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透明船
眾人感受到老宋當時的恐懼和無助，背心都開始發涼。
周姐暫時沒有說話，但是臉開始泛白。
太陽從東方升起，西方落下，這個稀疏平常的自然規律，也許現在對於科考船，已經完全改變。
曹滄默默走開，繼續在甲板上找尋細妹。留下的中國人都沉默不語，幾個中國人，每個人都心懷芥蒂，關係反而不如美國人那麼融洽。
「你怎麼知道用這個辦法？」老楊對細妹說道。
「接下來，就是我們。」老宋聲音變小了，但是聽起來更令人絕望，「我們也會一個一個地消失……」
海蛇把頭高高揚起，海面上盪著波浪，猛然間，海蛇沉到海面下，海面上留下一串泛白的水沫。
曹滄用手拍了拍老宋的臉頰：「你清醒點，不要這麼丟人好不好，你是國家精挑細選出來的人，怎麼這麼脆弱。」
「絕對沒有。」細妹說道，「它來了，知道它習慣幹什麼嗎？」
艾倫悄悄地走到曹滄身邊，用斷斷續續的漢語夾雜英文說道：「曹，是不是那個女孩，憑空消失了？」
艾倫眼睛還是直直地看著前方，他清楚地看見曹滄從老宋手上把手槍奪過來，然後開槍打碎了身後的詭異生物。
「你在講什麼故事啊？」細妹在老宋身後問道。
正說著，巨大的海蛇已經把頭高高昂起，伸出海面七八米高，高度超過了科考船。海蛇腹部白色的鱗片，層次分明。曹滄無法掩飾內心的恐懼，和其他人一樣，不由自主地喊出聲來：「哪有這麼大的海蛇！」
老楊說道：「這個事情，我來解決。」
「她是不是掉下水了？」老楊問道。
聽見約書亞的喊話，老楊忙用船上的消防水桶，提了海水上來往艾倫身上潑，潑了好幾桶，才把艾倫身上的觸鬚全部衝掉。
細妹指著老宋說道：「這個，你們應該問問他，他當年去的地方，是不是和我們現在的環境一樣。」
老楊在船長室，和約瑟夫一起指揮船隻的方向。
「老宋，」細妹終於開口說話，「你剛才說的沙漠，是什麼地方？」
就在大家都認為艾倫沒命的時候，突然大家聽到了一聲槍響，隨後，水柱崩裂開來。
「我們祈禱上帝給我們下一場雨吧。」約瑟夫說道。
老宋看向船長室，他還是忌憚老楊，可是實在是忍不住內心的恐懼，開始說起來：「是的，就是那裡。」
大家聽到了老宋從前參与類似實驗的經歷，都沉默了。
「卡林會好起來嗎？」艾倫問道。
曹滄在船的后甲板上，看著科考船螺旋槳泛起的水花，心想：「也許細妹在掉下去的時候，就在這個水花里拚命地呼救，可是沒人聽到。」
按照老楊和約瑟夫的計算，按照這個速度行進，明天天黑前，就應該能抵達佛羅里達州的海岸。
美國人從老楊的口中聽到這個難以置信的推測，也顯得有些震驚。
科考船並不大，美國人對科考船也很熟悉。但大家把每個角落都找了，仍然沒找到細妹。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看來約書亞沒有弄錯，襲擊約翰遜的生物就是水母——生物學里從沒有發現過的巨型水母。這種水母也許一直存在，只是在普通的環境中，人類無法發現。可能是電磁力的原因，把它們從深海里引上來。這水母的身體組織基本都是水分，也許是因為這個特殊的構造，能讓它適應深海和空氣的壓力差異。
曹滄跑到艾倫身邊，比劃了一會兒，拉著艾倫跑進船后艙，這是科考船堆放燃料的倉庫。艾倫指著一個油桶，上面的標識是「GAS」。曹滄手忙腳亂地擰開這個油桶的蓋子，然後指著附近的一個水桶。艾倫會意，拿來水桶，曹滄把油桶傾斜，汽油汩汩倒入水桶。
「不是！」老宋狂喊起來，「她一定是消失了，九-九-藏-書和我當年在羅布泊一樣！」
「現在消失了一個人！」老羅對老楊喊道，「是我們的同伴。」
科考船的頂部，已經抵觸到海蛇口中。此時，海蛇張開大嘴，船上的人都清楚地看到海蛇的上顎——粉紅色的肉質，長牙隨著上顎的開闔，完全暴露在空氣中。
「也許是我們計算錯誤，方位出了偏差。」老楊和約書亞各自向自己的國人解釋。
艾倫手上的桶，哐當一聲掉在甲板上，曹滄連忙用腳一掃，水桶里的汽油鋪灑在船體最前端的甲板上。
「就算它體型巨大，也不可能咬船。」老楊回應細妹。
這個解釋很牽強，但是眾人無法追究下去，畢竟細妹現在就站在眾人之中。
第七天的早上，美國人都在輪換著操作科考船。中國人一如既往地在甲板上聚集，跟前兩天一樣，大家一直探望海平面，希望能看到地平線。
水桶很快就倒滿，曹滄再也支持不住，油桶倒在艙內，汽油流了出來。
老宋不回答，臉色陰沉，應該是在回憶當初死裡逃生的過程。
「按照現在的消耗，還能支持六天。如果定額配給，能多支持三天。」卡林手上的傷已經好了很多，褪下一層漆黑的皮膚。
汽油開始燃燒，熊熊的火焰一直燒到海蛇的喉嚨深處。海蛇痙攣鬆開了嘴，蛇頭落入海中。
海蛇終於一口咬了下來，把科考船最前端的地方含住。船身陡然向前傾斜，船體的後部從海面上翹起。
卡林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小心翼翼地分配給眾人一小杯淡水，分配得非常均勻。
「那我們就繼續行駛吧。」老楊說道，「如果我們的方向反了，我們遲早能看到非洲大陸。」
大家都散開了，曹滄仍舊站著不動。他現在無法回到同胞的身邊，老楊已經把他的身份說得這麼絕。他也不能和美國人走得太近，不然更加無法解釋。
老楊幫卡林潑水的同時，這邊約書亞開始用布條把艾倫肘部緊緊紮起。艾倫手腕已經變得通紅，和約翰遜臨死前身上的顏色一致。
船上的人被這巨大的海蛇嚇住了，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就又聽到喬伊在右舷大喊：「這邊這邊，它在這裏！」
眾人很緊張，只有老宋面色輕鬆。曹滄在暗中發現，老宋從昨天開始，就在收集自己的尿液。曹滄知道，老宋一定能支持到最後，就跟當年他在沙漠里一樣。
老宋在船上繼續危言聳聽，老楊也無法制止。
約書亞忽然警覺到什麼，喊道：「停下！」
大家都愣住，周姐把細妹緊緊抱住，老羅也不由自主地挽住曹滄和老宋的胳膊。
「你是這麼出來的？」曹滄問道。
「按照船行駛的速度和方向，」喬伊說道，「我們現在應該在新墨西哥州的沙漠上。可是……」
「你們家是幹什麼的？」老楊問道，「為什麼會了解這種生物？」
「我不想來的……」老宋哭起來，「我就是不想來，可是他們非要逼著我來，我現在回不去了，怎麼辦，我們都回不去了。」
老羅愣住，他也說不出話來。
而老楊，可以肯定他是一個航海了一輩子的船長。從他的作風來看，是海軍的某軍艦的領導最有可能。老羅是參与過XX大學某項關於地磁力實驗的主要人員。他們都不是尋常之輩。
「是的。」曹滄對眾人說道，「她剛才就在這裏，她坐在這個角落裡。」
「謝謝。」
「是他把你們帶到那個地方的嗎？除了你的隊友消失，還有什麼其他的古怪事件？」
第二天，船隻仍然在海上行駛。
大家看了一會兒之後，老羅突然問了一聲：「那個小丫頭呢？」
沒錯，那個觸鬚，像蛇一樣能夠咬人，卡林瘋狂地扯掉手上的觸鬚。
「方向！」周姐突然說道，「會ｒeaｄ•99cｓｗ•coｍ不會有這個可能，我們因為受到磁力屏蔽的影響，所以方向感知完全顛倒了？」
曹滄等老楊翻譯后說道：「你走了之後，我才看見她的。」
曹滄和細妹兩人在甲板上對峙，氣氛緊張。
船隻繼續行駛。大家都盡量不再提起海蛇和水母。這些無法用生物學解釋的巨型生物，已經在各人心裏留下陰影。
老宋說道：「我不能說。」
大家都看到了，距離科考船兩公里開外，一股銀白色的水線在海面上呈S型的移動方式，向科考船衝過來。
約書亞回答：「我也不知道，我研究海洋生物這麼多年，從來都沒見過這種情況。」
美國人都關注著卡林的傷勢，中國人都盯著老宋看，沒有人再說話。
討論了一會兒，大家決定，繼續開船。
現在，這是一艘在外界看來完全透明的船。大家誰也不知道，船體什麼時候才能再次出現在外界人的眼中。
海蛇並沒有離開，仍舊在離科考船不遠的海面游弋。遊動的軌跡，還是S型。船上的眾人都站立不動，等著海蛇下一次攻擊。但是海蛇智商並不高，沒有用巨大的身體繼續攻擊科考船。海蛇遊了很長時間，終於向遠方遊走。遊了很久，S型的痕迹，才在海面上消失。
「是的。」
所有人都跑向船尾，曹滄果然站在那裡。
曹滄知道，國家選了這五個人，絕不是隨隨便便從人群里抓鬮出來的。即便是老宋這樣心理脆弱的人，來頭也不小，他參加過國家在羅布泊的考察，這就是他又被選中到這海上來的原因。
「是啊。」細妹說道，「曹滄也在那裡，不信問他。」
所有人又跑到右舷，海蛇現在又從科考船的右舷十幾米之外，從海面之下探出頭來，仍舊和剛才一樣，獃獃地看著科考船。
老宋連說帶比劃：「我們每個人都會消失，我們都會看不到對方，這是我親身經歷過的。當時也是這種環境，沒來由的就起了大風，風沙過後，什麼都變了……」
這時，卡林對身邊的約書亞說道：「我能順暢地呼吸了。」
水柱的觸鬚已經粘到艾倫的肩膀之上，艾倫看見過約翰遜被不知名的生物吞沒，現在自己也要大難臨頭，步約翰遜的後塵，艾倫感到惶恐。
曹滄好奇地問道：「你既然不想來，為什麼國家會選你？」
「一個知道你身份的人。」細妹說話的語氣，絕不是一個十幾歲小女孩的口氣，冷靜而嚴肅。
船繼續在海洋上行駛。果然，大家在海面上看不到任何船隻。第二天傍晚，也就是老楊承諾大家到達海岸時間的前幾個小時，曹滄已經知道，船不可能到達海岸了。因為，曹滄看不到任何海鳥，一隻都看不到。照理說，如果前方有海岸，那麼這個區域應該是海鳥活動密集的地方，可是現在卻一隻海鳥都沒有。
細妹在曹滄身邊說道：「它會再沉下水去。等它再從海里冒出頭，就要來攻擊船了。」
「她落水了，就這麼簡單。」老楊說道，「這種事情，我見得多了。」
約書亞喊道：「用水沖，別用手扯。」
「你爺爺見過這東西？」
其他的人都看著老楊，眼神中帶著不信任。他剛才打斷了老宋的話頭，證明他知道的事情，比其他人多一點，可是他刻意隱瞞。
所有人都抬起頭，聽著老楊說下去：「現在我們有兩種出路，要麼待在原地，等著磁力的消失，要麼我們移動自己的方位。也許這個磁力場，是有範圍的……」
現在大家比剛才更加緊張，海蛇現在雖然看不見了，但是所有人都能察覺到來自海蛇的威脅。海蛇下一次會從什麼方向冒出頭來，每個人都在猜。
「楊先生，他在說什麼？」約書亞問道。
「你們的宋，剛才對我們不停地打手勢。https://read.99csw.com他對著大海擺手，意思是那個女孩，沒有掉進海里。」艾倫接著說道，「也不知道你聽不聽得懂。」
「你一直都在那裡？」周姐問道。
細妹在船上轉了一圈，又回到曹滄身邊。
船上的食物，只是壓縮餅乾和那種難吃無比的膏狀物，眾人不到了飢餓難耐的時候，絕不吃上一口。
老楊問：「為什麼水母會升到海面上，主動攻擊人類？」
「她和我一起起來的。」周姐結結巴巴地說道，「她……她……她明明和我一起走過來的……」
海水淋了艾倫一身。卡林連忙走到艾倫身前，幫助艾倫把身上的那些觸鬚一根根挑起，然後扔下海。
第四天、第五天……
「我怎麼知道！」老宋指著曹滄，「你說我怎麼知道，你倒是告訴我答案，我為什麼能從那種地方逃出來！你倒是告訴我，為什麼領導又要我參与這個一模一樣的實驗！因為我是隊友中唯一回來的人嗎？我知道我回不去了，我不會永遠都這麼幸運……」
「曹，」艾倫說道，「我怎麼沒看見她？」
「我不知道，」細妹說道，「也許我爺爺也是聽長輩說的吧。」
艾倫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身後可能發生了什麼，他愣愣看著眾人，大家眼神里全是驚慌，話都說不出來。
到了晚上十二點，大家仍看不到任何陸地的跡象。船的四周，仍舊是無垠的海洋。
細妹說道：「一定要聽我的，它馬上就又要下沉了。」
「你在說什麼？」老楊冷靜問道，「你們找她了嗎？」
「這個東西，再冒上來，就會用嘴咬船頭。」
卡林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像被蛇咬了一般。
「然而國家派自己替代曹滄的身份，到底需要自己做些什麼呢？」曹滄很疑惑，「不過，從現在事態發展的情況來看，還是先靜觀其變，堅守自己的原則，暫時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曹滄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你、你、你……」老宋指著細妹說道。
老楊對眾人說道：「現在我們不能停留在這裏。」
大家不太信服他們的借口。船隻一直都是在往西行駛。從百慕大的方位往太陽落下的方向移動，就算是方位偏差，也不會錯過大陸。這是最基本的地理常識。
細妹不回答老楊的話，老楊也沒有多問。
「能給個解釋嗎？」艾倫問道。
船體的甲板上，五個中國人站在一起，無所事事。
「還能支持多久？」
參加實驗的第七天開始，老宋所擔心的事情，終於開始發生。
卡林和喬伊，也被老宋的敘述打動，雖然聽不懂老宋的語言，但從他豐富的手勢能看懂他的意思。
此時，老楊已經成為科考船的實際領導者。因為美國人，除了受傷的卡林，都分散走進各自負責的船艙。不一會兒，發動機開始轟鳴，船開始在海面上緩慢行駛起來，方向朝著落日的地方。
「我們在什麼地方？」周姐拚命晃動細妹的肩膀，「你這小丫頭，怎麼不跟我說。」
「你在聽什麼呢。」老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頭都不回地說道，「我們都會消失……」老宋不說話了，慢慢回頭，他看見細妹，如同看見了鬼一樣。
不過，在隨後的幾天里，科考船再也沒有遇到奇怪的生物，連風暴都沒遇上。但也沒有發現海島，沒有任何陸地的跡象。
海上起風了，海面又開始泛起波瀾。
曹滄和艾倫顧不上這麼多，飛快地跑到船頭。兩人站到船頭的甲板上，被船頭的景象嚇得戰慄。海蛇現在就在船頭。
約書亞對約瑟夫又說了幾句話，約瑟夫才如夢初醒，趕忙拿來急救箱。約書亞從急救箱里拿出注射器和抗毒血清，給艾倫注射。
曹滄不接受細妹的道謝，對細妹說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沒用的！」老宋一把推九九藏書開老羅，「我們當時就是這麼做的，可是最後，隊友呼喚我的聲音，卻是越來越遠。我拚命地喊，叫他們回來，可是他們卻聽不見。」
「這個地方，這個海域，不是個好地方，就跟那個沙漠一樣，進來了就出不去！我就知道會這樣的……我那麼幸運，從羅……」
曹滄問道：「你怎麼知道它下一步會怎麼做？」
眾人這才注意到，細妹沒有來。
此時，不論是中國人，還是美國人，都沉不住氣了。大家又集中在船長室討論起來，話題，當然是圍繞著船隻的位置。
曹滄無言以對，其他四個人突然想起，曹滄是美國人指定的人選。老楊成功地把眾人的敵意轉移到曹滄身上。
曹滄內心震動，但是盡量沒有表露出來。
卡林沒有反應過來，一條絲狀的觸鬚猛然翻轉過來，把卡林的手腕纏住。
當水線距離科考船只有幾百米的時候，曹滄看清，這水線有一米寬，幾十米長，是一個長條形狀的物體，在海面下快速移動激起的浪花。
「是不是羅布泊？」曹滄問道。
老宋身體在抖動。「是的，我們看不見對方，也摸不到對方，可是我們能聽見對方的聲音。隊長叫我們不要慌張，不要亂跑。可是漸漸地，隊長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隊友們的呼喊聲，我也聽不到了，然後就是寂靜，他們都消失了。也許大家並沒有消失，只是我們看不到對方。我們被某種力量，相互隔絕……」
「如果那個東西，真的是水母。」約書亞肯定地答道，「這個血清，也能救他。」
老楊轉身指著曹滄說道：「他跟你們說過了什麼？」
「我哪裡都沒去啊。」細妹回答，「我剛才在船的後方看大海，我走過去的時候，還對你說過的啊。」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繼續前行了。也許明天就能看到大陸，或者是磁力屏蔽消失，就能與附近的船隻聯繫上。
「我們能做的，就是繼續向西行駛。」老楊說道。
「快看！快看！」約瑟夫在船的左舷大聲呼喊，所有人都跑到左舷。
大家看著杯子里少得可憐的淡水，知道最多只能再支持兩到三天。
曹滄做出沒聽懂的表情。艾倫拍了拍曹滄的肩膀，走開了。
科考船如同樹葉一樣在海上飄蕩。不知道這深海之下，到底還有多少恐怖的生物，正仰頭看著科考船，蠢蠢欲動。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們就會發起攻擊。而下一次要面對的攻擊，是由一種什麼奇怪形狀的生物發起的呢？這些問題令每個人都不寒而慄。
第三天，還是大海，浩瀚無際的大海。
曹滄想：「和中國方面一樣，美國人也不會如平常表現的這樣單純，他們絕不是操作這艘科考船的正式船員，操作船隻，只是他們的基本技能而已。」
「誰告訴你的？」曹滄用最簡單的英文問道。
細妹不回答，跑到船中間老楊身邊，飛快地對老楊喊道：「把汽油潑在船頭的甲板上。」
「宋少成！」老楊厲聲喝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有個很現實的問題。」卡林說道，「我們的食物能支持很久，但是淡水，已經不多了。」
「老楊！老楊！」老宋飛跑著到船長室，「細妹沒了。」
美國人都看向老羅。老楊將問題翻成中文。
曹滄知道，自己的任務要進行下去，就必須要面對這種敵意。
艾倫從曹滄的語氣聽懂了曹滄的意思。
「我想提醒一下。」老羅說道，「雖然我們看不見外界，外界也看不見我們，但是海水之下的礁石，還有其他的種種事物，都是真實存在的，並不會因為磁力的屏蔽而不存在。」
曹滄說道：「你當年考察的領導是誰？」
「還在睡覺嗎？」老羅問周姐。
「細妹到哪裡去了？」老宋追問道。
老宋聽到老楊嚴厲的呵斥，立馬噤聲，九*九*藏*書不再說話。
這個猜測非常有道理。籠罩在船和海洋上的地磁力如此巨大，把方向完全扭曲，是極有可能的。
「如果沒看錯的話，」約書亞對老楊說道，「這是一種有劇毒的水母。」
這句話，是曹滄想問而沒有問的。
「我的隊長，和你太像了……」
老楊看明白了曹滄和艾倫的行為目的，他從懷裡拿出打火機，點燃之後，扔到甲板的前端。
如果依照這個推斷，科考船現在應該在美洲和非洲大陸之間的大西洋的中央。
曹滄和其他幾個中國人都走到船長室，看到老楊眼神執著地看著前方。曹滄從老楊不經意閃出的神色判斷，老楊現在也肯定清楚，今晚無法到達海岸。
「那這海洋，怎麼解釋？」
老宋惡狠狠地對細妹說道：「其實你和我一樣，都知道我們在什麼地方。」
曹滄說道：「他告訴我們，這項實驗，不止美國人在做。就這些。」
現在只剩下周姐和細妹的身份，還沒有顯山露水。不過曹滄知道這兩個女人的來歷，也絕對不會簡單。
艾倫看著曹滄一個人能把油桶傾斜，並且保持不倒，對曹滄的臂力十分佩服。
其餘的人也非常震驚。
曹滄也看到了細妹。細妹對曹滄說道：「剛才我們不是站在這裏嗎，艾倫也來過的。」
老羅不停地撓腦袋，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也許，這個磁力屏蔽遠遠超出我的想象，連陸地都在我們的範圍內消失。」
「沒事的話，」老楊命令道，「我覺得大家還是回去休息。」
老楊問細妹：「要幹什麼？」
「你進入羅布泊的時候，遇到了和現在類似的情況？」
老宋剛才說的是沙漠，怎麼可能和海洋的環境一模一樣，這完全是兩個相反的極端環境嘛。曹滄思考著，突然心裏一震，他想起老宋被老楊打斷的話頭，其中提到了一個沒說完的地名。
「和你有關嗎？」曹滄問細妹。
老楊逼視著曹滄，問道：「你槍法很好啊。」
老楊對著老宋喊道：「你在說什麼！」
「你去哪裡了？」周姐問道。
「我爺爺告訴我的。」細妹說道，「這個東西嘴巴被燒傷后，就不會再攻擊人類，它嘴巴很怕疼。」
「是的，無法解釋的環境，和一般世界不同的環境。莫名其妙的生物攻擊我們……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和隊友都無法相互看到對方。開始，我們只是相互看不見，大家好像都變得透明，但我們還能相互用手拉在一起，我們手牽著手，一起向著太陽下山的方向行走……可是不久后，他們的手漸漸消失，我的手心裏，什麼都沒有了……可是我們還能相互聽到對方的聲音。」
老宋開始癲狂起來：「你們等著瞧吧，我們最終會相互看不見對方，我們都會消失在這個地方。永遠沒有人記得我們，和我的隊友一樣，沒有任何人會再提起我們……我們被拋棄了！」
老楊無法翻譯老宋的話。
能參加這項實驗的人，當然是有來頭的。細妹的身份和老楊一樣，應該也在海上生活很久。可是細妹和老楊對海洋的認識，顯然有偏差。
曹滄現在已經把老宋控制住，老宋身體因為激動，瑟瑟發抖，嘴裏還在喊著：「讓美國人送我們回去……回去……」
其他的四個中國人開始分頭在船上尋找細妹，不一會兒，美國人也參与到找尋細妹的行動中。
細妹的話剛說完，海蛇果然又潛入海中。海面上平靜很久。
「是海蛇嗎？」
大家都不由自主看向大海——平靜寬廣到令人窒息的大海。
曹滄盯著細妹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老宋狂喊起來：「你們知道這個感受嗎！」
「你是怎麼出來的？」細妹又問道。
「媽的！媽的！」老宋哭起來，「就跟我們現在一樣！」
曹滄和細妹對望。又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