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結識杜月笙
戴春風道：「開交易很賺錢吧？」
戴春風騙得華春榮１００大洋，以此為本錢做生意。不想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落個血本無歸……戴春風不敢回來，晚上在表妹不足６平方米的亭子間「打地鋪」，白天則在十里洋場裝闊人四處遊盪……這時候，他結識了一位奇醜無比，卻有一手削水果絕招的男人……
張冠夫夫妻倆睡床上，戴春風用一張涼席鋪在下面睡，門一關，亭子間便密不透風，隔音十分的不好。三個人各自動一下手，曲一曲腿，甚至搔搔癢什麼的都聽得一清二楚。
華春榮手指少女身邊的籃子，籃子里倒出的是滿地野豬草，厲聲喝道：「混帳東西，她哪裡偷你的竹筍？我分明見你起心不良，欺侮良家少女，看打！」說著，又是一棍劈去。
戴春風無法招架，很快被打得鼻青眼腫，見他還沒有罷休之意，只得認輸，跪在地上哀求道：「華哥住手，華哥住手，春風以後再也不敢了！」
杜月笙走過來，手搭春風肩道：「我見你對杜月笙那麼感興趣，心存感激，所以教了你第一招，名字就叫：這世界上誰也不要輕意相信任何人！」
欲知高個漢子是何種人物，且看下章細述。
杜月笙擦一把嘴道：「這位朋友叫虞洽卿，在金園路開了一家規模很大的證券物品交易所，因怕有人從中搗亂，特邀我去壓壓場面。」
如果有了屁，在這種場合要極力控制的，要用意念忍住或用手指堵了肛|門，讓風慢慢地，一絲一絲地放出來……
戴春風欲接，又見對方那副尊容實在不敢接，想自己儀錶堂堂，交這麼個「朋友」未免失面子，但自己正要探問杜月笙，只好伸手接過，一口咬了，果汁滿嘴，遂贊道：「好梨！請問先生認識一位名叫杜月笙的么？」
戴春風道：「放屁，我的眼睛這麼厲害，連你衣服里的奶|子都看得清，怎麼會看錯？想必你把筍藏了！」
少女吃了一驚，回頭看清是戴春風，紅著臉辯道：「我在扯豬草，不曾偷你的筍！」
王秋英見戴春風很久不回話，嘆道：「按理，你是表哥，我沒權力說你。可你既然是住在我家，我就得向姨媽負責。我們是內親，只要你走正道，在我這裏想住多久我都沒意見。一開始，你來說是做麥桿生意，我也信你。可幾天後，鄰居都看到你和杜月笙來往，揚言丟了東西要找我。我不信，和他們論理，說你是正道的生意人，不會和杜月笙來往。你知道和杜月笙來往的都是些什麼人嗎？癟三、小偷、扒手！後來鄰居又不斷告訴，我只好暗地跟著你，見你根本就沒有去碼頭，而是直接去了新世界遊樂場，今天和杜月笙焚香結拜異姓兄弟。表哥，我們都是清清白白的規矩人家，遊樂場那地方是去不得的，杜月笙是不能結交的！」
戴春風轉悠到「大世界遊樂場」門口，猛記起還不曾問得杜月笙長的啥樣，他搔著頭，見了遠處的牆腳下蹲了一個「小癟三」，便決計上前去問。
戴春風道：「你是抵賴，我分明見你拔扯了幾條！」
王秋英冷笑道：「表哥的生意真是太好了，每天都跑來跑去。」
杜月笙一向以善出主意而出名，大家都叫他「軍師爺」或「諸葛亮」。他販水果時，許多小流氓經常找他出主意去敲詐勒索。比如，許多商店在開張時怕流氓搗亂，便請巡捕記派人保護，他就出主意要小流氓在夜間去偷招牌，第二天再去勒索。比如有些生意很火紅的商店不肯給錢，杜月笙又出主意要流氓們去這些商店門口相互毆打，拋糞便、吐口水，弄得顧客紛紛逃避，不得不出錢給這批流氓。
一邊是漫山遍野竹筍競發，春意盎然，一邊是野花點點，嵌鑲路邊，連空氣中都瀰漫了淡淡花香、草味。
至於張冠夫與王秋英的那種事，是絕對不要去想的，免得影響不好，要干也得在白天從印書館回來，像通姦似的。
華春榮
杜月笙果然身手不凡，到了黃家，為了造成黃金榮的勢力，他獻計要黃金榮唆使一幫小流氓向當地商店、居民和殷實富戶去尋釁鬧事，他則悄悄跟在後面出面做好人，氣勢洶洶地毒打了小流氓，而那個被打的流氓對黃金榮猶如老鼠見了貓似的，使旁人覺得黃金榮「威震四方」。當時，黃金榮在法租界干捕快，為了取得法國主子的信任，杜九-九-藏-書月笙又獻計要小流氓去法捕房對街的興記威貨店大搗其亂，一面又指使人對店主說：「這件事只要黃老闆出面壓一壓，才能太平無事，全上海的流氓沒有不服黃老闆的。」店主去言請出黃金榮，黃金榮出現后，小流氓一個個裝成嚇得發抖的樣子，有的還作揖磕頭。黃金榮趁勢喝道：「瞎了你們的狗眼，這興記老闆是我兄弟，以後再來搗亂，小心打折你們的腿！」小流氓一個個唯唯諾諾，以後果然沒有人去店堂搗亂了，於是黃金榮的名聲鵲起，法國人對他信任有加。自然，黃金榮也非常賞識杜月笙。
華春榮在江山縣是有名的鄉紳，信用十分的好。此紙坊生意做得非常紅火，平時也很忙。
杜月笙衝著他的背影啐道：「呸，小癟三，在老子面還玩這一套。！」
第二天早起，藍月喜領著戴春風拜別關王爺像，開始起程，一路風餐露宿，徑取保安村。
戴春風無奈，只好隨阿生進入賭場。
戴春風惡狠狠地壓低聲道：「你老實依了我我才放你，否則我說你天天偷筍，是個十足的賊女子，名聲一出去，這輩子誰也不敢娶你！」
一日，戴春風又從保安鄉竄到化龍溪，見華春榮不在，便來到他的住房，搬一張太師椅坐下來，然後習慣性的胡思亂想起來，心想自己哪天也會有這麼間闊氣的住房，八仙桌、雕花床、紅漆傢具是一應俱全……
這是１９２０年的春天，這一天，戴春風的山上長滿了春筍，為了防被人偷盜或野獸破壞，戴春風每天上山看守。
戴春風道：「我姓戴，名春風，江山縣硤口鎮保安村人。」
高個漢子沖戴春風一笑，表示讚賞。這一笑映入戴春風眼裡，冥冥中，覺得這高個漢子與自己有一種說不出原因的特殊關係……雖然這種冥冥之中的預感只是一閃而過，但在腦海里已留下難以忘懷的印象。
戴春風道：「老地方。」
戴春風問道：「杜月笙是什麼人，他是什麼來頭？」
有個人用手一指，戴春風一眼看到阿生，忙作揖道：「阿生兄，你可回來了！」
第二天一早，戴春風隨張冠夫一家吃早飯，說是去找份事做，徑去了金園路。
這段時間，戴春風極想念阿生，盼望他儘快回來，也盼望儘快見到杜月笙。
杜月笙望著戴春風的背，只見他的褲子後面破了一個小洞，一走動，露出的一小塊屁股肉白生生的扎眼。
要是在其他場所碰上這種喜事，戴春風早就攜錢溜之大吉了，可今天絕對沒有存在這種念頭、心下想：真是三生有幸，今天在這裏碰著了一位有錢的同鄉，很快就要時來運轉了。
不覺肚子餓起來，戴春風記起破袋裡有一碗肥肉，拿出來就要和母親分吃。
戴春風母子倆聞得香氣，口水直淌。一會，賊們吃完雞肉，又出門去「掃蕩」。戴春風母子見留下堆火，便出來取暖。
聽小流氓訴說杜月笙有如此能耐，戴春風動了結識他的念頭。戴春風佩服的就是這號人，並以此為榜樣。
戴春風連忙推卸，用純正的江山話說道：「先生若要如此，那就太小瞧我了！」
戴春風挨了打，羞得無地自容，趁人不備溜下山去，跌跌撞撞地回到家裡。藍氏見他這副模樣，明白他又是舊病複發，在外頭惹了禍，不禁又暗暗傷心。當她詢問為何挨打時，戴春風只是緊咬牙關，守口如瓶，藍月喜無奈，只是落淚。
戴春風來了興趣，繼而從小流氓嘴裏了解到，杜月笙，又名杜鏞，光緒十四年（１８８８年）陰曆七月十五日生於上海浦東高橋。幼年父母先後去世，家境十分貧困，由姐姐撫養長大。杜月笙從小就好賭博，十多歲時因偷姐夫的錢賭博，與姐夫鬧翻，便私自跑到上海打流，跟小流氓馬世奇等人結識，坑蒙拐騙，專做無本生意。經常與馬世奇等人在小客棧里擠在一張小床上過夜。他很愛睡懶覺，肚子餓得咕咕叫的時候，才爬起來央求馬世奇叫一群人去街上「拋頂宮」（即混亂中搶別人的帽子）賣點錢來填肚子。
戴春風見癟三相貌雖丑，卻口齒清楚，言語機智，更兼於一手削梨絕活，立時有了一分好感，於是答道：「小人姓戴，名春風，浙江江山人士。本人在家喜愛賭博，今欲在上海撈世界，因初來乍到，恐吃虧，想結識一幫朋友，聽人reaｄ•9９ｃsw.cｏm說，在上海混必須認識一個叫杜月笙的先生才有用，此人能耐非凡，現在替黃金榮老闆管理新世界遊樂場，所以找了來，可我從未見過杜先生，只得來向先生探問。」
一天，戴春風跟一名小流氓談起想去大世界賭一博，又恐不了解內情，怕吃暗虧，因此想結認一些有用的人。
晚上，自有嬌妻相擁，嬌兒繞騰，盡享人情天倫，日子也算舒坦。
華春榮見戴春風出招狠毒，火起，仗著本身偉岸高大，又年長戴春風幾歲，揪住他腰身，摁倒在地，劈頭蓋臉就是一番好打。
戴春風雖然戀戀不捨，但也無奈，只好暫時分別。
戴春風認得此人，姓華，名春榮，家住代龍溪，是文渡鄉鄉長，一向見義勇為，好打抱不平。
想著想著，無意中發現八仙桌上有張信箋，拿來一看，上面竟蓋有「華春榮」的印張，想起華春榮在附近的信譽名聲，不禁心生一計：有了，發財的機會有了！
戴春風母子雙雙借宿關帝廟，敘別後離情，半夜時分，廟門轟然一聲巨響，嚇得母子倆相擁互慰。接著一道火光在黑暗中亮起，照見幾個面目全非的人來。
張冠夫為人厚道、隨和，很重親，把戴春風領到亭子，讓他與王秋英見了面。
戴春風聽說，一下涼了半截，沒有了半點興趣。
戴春風聽著聽著，心裏不舒服極了，若不是在別人家裡，早就該發作了，心想：臭女人，我一位男子漢要幹什麼，想認識什麼人用得著說三道四么？幸虧當初沒要了你，不然倒一輩子霉。
見是一位提籃少女，長得眉清目秀，身材苗條，不覺怦然動心，淫念頓生，暗忖道：我裝上去勾引，這還不曾動過的少女對成年男人都畏之如虎，斷勝不成，不如用條惡計，賴她偷筍，然後再逼其就範，豈不是好？要得，要得，此計甚好。
戴春風買了煙回來，畢恭畢敬連同剩餘的錢一同遞過去。中年人這才看出他不是夥計，感動不已，道：「如今這麼誠實的年輕人已很少了，今天總算在這裏碰見一個。」說著，把剩餘的零錢遞過去，道：「小夥子，賞你路費！」
主意打定，便要討諸行動，他來到上海碼頭十六鋪賭場，心下又犯嘀咕了：不，我不能就這樣冒冒失失把錢投進去，得先看看行情，熟惡熟惡。
在這景色宜人的氛圍里，突然一個穿紅著花的身影映入眼帘。好色成性的戴春風對衣服最是敏感，心裏一熱，便跟了上去。
初來乍到，幹什麼都是茫茫然的，既然已安心在上海闖蕩，先找個安身去處再說，免得流落街頭。
華春榮看在毛宜叔面子上，放了戴春風，道了事情原委。毛宜叔便罵道：「天誅地滅的，盡做傷天害理事！」說著便安慰那位還在哭泣的無辜少女。
戴春風擺擺手，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生意太小，小弟只是把江山所有的麥桿販到上海來，到目前為止，辛辛苦苦，才賺了五千大洋。」
這時候，他一咬牙，索性把剩下的五十塊去賭場押一寶，贏了就回去，輸了就在上海打流，反正這輩子在外頭打流慣了，怨只能怨命！
原來，此時的杜月笙，雖然名份上是在黃金榮手下干，但骨子裡卻是野心勃勃要在上海灘開創一片屬於自己的天下出來，因此，對社會上的三教九流，流氓地痞廣為結納。戴春風此時無錢無名份，但見他生得一張馬臉，且氣宇不凡，杜月笙便有意結識，故意玩了個小花樣。
小癟三貌雖丑，卻有一絕活，只見他左手拿一枚梨，右手捏一把小刀，眼瞧別處，左手的梨如轉盤似的轉動，一會，一隻梨削好了，一拈，整隻梨只削了一刀，一塊果皮有兩尺多長……
少女聽得戴春風說下流話，臉緋紅，轉身逃跑。
戴春風雖然是個十足的流氓癟三，但在此種場所不得不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看人搓麻將。包廂里穿梭著幾名小夥計，專為股東提供服務，沏茶，點煙，遞熱毛巾。他們也和戴春風一樣，一身短打扮，不同的是都戴了有統一標誌的帽子。
藍月喜忙制止道：「冷肥肉吃了拉肚子，放火里烤烤再吃。」
旁邊有人聽得，大笑不止。戴春風不悅道：「笑什麼？有什麼好笑？」
杜月笙道：「恭喜恭喜。」
杜月笙道：「那當然。凡是去買股票、證券的股東，大都有九*九*藏*書錢有勢的人。阿呀，對了，你如果有空，不妨去那裡走動，多認識幾個有身份地位的人，說不定將來會對你的前途有幫助呢。」
戴春風隨母親從寧波回來，脫掉破爛衣，痛痛快快洗個熱水澡，換了乾淨衣褲，理了頭髮，颳了鬍子，又人模人樣起來。
在大門口探頭探腦了一陣，見四處都有包廂，便讀著牌子，進了「股東休息室」。
戴春風也伸過一隻手去，紅臉道：「華哥就不要再取笑了，小弟以後再也不會。」
華春榮正在與工人聊天，見戴春風來，背過臉去不理。
戴春風窘得臉紅了，傻傻地看著杜月笙。
這樣混了幾年，等到有點本，人也熟了，就來黃金榮開的「大世界遊樂場」門口擺水果攤，因以販賣菜陽梨出了名，許多人就給他起了個綽號叫「菜陽梨」。
他把這張信箋藏好，哼著小調回到家中，把信箋上邊原來的文字裁去，留下原有的印章，然後在這張信箋上面寫道：
按以往的行情，這批麥桿一旦脫手，他馬上可以凈賺一百塊大洋。心裏暗自高興，想道：只要找准了機會，錢還是很好掙的。
這就是「叫化雞」，味道賽過所有名廚炮製出來的各類蒸、炒、煮、炸出來的雞肉。
戴春風哪裡容得，衝上前去一把抓了少女的手，少女情急中把籃子掉在地上，央求道：「放了我，我真的沒有偷筍！」
張冠夫雖是「表妹夫」，但比戴春風大幾歲，原名張裕榮，號甫，江山縣保定人，早年畢業於杭州商業專科學校，在印書館謀得一個校對工作，收入不是很高，夫妻倆只租了一間８平方米的亭子間，安了一張床后，就沒有多少地方了。
癟三受了讚揚，也不表現得意之色，只是把削好的水果遞了過來，道：「交個朋友！」
股東休息的包廂很寬敞，像大廳一樣，不同的是地上鋪了猩紅色地毯，草綠色牆壁，排得整齊的玻璃茶几，氣派的真皮沙發。那些西裝革履或長袍馬褂的股東們一個個紅光滿面、氣宇軒昂，或品茗、或搓麻將，整個氣氛跟新世界遊樂場截然不同。
賭場里人聲鼎沸，吆喝四起，煙霧繚繞，一派烏煙瘴氣的景象。
發財夢破滅了，戴春風涼了，也不敢回去了。
幸好母子倆在暗處，只要不動，不吭聲，不會惹人耳目。屏聲靜氣一聽，母子倆總算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幾個小偷在鄰村偷得兩隻母雞，來廟裡煮吃。廟裡沒有鍋灶炊具，如何煮吃？
戴春風聽出表妹的話不對頭，估計可能是妨礙他們夫妻的正常生活，心中有了嫌棄。但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好忍了，由她說去！
只見他們兩隻雞毛也不拔，用泥塗了，在關王爺像前架起兩塊磚，燒起火來，一邊烤火，一邊烤雞，不時說幾句帶葷的笑話。約一個鐘頭后，那兩隻雞上的泥燒成了干土，提出火，只一撕——雞毛全挑去了，剩下一隻白生生、乾乾淨淨冒著熱氣的雞來。
阿生走後，戴春風賭運大跌，把所贏的錢及販賣麥桿的錢輸得精光。
張冠夫聽了，面露喜色，高興道：「表哥既然不嫌棄這裏破舊，別說住幾天，住幾年也只要表哥願意。」
對方一聽到戴春風說江山話，喜道：「噢，小夥子，你哪鄉的，貴姓大名？」
戴春風恍然大悟，咬著嘴唇點點頭。他想這話太對了，江湖上人人都是騙子，人人都是老謀深算想吃人的野獸，若不多長几個心眼，輕意相信人，隨時都有被吃掉的可能。
算起來這門親比得足親呢，戴春風的母親藍月喜有一位同胞妹妹，嫁到江山縣三卿口鄉王家。這位姨媽生有一女，比戴春風小一歲，名叫王秋英，她嫁了一個丈夫，據說就在上海一個什麼印書館當職員，叫張冠夫。
戴春風還了果皮，擊掌贊道：「絕，絕，真乃天下一絕！」
一日，戴春風來到新世界遊樂場，仍像以前一樣，東逛逛，西看看，在賭局裡，突然聽得有人叫道：「杜老闆發財，杜老闆好氣色！」
頭本有了，現在就要看自己的運氣和本事了。時夏季，大麥新收，家家戶戶的草堂上堆滿了麥桿，戴春風暗想：我何不先販賣麥桿，等賺了錢連本帶息一起還華春榮，自此也正正堂堂做個人，再不要像當年騙徐老闆一樣啦，為這事岳父至今還罵我沒出息呢！
沒想小癟三卻興緻高漲，站起來read.99csw.com拉著戴春風的手道：「阿生，上海人。喜歡賭錢，也愛結交朋友。既然春風只想在賭場混，這裏的情況我很熟，不用找杜月笙了。」
當初從省立一中出來在杭州打流，有個徐記店棲身，他搜索枯腸，記起上海也有親戚的。
戴春風走過去，向癟三討了果皮，細一看，更絕了：此皮粗細均勻，厚薄一致，中間幾乎沒有一絲拖泥帶水的痕迹！
戴春風按去年的行情報價，採辦一個個搖頭離去。一開始戴春風還信心十足，可到了第二天，就開始急起來，原來有個採辦告訴他：「小夥子，今年不比往年啦，價格一天比一天跌得厲害，還不快出手，虧得更多！」
船在上海碼頭靠岸，馬上來了很多造紙廠採辦，圍著他問價錢，這時，戴春風看清楚了：天啊，販買麥桿的可真多！
戴春風也不管，反而有意走到華春榮面前，誠懇道：「那天是小弟的不是，今天，我是特向華哥道謝的。」
主意打定，戴春風很快使得戴氏長房侄子戴善謀與代龍溪華家之女華自興結親，華戴兩家也可以算是姻親關係，於是順藤摸瓜，找到了春榮的紙坊。
杜老闆就是杜月笙，戴春風來勁了，四處張望，問道：「杜老闆在哪裡？杜老闆在哪裡？」
今支取銀洋１００元
戴春風把著杯，問道：「三哥前幾天去幫朋友忙，不知是什麼朋友？開的什麼店？」
王秋英道：「老地方在哪裡呀？」
戴春風急問道：「他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癟三道：「唉，真是不巧，杜先生剛出去。」
華春榮本來就是坦蕩之人，見戴春風登門認錯，也不再計較，伸出一隻手來，半開玩笑半當真地說：「不打不相識，傷疤還痛嗎？」
仙霞嶺本來就是綠樹成蔭，鬱鬱蔥蔥，在這萬象更新的季節里，更是添了幾分清新。
戴春風拿著這張便函來到經銷草紙的清湖鎮鼎豐錢莊，果然取得了１００元白花花的現洋。
杜月笙欣然隨往，在就近處找了一座廟，焚了香，對天起誓，今生雖不能同日生，但求往後相互提攜，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兩人換了貼子，杜月笙比戴春風大8歲，戴春風就稱杜月笙「三哥」，然後一起去街上吃酒。
話說戴春風有了棲身處，膽子大了，底氣也足了，開始在上海浦東黃金榮開辦的「大世界」大賭場遊盪，因此識得一些小流氓。
戴春風見對方來勢很兇，放了少女，耍無賴道：「你幹嘛亂打人？人家偷我筍子，我捉賊還不可以么？」
有人笑夠了，手指阿生道：「你和他說得那麼投機，想必早已認識，既然認識，卻為何不知他就是杜老闆杜月笙，這難道不好笑么？」
王秋英見戴春風不吭聲，也不願聽的樣子，一會也就不再說了。天黑后，張冠夫回來，三個人吃了飯，又是老一套的功課——睡覺。
戴春風聽得，滿心歡喜，把東西帶了進來，記住路線，自此白天一早出門，夜晚才歸。
一日，阿生來找戴春風，愁臉道：「春風兄，我有位朋友開了家店子，邀我去幫點忙，這些天你自個玩罷，反正也熟了。不會有人欺辱的。」
戴春風道：「在時間我肯定會去的，只是這段時間我的生意很忙，抽不出空來。我正要告訴你呢，明天我不來玩了，要處理生意業務。」
戴春風記住在關王爺像前的起誓，在家中煙酒不沾，戒嫖戒賭，循規蹈矩。一段時間下來，身體也恢復了，開始去看守祖上傳下來的二十畝山地，一邊也博覽群書。
過路的是一位竹布長衫、手執文明棍的鄉紳，約三十歲上下。此人聞得呼救聲，抬眼看見了這一幕，不禁火冒三丈，執棍沖了過來。
雖然沒錢，可他又捨不得離開這種場所，每天仍然照來不誤，無非跟著起鬨，看看熱鬧而已，至很晚，才回表妹的亭子間「打地鋪」。
戴春風抱著趨炎附勢的念頭進入交易大廳。如杜月笙所說這裏果然氣派，大理石的牆壁，漢白玉地板，走路都得當心跌倒。
賊們自有妙法。
戴春風發足了呆，高興地一拍杜月笙的肩，道：「月笙兄，走，我們去找個廟燒香結拜兄弟去！」
進得門來，王秋英開口道：「表哥，今天又去哪裡了？」
戴春風一下聽出對方一口江山話，不禁竊喜。很顯然，這位先生把他當跑堂的夥計了，這正是結識的最好機會，接過錢，他飛也似九*九*藏*書的去了。
此時，兒子藏宜已快四歲，也長著一副馬臉，極像戴春風，也會叫「爹爹」了。
戴春風終於熬不住了，馬上拋售，除了頭本、船租其餘開銷，只剩了五十塊大洋——也就是說，還虧了一半呢！
少女把籃子一推，道：「不信你看，裡頭真的沒有，想必是你看錯了。」
但見這小癟三真「癟」得出奇：矮矮的個子，一張誇張了的扁臉，一雙外星人的奇大眼睛，再長一對其大無比的招風耳。
杜月笙道：「春風兄做的是何種生意？應該很賺錢吧？」問罷，狡黠地看著對方。
中年人更興奮了，道：「巧，巧呢，我們不僅同鄉，而且同姓！」說著，轉身對身邊的高個子漢子道：「你看，我的小同鄉還不錯吧？」
小流氓道：「杜月笙就是大世界遊樂場管事的，黃金榮手下的紅人，他的手段甚是了得。」
不久，杜月笙的名聲漸漸轉到黃金榮耳朵里，他叫人找了他去談話，發現他果然有不少名堂，便把他收到黃家去了。
恰在這時，戴春風有位熟人毛宜叔路過，上前勸道：「華先生住手，有話好好說！」
戴春風此時才吃得半飽，望著這一桌飯菜要不少錢，而自己身上連一個銅板也沒有，趁機立起道：「三哥對不住，今天我還約了客戶，告辭告辭。」
阿生在此處果然很熟，領著戴春風這裏走了，那裡瞧瞧，不時瞅准機會，押上一寶，居然也贏得些銀子。然後，兩個人喝酒吃肉，玩玩女人，幾天一來，把新世界遊樂場玩了個兜底。
民國９年Ｘ月Ｘ日
戴春風擔心被一口回拒，馬上搶過話頭道：「我知道你們也很擠的，心裏過意不去，這床下還有一點空地，我就睡這裏行了。最多只需張破席。」
王秋英不吭聲，抬眼看丈夫。
一夜無話。
戴春風感到表妹的臉色有點不對，答道：「老地方就是碼頭，我那裡停了貨，怎麼？有什麼問題了？」
說著，戴春風動手動腳起來。少女急了，拚命掙扎，見不遠走著一個人，放聲叫道：「救命呀——」
癟三握頭道：「不巧呢，杜先生這回出去運鴉片，多則十天半月，小則三五天。」
話說飽暖思淫慾，饑寒起盜心，又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戴春風在保安村老實了兩年，當他養得膘肥體壯，精力過剩時，又恢復了他的天性。
自此之後，戴春風便和華春榮成了好朋友，戴春風有的是空閑時間，便隔三差五去化龍溪紙坊找華春榮談天說地。
小流氓聽了，馬上告訴他道：「要想在賭場混，你只須認識一個人，此人姓杜，名月笙，對你絕對有用。」
癟三瞪著戴春風，俄頃，問道：「先生貴姓大名，何方人士，找杜先生有何貴幹？」
按戴春風以往的習慣，挨了打是要思謀報復的，這一回卻例外，痛定思痛后，反倒覺得華春榮的確為人正直，頗具俠義風骨，加之又知他不僅是文渡鄉鄉長，還經營家紙坊，算得上有氏有勢，便萌生了結識他的念頭。
看完一圈麻將，戴春風的腿有點發酸，想換個站姿，前面一位身著絲綢長衫的中年人順手從桌上拿起一張鈔票反過身對戴春風道：「幫我買兩盒駱駝牌香煙。」
華春榮也認得戴春風，並知道他是保安村有名的小流氓，專喜偷看女人上廁所。
戴春風感到長此下去也不是辦法，因此，今天聽杜月笙說金園路新開了一家證券交易所，那裡經常有富人出入，想著如結識幾個，說不定扶他一把從此有了好處。
戴春風有了這條線索，馬上順藤摸瓜，只要是印書館都去打探，在上海商務書館還當真找到了張冠夫。
兩個人攜手，說了一通話。戴春風問道：「阿生兄，剛才有人在這裏叫喊杜老闆，想必是杜月笙回來了，你且引我去見見。」
且說戴春風從新世界遊樂園回到亭子間，因比往常早了點時間，表妹出外未歸，等了一會，表妹才回來把門開了。
戴春風本就是個無賴，生性霸道，加之這些年在外面見風見浪，哪裡容得人壞他好事還要先動手打人？當下就與華春榮扭打起來。
當下運足氣力，擺整面孔，大聲叫道：「偷筍的別跑，快把籃子放下！」
戴春風見表妹住房很窄，擔心妹夫不予收留，說謊道：「我從江山販運了一大批貨物在上海碼頭，因一時沒出手，在這裏人生地疏，無處安身，想在表妹處借宿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