旨,後悔不迭。原來是感到必死無疑,才想死後撈個好名聲,現在又死不成了,再停了礦稅,斷了財路,那不是用刀剜肉嗎?於是就不顧金口玉牙說過的話,一遍一遍地派中使前往內閣索取前詔。當時,司禮太監王義正在萬曆身邊,就勸諫道:「皇上說過的話豈可反悔!」勸他不要那麼做。結果惹得萬曆大怒,口裡嚷嚷著,一定要用刀砍死王義。同時派中使一撥接一撥,急如星火地來了20多撥,反覆傳達神宗的口諭,說是礦稅萬不能停,別的你們看著辦吧!中使們還威脅說,惹火了皇帝要砍沈一貫的頭。沈一貫被逼無奈,只好交出前詔。後來,王義見到沈一貫,第一句話就是埋怨說:「你要是再堅持一下,那礦稅就撤了,你怕什麼呢!」沈一貫萬萬沒有料到,就因他這一下沒有頂住,采榷之禍終萬曆一朝都沒能廢去。
這一年的春天與以往沒什麼兩樣,御花園裡照舊桃紅柳綠。庸懶倦怠的神宗,仍然不覺大禍將至,對邊將和兵部、吏部的告急不予理睬。四月二十一日,撫順被努爾哈赤攻克,守城將士戰死上萬人,告急的羽書,一天數十次地傳來,神宗這才著了慌,並下決心要與努爾哈赤決一死戰。第二年二月,神宗命兵部調集了近9萬人的兵力,連同1萬多朝鮮兵,約計10餘萬人,號稱47萬大軍,由遼東經略楊鎬指揮,企圖將后金一舉殲滅。然而戶部卻疏告兵餉缺300萬兩銀子,請求從大內存銀中調撥。當時的大內銀庫,每年增加金花銀120萬兩,所以內幣十分充足。但是,神宗向來都是視內庫為私庫的,自己掏錢用來給國家去打仗,這在一個小商人看來實在是太划不來了,所以他堅決不同意。無奈,戶部只好自己去東拼西湊。而真正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雖然請求撥款百呼不應,但建議加派卻朝奏夕可。萬曆四十六年八月,戶部尚書李汝華疏請增加賦稅,九月,神宗就下令追加天下田賦,每畝加征銀3.5厘。第二年十二月,以大軍反擊,急需軍餉為由,又決定每畝再增征3.5厘。到了萬曆四十八年三月,竟決定再次追加,每畝增征銀2厘。這樣,三年三增,因此成為歲額,累計每畝凈增已達9厘,年田賦增征總額為520萬余兩。許多農民因此被奪去土地,流離失所,怨聲載道,終於九_九_藏_書導致後院起火,山東、河南等地農民暴動接連不斷。
問題出在萬曆十四年皇三子朱常洵出生后。常洵的生母,是最受神宗寵愛的鄭氏。鄭氏原為淑嬪,容貌艷麗在神宗所有的嬪妃之上,並且機智聰敏,愛讀書、有志氣、有謀略,入宮后很快得寵,萬曆十一年晉為貴妃。鄭氏給了神宗無微不至的關懷,還鼓勵神宗親政,被神宗視為相見恨晚的知音,苦悶的心境獲得極大慰藉。所以常洵一出生,神宗馬上冊封鄭貴妃為皇貴妃。皇貴妃是僅次於皇后的封號,在名分上要高出恭妃兩級。鄭貴妃的晉封,引得輿論大嘩。人們紛紛猜測,認為皇上把鄭貴妃封為皇貴妃,其實是為「廢長立愛」作鋪墊。根據明太祖洪武皇帝的規定,嫡子有繼承皇位的優先權,可見皇子的地位取決於其母親的地位,而出生早晚則是次要的。萬曆這一冊封,使鄭貴妃的地位與皇后相去不遠,卻比王恭妃高出許多,按照「子以母貴」的說法,常洵將來被立為太子就有了依據。這麼一猜測,朝臣們立刻感到,現實的危險在於那被鄭貴妃迷昏了頭的皇上,極有可能不顧祖宗禮法,立皇三子為太子!事關社稷,就是罷官掉腦袋,也要堅決頂住!於是,就有了長達15年的建儲之爭。
然而,更為直接的威脅,卻來自神宗最初一無所知、直到萬曆四十四年始覺駭然的北都邊陲。這一年,早就窺視大明江山的努爾哈赤,在統一了大部分女真族部落之後,于赫圖阿拉稱汗,國號大金,年號天命,歷史上稱為後金。他本人被貝勒、大臣們尊為「覆育列國英明皇帝」。從此,脫離過去與明朝的隸屬關係,公開與其為敵。萬曆四十六年四月,努爾哈赤以殺祖殺父之仇等「七大恨」告天,誓師伐明。
萬曆朝因為建儲的分歧等原因,朝臣逐步分成一些黨派,並在十幾年的建儲之爭中逐步公開化、尖銳化。那時,官僚集團內部至少有三股勢力。一股是人數多,聲勢大的維護禮法、主張立皇長子為太子的守正群臣;另一股,是站在萬曆與鄭貴妃一邊,主張「廢長立愛」的反對派;第三股是既不倒向哪一邊,而又經常搖擺不定的握有權力的重臣。在第一股勢力中,有吏部文選郎中顧憲成。顧憲成在朝期間,先是力主冊立皇長子,萬曆二十二年(公元1594年),又極力推舉因擁立皇長子而被解職的原首輔王家屏出任閣臣,連連忤逆萬曆旨意,因此被貶回原籍無錫。無錫城東有座後來聞名天下的「東林書院」,是宋代楊時講學的地方,當時已經荒蕪。顧憲成歸家后,倡議出資修復,此後,便與同胞弟顧允成以及高攀龍、錢一本等一些意氣相投的人在此講學。每月一小會,每年一大會,逐漸吸引了許多官場失意、不滿現狀、看不慣世道、與當權者不合的退居林野的士大夫,鼎盛時,書院都容納不下。他們不僅講學,而且發表自己的政治主張,諷議時政,評論人物,深得社會上一些持相同政見的地主、商人和知識分子的支持,甚至連朝中的許多官僚士大夫,也因為贊同他們的主張,而參加他們的黨派活動。久而久之,東林書院成了當時社會輿論的一個中心,顧憲成一班人也成為和當權者相抗衡的一股政治力量,被稱為「東林黨」。與東林黨公開作對的是萬曆二十二年入閣的首輔沈一貫。沈一貫是浙江寧波人,平素為人圓滑,政治手段老辣,尤其善於逢迎神宗旨意,拚命維護朝廷。他聯合了出任京官的浙江籍人氏,互相呼應,攻擊東林黨人,被稱為「浙黨」。「浙黨」與「東林黨」,是萬曆年間兩個最大的黨派。此外,還有依附於「浙黨」的「楚黨」、「齊黨」,以及「昆(江蘇崑山)黨」、「宣(安徽宣城)黨」等等以同鄉關係結成的黨幫。這些黨派互相傾軋、互相爭奪。其中,以「浙黨」為首的、由許多黨派結成的「邪黨」,依附朝廷,攻擊東林黨,使這場鬥爭的雙方成了當時最大的兩股政治勢力。這兩股勢力的矛盾和鬥爭,隨著政治危機的加深而愈演愈烈,勢如水火。
到萬曆三十年(公元1602年),官員短缺現象已令人震驚。兩京尚書缺13人,侍郎、科、道缺94人,巡撫缺3人,布政司、按祭司及監、司機構缺66人,全國有25個府缺知府。萬曆三十四年二月,大學士沈鯉、朱賡上疏萬曆,請求遞補六部大員,說:「臣等整天同文武百官到文華門候駕,見二品官里,只有戶部尚書趙世卿一人,其餘的尚書、左右侍郎都缺很多。有政無官,必然生亂,這不是小事情,懇請皇上從報批的人中點用,以慰中外之望。」對這份奏疏,神宗卻十分反感,照例不理睬。這一年,中央九卿要員中空缺一半,有的衙署竟無一人。連參与上疏的大學士朱賡,任職3年,還未見皇帝一面,而且以後有近一年時間,內閣中只有他一人。萬曆四十年時,內閣僅葉向高一人,六卿僅趙煥一人,都察院連續8年無正官,全國半數以上的府沒有知府,而新科文武進士及教職數千人,卻待命在京無人管。更讓人啼笑皆非的是萬曆四十五年二月,有一天早晨官員們入朝,見有100多人聚在長安門外,圍成圈跪著嚎哭。大學士方從哲、吳道南等上前詢問,回答說是鎮撫司所管犯人的家屬,問哭的原因,都說「衙門裡沒有主事的官,好長時間犯人不得判決,只在那裡耗著,人都快死光了!」
神宗洋洋自得地親政了。照理,他應當珍惜自己以宮女之子而為帝王的機會,應當牢記自己兒時在母親嚴教下的寒窗苦讀,建功立業。然而他那種自小養成的懶散習性、從商人外祖父那裡繼承來的貪婪秉賦、以及狹隘的市井眼光,牢牢地束縛了他。他親掌權柄后心裏充滿了狂喜,這麼大的國家,這麼多的財富,這麼馴順的臣民,都屬於我了!作為真正的人主,該有一種與那挂名皇帝完全不同的生活。於是,在政局稍稍平定之後,他便著手恢復了被張居正革除的冗官冗費,一切對皇上、https://read.99csw.com對政體有制約的戒律,統統廢掉,他還親自謀划自己的生活用度,以養帝王之尊。
明神宗就是這樣,把個大明江山當作一片無需耕耘的田地,把臣民看成一群不用管理的牛羊,引得在北方窺視他的那個努爾哈赤驚訝不已,他佩服神宗拿國事當兒戲的勇氣和本領。
由於迷上了這些玩物,神宗漸漸覺得,光是章奏少了還不夠,日講、經筵和早朝這些追命的玩藝兒也該停了它才是。最初是試試探探地逃一天學,晚一點赴早朝,見也並沒人敢把他怎樣,逐漸乾脆就常以「聖體違和」為由,輟日講,免早朝。閣臣們有事,長時間不能面奏,很焦急,就央求他,哪怕是每月能臨朝三四次也行。神宗聽后感到十分可笑,他心想天下是朕的天下,朕都不急著治理,你們卻急個什麼?一切還是照舊。當時,有個叫雒于仁的言官,任職一年多了,只見過皇上三次,看到皇上的荒怠,甚感不安,於是上疏《酒色財氣四箴》,力數神宗日夜飲酒、耽於女色、貪財好貨、亂伐無辜等劣跡,希望神宗能明察猛省。神宗見到此疏,氣惱得恨不能立斃雒于仁。他將此事告知申時行,一面為自己辯解,一面主張判雒于仁死罪。申時行以恐招致物議,勸說神宗令其歸家為好。神宗怒氣難消,立即將其削職為民。從此,神宗索性公然不理朝政,自萬曆十八年(公元1590年)起不再臨朝,大臣的章奏,他的批示、諭旨,全靠內監傳達。甚至連郊祀等禮儀,也不親自參加,而讓別人恭代。直到萬曆四十三年(公元1615年)發生了「梃擊案」,他才召見過一次群臣,滿朝文武經過20餘年,才極其幸運地得瞻天顏。而自那以後他直到死再也沒上過朝。
神宗到了20歲親政時,後宮已有美女數以千計,他日夜縱酒作樂,動輒大醉,醉后必怒,怒了則要胡亂打人,宮女、中官稍不留意,就要遭杖責,重的常被打死。他還逐漸學會了抽大煙,玩花鳥。

三、橫徵暴斂肆意揮霍

這使守正的大臣、言官們更加緊了活動。他們千方百計突出皇長子,稱其為「元子」、「元嗣」,想將其在事實上與其他皇子區別開來。萬曆二十年,諸臣又一起上疏,請教皇長子常洛為君之道。疏到神宗手中,氣得他兩眼發黑。太子還沒立呢,教什麼為君之道。於是,借口疏中有錯字,將領頭的官員貶官奪俸。經過這件事,神宗覺得如其這麼被動地拖著,倒不如乾脆找一個眾人無奈的辦法。萬曆二十一年正月,他親筆寫詔書給首輔的王錫爵,說他「想待嫡子」。神宗的意思是皇后還年輕,還有生子的可能,一旦生子,則不必為立儲費心,假如數年後還不見皇後生育,那時再議也不遲,至於皇長子,還很年幼,可與其兩弟常洵、常浩一起,先封為王。王錫爵立即尊詔擬旨,誰知諭旨頒下后,舉朝嘩然,守正的廷臣們紛紛上疏反對,並且連王錫爵也不放過,指責他參与了策劃,將他包圍在朝房裡爭論不休。王錫爵自知名聲大損,於是上疏自劾,請求辭官。這一下,可真把神宗弄了個焦頭爛額,站在他與鄭貴妃一邊的廷臣們也束手無策。迫於各方面的壓力,神宗不得不追回「待嫡」和「三王並封」的諭旨。萬曆二十二年,為皇長子舉行了預教之典。至此,萬曆已料到事情不會有什麼令他滿意的結果。
定陵的建造,前後用了大約6年的時間,建陵標準很高。所用杉木,一定要西南雲、貴等地深山老林里的上好木材,迢迢數千里,光運費就相當可觀;所用大磚,必定是千里之外的山東臨清專門燒造;所用的巨大漢白玉石料,則是從百里以外的房山大石窩開採而來。浩大的工程,每天都動用工匠、民伕多達3萬餘人,不分酷暑嚴寒,日夜緊張施工。定陵竣工,神宗站在這耗費白銀800多萬兩的豪華建築上心滿意足。但他根本就沒有想到,它的花費相當於當時約兩年的全國田賦收入總和,約摺合當時1000萬貧苦農民一年的口糧!
但是,若同礦監比起來,稅使還顯得有點心慈手軟。礦監們最要命的是兇橫。他們名為開礦增加稅收,其實並不打算這麼做。因為他們根本不搞什麼勘探,也不組織力量開採,而是像指鹿為馬那樣,不論田園房屋,只要看好了可以敲榨一筆,就隨心所欲地指地為礦。被指中的人家,於是災禍臨頭,有金銀珠玉獻上的還罷,若是沒有,礦監便指使卒役們強行拆房毀屋,掘地翻圃,搶掠家產,甚至藉機侮辱婦女,胡亂殺人。有的借口找礦,到處挖掘墳墓,搜取金銀陪葬品。這種明火執仗掠奪來的財寶,上繳充公的不足十分之一,只是肥了神宗和礦監們,所以神宗十分喜愛並偏袒他們。

四、立儲紛爭朝黨火併

萬曆三十年(公元1602年)二月。皇太子大婚典禮剛結束不久,神宗于勞頓之後,忽然感到滿身不舒服,隨即病狀越來越重。荒淫無度的神宗感到自己有可能一病不起,突然想到應彌補前愆。慌忙召各府、部、院大臣和大學士沈一貫到啟祥宮西暖閣。在安排了託孤之事後,又說:「礦稅的事,是朕因為宮殿建築遲遲未了,而採取的權宜之計,從現在起,可與江南織造、江西陶器一起,都停了它,所派下去的內監都令其回京。關押的罪犯都放掉,因上疏而削職的官員也都官複原職,給事中、各衙門缺官的,一律補齊。」說完,就疲乏地躺下了。這個好消息來得太快、太出人意外了,當夜,閣臣和九卿都興奮地留宿朝房,準備早朝一見聖旨立即執行。這喜訊也早早地就在朝廷內外傳揚了開來。凌晨早朝時中使捧神宗手諭來到大臣們中間,果然如此,於是更是皆大歡喜。
然而這種情況在萬曆十年後發生了變化。這一年六月,張居正去世。神宗得到消息最初是十分悲痛的。他特意下詔罷朝數日致哀,贈張居正上柱國的榮銜,賜謚文忠公,並命四品京卿、錦衣衛堂官、司禮太監等人護送歸葬江陵。https://read•99csw.com身後的恩禮如此隆重,在明朝歷代的臣僚中,都是極罕見的。但是不久,萬曆的態度卻來了個180度的大轉彎,造成了說不盡的是非恩怨。
馮保被抄后,神宗受更大貪慾的驅使,決心通過清算張居正,一方面樹立自己的權威,達到總攬朝綱的目的;另一方面,也斂聚些錢財。這時,恰有陝西道御史楊四知上疏參奏張居正14條罪狀,神宗立即批示說,朕這麼信任、尊寵張居正,他卻不思盡忠報國,藉機謀私,有負朕的寵信,著令查處。萬曆十一年三月,神宗下令追奪張居正上柱國、太師榮銜,接著,又下令追奪文忠公謚,並革去其兩子的官職。查抄欽差到達之前,先派人告知了荊州知府、江陵知縣,將張家人口趕到空房子里看守。等到欽差到時,張家被鎖的人餓死的已有10多口。查抄的結果,卻只得黃金1萬余兩、白銀十幾萬兩,算不上什麼巨富。欽差感到不好向交待,十分惱怒,便把張居正的長子、禮部主事張敬修抓來拷問,要他交待藏匿的全部財產。張敬修受不住皮肉之苦,信口說還有30多萬兩銀子,分藏在別人家裡,結果那些人家也受牽連被查抄。在這場查抄鬧劇中,張敬修投繯自盡,張懋修兩次自殺未遂,慘狀令朝野驚悸。申時行、潘季馴等內閣和六部大臣上疏請求從寬處理,神宗才下詔留空宅1所、田10頃,贍養張居正的母親。
朝臣們屢屢上疏,要求早日確立朱常洛為太子,但神宗實在不願意,就採用各種借口一拖再拖。
那時的黨爭,在「京察」問題上表現得最為激烈。「京察」是明朝考核京官的制度,每六年舉行一次。京察中,根據官員的政績和品行,分別給予升降、罷官等獎懲,凡因此被罷官的,終身不再起用。所以,各黨都充分利用京察作為排擠打擊對立黨派的手段。萬曆三十三年,東林黨人都御史溫純和吏部侍郎楊時喬主持京察,藉機將浙黨官員錢夢庚、鍾兆斗等貶謫。沈一貫得知十分惱怒,一面將京察的奏疏扣住不發,一面上疏神宗,彈劾溫、楊及其同黨。到了萬曆三十九年,齊、楚、浙黨主持南京的京察,大肆斥逐東林黨人。對於這一切,神宗幾乎都不大過問,有關的奏疏,也大半「留中」,甚至聽憑有關機構自行處置。
萬曆十一年(公元1583年)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皇宮朱紅的大門裡,走出一支由文武官員、術士、欽天監各色人等組成的不倫不類的隊伍。隊伍簇擁著一頂八人抬黃蓋大轎直奔京郊天壽山明皇陵。在那山上,隊伍停住。21歲的神宗皇帝,氣宇軒昂地從轎中鑽了出來,然後即率領眾人尋找「吉壤」,開始籌劃營建自己的陵墓。建造了後來稱之為「定陵」的基地。
申時行對神宗的最大影響,是教會了他如何偷懶。申時行嘉靖四十一年(公元1562年)狀元出身,為人為政十分聰明乖巧,又有侍歷三朝的經驗,很會揣摸神宗的心理。神宗親政之初,言官因其奢侈鋪張,抗勸之聲滿天下,擾得神宗非常頭疼。他就常向申時行抱怨。申時行就趁機教他,說皇上就不會交奏疏「留中」嗎?出示外廷,反而平添許多麻煩,不如扣下,上疏的人還以為您在考慮呢,自然也不會馬上再鬧事,豈不兩全其美?神宗聽后十分高興,試了幾次,果然沒出什麼亂子,又落得清凈。此後奏疏多起來時,君臣二人又將這「留中」的方法做了改進,規定御史、給事中等言官,要各自管好本職事務,不得越科言事。如此奏疏自然少了許多,再加上「留中」,神宗所要處理的章奏也就十分有限了。空余時間多了,更可以縱情酒色。
朱翊鈞是穆宗的第三子,生於嘉靖四十二年(公元1563年)。其母為宮女李氏。李氏為商人之女,性柔媚、甚有謀略,而翊鈞前邊有兩個哥哥均早死,因此翊鈞成為了獨子,所以母子都受到穆宗寵愛。翊鈞5歲時,按李氏的意思,穆宗准其讀書,這在大明曆代皇子中,可算是一個特例了。大臣們於是都認定翊鈞是位早慧的皇子。而事實上翊鈞也的確聰明慧敏。隆慶二年,內閣大學士合疏請立其為太子,三月間,便正式冊立。
真正使他在這件事上徹底絕望的是萬曆二十九年。這一年,首輔沈一貫按照廷臣的意見,再次提出立儲之事。這時,皇長子已年滿20,皇三子常洵年至16,都未冠婚。不僅神宗被持續15年的立儲之事搞得心力交瘁,而且事情也確實不能再拖了。於是,神宗只好同意諸臣的請求,於十月冊立皇長子朱常洛為皇太子,同日,冊封其他諸子為王。
至此,在經歷了近兩年的清算報復之後,神宗終於徹底拂去了張居正、馮保政治威勢在他心理上投下的暗影,也控制了朝中大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皇帝。
常洛的出生十分偶然。王恭妃原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宮女,在慈寧宮服侍皇太后。有一次,神宗到慈寧宮向生母請安,兩人邂逅,萬曆就臨幸了她,並且無意中使她懷上了孩子。此後,神宗便把與王恭妃發|生|關|系這件事,忘了個一乾二淨。誰知皇太后在起居注中把這事給記了個清清楚楚。當這個還沒有任何名號的宮女逐漸顯出身孕時,她就把神宗叫來,要他承認此事。最初神宗矢口否認,太后無奈,只好命人從敬事房取出起居注來,把上面的記載指給他看。神宗驚詫萬分地看著那個詳細的記載,只好承認確曾有過此事,但反應冷淡。太後於是勸道:「這是件好事。我老了,還未有孫子。這次如果能生個皇子,是社稷的福分。你不要在乎她的名分,以為她是個宮女,不夠體面,其實母以子貴,你可以加封她嘛!」神宗無奈,只好照太后的旨意,先將那個宮女封為才人,萬曆十年四月,又封為恭妃。
萬曆元年至萬曆十年(公元1573年~1582年),是萬曆朝最為靖昌的時期,當時「海內肅清,邊境安全」,太倉的積粟可支用10年,國庫的錢財多時達400餘萬。當然,這主要不能算是神宗的「治績」,而是張居正勵精圖治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