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漫？」有人輕輕地叫了一聲：「小漫，你在嗎？是我。」

沒錯，我繼續說道，所以，逃跑不行。

我走過這條通道是好幾個星期以前的事了；自從那天早上傑萊德走了之後，傑布把我放了出來，我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對我來說，我活著，傑萊德也在這些洞穴里，那麼這裏就一定是我應該待的地方了。

「我不會躲起來的，」他吸了一口氣，「小漫，站到我身後來。」

「我想待在哪裡就待在哪裡。」

好長一段時間，我能做的只有呼吸。我集中精力將空氣吸入，呼出，再吸入。我感覺呼吸順暢之後，我試著站起來。我想了幾秒鐘才記起該如何移動雙腿，我的腿顫顫巍巍的，隨時會倒下，所以我靠牆而坐，慢慢移動，直到我找到裝滿米的袋子，把它用作枕頭。我一下子癱倒在地上，考慮我目前所處的狀況。

「閉嘴！」傑米朝著傑萊德大喊：「你不了解她！放過她吧！」

沒錯。她小聲說道，她情緒激動，思路不穩定。

站起來。她命令我。

「走開！」傑米大叫著回答。

為什麼？

所以要快。但是我們必須儘可能保住命。

「我以前就是睡在這裏的。」

「對不起！好了吧？別哭了，孩子！」他轉了個彎，不停地犬聲向傑米道歉，聲音中還夾雜著幾分氣憤，我就這樣躺在黑暗之中。

梅兒，我是我，我不可能改變這一點，但是其他的事情可以改變。你一直在堅持，也請允許我堅持下去。

沉默了一分鐘之後，我摸摸他的臉：「看，你應該和傑布在一起，告訴其他人不要再找我了，我會在這裏待一會兒。」

我本能地擠到他們兩個人中問。正如我所想的，因為我的介入，傑萊德放開了傑米。我不想或者需要有別的發生——我又聞到了傑萊德身上熟悉的味道，我的手碰到了他的胸膛。

「傑布在做什麼呢？」

即使我想象一下自己找到這些食物嘗幾口，實現我離開文明世界以後的第一次飽腹感，我都覺得有罪惡感。傑萊德不會把冒著生命危險，花了幾個星期東躲西藏偷來的食物給我吃，這些食物是給其他人吃的。

我靠著牆沒精打采地躺在那裡，米袋則正好給我當枕頭用。我閉上眼睛——其實沒必要，因為這裏伸手不見五指——開始慢慢地商量問題。

重點。她堅定地表示，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活著？還是傑米？

我暗自嘆了一口氣：「那你就和傑布九-九-藏-書和他的呼嚕聲睡在一起吧！你應該和他們在一起，而不應該和我在一起。」

你可以的，她鼓勵我說，我會幫你的。

「你這個蠢蛋！難道你沒有看出來它在利用你嗎？」

但是這不是我來這裏的原因嗎？我不就是想要一個人單獨思考一下嗎？

我們一起想象——我如何解釋我失蹤的這幾個月？我可以撒謊，另外編個故事，或者說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我想起獵人懷疑的表情，她那雙向外鼓起的眼睛充滿懷疑的眼神。我知道她一定不會相信我拙劣的遁詞。

沒有辦法，我又摸索著往走道走。我發現我沒辦法沿著通道走下去，那裡也堆滿了神秘的箱子。

我同樣也擔心也許這些食物還不是所有的。萬一他們還藏了更多箱的食物呢？是傑萊德和凱爾把這些食物帶到這裏來的嗎？不難想象，如果他們發現我在這裏的話，結果會怎樣。

試著逃跑呢？我建議道。

「傑米，發生什麼事了？」我急切地問道。

他的聲音沙啞，我知道他是誰。

黃色的亮光移動得更快了，轉了個彎，照著另一邊的牆。

什麼都沒有被破壞——也許應該除去傑萊德的鼻子，我緩緩地搖搖頭。傑米和傑萊德不應該打架的，是我給他們帶來了痛苦和不愉快。我嘆了一口氣，又重新思考我目前的處境。我後背中間有一塊地方很疼，臉撞到牆的那塊地方感到生疼，還濕濕的。我一碰，就有刺痛的感覺，手上也沾了些溫熱的液體。這是傷得最重的地方，其他擦傷和淤青都不嚴重。

「你不能待在這裏。」他的聲音里又出現那種熟悉的固執。

我很高興她還清醒警覺，逆勢能帶給她力量。只有在事情順利的時候，她才會消失。

好像只要我考慮到實際問題時，至少我的討論就變得非常公式化，梅蘭妮在模仿我。

「不行！」

這一天過得很長——長到傑萊德和其他外出的人都回來了，好像有幾億萬年了。我閉上眼睛，枕著大米睡著了。

要去鬥爭。她堅定地宣布。

「為什麼每個人都很忙？」我問傑米，想分散他的注意力，「醫生在做什麼呢？」

鬥爭。太棒了。我想象著——以武制武的場景，抬起手打某個人。我可以用語言表述，但是想象不出那樣的畫面。

謝謝。但是不必了，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

你不想鬥爭。但你必須跑。你必須要試著做些什麼——為了傑米。

「傑米！」傑萊九九藏書德大叫了一聲，「我知道你在那裡！」

「好吧，但是你必須要得到傑布的允許。」

但是如果我們將要她本想繼續和我爭辯下去的，但是我們的談話被打斷了，一陣鞋子摩擦地面的聲音從通道上的另一端傳來。

我不確定。一方面，從邏輯上來說，我們三個人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分開對他來說就越難。反之，如果我們不鬥爭，如果我們就此放手他也不會覺得好受，他會覺得我們背叛了他。

好了，梅兒，現在怎麼辦？

我僵住了——除了心臟，所有的功能都停止了，可是，就連心臟也在沒有規律地亂跳——我在傾聽，我並不指望這個聲音是我想象出來的。幾秒鐘之後，我聽到更多輕輕的腳步聲正朝著這邊走過來。

「我只要一個就行了。」

首先，我明白我周圍都是食物。不單單是粗糙的麵包和淡淡的洋蔥湯，還有食物。這堆食物里，可能有花生醬、巧克力酥餅、薯條以及奇多。

小漫。我不明白，你已經完全放棄你的同伴了，你已經為我的弟弟去犧牲了，你已經愛上那個我曾經愛過。現在卻要殺了我們的人了。但是你卻不能放棄那些完全不實際的習慣。

傑米猛地抬起頭，轉頭看向遠處的黃色的亮光，才一秒鐘的工夫，光變得更亮了。我仔細聽是否還有其他人的腳步，但是我沒有聽到。

我的手感覺到他在搖頭。

「至少，我去把褥子和枕頭拿過來。」

這聲音讓我吃了一驚，讓突如其來的異物嚇了我一跳。也許我轉錯彎了，我並沒有走到我原先待的那個洞附近。也許，我是在其他人的洞里。我迅速地在腦海里回想我剛才走過的那段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轉到這裏來的。同時，我在黑暗之中，屏息凝神，想聽聽我摔倒之後，周圍有什麼反應。

手電筒的光照在我的臉上，讓我睜不開眼睛。我知道電筒光里反射出我眼睛後面的銀色，因為我感覺到傑米跳了起來——有一點點吃驚，隨即傑米變得比以前更堅定了。

不可能，她語氣堅定，另外，逃出去了我們又能做什麼？我們怎麼和他們說？

「你想讓我去哪裡呢？回到傑萊德的房間嗎？我想我應該待在這裏。」

「好吧。」我說，同意接受他的沉默。畢竟，我也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嗎？「別難過了，傑米，不論怎樣，事情都會朝著最好的方向發展，你會沒事的。」我說這些話的時候，真希望這些都是read.99csw.com真的。

「滾開！」傑萊德怒吼道。

「晚點吧，今晚我不想再去煩傑布了。」

我在地上搜尋，想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我找到了一些與箱子不一樣的東西。面料很粗糙，好像是麻袋，袋子里的東西很重，我一碰就發出塞塞率搴的聲音。我用手搓了搓袋子，袋子發出的低低的聲音沒有塑料紙的聲音大——這聲音好像不可能讓人發現我在這裏。

「我不應該告訴你，」他喃喃地說，「我也不會告訴你的。」他的手臂緊緊地抱著我的腰，他的臉貼著我的肩膀，「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向我保證，聲音沙啞。

同意。如果我們讓傑布和伊恩保護我們的話，我們可能再堅持一會兒，這會對傑米有好處嗎？

我想了想她說的這兩個方面，想盡量理性看待這件事。

突然間，我的腦海里閃過許多的念頭。

他緊緊靠著我，而我想放開他的手。

現在這裏沒有一絲光亮，我非常確定這是我的最後一段路程了——彎彎繞繞還是有點熟悉的。我一邊往前摸索著，一邊盡量放低左手，摸著牆，希望能夠找到那個口。我還沒有決定是不是要爬回那個狹小的洞穴裏面，但是至少這給了我方向，讓我知道我在我想在的地方。

恐懼一下子向我們襲來。

他們會認為我控制住了你，梅蘭妮也同意我的想法，然後，他們就會把你趕出去，把她放進來。

所以，決定快點還是慢點。哪種決定對他的傷害會小一點？

他一手抓住我的手腕，一下子把我甩了出去，撞到了牆上。我吃了一驚，差點沒了氣。我撞到牆上，又被彈到地上，又摔到了箱子上。我壓壞傑萊德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我嚇得往後縮，但是他臉上的憤怒似乎消失了——然後，他彎腰撿起手電筒，踢開擋道的箱子，追傑米去了。

她不想這樣，我能感覺出她很慌亂，想找到其他的解決方法。

「傑米！」我焦急地叫了一聲：「你在這幹什麼？我告訴過你我要一個人待著。」

突然間，一下子就明白了，就是那個味道。我擺弄著袋子里沙子一樣的東西，突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這讓我想起了我在聖地亞哥光禿禿的廚房，也讓我想起了水槽左下方的柜子。我清楚記得那裡放著一袋沒動過的米，還有一個用來量米的塑料量杯，米袋後面是一排排罐頭食品，我手碰到的這袋東西是米，意識到這一點，我就明白了。畢竟，我是待對地方了。難道rｅad.9９csw.ｃｏｍ傑布沒有說過他們用這個地方來儲存食物嗎？難道傑萊德不是剛剛長途跋涉涉獵回來嗎？現在這些消失了幾個星期出去涉獵的人偷回來的東西就扔在這個偏僻的角落裡，一直到需要時才會再用。

與此同時，我的手指碰到了洞頂端粗糙的邊緣，我的腳踢到了一個異物，我被絆倒了，雙膝跪地。我伸出雙手想撐住自己，但聽見噼里啪啦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被弄穿了，不是石頭，這不像是這裏的東西。

傑米一邊解釋，一邊往前走，他碰到我的胳膊，然後抓住我的手。

我覺得我應該找到洞口的頂部了。我又在左邊摸索，發現這裏堆著更多正方形的紙箱。我試著找到這堆紙箱的頂端，於是不得不站起來——這堆紙箱有我一個人這麼高。我慢慢摸索著，最後我摸到了牆，然後又摸到了洞口，就是我想的那個地方。我想爬進去看看是不是同一個洞——只要在弓形的地面上站一秒鐘，我就能確定——但是我只能在洞口進不去了，那裡也堆滿了箱子。

我的手卡在什麼東西里了。我把手拔|出|來，摸了摸它的外形，感覺像是一隻紙箱——紙箱上面有一層薄薄的像塑料紙一樣的東西，剛才我的手把它戳穿了。我又摸進了盒子里，我又摸到了另外一層塑料紙——我在盒子里亂摸，盒子里長方形的物體發出許多聲響。

我拍拍他的背，撫摸他凌亂的頭髮。

「放開傑米。」我說。就這一次我希望我能夠做得比梅蘭妮期望的更好——現在我的手能夠有勁兒，我的聲音能夠有力。

她知道答案。傑米。我再重申一遍，嘆息著說了句，聲音很響。

在黑暗中我茫然地睜著眼睛，想弄清楚有什麼是他不想說的，在走道的盡頭一點微弱的亮光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亮光儘管很微弱，但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洞里，這點光已經很亮了。

「你不能睡在這裏。」

我盡量不發出一絲聲音，小心翼翼地摸索著了解周圍的情況。

「噓，」我吸了一口氣，「有人來了，快藏到箱子後面去。」

我還活著。傑萊德本來有機會可以殺我的，但是他沒有。相反，他跟著傑米走了，想讓彼此實現和解。所以不管所做的對他們的關係有多大的傷害，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是不可以修復的。

想到這裏，我突然覺得心裏一下子輕鬆了。

也許吧。如果我們就此放棄的話我們任由事情發展，但結果會很糟糕會對他帶來更大的傷害嗎？或九_九_藏_書者如果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傑萊德一步步靠近，就像是一頭帶有攻擊性的牛。他一把抓住傑米的衣領，怒吼著讓他離我遠點。他緊緊攥著傑米的衣領，一邊大叫，一邊用力地搖著傑米。

「我不是在躲藏，傑米，我告訴過你我要想一想。」

梅蘭妮很冷靜。但我卻慌了神。

「你可以和傑布一起想啊，對嗎？」

傑萊德慢慢地轉過彎，手電筒對著地面來回晃動。他又像以前一樣乾乾淨淨了，穿著褪色的紅襯衫，我認出了那件衣服——那件衣服掛在我住了幾個星期的房間里，所以看上去感覺很熟悉。他的臉也很熟悉——臉上的表情自從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沒有改變過。

我感到腿沒有力氣，麻木了，。真的是傑萊德嗎？如果殺我的那個人是凱爾，對於傑米來說還容易接受一些。

我又開始呼吸了，但是盡量輕輕地、淺淺地。慢慢地，我向前翻了個身，站了起來。可是肌肉有點不聽使喚，疼痛而麻木。我要比那些想抓住我的人速度快，可是我能跑到哪裡去呢？

我滿腦子都在擔心凱爾有可能會發現我，但是這隻會讓傑米更加覺得他有責任保護我。

正巧我也沒打算再住回到洞里去。

從他的聲音里可以聽出他明顯鬆了一口氣，這會兒他的聲音提高了：「每個人都在找你，對了，你知道，楚蒂、莉麗和韋斯——是每一個人。只是我們不能讓每一個人都知道我們在做什麼，沒有人會想到你失蹤了。傑布又帶上了他的槍，伊恩和醫生在一起。醫生有空的時候，他會和傑萊德還有凱爾談一談。每一個人都聽醫生的，所以你不必躲藏了。每個人都在忙，你也可能很累了」

「傑萊德這麼渾蛋，我不會和他睡在一起了。」

什麼也沒有——沒有反應，沒有聲音。洞里和往常一樣，還是黑漆漆的一片，悶熱，潮濕。洞里很安靜，我知道這裏一定只有我一個人。

傑米沒有回答，只有在此刻，我才意識到這是他第一次故意不回答我的問題。有些事情他不想告訴我，也許其他人正忙著在找我，也許傑萊德的歸來又讓他們恢復到原來的狀態。就像剛才在廚房，他們垂著頭，看著我，眼睛充滿了愧疚。

我的努力沒有成功，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動了動身體，好像新的位置可以讓我擺脫這樣的想法，我在發抖。然後，我想到了結局。她會告訴他們這個地方，獵人會紛紛找來。

我摸索著回到了我被囚禁的洞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