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自從袁世凱趕走民國臨時政府後，戴春風也意識到了時局可能對他不利。

皂卒不愧為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員，一進校就封住了校門，領頭的徑奔校長辦公室，問道：「我們接到貴校秉報，說校內有個擾亂治安、為非作歹的組織，為首者名叫戴春風。我們正是奉命來捕捉他的！」

戴春風顯得非常穩重，看不出半點焦急的樣子。他耐心聽完王蒲臣的報告后，平靜地說：「這很正常。因為修理混蛋的那天剛好你倆挨欺侮，這事誰都會懷疑。只要你倆守口如瓶，保證萬事大吉。」

戴春風叫來一些會點拳腳的同學，用木刀、木棍，每天早晨揮刀弄棒，打打殺殺。這就叫「軍國民教育。」當時，在社會上還有一些其他的組織，為了「活學活用」，戴春風故意挑起事端，然後副食隊伍一齊殺上去，一時石塊亂飛，刀砍棒劈，直打得一個個哭爹叫娘，頭破血流才肯收兵。

追了不到兩里地，果見一位著長衫的本校學研踽踽而行，忙叫那位學研：「×先生，等一等——」

戴春風看完內容，把個校長恨得咬牙切齒，當下扯得粉碎，扔在路邊，返回學校去向校長討個公道。

如此一急，就決定一直探聽下去。但老是這樣站著不行，過往的人很多，恰見牆上貼了一張《文溪高等小學學校校規》，於是靈機一動，背著書、抬起頭，假裝看校規，這樣就不會有人懷疑了。

老學研道：「這有什麼好討論的，布告一貼，讓青年會自己解散，把領頭的開除幾個。」

校長先是一愣，繼而連連搖頭道，夾著一對狡詰的小眼睛反問道：「此話是聽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

校長背誦的是《大學》的卷首語，他老遠見戴春風氣勢洶洶而來，知道不會是好事，背書是用以掩飾心中虛怯的。

又是毛善徐領頭表示支持，會長的位置就算是定了。

憲章一經公布，各地遺老、遺少們早就對新制度深惡痛絕，這回有了袁大總統撐腰，立即蠢蠢欲動。文溪高小的老夫子們亦不例外，紛紛回籠，搖頭擺腦道：「什麼『五育並舉』，全是一派胡言，孔聖人幾千年創下來的學風永遠是顛覆不破的！」

以前在鄉下只是趴趴窗戶、鑽鑽茅廁之類，現在對偷窺再也沒有多少興趣了，竟把「五育」中的「美感教育」歪曲看女人、評價女人的教育。

戴春風見沒有人表示異議，站起來說：「蒙大家厚愛，推舉我做這個會長，那我就不客氣了。現在，我得行使會長的權力。會長以下，設一下副會長，副會長的工作是起草青年會發起宣言、徵集會員啟事，我看這項工作周念行同學最合適。副會長以下，還得設一名書記員，干一些抄抄寫寫的工作。毛善徐同學是我們文溪高小有名的書法家，這職位就給他吧！」

如此信馬游韁地胡作非為了一段時間，心裏好不痛哉快哉。

校長冷笑道：「古去，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現今大總統明令對不守學規者予以斥退，戴春風糾集烏合之眾在社會為非作歹，在學校妖言惑眾。剛才還有人告到學校，告他調戲良家女，這裏還有證據呢。」說著，出示那張家民的告狀信。

校長道：「這類事我亦有耳聞，學校有家屬在的先生，晚上行記事也得小心，青年會的人常常用舌頭舔破窗紙偷看。現在的人真是越變越壞，有傷風化。想當初我們這一輩的人多守規矩。我結婚也是戴春風這樣年紀里。我和老婆睡了三個多月都不曾動九-九-藏-書她一下。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男女之間還有別的什麼，以為睡在一床就行了，到時候就生下孩子。三個多月後，我偶爾從書館里翻得」

戴春風返回學校，那校長正正襟鋮坐搖頭晃腦在誦讀「子臣子曰大學孔孟之遺書也。」

王蒲臣道：「春風兄和五哥是為我才幹出這事的，我絕不會亂說話的。到時候我就裝傻瓜。」

好漢不吃眼前虧，戴春風還想溜之大吉，猛見前後門已被皂卒封鎖，心中暗暗叫苦也。這時候，他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校長身上，只要不當面指出他就是戴春風，才可逃過這一劫。

一套李溫的《肉團蒲》和一本詔伯虎畫的春畫，才從中受到啟發，知道干那事。

老學研從小就鑽在子曰詩云里，在其他方面智商比孔乙己強不了多少，一給抓著假辮子就嚇得發抖。

眾人看著戴春風，戴春風在想，叫革命會也未嘗不可，反正名稱只是符號。但這組織是我發起的，若依了別人，豈不等於讓別人作主？

毛善徐又一次鼓起掌來，對戴春風的能力欽佩不已。

沒想，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他對女人開始有了極濃的興趣。

這會校長哽咽，氣得臉色脹紅，很久才道：「你、你怎麼可以隨便歪曲聖人的言語？這是褻瀆！」戴春風聳聳肩，一副玩世不恭狀。

×先生年老耳背，聽不進去，雖偶有喊聲傳到耳里，還以為是叫別人。

戴春風望望眾人，見夫人再說話，乾咳一聲道：「念行兄這一點提得很好。如果大家沒意見的話，這會長還是由我來當罷。我相信大家會支持我的工作的。」

戴春風來這進而的意思本是想向校長問個究竟，希望他收回成命，化干戈為玉帛，沒想話一出口，就無法投機。

待熱火過頭以後，又覺得如此下去不太妥當，必須弄個什麼名目出來，才可以名正言順地長此下去。

當天，校長果然召開會議，領頭聲討和控訴青年會、戴春風的罪行。大家一致建議把他開除出校。

毛善徐嚇了一跳，照這樣，他也在「斥退」之例。他家裡很窮，來這裏就讀還是得益於親戚的支肋。如果一旦「斥退」，對不起自己、對不起父母在其次，最主要親戚那裡不好交差。

戴春風明白校長不時看外面的小動作是什麼意思，但他並不點破，成竹在胸地等下文。

校長道：「不妥，這號害群之馬開除出校，在地方傷仍會興風作浪，危害鄉民，不如治他幾條罪狀，關在牢里，讓他吃點教訓，以後才不敢放肆。」

這位農民是學校附近的，專門來向校長告狀，說有一位長著馬臉的學生經常在他茅棚里鑽來鑽去，今天他老婆大便，馬臉又來了，還用手指捅下身。他老婆嚇得大叫，他提著扁擔從屋裡出來，兩人在茅棚相遇了，打了起來。那馬臉出手很兇，奪了扁擔，還把他推倒在地，然後逃之夭夭。他想來想去沒氣出，只好告到學校，希望剎一剎歪風邪氣。

每當置身這種場面，戴春風總是興奮異常，這遠比孩提時代玩「打仗」要刺|激多了。那種遊戲是假的，而真的多少有點「真刀真槍」的味道。

沒想因這會議重要，校長差了人在門口把望。毛善徐一時感到為難，焦急中突然急中生計，記起這校長辦公室挨廚房，於是故意一腳踩在水溝里，然後跑進廚房，蹲在灶邊裝成烘鞋子，偷聽隔壁的會議內容。

對！就這麼著。一來可以滿足自己的領袖慾，二來還可以玩耍出更多的花樣來九*九*藏*書。

戴春風道：「我看聖人也是凡人，同樣也為色字所累。」

毛善徐鬆了口氣，躲到一邊了。

這一天輪到毛善徐去探視。在辦公室外面，老遠見校長和一位老學研在說話。

戴春風素有「神行太保」美稱，但見他出得門來，邁開步子，飛也似的去追校差。

毛善徐帶上門，急道：「春風兄，大事不好了，校長在辦公室如開校務會議，給青年會治了七條罪狀，派人去縣衙叫人來抓人了。」

辛亥革命推翻了幾千年的封建王朝，孫中山在南京成立了中華民國臨時政府。新政府頒布新法令，各行各業都要更新、改造。

校長這句話總算觸到要害處，戴春風不吭聲了。

毛善徐正要答應，那位農民搶先答道：「是我！」

這一回戴春風估計錯了，傍晚時分，他正要離開校長辦公室，只聽得校門外一陣騷亂。沒多久，一隊全副武裝的皂卒衝進學校……

1912年，戴春風在家裡度完寒假，當他重返文溪高的時候，學堂已按照新政府教育部頒布的《普通教育暫行辦法》的有關規定，把「學堂」改為「學校」，「學監」也改成了新的稱呼，叫「校長」。

這些人由於長期壓抑，正想找一個發泄的機會，等成立了組織，就不愁沒事做。

此時，辛亥革命之風正如狂飈般席捲全國，到處結社之風盛行。在這革命的大潮里，戴春風靈機一動，暗忖：以我個人號召力在學校里發起一個組織不是很好么？

毛善徐一直聽到校長揚言要嚴懲戴春風，於是打一個冷顫，準備馬上回去告訴戴春風，剛好有一個農民模樣的人急忙闖了進來。

校長心裏一驚，驚訝他知道得如此詳細，但還是故做鎮靜道：「這也是沒得辦法的事，你在外面扒人家茅廁，人家告你強|奸民女，這等事若不處理，學校就不能叫學校了。」

如此一想，戴春風搖頭道：「不妥不妥，如今叫革命會的組織太多了。我們都是青年人，就叫青年會吧。」

戴春風當然是身先士卒，出手最狠、最毒。為此，也征服了一大批同學。由經，他發現若要贏得別人的崇拜，光靠嘴吹牛皮是沒有效果的，只有真刀真槍才能打出一片天下。

沒多久，學監果然把毛善徐和王蒲臣叫去，先是恐嚇，繼而引誘。兩位只是咬緊牙關，一句話也不說。

學監本來就不相信，因這兩個人一個是全學堂最小的，一個是全學堂有名的敦厚君子，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作罷。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戴春風如此這般地折騰了一陣子，誰知好景不長。在上層建築領域里，袁世凱篡奪了辛亥革命的成果后，開始凶相畢露，將孫中山建立的民國臨時政府逼得北遷。

校長見他什麼都知道，嘿嘿笑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沒什麼好說的。」

尤其近段時間校長及學校一些老學研又恢復了過去的傲慢德性，對他視而不見，便意識到自己有可能遇上麻煩。

一位老學研道：「這條罪狀還算有點份量，不如先把戴春風叫來，讓他先供認畫押，再呈報縣衙。」

戴春風「蹭」地從床沿上彈起來，吩咐道：「善徐兄，快，快去通知周念行、王蒲臣他們。說我去追那位跑腿了，要他們大家提高警惕，密切注視那幫老混蛋的行動。」

戴春風看了眼王蒲，皺眉道：「我最擔心的是到時蒲臣把不住嘴，一旦自己說了，不僅我，你們也不會都會完蛋。」

戴春風聽得學校差人去縣衙叫人，立即緊ｒead.９９ｃｓｗ.ｃｏｍ張起來。他知道縣衙里拳養的皂卒是干殺人、綁人勾當的，非同一般。他的青年都是一些沒有經風經浪的小青年，到時見了真刀真槍的皂卒，肯不定期一個個會嚇得屁滾尿流，束手就擒。

戴春風道：「校長說的倒是輕巧，今晚一旦來了皂卒，把我綁去，你是沒什麼好說的，害苦的是我。」

戴春風當上會長后，個人私慾已開始膨脹，在此之前已做了「外科手術」，和多名女同學有過擁抱、接吻之類的勾當。對「內科手術」早已嚮往之，只是苦無機會、門路。這會有了，他把青年會的竹木家私拿到街上賣了，揣了錢自去妓院快活，在風塵女子的教導下完成了男人一生的「內科」手術。

老學研一見，認出是戴春風，轉身就往回跑。但也哪裡是戴春風的對手，一下子就給逮著了垂到屁股上的假辮子。

老學研搖頭道：「現在的人哪能跟我們那一代比，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毛善徐聽得王蒲臣說學堂已知道捆打同學的事是他們乾的，亦急了，一時沒有主見，仍去找戴春風。

然而，這念頭比天方夜譚還要不切實際。校長唯恐皂卒不知道似的舉手一指道：「快，他就是戴春風，不要讓他跑了！！」

他明白如今是大勢所趨，和學校對干只有虧吃，絕對撈不到什麼好處。

於是，戴春風和同學們一起，總是帶頭大談特談女人的臉蛋、身段、奶|子和屁股……尤其對鄉下流傳的黃色小調《十八摸》推崇倍至，愛不息口，反覆呤唱。

過去，戴春風只是村野中的一個孩子王，玩的也是一些假的把戲。現在，他手下領導的都是一些有知識有文化的青年學生，心裏好不得意。

話說那位狀告戴春風的農民進了校長辦公室。毛善徐並沒有走遠。他折了回來，把他們的對話一一記在心裏。正要給戴春風通風報信，又聽校長揚言馬上如開校務會議，心裏明白這會議一定重要，於是又在附近轉悠，見各位先生到會後，才想著走近探聽。

戴春風在文溪小學讀書的幾年裡，外面的時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毛善徐自跟了戴春風后，對密探，盯梢這一類勾當也學會了不少，並大有長進。

要成立組織，就得有一個名正言順的名稱。

戴春風此時牛脾氣上來了，不肯認錯，強詞奪理道：「不，詩經里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色是男人的本性。我的所作所為正是遵照聖人的意願。孔子曰：『君子好德如好色』。校長難道不曾讀這句書么？」

校長來了精神，開始以師自居，教導道：「年輕啦，總是喜歡犯這種錯誤。古來今往，多少帝皇將相、英雄豪傑總是難過女人關。把江山、大好前程甚至性命斷送在『色』上。聖人在造字的時候，有意把色字頭上安一把利刀。」

校長道：「這樣豈不太便宜了戴春風？」

「五育並舉」的第二育是「實利教育」。江山縣的仙霞嶺長滿了木村和毛竹。戴春風就成立一個木工組、筏工組，製作一些簡單的傢具。

談青年會的事是由一份袁世凱新頒發的《注重德育整傷學風令》開始的。裏面有「學生有不守學規情事，應隨時斥退，以免害群而示懲儆。」

「太好了，太好了，大總統對現在的情況簡直像親眼見到一樣！」校長拿著剛發送下來的《注重德育整頓學風令》興奮地說。

校長神秘兮兮地回頭，正要把他如何置戴春風的具體方案說出來，剛好看到一個人影在外晃動，忙咽下口裡https://read.99csw.com的話，警惕道：「誰？」

接著，王蒲臣也跟著附和。組織的名稱就算定下來了。

毛善徐在離去的時候，被校長發現，喝問道：「誰？」

戴春風的組織才能在這一次得到了充分的發揮，根據同學能力的深淺，大小角色丁是丁、卯是卯，安排得非常妥當。

此外，教育法還宣布廢除了前清學部頒行的教科書，也就是說，凡讀初小、高小的學生從此以後再也不用讀《三字經》、《中庸》、《大學》之類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五育並舉」—即軍國民教育、實利主義教育、公民道德教育、世界觀教育和美感教育。

毛善徐自結戴春風后，簡直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連忙拍巴掌道：「很好，青年會這名稱實在太好！」

校長又指著《學風令》道：「這上面也是這麼寫的，說是『根據考察當今各學校實際情形而制訂的』。像『侮漫師長，蔑棄學校』，我們學校的戴春風正是這樣！我這麼大年紀了，平日他竟公然與我稱兄道弟，這這……」

校長道：「這樣不妥。我們都是一幫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子，青年會一個個年輕力壯，哪裡是他們的對手，最好的辦法是請動縣衙，派皂卒來抓他個措手不及！」

恰在這裏，袁世凱針對各學校實際情況，頒布了《注重德育整頓學風令》—

校長道：「不，孔聖人就公開道『唯小人與婦人難養也』，可見他對色是深惡痛絕的，你偷突窺民婦，嚴格地說就是違背了聖人的意志。」

青年會在進行三大活動的同時，也執行革新家提出的「五行並舉」。

戴春風歷來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角色，這種混亂局面正合他的胃口。領著他的那幫追隨者，去東村偷雞摸狗、去西村趴新婚夫妻的窗戶。

等聽得有人拿了「告狀信」去縣衙請動皂卒，再也耐不住了，趿了鞋飛告戴春風。

戴春風這才明白自己疏忽了，原以為把信截獲扯碎就成事大吉，忽略了還有一個大活人可以憑嘴去說。

戴春風點點頭，道；「這辦法最好。」

對付這號人當然不用轉彎抹角，戴春風道：「×先生，你去縣上幹什麼我都知道。快繳出那封給我們治七條罪狀的信來就沒你的事。否則你這條辮子我立即扯下來扔茅廁里！」

由於青年會的陣容迅速壯大，不能不引想學校的重視。甚至連過去對學生威嚴無比的校長，在戴春風面前也表現得客客氣氣了。

戴春風又道：「我們的青年會成立以後，不能只是一個空名稱，還要有實際的東西。我已經想好了，就以聯絡同學感情為宗旨罷。至於具體任務，我們就追隨大革命的潮流，先干幾件切合實際的事。比如宴會講衛生，反對吸鴉片，反對女人纏腳。」

校長見戴春風不思反悔，更堅了送他進獄牢的決心。一邊有意延拖時間，一邊瞅空看外面，學校離縣衙不遠，順利的話估計兩個小多鐘頭就能來。

「……其管理認真日有起色者實不多見，大多敷衍荒嬉，日趁放任，甚至托于自由平等之說，侮謾師長，蔑棄學規，誰諸東西各國學校取服從主義，絕不相同。倘再事因循，不加整頓，恐學風日壞，污俗隨之，關係於世道人心者至大……著教育部行知京師各學校校長，並督頓各省教育司長，凡關於教育行政，一以整齊嚴肅為之。學生有不守學規者，應隨時斥退，以免害群而示懲敬。」

提到戴春風，老學研立即恨得牙齒緊咬，道：「這害群之馬，不說他在外頭如何胡鬧、干盡傷天害https://read.99csw.com理事，單說他在學校胡作非為，就足夠懲罰他。在學校西頭的廁所里，他專門挖了一個洞偷窺女廁所，弄得學校的先生太太們每回大小便都是提心弔膽的。」

賭博歷來有輸也有贏，但輸的總是多數。這樣還是解決不了問題，戴春風的青年會發展到偷雞摸狗，學校雖然不時得到多方面的告狀，但迫於形勢，對青年會也無可奈何。

戴春風冷笑道：「校長真是貴人多忘事。剛才開的會，一眨眼功夫就忘了。這麼說來，你給我們治的七條罪狀更是不會刻了。」

戴春風還沒有明白是啥回事，已被人反剪了雙手，再也動彈不得。

這些人復出后，立即伸張舊俗，成立「孔教會」，發表宣言，上呈文，與「青年會」對著干。

校長修好書，交予願跑步的先生，這才如釋重負地宣布散會。

毛善徐這才鬆了口氣。

一時間，學校亂了套，先生無事做，學生則像脫了韁的野馬，拉幫結派、三五群堆的到處遊盪。

校長聞得，興奮地擊掌道：「很好，這又是一條罪狀。」說著，要來者寫一張告狀信。農民不會寫，改為老學研代筆，農民畫押。

老學研探過頭來：「按校長的意思……」

校長道：「這事越快越好，刻不容緩。」然後大筆一揮，東搜西挪，列出青年會戴春風七條罪狀，曰：行為放任、言論悖逆、侮漫師長、姦淫|婦女、褻瀆孔聖人……

去妓院玩女人是需要錢的，青年會的那一點點經費當然不夠開銷的。這形情下只能寄望于賭。

周念行道：「就叫革命會吧。」

他立即想辦法逼近校長辦公室。到了牆外，果然聽得校長在談論關於青年會和戴春風的事。

校長的方案要得到一致的贊同，立即有人主動請纓，說他和縣衙熟識，願意動步去請。

戴春風主意一定，馬上找到周念行、毛善徐、姜紹漢、王蒲臣等人商量，一下子得到一致贊成。

有位老夫子道：「把他關在牢里敢情好，只是如何治罪，還要找出罪證來。」

袁世凱當上了大總統，仍然人心不足，夢寐以求地想復辟帝制。教育方面，公然在國會憲法草案里，寫上「國民教育以孔子之道為修身之術」。

回想自己任青年會會長的時間之所作所為，估計照老方法會拿他開刀，於是每天派遣人盯住校長，探聽有關對他及青年會的議論。

這時候的校長又恢復了過去的尊嚴，對戴春風不再客氣了，在會上公開點名抨擊，並發動學生，檢舉、揭發青年會的種種越軌行為和劣跡。

周念行道：「有了組織，還得有個領頭的，不然會群龍無首，誰也不服誰。」

此時戴春風因偷窺被人逮個正著，心中好不氣惱，坐在寢室床沿上捧頭胡想。忽見毛善徐神色緊張地步進來，知道一定有重要情報，隨口吩附道：「把門關了。」

當時，新政府雖然提介「五育並舉」，可是一下子還沒有新的教科書出籠，而那些一貫講授四書五經的先生們一時無法適應新的形勢。

校長道：「針對這些情況，我準備開個校務會，專門講座對戴春風的處理問題。」

第二天，青年會的活動正式開始運作，然後風風火火地開展起來。消息一傳開，那些平時為舊規矩所累的學生紛紛投到戴春風旗下。

戴春風見叫不應，只得抄一條小田坎，從前面攔截。

學研道：「使不得，使不得，辮子臣民聖物，豈可與屎尿為伍。」說著信從懷中掏出，遞予戴春風。

戴春風進門后，也不打招呼，隨手拖過一張太師椅在校長身邊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