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先生再來一首！」又有人起鬨，接著又是一陣雷鳴般的掌聲。這場面他曾經見過，那是梅蘭芳為戲迷們演出成功謝幕之時。但那掌聲仍無法與此時相比。500多名漢奸們都是往死里拍，不怕破了手掌……那麼，是不是戴笠的朗誦就比梅蘭芳的演出更精彩呢？平心而論，戴笠嗓門粗，但他的江山口音太重，字不正，腔不圓……

接下來，漢奸一個個自投羅網，到後半夜，第一批預定要捕捉的126名除王天木之外，全部到案。

戴笠仍一心思考如何接近柯克，喃喃道：「不知柯克上將的性格——對，不知他有何愛好，掌握這些就不難了。」

戴笠見問，忙對阿喜道：「你去問問梅將軍，喜歡吃什麼。」

原來為了利用漢奸的力量與共產黨爭地盤、奪天下，戴笠在日本剛剛宣布投降時，就要毛森在上海市的大街小巷張貼他親手擬定的布告：

毛森道：「不怎麼樣。主要是不明白你為何要召見他們。」

萬里浪這回總算有了立功贖罪的機會，趨前一步道：「最罪大惡極的是王天木，可說是壞事干盡，上海區全軍覆沒他是罪魁禍首，前幾天我在街上碰到他，他說他要去華北。」

賈金南聞聲，立即替戴笠披上衣服，掛好手槍，司機也匆忙提了工具箱去車庫做準備。

杜美路70號寓所門前的花園十分寬敞，縱然如此，還是被桌椅和人擠得滿滿的。第一桌都放了茶水、果品和月餅。

戴笠「唔」了一陣，問道：「他們的動靜怎麼樣了？」

這個布告的意思很明確，不管漢奸的職位多高，只要沒有壞的行為就不抓。

當時，戴笠不以為然道：「我給他們的薪水，每個月吃飯外連坐黃包車都不夠，可是他們現在都有自備小汽車，可見得人家辦不到的事，我們的同志都辦得到。」

杜月笙道：「誰跟阿拉認識？阿拉是漢奸，我是愛國人士！」

戴笠不在，見裏面亮著燈，被一掛竹桿製成的漂亮門帘掩遮，好奇心趨使他走過去，見是戴笠和毛森在說話。

毛森道：「定在哪一天？」

分賓主坐定，戴笠見菜還未上，想起該由他去點，便對梅樂斯說去廚房。廚房裡香味四溢，熱氣騰騰，戴笠說：「好香！」

同樣是這個地方，幾乎是同樣多的人數，9月15日那天，軍統召開大會，里裡外外四百多輛黑色的高級轎車佔了幾條街。當時，唐生明曾擔心道：「他們每個月的薪金不會超過十萬元法幣，這幾個錢連黃包車都坐不起，現在竟擁有高級車、這事若給校長——」

萬里浪聽得，腦子嗡地一響，嚇得轉身就逃。沒想一不小心把身邊的一張椅子拌倒。

戴笠說：「你是軍統最早被捕任偽職的，對這方面情況最了解。還有哪些人幹了哪些不利於人民的事，現在何處你都一一向我彙報。」

毛森道：「萬里浪。」

「說了。但話要從你口裡出來，他們才放心。」

凡給敵偽工作之漢奸，但問行為，不問職位，均將酌情予以辦理。

1945年9月18日，上海市政府與淞滬警備司令部正式成立。此時，接收宣告結束，肅奸的時候已經到了。

被捕漢奸特務知道上了當，不少人破口大罵道：「萬里浪，你不是人，你禽獸不如，別忘了，你也是特務，罪孽比我們大！」

戴笠那帶有濃重鼻音的江山官話，在漢奸們聽來，遠勝過梅蘭芳的清唱，在他們心裏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戴笠說：「去了沒有？這傢伙一定不能放過他，當初我兒子幸虧沒娶他女兒，不然，不不，我們真成了親家說不定他會替我著想，保持民族節氣，你回去抓緊替我盯梢，有情況及時彙報，還有誰？」

眾漢奸離去，戴笠將毛森、程一鳴等人招到密室問道：「準備得怎麼樣了？」

王一心抬起頭，道：「還有一點。」

唐生明似有所悟，指著戴笠的鼻子道：「阿哩，難怪……」

在設立上海辦事處的基礎上，戴笠同時決定設立軍統前平辦事處，以馬漢三為主任。

毛森道：「報告戴先生，都抓完了，就剩一個，很快也會抓獲。」

戴笠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毛森這馬屁確實拍得恰到好處。

「當然，這是有各種原因的。但從今天起，只要能立功贖罪，政府是寬大為懷的、既往不咎的。也許有人還會懷疑，懷疑政府會採取什麼行動。今天，在這公眾場所，有杜先生做證、有唐生明將軍做證……我說的話是代表蔣委員長的意思的。今後九九藏書，我們的頭號敵人是共產黨，需要團結一大批人，只要你們能跟著我們走、對共產黨，蔣委員長重申：解決漢奸的問題，政治重於法律——」

萬里浪一口氣數出26名落水當漢奸的軍統特務，戴笠聽后很高興，道：「嗯，不錯，就是要這樣，再過兩天我還要開個盛大的宴會我給你26張請柬，你填上名字、住址，到時候一定請他們過來。」說著，打開抽屜，數了26張精美的請柬遞給萬里浪。

第三、第四天晚上，漢奸們嗅出氣氛不對，自投羅網的越來越少，戴笠見工作不再順利，大罵毛森。毛森愁苦著亦無可奈何。

梅樂斯道：「他也是人，有七情六慾，嗯，上將雖然一把年紀，但還是雄風不減，最喜歡女人！」

在淳安的時候，戴笠就拍著他的肩胛如此這般說話：「三哥，現在好了，你總算熬出頭來了。黃金榮很快要進棺材，張嘯林也死在我的手下，以後上海都是你的啦。」杜月笙露出被鴉片薰得黑黃的牙齒喜道：「還不是仗雨農老弟點撥提攜。」戴笠說：「這就叫做以退為進。對了，光復后你個人有什麼要求？」杜月笙道：「這輩子我什麼也不想了，能噹噹上海市市長，就心滿意足了。」戴笠當下滿口答應，說是小事一件。

戴笠喜出望外，道：「真的？」

毛森道：「是，還有什麼吩咐沒有？」

9月19日晚，戴笠將毛森、程一鳴、劉方雄從杜美路70號叫來，劈頭問道：「這段時間你們在忙些什麼？」

戴笠從大廳出來，已是九點多鍾的樣子，抬頭一望，但見皓月當空，星星點燈，頓時詩性大發，本想隨口吟做一首詩，無奈平常心思都用在殺人上去了，腹中沒有詩句，只好朗誦一首古詩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戴笠的話，一次又一次被掌聲打斷。特別是那些在「八一五」一夜之間被軍統策反過來的漢奸，原先還有所疑慮，擔心戴笠出爾反爾，來個「一鍋端」，現在戴笠代表政府在大庭文眾之下公開許諾，不啻如獲救命靈符，個個欣喜若狂，認為身家性命、前途地位、榮華富貴總算有了切實的保證。

毛森警覺地喝道：「誰？」欲知萬里浪性命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叫聲甫落，毛森立即站在他身邊道：「在，戴先生還有什麼吩咐？」

清查和接收逆產的工作由鄧葆光負責。鄧葆光到任后，幫戴笠接收了大批敵偽財產，僅接收的工廠達40多家，房產10000多幢。

這時毛森進來報道：「報告戴先生，漢奸們都到齊了。」

戴笠的話被漢奸們自發的掌聲打斷了。

此話恰被唐生明聽到，開玩笑似的罵道：「請客不肯把頂好的東西都拿出來，這算什麼一回事？」

書房裡，戴笠、唐生明、周佛海仨人陪著杜月笙說話。杜月笙的情緒不好。

戴笠說：「這夥人，也真是的，」轉身對在坐的道：「走，賞月去，他們也等久了。」

杜月笙臉上的肌肉扭到了一堆，不斷搐道：「委員長光任命錢大鈞為市長倒也罷了，偏偏還要派一個向來自命不凡與幫會勢不兩立的宣鐵吾來當警察局長，這不是氣死我嗎？」

第二天下午，戴笠在杜美路70號的2樓會議室召集會議，這是自抗戰西撤以後，戴笠在上海召開的第一個軍統高級幹部會議。所有軍統在滬的高級幹部均出席，共40餘人，戴笠首先宣布正式成立中美所和軍統局上海聯合辦事處，由他兼主任，梅樂斯任副主任，主要人事為：參謀長李崇詩、秘書主任龔仙舫、秘書兼人事組長王一心，行動組長何友慶、經濟組長鄧葆光等。由於上海辦事處機構龐大，主要人員都是重慶局本部的骨幹大特務，能力很強，權力大，加之又是戴笠親自坐鎮主持，因而上海辦事處成了事實上的軍統局本部，軍統的許多重大問題，都是在上海決定后，再通知重慶照辦。

戴笠背著手在室內踱了幾個來回，突然在陳恭澍的前面站住了，「噼啪」兩記耳光打去，喝道：「你的《藍衣社內幕》印了多少冊？給我全部收回來！」

戴笠又道：「你們要相信蔣委員長，相信政府不可聽信謠言，自相驚擾。」說著，走到周佛海面前，周佛海站起；走到繆斌前面，繆站起，走到丁默屯面前，丁默屯站起向他點頭微笑……戴笠拍著read.99csw.com大漢奸們的肩對大家道：「他們都是我的朋友，出任偽職遠比各位要高，我對他們不怎麼樣，難道還會為難你們？」

戴笠到上海的目的主要有3個方面：①接收和改編周佛海的稅警總團等偽軍武裝和76號特務機構，以擴充特工實力；②清查和接收逆產，以大發一筆橫材；③布置肅奸行動。

戴笠說：「我覺得不光是有人在後面搞我的問題，自『四一』大會後，委員長就對我有了猜忌。如果我一輩子呆在軍統，不用別人說，結局我自己也可以猜到……因為特務組織是個惡性的東西，委員長他……」

梅樂斯很認真地點點頭，道：「只要你爭取到他的支持，你出任海軍司令的事就有了八成的希望。」

關於接收和改編周佛海系統偽軍的工作，由戴笠交給李崇詩、尚望和原汪偽稅警總團長徐肇明負責。經戴笠請示蔣介石同意，周佛海的上海市行動總指揮所屬的偽軍部隊（其中主要是偽警總團）全部交給戴笠點驗接收，然後與軍統局接收改編的任援道的汪偽第一方面軍所屬偽軍部隊、軍統掌握的忠義救國軍、別動軍及中美所控制的武裝特務一起，改編為「交通警察總隊」，總隊長全部由軍統特務擔任，總隊之後，設立「交通警察總局」先後編成的交警總隊達18個，教導總隊4個。並且都是清一色的美械裝備，就人數、武器、裝備而言，是忠救軍武裝實力方面前進了一大步，而蔣介石考慮，則是逐步將這部分武裝脫離戴笠控制，最後歸入交警部或警察總署的前奏。

一時間掌聲大作，戴笠很得意，探著雙手道：「謝謝，謝謝諸位的掌聲。」

戴笠喝道：「我還沒說完打什麼叉？明天不是你們賞月，給我好生聽清楚：請漢奸賞月！」

戴笠說：「誰？」

周佛海聽得，臉上緋紅，尷尬難當。戴笠暗忖：人再有能耐也難超脫，只好道：「那三哥好生悠著，我去了。」

仨人互望著，在老闆面前當然不能承認這些天一直在忙於搶東西。

萬里浪道：「還有原上海區區長陳恭澍，他叛變后寫了一本書，叫《藍衣社內幕》，寫得可狠了，把老闆您寫成一個比惡魔還惡的魔頭，什麼挖眼睛、割活人肉吃、掏心肝做工餌……」

戴笠搭著他的肩道：「情況有變嘛，你呀，一直不肯當我的部下，這麼一來，你可不能不當我的部下了！」

1945年8月23日早晨，戴笠在劉念義家裡的電話響個不停。

戴笠一走入大廳，大廳里的漢奸一齊起立招呼或鞠躬行禮走到外面，外面的漢奸亦如法炮製。

戴笠問道：「該抓的抓完了，沒有了？」

毛森道：「報告戴先生，我、一鳴、方雄仨人組織了158個行動小組，現在正在杜美路待命。」

毛森等人驚得張大了嘴巴。

戴笠氣咻咻道：「剛才陳恭澍來這裏賞月沒有？」

為了統籌安排各方面的工作，戴笠到上海后，首先宣布成立中美所及軍統局駐上海聯合辦事處。戴笠原在淳安就與杜月笙談好，由杜月笙將杜美70號的1座豪華花園洋房給戴笠做辦事處辦公地址。

戴笠指著請柬道：「等填完了一共是565份，上面有他們的住址，千萬別丟了，丟一張就等於漏一個漢奸。」

唐生明道：「雨農兄說的極是，活著的最高境界就是尋找平靜，我如今想要都難得到，杜三哥何苦陷入其中。」

戴笠又扇過兩耳光，罵道：「混帳，你知道怎麼寫，為什麼不知收回？哎，還罵我是惡魔，我是惡魔你今天收不回來我就剝了你皮！」

唐生明苦笑。這時賈金南和阿喜一起進來，戴笠揮手道：「開宴！」

戴笠點點頭表示知道，又問：「他們的情緒怎麼樣？」

戴笠一連接了幾個電話后，最後在電話里對毛森道：「我決定今晚上請客，不過要請的人太多，最好是分批請，地址定在愚園路公館。第一批要請的除了萬里浪提供的26位之外，其餘的由你決定。什麼？我當然要來坐鎮主持。你趕快抓緊時間，快點發請柬。我這就過來，我還要致祝酒辭呢！」

戴笠氣得臉如豬肝色，叫道：「毛森！」

陳恭澍「撲嗵」跪下道：「老闆冤枉，我就吃了豹子膽敢得罪組織也不敢攻擊你，那本書是王天木捉刀代筆寫的，說是出版時署上我的名影響大，我可以把原著手稿拿來給你。」

這些人第一次被召，心情很複雜，一個個懷著忐忑，連說話都不敢大聲，坐得也十分瑞九_九_藏_書正，不敢向書房裡張望。

戴笠見他們不理解，又招手讓各位近前，小聲地如此這般一番耳語。

梅樂斯道：「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

毛森等人這才看清書案堆著都是請柬，由王一心按花名冊逐一填寫。

毛森道：「明白，15號我們開過一次500多人的大會，這一回設施都還現成，保證同志們過一個歡樂愉快的節日。」

杜月笙把身子在轉椅上旋了半圈，道：「上海的月亮不是我的，你們去，我沒功夫。」

戴笠嗯了一聲，道：「沒事了，你快追他回來，我想讓他加入你的行動組中。」

唐生明的私人廚師阿喜執勺問道：「戴先生，我正等你點菜呢！」

毛森接著道：「戴先生的布告一公布，結果漢奸們全部中計，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漢奸都認為自己沒有幹什麼壞事，都自我感覺良好。」

吟罷，有人起鬨道：「好詩，再來一首！」

唐生明是花|花|公|子，一心想著玩，道：「你上次不是答應分派工作給我么，怎麼——」

戴笠說：「總共多少個行動小組？」

毛森不再緊張了，咳了一聲，道：「非常平靜，都像沒事一般，這主要還是戴先生那一招很高明，漢奸都中計了。」

愚園路公館在杜美路附近，戴笠的車進入門口，毛森一行已等在那裡。

戴笠望著梅樂斯，充滿期望地點點頭，道：「正是！」

說到這裏，戴笠停下掃視一圈，全場鴉雀無聲，漢奸們一個個張大嘴巴全神貫注地聽著，生怕漏了半個字、一絲戴笠臉上的表情……

戴笠整理完畢，大步走向已停在門口的別克轎車，「吱」的一聲衝出大門……

陳恭澍這才如獲大赦似地連滾帶爬出門去。門外，一輪圓月西沉。

戴笠說：「我就是要他們這樣，嗯，今天我叫你們來沒有別的什麼事情，明天是中秋節，你們行動組負責布置杜美路70號的房子，屆時至少有500多人來——」

在接收改編偽軍方面，戴笠在美軍的支持下，先後派人接收了日海軍大場海軍司令部、市偽日本海軍警備隊、艦隊司令部倉庫、江灣海軍俱樂部等所有在上海的日海軍與汪偽海軍的全部設施、裝備、房屋及財產等物，並指示軍統特務趙志禧先佔領這些地方辦起了上海特警班，以防國民黨海軍部派人來搶。戴笠趁機還把汪偽海軍的一批「人才」搜羅儲備起來，以便將來幫他組建海軍出力。

萬里浪是中途叛變的軍統特務，原系軍統金華特訓班畢業生，最初被戴笠派在金華一帶活動，后被派到上海。1939年被76號李士群逮捕並落水當了漢奸，先後任76號特工總部第一處處長兼第四行動大隊大隊長。汪偽調查統計部第三廳廳長等要職。由於他是軍統中落水較早的漢奸，後來投汪的軍統特務，大都投到他的名下，在汪偽特工組織內部，形成了一個以他為首的「小軍統」，頗有些實力。

這是一個花好月圓的喜慶場合，上面的話由權勢薰天、一言九鼎的戴笠說出來，漢奸們一個個一掃愁雲，變得喜氣洋洋、滿面春風起來。

戴笠瞪了他一眼，道：「這事一定保密，千萬不可走漏風聲，下去，準備好報告我，具體哪一天到時我會通知你的。」

萬里浪很得意地笑著，把手裡26張請柬在空中搖晃道：「解鈴還須繫鈴人，當初他們由我介紹入汪偽的。」

是夜，果如萬里浪所說，漢奸們大都在取財物，準備潛逃，誰想他們的每一處密點，萬里浪了如指掌，漏掉的漢奸全部落網……萬里浪押著這些漢奸凱旋歸來向戴笠交差時，表現得得意洋洋，被他押送的同伴，一個個恨得牙齒痒痒。

此布，戴笠

戴笠皺眉道：「我最見不得你這副軟骨頭，你給我起來，今晚我說的話是算數的，絕不會搞秋後算帳，你過去是我的手下，我叫你來是有任務分派給你的。」

戴笠罵道：「漢奸現在察覺了，很快就要逃走，逃一個委員長怪罪下來，我拿你們開刀！」

六點鐘，第一批漢奸是萬里浪請來的26位軍統變節特務。一進大門，他們憑職業的敏感意識到情況不妙，轉身要逃，毛里浪「嗖」地從腰上拔出兩支手槍，吼道：「不許動，你們被捕了，誰動我有權打死誰！」

戴笠笑道：「這不是來了么？沒什麼，只記住頂好的菜，不要一次都拿出來。」

毛森道：「正在加緊準備，一下子要調這麼多——」

梅樂斯道：「這好辦，我們駐華海軍第七艦隊司令柯克上將與九-九-藏-書我關係很好，在他面前，我已多次提到過你。」

戴笠嘆道：「你不在，可惜又缺少了一個直接聯絡的人。」

這回總算找到了共同語言，兩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1945年9月20日晚，夜空萬里，一碧如洗，有星星點綴，圓月如盤，這是一個難忘的中秋之夜。在中美所與軍統的上海聯合辦事處——杜美路70號的花園洋房裡，到處是火樹銀花、燈光璀璨，一片節日的濃烈氣氛。門前的馬路上，各式各樣的新式轎車更是一輛接一輛地魚貫而來。當晚赴約而來的都是上海地區的汪偽和中美所處、組長以上大特務作陪。他們都是在接到戴笠的請柬后，興高采烈地前來出席中秋賞月晚宴的。其中，比較著名的汗奸偽行政院副院長兼財政部長、上海市長周佛海、偽立法院副院長繆斌、偽浙江省省長丁默屯，偽稅警總團長熊劍東，以及汪偽特工的重要負責人陳恭澍、萬里浪、蘇成德、胡均鶴等人。與會的漢奸及特務共約500餘人。

中華民國三十四年8月16日

還是毛森仗著老闆是同鄉關係，大胆道：「報告戴笠先生，這些天我們仍在一刻不放鬆地暗中注意漢奸們的動靜。」

把阿喜打發走了后，戴笠認真地對唐生明道：「你這個人太老實了！我對校長一直就是這樣，任何事沒有準備好第二套辦法，第一套絕對不先拿出來，否則你什麼都拿完了，他便不會再用你！」

戴笠盯著毛森看了一陣，改用家鄉話道：「萬里浪是什麼時候和組織聯繫的？」

戴笠得意地獰笑，對一直伏案書寫一直不曾說話的王一心道：「完了沒有？」

陳恭澍哭喪著臉道：「我不知道印了多少冊，在書房裡早賣完了。」

戴笠滿意地點點頭，走過去，手搭著毛森旁邊毛里浪的肩道：「今晚的戲由你來唱主角。」

萬里浪狂笑道：「我罪孽大就是要抓你們這些無罪的，怎麼樣？想不通撿石頭打天去，哈哈……」

毛森道：「來了，你吟詩的時候他的巴掌拍得最響。」

毛森仨人帶上請柬出去后，戴笠禁不住又是一陣獰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特務們在「劫收」漢奸逆產的同時，戴笠後院起火：CC系、陳誠等人向他虎視眈眈，更有蔣介石已對他忌恨猶深。

這一天，戴笠坐在愚園路公館用電話與各方面聯繫，下午五點鐘，電話漸漸少了，這時，大隊荷槍實彈、全副武裝軍警在毛森的率領下進入大院，在四周站好。

緊接著，毛森的手下蜂擁上來，將每個人上了手銬。

梅樂斯搖頭道：「你不要自卑，在他面前，我早把你說得比希姆萊還神通，在開羅會議期間，羅斯福曾公開向蔣介石委員長提出要見見中國的希姆萊，只是……怎麼蔣委員長就不讓總統見你呢？」

「你怎不按我說轉告他們？」

萬里浪一聽，喜不自禁，忙起來道：「老闆有什麼工作儘管分派，萬里浪竭盡全力去干！」

毛森、陳一鳴、劉方雄會心地笑了，讚賞道：「戴先生這一計更妙！」

萬里浪離開不久，陳恭澍稍後也到，一進門就垂手而立，大氣不敢出。

戴笠說：「以前委員長對我是絕對信任的，可這次我推薦的警察局長人選，一個也沒錄用。」

戴笠重重地放下電話，叫道：「愚園路公館！」

戴笠在喉嚨里罵了一句什麼，道：「這個我當然要查，查出是你時，我一定剝下你的皮做鼓，給我滾！」

第二天晚上，毛森、程一鳴、齊方雄、萬里浪再次按戴笠的計謀，又捉到120名，連同第一批捕捉的漢奸，全部關進原汪偽76號特工總部的監獄里。

9月14日，鄧葆光按戴笠指示，協助國民黨財政部查封了周佛海控制的汪偽中央儲備銀行，接得大量黃金、白銀和美金等。周佛海另有650根大黃金、大理元寶，美鈔、古玩私下裡交給戴笠本人保管。還有軍統搶收的290根大條黃金，戴笠報行政院批准，作為軍統特務發獎金報銷。9月15日戴笠在杜美路70號召集軍統特務開會，出席會議500餘人，特務們僅自帶的進口派克、別克、雪佛來等各式豪華轎車就停滿了附近的4條馬路……

梅樂斯似乎若有所悟，道：「那麼，唯有出任海軍司令，跳出軍統局才有出路？」

戴笠勸道：「不賞月也和他們見見面吧，大多數都是認識的。」

戴笠這才記起肚子已經很餓，道：「梅將軍，真是——你看你看，連吃飯都忘了。」爾後命令道：「立即開宴！https://read.99csw.com」

毛森出去二十來分鐘的光景，萬里浪神色忐忑地進門來倒頭便拜，道：「老闆恕罪，萬里浪罪該萬死，但不想禍及家人，求老闆網開一面……」

戴笠說：「凡事能想開則開，幾個徒弟也只是說句氣話而已。依我看，與其當個什麼被人管束、終日里提心弔膽的特任官，還不如在上海灘上當一個無憂無慮、超然洒脫的無冕之王。」

戴笠滿面春風，興緻勃勃，待掌聲平息后，高聲道：「朋友們，先生們，各位來賓們，今晚是民國三十四年的中秋之夜，也是抗戰勝利之後的第一個傳統節日。古人云，每逢佳節倍思親，在這合家歡樂、舉國齊慶的大喜日子里，我把你們召集攏來，是有另外一層意義的。八年抗戰，現在已經勝利，在座有不少人在抗戰期間出任偽職——」

毛森用家鄉話答道：「『八一五』光復那天晚上，他和傅勝蘭一起找到我，說是登記自首，求我在你面前多多美言。」

毛森道：「一個也沒跑，並且還響應你的號召在最後關頭堅守陣地，固守待命，爭取立功贖罪，等候我去接收，有些漢奸甚至希望能得到我們的重用呢，這要歸功於戴先生的第二招，這一招端得了得，你和周佛海稱兄道弟，還委任他為總指揮，這給濟南市漢奸帶來了安慰和鼓舞。所以呀，他們一個個對自己的前途估計非常樂觀。有些以前持悲觀態度的都覺得那是多心根本不用不戰戰兢兢過日子。連原先到處龜縮隱藏的或躲藏的漢奸也大搖大擺起來。」

戴笠說：「三哥，這事沒辦好，我也很難過，想開點。」

毛森下去后，戴笠偏過頭對萬里浪說：「還有誰？接著講。」

戴笠不悅道：「幹革命工作不要強調條件，時間不早了，必須在近幾日完成，免得夜長夢多。」

戴笠點頭道：「嗯，這就好，你再查一下，看看究竟跑了多少還剩多少？」

杜月笙道：「我是可以想開的，可我的徒弟不服呀，甚至還拿話氣我，說滿以為師父當市長了，徒兒們今後的日子好過了，可誰知白歡喜一場。你聽聽，這話叫我如何想開？」

毛森道：「他們不來我有什麼辦法？上門去找，有很多漢奸處窩點每處我都知道。他們即使要逃，也不會這麼快，他們都搜刮到大批金條、美鈔、解洋、現鈔，因怕查收，早已藏在安全地方，重新取出來還得費功夫，今晚我領頭，保證全部抓到！」

戴笠搓著手，咧著嘴，然後又不無顧慮問道：「可是他是上將，他會看上我嗎？」

梅樂斯點點頭，嘴裏輕輕地吁氣。

賈金南在兩位笑夠之後對戴笠說：「戴先生，什麼時候開宴？」

毛森等人答應著告退，戴笠說：「慢著，他們去的還不太遠，你把萬里浪給我追回來，說我請他。」

毛森道：「準備好了。」

……

戴笠放下萬里浪，做了簡短的發言，要行動小組嚴守秘密，一定把客人請來。

席間，漢奸們一個個斗膽豪飲，一醉方休，吟詩聲、掌聲不絕於耳，欽至月墜西山方散，留下一片狼跡，戴笠送出每一個漢奸時反覆道：「由於日間倉促，準備不周，過幾天我再設宴補償。」

現在，這500多名漢奸過去出門都有私家車、前呼後擁，今晚，除了周佛海等幾個之外，都以步代車，他們的車子為了保命，都送給了軍統特務。看看今天的場面，令人頓生人世滄桑，風水輪流轉的感觸。

戴笠說：「全部準備好了沒有？」

抗日期間，杜月笙從上海到香港，又從香港到重慶，不僅沒有落水當漢奸，而且還跟在戴笠屁股後面折騰一個「忠義救國軍」，現在勝利了，不折不扣地算是個「功臣」。

半夜時分，萬里浪押來最後一批，因覺得自己功夫大也，進辦公廳去向戴笠討賞。

接收日本憲兵隊特工裝備、武器、房屋等設施以及汪偽76號機構財產，戴笠指令毛森主持。毛森在抗戰期間被日本憲兵隊逮捕后，曾為日憲兵工作過一段時間，故對日軍和汪偽特工方面的情況很熟悉，接收過程很順利。

戴笠說：「他可能到家了，這沒關係，你開車去馬上追他回來！」

戴笠這才轉憂為喜。

戴笠在上海辦事處成立后，即分別聽取各部門負責人的彙報，周密布置安排上海方面的接收工作。

戴笠說：「難怪什麼？做人就要有藝術。對了，我想請你幫我整編忠義救國軍，美國海軍方面已決定支持我搞海軍方面的工作，我想把忠義救國軍改編成海軍陸戰隊，到時就由你當參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