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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卿大夫們的政治舞台 曇花一現的霸業

第四章 卿大夫們的政治舞台

曇花一現的霸業

這兩個小孩就是我們在醫藥廣告中看到的病毒啦。古人將心臟部分的脂肪叫做「肓」,心臟與隔膜之間叫做「膏」,這兩個部位針灸不到,藥力也難以到達,所以後人將「病入膏肓」作為一句成語,代表無法治愈的絕症。
晉景公汗津津地醒來,病情進一步加重。很明顯,這病已經不是人力所能醫了,於是將桑田(地名)的巫師召進宮來作法除妖。巫師在宮中布了一個陣,焚香沐浴,披頭散髮地做了一通法事,彷彿靈魂出竅,如痴如醉,打翻了幾十個青銅器皿,然後用一種非人類的聲調說:「這宮中有惡鬼。」
同年五月,晉景公基本喪失了料理朝政的能力,將大權交給了大子州蒲,也就是歷史上的晉厲公,自己則退居後宮,當起了太上君。
士燮回答:「霸主如果不能用仁德來團結盟國,那麼用殷勤的接待來安撫他們,用寬厚的態度來對待他們,用強權和武力來駕御他們,用神聖的誓言來約束他們,討伐三心二意的國家,籠絡堅決服從的國家,這也算是次一等的德行了。」士燮的反應很快,然而終歸底氣不足,算是勉強為晉景公辯護了一下。季孫行父聽了,也只能苦笑一聲,表示理解士燮的立場。
更讓他不安的是,得到楚國的間接支援之後,鄭國人的腰杆子也明顯硬了。大夫公孫申建議:「我們出兵包圍許國,而且裝作要另立新君,晉國自然會歸還我們的國君。」
欒書沉吟了一陣,答覆說:「確實,對待有爭議的問題,一般會採用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但所謂三人為眾,現在有三位統帥認為不能打這個仗,已經不算少數派了,我決定聽從他們的意見。」於是將軍隊撤回國內。
晉景公和鄭悼公都是一國之君,地位相當,屬於第一種情況,應該在兩楹正中授玉。但是那天,鄭悼公走得實在太快了,以至於晉景公剛走兩步,還沒走過東楹,鄭悼公已經走到了他面前,於是出現了第三種情況——「授玉于東楹之東」。
公元前585年春天,鄭悼公為答謝去年的蟲牢之盟,在公子偃的陪同下來到晉國朝覲晉景公。晉景公很高興,依照給齊頃公的待遇,為鄭悼公舉行了「授玉」儀式。
晉景公聽了默不作聲,半晌,一字一頓地說:「您真是神醫。」於是命人厚待醫緩,將其恭送回國。
晉景公死後,魯成公覺得這是一個向霸主之國拍馬屁的機會,親自從曲阜跑到新田去參加晉景公的葬禮。按照周禮的規定,諸侯之間沒有互相參加葬禮的義務,只能贈送相應的慰問品。魯成公這樣做,自然是用力過猛,結果又是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晉國人以七年前魯國曾與楚國秘密交往,企圖背叛晉國為名,將魯成公扣留起來,直到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580年三月才將他放回去。關於這件事,魯國的史官也覺得很丟臉,連晉景公的葬禮在什麼時候舉行都沒有按慣例記錄在案。
醫緩到了晉國,看了晉景公的病情,也說:「沒辦法治了,您的病已經在膏肓之間,下不了針,也用不了葯,沒辦法治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鄭成公被read.99csw.com囚禁的日子一長,鄭國內部也出現了問題。同年三月,大夫公子班沒與眾人商量,擅自做主,立鄭成公的同父異母哥哥公子繻為君。僅僅過了一個月,公子繻便被鄭國人趕下台,公子班隻身逃往許國,鄭國人轉而立鄭成公的大子髡頑為君。
馬陵之盟是晉景公霸業成熟的標誌,也是由盛而衰的轉折點。馬陵之盟后,晉景公作出一個讓人啼笑皆非的重大決定,他派新上任的上軍副帥韓穿出使魯國,要求魯國將汶陽(地名)歸還給齊國。
欒書對晉景公說:「鄭國人都擁立新君了,我們再抓住那個人不放,又有什麼用處?不如將他放回去,促成兩國之間的和解。」
參加蒲地之盟的諸侯,仍有齊、魯、宋、衛、鄭、曹、莒、杞八國之多,但是氣氛已經大不如馬陵之盟熱烈了。季孫行父陪同魯成公參加會議,遇到了晉國的上軍副帥士燮,季孫行父對士燮直言不諱:「貴國不修仁德,就算會盟又有什麼意義?」
晉景公很感興趣,追問:「那您會彈奏樂器嗎?」
「什麼樣子?」晉景公連忙問。
韓穿苦笑,對季孫行父擺擺手,意思是別說了,我也知道這事不靠譜,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
鍾儀為難地說:「這個……非我等小人所能夠評判。」
但是,當時晉國六軍的正副統帥中,想打這一仗的人佔了大多數。還有人對欒書說:「聖人總是與眾人站在同一立場,所以能夠成就大事。您現在是晉國的首席執政官,有權斟酌眾人的意見辦事,何不聽從大家的意見?再說,您手下的統帥有十一人,當中不想打仗的,僅三人而已。」
裝作要另立新君,就是要斷絕晉國人挾持鄭成公威脅鄭國的念頭。而出兵包圍許國,則是向晉國人示威——就算晉國大軍壓境,鄭國仍有餘力,能夠空出手來對付許國。
晉楚兩國的緊張關係雖然得到緩解,晉國對鄭國的敵意卻沒有消失。同年二月,晉國命令衛國派兵討伐鄭國。同時,鄭成公仍然被囚禁在晉國,作為威脅鄭國就範的籌碼。
孔夫子對莒國的敗亡深有感觸,說:「因為窮困而毫無戒備,實在是一大錯誤;只有時時提高警惕,防備外敵入侵,才正確啊。莒國倚恃其簡陋,懶得去修城牆,十二日之內,楚國就佔領了它的三座城池,這不就是不加防備的後果嗎?古人說,即便有絲麻這些上好材料,也不要拋棄菅蒯這樣的下等材料;雖然有姬姓和姜姓的絕色美女,也不能拋棄那些面色憔悴的平庸婦人。但凡君子,總是有備而無患啊!」孔夫子這話說得有趣,仔細推敲起來,應該算是「外面彩旗飄飄,家中紅旗不倒」的古代版了。
晉景公執意要鍾儀說。鍾儀被逼不過,只得回答:「當年他還是大子的時候,先王為其選擇師傅,考慮教學內容,都是下過功夫的,命他早晨向令尹公子嬰齊請教,晚上又訪問司馬公子側,聆聽教誨。其他的事情,我實在是不知道了。」
巫師搖搖頭,說:「您怕是嘗不到今年的新麥了。」
鍾儀老老實實地回答:「這是祖上的職守所在九_九_藏_書,我豈敢拋棄?」
這一年,已經是晉景公在位的第十九個年頭了。早在兩年前,他就感到身體不適,現在病情明顯加劇,自己都能感覺到大限將至了。大概是人之將死,很多事也看得開了,晉景公同意了欒書的建議,將鄭成公放回鄭國。
從當時的戰局來看,形勢對晉軍有利。欒書想主動出擊,遭到了荀首、士燮、韓厥的共同反對。荀首說:「國君命我們救援鄭國,楚軍連夜逃遁,我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趁勢進攻蔡國,是擅自將戰爭的範圍擴大,所以引起了楚國人的憤怒,再打下去,勢必對我軍不利。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們打贏了這一仗,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我們以全軍出戰,打敗楚國兩縣地方部隊,有什麼榮耀可言?如果打不贏,恥辱就翻倍了,不如回去吧。」
奏罷,晉景公故意問鍾儀:「貴國國君是個什麼樣的人?」
其一,如果賓主身份相當,則雙方都走到兩楹正中,客人接受主人贈送的玉圭;
晉景公命人打開枷鎖,讓鍾儀坐到自己面前,詢問了他幾句在獄中的生活狀況,算是表示慰問。鍾儀向晉景公稽首拜謝。晉景公接著又問到:「大夫的家族,在楚國擔任什麼世襲的職務?」
晉景公得知鄭國與楚國私下接觸,果然勃然大怒。同年秋天,鄭成公懷著兩面討好的心理,前往新田朝覲晉景公,結果連晉景公的面都沒見上,就被抓起來,囚禁在銅提(晉國地名)的別宮之中。與此同時,晉景公還趁著鄭國群龍無首,派欒書為將,帶兵討伐鄭國。這種做法自然不厚道。更不厚道的是,當鄭國人派大夫伯蠲(juān)來到晉國請罪求和,晉景公竟然又下令將伯蠲殺死。《左傳》對此照例批評說,這樣做是非禮的,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主要是體現以和為貴、不擅開戰端的思想。
前面說過,鍾儀是鄖縣的縣公。但鄖縣縣公只是鍾儀個人的職務,而且隨時可能變動,並非世襲之職。鍾儀如實相告:「我們自古擔任楚國的樂官。」
秋天麥熟。嘗不到新麥的意思,自然是活不過秋天。晉景公不甘心,打聽到秦國有位叫做醫緩的醫生,醫術十分高明,專治疑難雜症,便厚著臉皮派人去找秦桓公,要他派醫緩來晉國給他治病。
公元前582年冬天,鍾儀被釋放回國。不久之後,楚共王派公子辰出使晉國,表示願意與晉國修好。自公元前632年城濮之戰後整整半個世紀,晉楚兩國第一次坐到了談判桌前。
「這是……今年的新麥。」
魯成公當然不樂意,但也沒辦法,只能答應晉國的要求。魯國朝野上下都對這件事感到悲哀。韓穿完成使命,即將回國的時候,魯國權臣季孫行父設宴為其餞行,私下對他說:「大國主持公道,因此而成為盟主;諸侯感念其恩德,又畏懼其武力,所以沒有二心。汶陽本來就是魯國的領土。七年之前,貴國打敗齊國,將汶陽歸還給魯國;七年之後,又命令我們將它交出來,獻給齊國。做事情哪有這樣反覆無常的?晉國這樣下去,很快就會失去諸侯的擁護了。」
公元前5九_九_藏_書84年秋天,不甘心失敗的楚共王派公子嬰齊再度討伐鄭國。晉景公則發動齊、魯、宋、衛、曹、邾、莒、杞等國諸侯救援鄭國。鄭國人底氣一足,迸發出來的能量往往令人側目。鄭成公派大夫共仲、侯羽主動出擊,俘虜了楚國的鄖縣縣公鍾儀,並將鍾儀獻給晉軍帶回晉國,囚禁在軍府(軍用品倉庫,也用作囚禁戰俘)之中。同年八月,各路諸侯在馬陵舉行會盟,重溫蟲牢之盟的誓言。
雙方並沒有達成什麼實質性的協議。對於楚共王來說,能夠與晉國的盟國(尤其是鄭國這樣一個舉足輕重的盟國)進行正常的外交接觸,他的目的就已經達到。接下來,他只要靜靜地坐在一邊,搖著扇子看熱鬧就行了。
晉景公囚禁鄭成公,本來就是一個錯誤;派兵討伐鄭國,是將這個錯誤進一步擴大;殺死伯蠲,則徹底將鄭國推向了楚國的懷抱。在這種情況下,楚共王順理成章地出手了。他派公子嬰齊領兵出征,將部隊駐紮在陳國,對鄭國形成救援之勢。同年十一月,公子嬰齊出人意料地打了一個弧線球——從陳國出發東進,突然襲擊與晉國同盟的莒國,並將莒國徹底擊潰,佔領了莒城、渠丘、鄆城。
「頭大如斗,長發及地,捶胸頓足……」巫師的描述和晉景公夢中看到的一模一樣。巫師還說,如果沒猜錯,這惡鬼必當是趙氏家族的先人,因為兩年前的滅門慘案,現在來找國君報仇了。
鄭悼公死後,他的兒子鄭成公即位。同年秋天,楚共王派公子嬰齊帶兵入侵鄭國。晉景公派欒書帶兵救援鄭國,兩軍相遇于蔡國的繞角(地名)。楚軍初戰失利,連夜逃遁。晉軍趁勢入侵楚國的盟國蔡國,與楚將公子申、公子成率領的申、息兩縣地方部隊在桑隧(蔡國地名)對峙。
獄卒回答說:「那正是鄭國人所獻的楚國俘虜啊。」
在這種形勢下,晉景公不得不反思自己的政策了。他想起兩年前,鄭國俘虜的楚國將領鍾儀還一直囚禁在軍府之中,於是親自跑到軍府去看望鍾儀。
汶陽自古就是魯國的領土。七年之前,也就是公元前589年,齊頃公帶兵入侵魯國,佔領了汶陽。後來發生了鞍之戰,齊軍大敗,齊頃公被迫臣服於晉國。在郤克的主持下,齊國將汶陽交還給了魯國。為了這件事,魯國上下對晉景公感恩戴德。魯成公先是跑到晉國軍中表示感謝,而且還為郤克等人舉行了「賜命」儀式,後來又專程跑到晉國拜謝晉景公。沒想到,時隔七年,在沒有任何正當理由的情況下,晉景公突然提出要魯國將汶陽「歸還」給齊國,魯國人無論從感情上還是從利益上,都十分難以接受——汶陽本來就是魯國的土地,談何「歸還」呢?
縱觀春秋中期的歷史,晉楚爭霸無疑是那些年間國際關係的主題,如同美蘇爭霸是冷戰時期的主題一般。楚國的霸業,始於楚武王、楚文王,成於楚成王,又在楚莊王手中得到進一步發展;晉國的霸業,始於晉文公,成於晉襄公,在晉靈公、晉成公年間一度沉寂,到了晉景公手中,又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平心而論,晉景公不https://read.99csw.com是什麼雄才大略的君主,也沒有顛倒眾生的人格魅力,但是他踏實肯干,不喜歡瞎折騰,在用人方面基本上也沒有犯什麼錯誤,帶領著晉國的一班朝臣,兢兢業業地守住了祖宗留下的基業,實現了晉國霸業的中興。
回想起來,一年前的秋天,晉景公派巫臣第二次出使吳國,途經莒國的時候,巫臣與莒國的國君渠丘公會晤。巫臣提醒渠丘公:「莒城的城牆也未免太薄弱了,該修修啦!」渠丘公不以為然地回答:「莒國地處東夷之地,國家弱小,產出不豐,有誰會看得上這塊土地呢?」言下之意,荒山野嶺中的一所破房子,又是家徒四壁,擔心什麼盜賊呢?
雖然被囚禁了兩年,鍾儀仍然戴著楚國的帽子,保持了南方貴族特有的氣質。晉景公見了,故意大聲問道:「那位帶著南方的帽子而被囚禁的人,是誰啊?」
蒲地之盟沒有達到晉景公預期的效果,甚至適得其反。鄭成公從蒲地回到新鄭,立即接見了一位不速之客——楚共王派來的代表公子成。
士貞伯看到這一幕,暗自搖頭。在他看來,鄭悼公縱使認為晉景公是霸主,不敢和他平起平坐,多走兩步也就行了。但是此人目光畏縮,行動過於迅速,竟然小跑著越過東楹來與主人相見,這還真是罕見。「身為一國之君,卻不安其位,怕是要不久於人世了!」士貞伯暗地裡對人說。果然,幾個月之後,在位才兩年的鄭悼公就無疾而終了。
《公羊傳》的記載讓人難以信服。讓我們大胆假設一下,真實的情況也許是這樣——齊頃公在鞍之戰後,有了脫胎換骨的改變,踏踏實實做人,兢兢業業工作,服從晉國的領導,唯晉景公的馬首是瞻,在晉國主導的多次國際行動中都堅持了正確的立場,因而受到晉景公的信任。為了鼓勵齊頃公更好地為晉國服務,晉景公感到有必要給他一點甜頭嘗嘗,適當地給予物質獎勵,又不想付出代價,所以慷他人之慨,要求魯國把汶陽「歸還」給齊國。
公子嬰齊的這一記弧線球打得相當漂亮,雖然沒有直接打擊晉國,卻擊中了晉國建立的國際同盟的軟肋,讓遠在新田的晉景公著實難受了一把。緊接著,另一個讓他不安的消息傳來,西方的秦國聯合白狄部落入侵了晉國西部邊境,造成重大損失。
這件事情在國際上產生了巨大的影響,特別是在晉國的同盟國之中,一種不安的情緒迅速擴散開來。晉景公很快也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荒唐事,為了挽回影響,他于公元前582年春天在蒲地召集諸侯會盟,主題是:重溫馬陵之盟的誓詞,共同構建和諧友好的國際關係。
春秋時期,各國的朝堂均立有東西兩根大柱,分別叫做東楹和西楹,兩楹之間的空地叫做「中堂」。舉行授玉儀式的時候,主人從東廂進入朝堂,客人從西廂進入朝堂。這裡有個講究:
「你不是說我嘗不到今年的新麥了嗎?」晉景公惡狠狠地說,用眼神示意侍衛,緩緩地閉上雙眼。身邊的侍衛便將巫師像小雞一般拎起,拉到宮門之外斬首示眾。
「那該怎麼辦?」晉景公驚恐道。
公元前581年春https://read.99csw.com天,晉景公派大夫糴(dí)伐出使楚國,作為對公子辰出訪晉國的回訪。
秦國人自古厚道,不喜歡趁人之危。雖然兩國仍處於交戰狀態,秦桓公還是派醫緩即刻啟程前往晉國。醫緩還在路上,晉景公又做了一個夢,夢見兩個小孩,其中一個說:「哎呀,那個醫緩可是神醫,他一來,必定會傷害我們,我們該逃到哪裡去啊?」另外一個說:「我們躲到膏肓之間,他能將我們怎麼樣?」
晉景公這樣做,當然也有他的考慮。據《公羊傳》記載,鞍之戰中,齊軍大敗,齊頃公回國之後,弔唁死者,慰問生者,七年不飲酒、不吃肉。晉景公聽了,感嘆說:「怎麼能夠讓堂堂的一國之君不飲酒、不吃肉長達七年之久呢?還是把他所侵佔過的地方都還給他吧!」
最冤枉的是那個背他上廁所的人。當天早上,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背著晉景公升上了天空。出於某種驕傲感,他醒來之後就將這個夢講給了旁邊的人聽。晉景公淹死之後,人們想起他做的那個夢,便叫他給晉景公作了陪葬——這個故事告訴人們,禍從口出,哪怕只是一個夢,也最好將它牢牢地放在心上,不要輕易對人說起。
其二,如果客人的身份低於主人,則客人稍走快點,多走兩步,在中堂與東楹之間授玉,以示對主人的恭敬。
當天中午,廚房用新麥熬了一鍋粥給晉景公喝。說來也怪,就在晉景公舉起筷子準備開動的時候,突然感覺肚子發脹,連忙讓人背他到廁所去。剛蹲下,整個人就稀里嘩啦地倒下來,一頭栽進了糞坑,淹死了。說句題外話,如果當年有人發明了馬桶,晉景公也不至於死得那麼難看。
說來也是冤冤相報,晉景公退居二線之後,就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惡鬼,長發及地,捶著胸脯,跳著走路(就像港片中的殭屍),追著晉景公說:「你殺了我的子孫,不仁不義。我已經請求上天懲罰你了!」晉景公躲到寢宮的門后,那惡鬼用手一推,沉重的宮門竟然應聲而倒。晉景公大驚失色,又逃到內宮,惡鬼又毀掉了內宮的門戶,勢不可擋。
同年六月,麥子成熟。公田的管理人員按照傳統,給國君送來當年的新麥。晉景公突然想起桑田巫師的話,不覺火冒三丈,命人將巫師抓來,將新麥拿給他看,說:「你看看,這是什麼?」
晉景公聽后沉默不語,回來講給士燮聽。士燮說:「楚國的俘虜,是一位君子啊!言必稱先人的職守,是不肯忘本;彈奏本土的音樂,是不肯忘舊;說到他的國君,只談其當大子時候的事,是為了避嫌,怕人家說他阿諛奉承當朝國君;說到楚國的兩位重臣,他又直呼其名,是尊重您的身份地位。不忘本,是仁的表現;不忘舊,是信的表現;避嫌,是忠誠的表現;尊重您,是聰明的表現。這樣的人,派他辦什麼事,沒什麼辦不成的。您何不放他回去,要他促成晉、楚兩國的和平。」
士燮的話,給了晉景公很大的啟發:是啊,為什麼要一味和楚國爭奪對抗,為什麼不能實現兩大強國的和平共處呢?
於是晉景公叫人取來一張琴,鍾儀隨即演奏了一曲楚地的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