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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簡化

第三十章 簡化

「她很高興。」
「凱爾錯了,他經常會錯。他總是要比別人用更多的時間才能糾正過來,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們需要體諒他。」「他嚇著我了,」我小聲地承認伊恩和傑米同時抓緊了我的手「我不想讓他有更多的理由來恨我。」他們同時說。
「你想要什麼嗎?」我低聲問道。我把我的雙手抽開——我的手在沃爾特和我之間無助地揮動著。
「哎呀。」我呻|吟了一聲,向後退了退,撞到了石頭上和箱子上。
伊恩搖搖頭,明亮的眼睛依然看著我:「這不是為了我們,即使我們不被困在這裏,現在也沒有辦法可以救他了。我們從來沒有治療過這樣的病人。」
「我希望你留在這裏。」
明月當空,我們走過花園,從很多人身旁經過,大部分人都沒在意我們。我經常和傑米還有伊恩在一起,他們一點也不奇怪了,但是我們沒有往平常的通道走。
我才不管是否會出聲音呢,我只想出去。我發誓我再也不踏進這該死的洞半步——死也不,絕對。
我掃視了一下狹小的房間,房間里沒有擠滿人。今天晚上,醫生沒有來,外出歸來的涉獵的人一個也沒來,再就是佩姬也不在。傑布、伊恩,還有沃爾特都不在,還有幾個也沒有出現:特拉維斯、卡羅爾和路斯』安。可是比我想象的多,我原以為在這樣特殊的一天之後,沒有什麼人還會遵循正常的生活秩序了。
傑米試圖說服我不要再回到堆滿食物的通道里去睡覺了,但是他並沒有盡全力說服我。沒有其他的地方可以讓我睡覺。他和以往一樣固執,堅持和我一起睡。我想象傑萊德不會喜歡,但是因為我晚上或是第二天都沒有看到他,所以我沒法證明自己的想法對不對。
我剛吃完,廚房裡人開始漸漸多了起來。他們手裡拿著幾隻蘋果——每隻蘋果都是兩個人一起吃的,他們好奇地打量著我臉上的傷。
「嗯。」沃爾特呻|吟了一聲。他的臉上肌肉鬆弛,嘴耷拉了下來,他的皮膚濕濕的,昏暗的燈光下,閃著點點亮光。
「人類全副武裝不是意外。」有人低聲嘟囔了一聲。我正在翻動熱氣騰騰的麵包,我沒有看見是誰在說話,我聽不出是誰的聲音。
我很著急,我也急著想要看一眼鍾。時間對我來說早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但是突然之間,我感到末日來臨的恐慌,「今天晚上去看他,會不會太晚了?我們會打擾他嗎?」
我嘆了一口氣:「麵包就夠了。」
我不耐煩地搖著頭,拒絕這種體諒:「他怎麼了?」
「如果你在的話,梅兒」他停頓了一下。
我吃著我的蛋白質,傑米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把食物從盤子里送到我嘴裏。我把肉全吃了,想讓他高興,但是吃得太多了,我的胃都疼了。
每個人都期待地看著我。很明顯我從海蒂手中接過一盤小圓麵包他們,我開始說話。生活沒有像我想的那樣發生變化。轉過身,把盤子推進石爐里。背對著「所以嗯哼呃,第三對祖父母按照傳統慣例,他們會為整個家庭服務。在地球上,他們是整個家庭里負擔生計的人,他們出門,回來的時候要帶來食物。大多數情況下,他們都是農民。他們會種像植物一類的東西,取它們的汁液」
接著我的哭泣更加大聲,那是在嗚咽。我為什麼不能閉上嘴呢?我試著屏住呼吸。
「我餓了。」我對他說,接著我推開了他。
「我對治療系一竅不通,」我承認,「我從來沒有找過治療師,在在我到這裏以後,我一直沒有生過病。我只知道只有我們完整地維持宿主的軀體,我們才能選擇星球九*九*藏*書。什麼都是可以治愈的,小到一個小傷口、骨折,大到某種疾病。現在,死亡的唯一原因就是年老體弱,甚至健康人的身體也只是儘可能地延長使用的時間。我想,也會有些意外的情況,但是這種意外不會經常發生在靈魂的身上,我們比較謹慎。」
我用一隻腳鉤住洞口,用力一拉,我的膝蓋碰到_:廣地上,然後我用膝蓋一頂,肋骨就離開了那個尖角處。然後,我很容易就讓另外一隻腳伸了出來,再用了一把力。最後,我的手可以摸到地面了,我慢慢地倒著爬了出來,一下子癱軟在深綠色的席子上。我在上面躺了好一會兒,臉朝下,不斷地喘氣。此刻,我相信傑萊德已經走了,但是我不能立刻確定。我只是不斷地呼氣吸氣,最後我終於抬起了頭。
坐在傑弗里身旁的希思在他的手臂上拍了幾下。房間里鴉雀無聲,但這樣的寂靜卻意味深長。
「太多了。」
「那麼,你就是不知道他們用什麼來治病了?」傑弗里又問了一句,「他們的葯裏面有什麼成分?」
我的人類的大腦突然間理解了人類所說的直覺是怎麼一回事。
「我們能夠回到海豚星球去嗎,我們從哪裡出發呢?」韋斯提了個問題,打斷了我的思路。我明白這是拋磚引玉,他並不是真的對其他星球上的親屬關係感興趣。
「但是,這不對啊,凱爾住在這裏啊。」
我立即拉著傑米就走,因為傑米的手依然緊緊拽著我的手。想到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想到生命就要走到終點,即將完結,我就加快了腳步。而伊恩的步子大,他很快就追了上來。
「我告訴過你什麼也沒有改變。」
「我們可以為你做些什麼嗎?任何事?」
生活在繼續。
眼淚很不爭氣地順著我的臉頰悄悄地流了下來,她對我的敵意也似乎就要爆發了。
別那麼小氣了。她咕噥了一句。
也許他和沃爾特一起,也許他一直在那裡。梅蘭妮充滿希望地想著。
梅蘭妮嘆了一口氣。用一隻腳鉤著洞口。然後用力把自己拉出去。她提議道。
我不敢相信我怎麼會出現這樣的姿勢。我的頭低到不能再低了,右臉貼著粗糙的石面,兩肩斜壓在箱子的一邊上,右肩比左肩高。臀部朝另一個方向彎曲,左小腿貼著洞頂。鑽進來的時候,碰到了許多箱子,身上留下了很多淤傷——我能感到這些傷在隱隱作痛。我知道我必須找個理由向伊恩和傑米解釋這些傷是我自己造成的,可是該怎麼說呢?我應該說什麼呢?我怎麼告訴他們傑萊德吻了我,可是那只是為了做實驗,就像用電流刺|激實驗室里的小老鼠,來看它會作何反應呢?
「沒有。」畢竟,人類不是故意殘忍地對待實驗室里的老鼠的——他們只是想得到線索。
「小漫,別這樣。伊恩說你自我犧牲的精神太強,這對你沒好處。」
「我不能住在這裏,傑米,沒有人真的希望我留在這裏。」
我沒有和他爭論,但是他錯了。他沒有撒謊因為他相信他所說的話,但是他真的想要的是梅蘭妮,他沒有正確區別我和梅蘭妮。
這不是我們去看沃爾特的原因。
我考慮是不是在洞里儲存的食物里找點吃的——只是,這裏的東西差不多都被我弄壞了,也許有的被徹底毀了。但是,再從這裏找東西吃只會讓我感到更慚愧,我還是回廚房找點小圓麵包吃吧。
「好了,明天我們要早起,要去拔玉米稈」又是一次尷尬的沉默之後,傑布若有所思地說,意思是大家可以散去了。大家都站了起來,伸伸腿,低聲交談著,只是不那麼九-九-藏-書隨意。
他飄忽不定的眼神在黑暗裡搜尋,我走上前一步。
不。當然不。她的語氣裡帶有後悔,但我明白沃爾特對於我的意義遠比對她的意義要大得多。這很自然,她因為他快要死了而難過,但是她從一開始就接受了這個結果。
「我愛你,」傑萊德說,「即使你不在,即使你不能聽見,我愛你。」
伊恩皺了皺眉,氣呼呼地說,「難道要像有些人一樣,神經兮兮的嗎?」他搖搖頭,「誰管呢,對嗎?如果這是沃爾特最後的願望」
我們走進南面長長的黑漆漆的通道里,我試著想擺脫伊恩的手,他反而抓得更緊了。
我愣了一下:「沒有什麼辦法嗎?一點也沒有了嗎?」
「我說什麼了嗎?」我悄聲問伊恩。
「沒有,他們一直在想死亡這個問題。」他嘆了一口氣。
「如果凱爾不接受傑布的規定,那麼這裏就不再歡迎他。」
只有一個人是例外,那就是凱爾。他看見自己的弟弟走在我的旁邊,他停下了腳步,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他瞥見傑米拉著我的手,接著他的嘴唇都歪了,他要咆哮了。
今天晚上,楚蒂的丈夫傑弗里第一次問我問題。儘管我盡量掩飾住內心的這份喜悅,但是我真的很開心他也和許多人一樣接受我了。只是他的問題我回答不好,這個問題太難了,他的問題像是醫生才會問的。
我扮了個鬼臉。
我的非正式課堂今天提早下課了。問題都問得很慢,大部分問題都由傑米和伊恩幫我回答了。傑弗里的問題讓其他每個人都心事重重的。
除了先前的那個傷害以外,一想到我在這裏躺了這麼久卻沒有一個人來找我,心裏就有點難過——多麼虛榮的想法啊!人家為什麼要關心你有什麼事呢?所以看見傑米坐在花園入口處,我的心裏一下子輕鬆了,平靜了,他背對著他身後人類的世界,沒錯,他是在等我。
只有我一個人在。我想鬆一口氣,忘記孤獨所帶來的痛苦。一個人更好,還沒那麼丟人。
「他一直問起你,」伊恩繼續說道,「嗯,他好幾次都在叫你的名字。不知道他什麼意思——醫生把他灌醉了,以減少他的痛苦。」
「你在開玩笑嗎?」
我知道。她猶豫了一下,然後認輸了,好吧,對不起,我是小氣。瞧。我是人。有時候也很難保持公平。我們也會感覺出錯,做錯事情。她依然憤懣不已,但她試著去諒解,去忘記我和她一起流露出來的真愛——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很高興見到你,小漫。」楚蒂真誠地說,說話的時候一隻手還捂著嘴,她嘴裏還在嚼著剛才咬下來的一口蘋果。海蒂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了,她還在啃蘋果。傑米輕輕地戳了我一下,他不想做得太明顯——意思是想說人們需要我,他沒想考慮到這隻是一般性的禮貌。
「為什麼大家現在來這裏啊?」我悄聲問傑米。外面天黑了,晚餐時間早就過了。
我蜷縮在席子上,臉貼在發霉的墊布上。我不睏倦,但我很疲乏,傑萊德的試驗徹底擊垮了我。我閉上眼睛,試著想些其他的事情,希望這些事情不會讓我疼痛的眼睛再次流淚,但我什麼也想不起來,滿腦子都是傑萊德放開我時,臉上驚恐萬分的表情傑米現在在做什麼?他知道我在這裏嗎,或者他正在找我?伊恩會睡很久,他看上去累極了。凱爾會很快醒過來嗎?他也會找我嗎?傑布在哪裡?
伊恩哼了一聲:「他一直住在這裏所以,他必須知道該怎麼做。」
「我們必須在第一天把所有會腐敗的食物吃掉,」傑米鼓勵我說,「每https://read.99csw•com個人都吃到胃裡難受這是傳統。」
這個我曾經確實沒有解釋過,但是我很肯定伊恩並不是真的對此感興趣——這隻是他能想到的第一個問題。
「什麼意思?」我問伊恩。
「傑布已經把意思說得很清楚了。」伊恩說。
沒有。我承認,感到更加鬱悶,但是,這並不就能讓我屬於這裏,這和你屬於這裏的方式不一樣。
伊恩又長嘆了一聲:「他在南面的洞穴里,他很不好。」
傑米現在就在我身邊,他握著我的手。
「梅兒?」他又問了一遍,他希望語氣里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我又開始抽泣起來,震驚之後的反應。「你知道那個吻是給你的,梅兒。你知道的,不是給她——它的,你知道我不會吻它的。」
「呃——關於禿鷹星球」伊恩說話了——他的話裡帶有幾分被迫,他故意改變話題,「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沒有聽到,但是我不記得你曾經對它們的『不友善』做出過解釋?」
「是的,沒錯。」我平靜地回答,表示贊同。
「沃爾特的一部分骨頭斷了,那些骨頭很脆,」他說話的聲音很輕,「醫生確定這是癌症——醫生說已經到晚期了。」
他的眼睛還在尋覓,最後他看見了我的臉。突然,他忘記了酒醉的昏迷和痛苦,雙眼緊緊盯著我。
「最近,你的處境已經很艱難了,所以」
我又一次屏住了呼吸,緊緊咬住嘴唇,直到血都滲了出來,身體上的痛並沒有像我希望的那樣分散我的注意力。
挪出去要比衝進來難得多。我扭來扭去,可是我發現情況更糟了,我的樣子就像一隻傾斜的蝴蝶脆餅。我又開始大哭起來,像個孩子一樣大哭,擔心自己再也出不去了。
「我能看看他嗎?」我問道,「或者這會使其他人不開心嗎?」
是你很小氣。
我沒理她,費力地在一個尖角處附近扭動著自己的身體,可是這個尖角戳得我肋骨很痛。
我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但是這足以讓他覺得滿意了。
兩張帆布床上都睡著人,醫生的腳盪在床邊,我聽出他淺淺的呼嚕聲。在另外一張帆布床上,沃爾特看上去形容枯槁,他看著我們一步步走進。
「不論你對他說了什麼,我想他現在相信我們了。我是說,關於梅兒的事,她現在感覺怎麼樣?」
因為你就屬於這裏。夠奇怪吧。梅蘭妮小聲說道,她也感受到伊恩和傑米手中的溫度,他們的手和我的拉在一起,你還在其他的地方體會過這樣的感覺嗎?
「我想他說對了,」傑米喃喃地說道,「即使我們想要你留在這裏,也要你自己決定願意留下,你才會留在這裏。」
我們走了很長的一段路,沒有再說話。我感到很愧疚——似乎在這裏永遠是這樣的感受。愧疚,害怕和心碎,我為什麼會這樣?
他身後的花園裡紅色陽光正漸漸退去,沙漠里的太陽已經下山。
洞外面一片寂靜,洞裏面同樣也是靜悄悄的,我精疲力竭了。我不思考,只是側耳傾聽,努力想聽到些什麼。沒有聲音。
「沃爾特一定忍受疼痛很長時間了。」伊恩補充道,神情憂鬱。
「你的眼睛紅丁,」他悄聲說道,「是不是他對你不好?」
「我希望你沒有讓他更生氣。」我喃喃地說。
「你還好吧,」他說,我希望他是對的,他開始絮絮叨叨,「我的意思是,我想傑萊德沒有撒謊,但是他說他認為你想一個人待著。傑布說我不能去看你,我必須待在這裏,他好能看見我是不是偷偷地溜了回去。可是,即使這樣,我也認為你不會受傷或者被怎麼樣。這很難確認,你知道嗎?」
我一整read.99csw.com天沒有看到他了。醫生真的喝得不省人事了嗎?這似乎不像他的作風我慢慢地醒了過來,是咕嚕咕嚕亂叫的胃把我叫醒的,我靜靜地躺了幾分鐘。我一定睡了很久,才會這麼餓的——我錯過了一頓飯或是兩頓。
他點點頭,很開心:「你呢?」
盤子上放著很大的一塊紅肉。我正要拒絕我的那一份時,我的口水流了出來。
廚房裡又擠滿了人——我不確定有多少人對我的故事感興趣,我也不確定有多少人是對傑布分給大家的巧克力棒感興趣。我沒有要,傑米很不高興,我對他解釋說我不能邊嚼巧克力棒邊說話。我懷疑他還是幫我留了一條,他還是那樣的固執。伊恩又坐回到爐火旁邊,那個位置很熱,安迪也在——眼神疲憊——旁邊就是佩姬。其他外出涉獵的人一個也沒有出現,當然也包括傑萊德。醫生還是不在,我不知道他是否還是酩酊大醉或者宿醉,而沃爾特也又一次缺席。
「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
「你需要蛋白質,」楚蒂補充道,「長期以來我們一直按比例分配食物。沒有人健康狀況下降,我感到很驚訝。」
楚蒂和海蒂在廚房裡烤麵包,她們正在分享一隻多汁的青蘋果,她們輪流著一人咬一口。
當然,這些都是小事,沒什麼的。凱爾現在總在洞里游來盪去,很明顯,他已經被命令不許傷害我,但是他的表情很清楚,他對這樣的命令很抵觸。遇見他的時候,我都和其他人在一起。我不知道是不是正是這個原因,他看見我的時候,儘管怒不可遏,粗壯的手指下意識地抓緊,但是還是什麼也沒做。此時,剛來的那幾個星期所感到的恐懼又回來了,我可能會死——又要開始東躲西藏,不敢去常去的地方——可是,第二天晚上,我注意到了其他一些事情,這遠比凱爾狠毒的目光重要得多。
「他睡覺不規律的。我們能去看他的。」
梅蘭妮對我沒什麼可說的,她用自己的舒解和憤怒靜靜地影響著我。傑萊德已經和她說過話了,終於承認梅蘭妮還在。他已經告訴過她,他愛著她。但是他卻吻了我。她想讓自己相信沒有理由因為這件事而覺得受傷,而是相信有更多實實在在的理由說明事情不是感覺到的那樣。她試過了,但是沒有成功。我聽見了一切,但是都是來自內心的。她沒有對我說——用那種年少氣盛,心胸狹窄的語氣,我被晾在了一邊。
傑米茫然地看了我一秒鐘。「聽你上課。」他的語氣十分肯定。
伊恩注意到凱爾的反應,挺直了身子——他的嘴也和凱爾一樣——他故意拉住我的手。凱爾大叫一聲,好像他很難受,然後轉過身背對著我們。
而我呢,甚至到現在我都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沃爾特是我的朋友,不是她的朋友,他曾經維護過我。
忽然之間,一陣劇痛從我受傷扭曲的背上襲來。終於,我被壓垮了。
我討厭這房間。黑暗中,微弱的燈光在房間里投下奇怪的影子,讓人覺得更加陰森森的。房間里有一股新的味道——房間散發著腐朽味道,酒精和嘔吐之後刺鼻的氣味。
「別害怕。」傑米說。
「沒錯,」我同意,最後這個詞讓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如果沃爾特想見我,那麼別人怎麼想,抑或是生氣,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當然,」楚蒂說,她在爐子旁邊彎下腰,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個金屬盤,「還熱著呢。現在可能有點硬,有點難嚼,但是比平時的好多了。」
「給他喝那麼多酒,醫生也覺得很難過,」傑米又說道,「生不逢時,到處都是這樣。」
梅蘭妮討厭「如果」。read•99csw.com一聲痛哭從肺里沖了出來,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我猶豫了一下,想如實回答:「對我來說,說實話要比撒謊更容易一些。」
「我知道你會餓的,我幫你留了一些好吃的東西。」
小漫,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終於,」他喘息著說。他呼哧呼哧地吸著氣,「我知道,只要我等,你一定會來的。噢,格萊迪斯,我有很多話要和你說。」
我們一步步靠近醫院,迎接我們的是昏暗的藍色燈光。(我現在知道了,這些都是太陽能燈,白天放在陽光照耀的角落裡充電。)我們的腳步更輕,更慢,不說一句話。
我很生她的氣,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不像一開始,我怕她,我希望她從我的意識里消失。不,現在我覺得自己被出賣了。她怎麼可以因為發生的事情而對我生氣?這怎麼可以呢?是她把回憶強加給我的,是這身體不受控制,才會讓我愛上他的,這怎麼會是我的錯昵?她難過,我擔心;可是,我痛苦,她不管不顧,甚至還很享受。可惡的人。
好像我必須要提醒我有點驚訝能這麼清楚地聽見她說話。這兩天她一直很安靜,等待著,焦急著,希望再次見到傑萊德。當然,我也是如此。
「沃爾特在哪裡?」我問道,依然很小聲。
這樣的姿勢我能保持多久呢?我不想發出任何聲音,但是好像再有一分鐘我的脊椎就會斷裂似的。每過一秒鐘,這種痛苦就變得更加難以忍受。我無法長時間默默承受這種痛苦,而且,我的喉嚨里已經發出了抽泣聲。
我緊緊咬住嘴唇,以免說出我的建議。當然,沒有什麼可以幫沃爾特的了。他們中任何一個人都寧願慢慢地、痛苦地死去,也不願意出賣他們的意識去換取身體上的康復。我能夠理解。
「別擔心——我不會讓任何人騷擾你的。」伊恩蒼白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我搖搖頭:「對不起,我不知道。當時我能夠獲得一些信息,可是我對那些玩意兒不感興趣。我恐怕想當然地以為,健康的身體在我所生活的星球上是一定的事情。」
又是一陣尷尬,我還像往常一樣忙著手裡的活,六個外出涉獵的人回來了——就像傑布第一次強迫我融人整個團體的情形一樣。目光充滿敵意,沉默中透出憤怒,但是,這種情況對於他們來說似乎更難忍受一些——我已經習慣了。從另一方面來說,他們還沒有完全習慣其他人對待我的方式。比如說,我在玉米地里幫忙收割時,莉麗會微笑著感謝我給她一個新的籃子,安迪看了,眼睛都從眼窩裡瞪了出來。又或者我和楚蒂、海蒂一起在浴池門口等時,海蒂開始擺弄我的頭髮。頭髮長長了,這些天常常會掉到眼睛里去,我又想把它給剪掉了。海蒂想給我弄個新髮型,把我的頭髮一會兒這樣弄,一會兒那樣弄。布蘭特和亞倫——亞倫是外出涉獵的人中最年長的,我記得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出來,看見我們在那裡,楚蒂當時看著海蒂在我頭上創造的新髮型大笑不已。他們兩個人臉色有點陰沉,然後一聲不響地從我們身旁大步流星地走過。
「沃爾特,你是起來迎接客人的嗎?」沃爾特的眼睛看向伊恩,伊恩悄聲問他。
「我沒事。」我回答他。但是我伸出手臂,想尋找慰藉。他伸出手抱住了我的腰。讓我吃驚的是,我們站著的時候,他的頭正好到我的肩膀。
我的眼睛一亮,他的眼睛也一亮。他趕忙站了起來,一下子輕鬆了。
傑弗里紅潤的臉頰比平常更紅了。他低下頭,嘴上流露出生氣的樣子。我的話讓他生氣了嗎?
「你們給她留晚飯了嗎?」他急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