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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暫時的夥伴

第二章 暫時的夥伴

經過混血精靈斯爾蘭在精靈王都引起的混亂之後,幾乎所有混血精靈都離開了大綠林,有的和斯爾蘭一起行動,有的則因為感受到精靈們的不信任而傷心地自行離去。經過那件事後,精靈們確實也對混血精靈們十分防備和懷疑。現在在這裏遇到一大隊混血精靈,精靈們自然馬上緊張了起來。
那人從高高的樹上跌下后,居然沒什麼事,趴在地上又咒罵了幾聲,便利落地躍了起來。
於是斯爾蘭便大大方方走了過來,完全無視精靈使者隊伍對他的行為做出的威脅,筆直走到伊達面前,文質彬彬地行禮說:「法蘭子爵,想不到這麼快就又見面了。一切還好嗎?」
聽了納特王子口無遮攔的話語后,伊達和紅髮青年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難以接受、噁心得不得了的神情快速把目光從對方臉上挪開。
「我怎麼可能是這個卑劣狡詐下流無恥的傢伙的哥哥!」
這些事伊達幫不上忙,當然他也不打算幫忙,和精靈結盟圖的不就是他們在森林中的行動力嗎?
肯特很不放心,寸步不離伊達,斯爾蘭曾經試圖傷害子爵,那麼他就永遠都是肯特的敵人,肯特不相信他會對子爵抱有善意。雖然伊達已經一再告誡他現在需要和斯爾蘭合作,肯特仍舊堅持己見,對斯爾蘭嚴加防範。
精靈們看看紅髮青年勉強接受了這個理由——伊達·法蘭這樣的人出行,身邊不可能只跟著一個混血精靈和一個不算怎麼高強的侍衛長的,這個紅髮青年大概就是法蘭公國派來的暗中保護者?赤紅聽起來也像個代號而不是人類的名字。只是看起來這人對伊達·法蘭並不怎麼尊重。
紅髮青年發現這是一個機會,轉身想要溜走。
伊達眺望著前方的山林。
「因為他是個喜歡亂跑的傢伙!」伊達再狠狠瞪了赤紅一眼問,「現在我也很想知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魔法師閣下!」納特王子帶著不滿的聲音傳來。他們正與這些混血精靈對峙,而伊達這個同盟者卻和斯爾蘭有說有笑的,這讓他很難接受。照道理來說,伊達·法蘭差點就被斯爾蘭害死,此時的會面應該瀰漫著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氣氛才對。
原本就站在包圍圈后的肯特眼睜睜地看著那條人影朝自己這邊直衝而來。不過他很快做出了反應——與其說是針對情勢做出了判斷,不如說是條件反射,因為那個人影的方向也直直朝向了伊達·法蘭——於是肯特毫不猶豫地縱身躍起,揮劍朝那人影迎面劈了下去。
而且……那個方向是……
伊達的詢問令谷莠子一下子回過神來,是啊,自己這是怎麼了?明知道他是伊達·法蘭不是華倫迪爾,為什麼最近老是在心裏拿他和華倫迪爾比較呢,那明明是根本無法比較的事情啊……
可是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個人也跑得太快了吧?竟然能讓精靈在森林里賣力苦追。更誇張的是,竟然一直到了埋伏的附近精靈都沒能追上他。
紅髮青年被這句話僵住了,自己是誰?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可是實則複雜得不行,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伊達·法蘭知道這一點。「我誰也不是,我不認識你!」邊說邊放開伊達,紅髮青年準備逃離現場,卻被身後的肯特阻擋住了。
連他都被困住,而且還被弄成這副樣子,那麼眼下這個環境究竟有多麼危險?
「聖者!王子殿下!來人啊,快、快,通知神官、通知魔法師……」
「你是誰?」伊達微皺著眉頭問他。
「難道我就稀罕跟你有血緣關係嗎?你這個卑劣無恥低等的傢伙!」
納特王子是所有人中想得最不多的一位,他見大家都不說話,便有些沉不住氣地問:「那麼我們接下來怎麼辦?還去不去精靈王都?」
想到這點,精靈和混血精靈們慢慢地都收回了武器。
不得不說,這紅髮男子和伊達·法蘭都是一頭紅髮、瘦長的身材、白皙的膚色以及清秀的五官,兩人在同時出現,被人認為彼此有親戚關係並不稀奇。
他們兩個都明白,既然在這裏相遇,就說明把自己困住的不是對方,這點讓他們各自鬆了口氣,因為他們內心深處都不願意麵對對方這種敵人。再來就是這個時候與對方同行至少比和那兩支精靈使者隊伍同行來得可靠些。
「伊達·法蘭……啊,你這個愚蠢低劣的木頭腦袋竟敢打我……」那條人影正要出口的話語被肯特的攻擊硬生生打斷,在發出慘叫之後,從樹上乾脆地跌落下來。
谷莠子和肯特對視一眼,彼此的目光中都清楚地寫著「糟糕」這兩個字。
九*九*藏*書是伊達卻很吃驚地說:「怎麼可能,肯特從來沒有離開過我身邊。」
到底是什麼力量造成這樣的結果?明爾按著還在一波波劇痛的太陽穴朝護衛們吩咐:「我們馬上回王都。」
伊達搖搖頭,用審慎的目光看著那名紅髮青年。
伊達不打算揭穿他的小把戲,因為伊達也認為斯爾蘭才是目前最適合合作的人選。他雖然是那種一旦事情解決、脫離險境後有可能會回頭捅盟友一刀的人,但在險境中,他卻會是最可靠的同盟。
片刻之後,幾個精靈的身影從那處叢林中走了出來。
斯爾蘭卻認真地與伊達對視,然後點頭說:「確實如此。如果那個人類不是這位侍衛長,他的出現就很可疑了。」
這樣的哥哥。
「你就一直在山林中亂跑?」
精靈們的靈敏感知能力已經消失,但是他們的視力、聽力畢竟還是遠遠優於人類,伊達一個勁地凝視前方時,精靈們忽然紛紛轉身朝自己身後的叢林嚴加戒備起來。
大樹枝葉下竄出數名精靈戰士,不等他落地已經牢牢接住了他。
夜空純凈得令人心碎,滿天的繁星洒洒點點。風帶著雨後森林特有的清新氣息傳遞著,輕輕吹動了明爾的長發。
沒錯,這支隊伍中雖然也有少數幾個精靈和人類,但其中絕大多數成員都是混血精靈。
這是一種很有趣但是也很沉重的體驗。
「是法蘭家族的人?」
伊達嚴肅地說:「我誰也不幫,我只是想走出這個怪圈。大家都是被困住的人,你們自己想想,這時候要是自己人打了起來,最高興的會是誰?」
在一瞬間,一個陌生意識出現在他的心靈深處,那是一位生活在數千年前的精靈戰士,他正絮絮地向明爾描述他過去的經驗,他對武器運用的全部心得。
精靈們不關心他們之間的關係,他們關注的是其他問題。
伊達思考著,見精靈們雖然議論紛紛,但卻沒有很重視這件事——大概他們都認為那個人類是伊達的部下——於是開口建議說:「我認為應該先找到那個人。」
就算盡在不言中吧,其實各人心裏怎麼打算,也只有自己知道。
「我的朋友……赤紅,他的名字叫赤紅。」伊達這樣說,狠狠盯了正要反對這種毫無道理命名的紅髮青年一眼。
青年已從地上爬起,一邊從身上、頭上清理那些掛著的枝葉一邊吼叫、咒罵著。他罵了一陣子才注意到眼前的人類和精靈,獃獃地看著伊達他們這群人半晌后,忽然一個箭步衝上來撲向伊達,嘴裏大聲吼叫著:「伊達·法蘭,你這個卑劣無恥下流骯髒的傢伙,是不是你在搗鬼!」
之後研究怎麼尋找那個人類並且「逮」住他就容易多了。在森林中一大群精靈算計一個人類,簡直比瓮中捉鱉還要輕鬆,很快做出安排之後,蒂利亞公主便借口安排精靈們的行動而離去,伊達和斯爾蘭都清楚地看到她直接走進了納特王子的帳篷。
看著伊達還在那裡笑吟吟地戲弄那個紅髮青年,她心裏的煩躁就越發強烈。
祖先漸漸講到了實戰經驗的部分,其中涉及到幾次在精靈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戰役。明爾聽得津津有味,一邊分心盤算著把這些精彩的戰役寫成詩歌讓精靈們傳唱的可能。
「你們要打沒關係,離開這裏怎麼打都行。可是現在我們最好還是齊心合力思考出去的辦法。斯爾蘭是在大綠林長大的,最熟悉這裏的情況,你們不覺得有他的幫助會讓我們輕鬆很多嗎?」
赤紅一翻眼皮,惡聲地回答:「我憑什麼告訴你們!一定是你在搗鬼!我就知道你這個卑劣低級下流狡猾的傢伙會做出任何卑鄙無恥陰險下流的事來!」
身下的這棵大樹帶著不耐煩的情緒這樣回應。
紅髮青年卻不知道就連谷莠子和肯特也猜到了他的身分,還期盼著不要被伊達認出來就好,不然可就丟臉丟大了。
目前擔任聖者護衛的精靈都是原本明爾身為王子時的貼身護衛,明爾放棄王子身分時他們不得不離開,現在明爾擔任了聖者一職,再次召回他們,對於能夠作為聖者護衛再次回到明爾身邊他們都很滿足,對明爾的忠心也不容質疑。看到明爾忽然這麼痛苦,這些忠誠的護衛都急壞了,其中一個抱起明爾便準備沖向最近的神廟。
伊達最後這句話打動了精靈們,他們雖然也是受到自然喜愛的精靈,可是畢竟比不上土生土長的斯爾蘭熟悉這片森林。
兩支精靈使者的隊伍和剛剛現身的混血精靈們在發現彼此的那瞬間便各自亮出了兵器,拉開架勢準備作戰,並且九-九-藏-書各種指責紛紛往對手拋去。不得不說精靈們的想象力實在豐富,他們不約而同把眼前的困境看作是對方的伎倆,並在這短短一瞬間里勾畫出了無數種可能,言之鑿鑿地向對方吼叫指責。
「那麼他究竟是誰?」斯爾蘭意識到了什麼,盯著伊達問。
伊達似乎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說謊,那麼確實還有一個人類在森林中嗎?
伊達正在低頭思考,等到他意識到大家都在看著他的時候,蒂利亞公主問:「魔法師閣下,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行動?」
斯爾蘭!他怎麼在這裏!
伊達走到精靈和混血精靈們之間,張開雙手做出一個制止雙方的動作:「各位,現在不是我們彼此爭鬥的時候。」
早有防範的肯特跨前一步攔在他與伊達之間,青年不顧一切地衝來,毫不客氣地一把抓住阻攔的肯特就要將其推開。
不會是真的吧?難道是他?
伊達點頭:「絕對不是我!」
明爾依著樹榦的走勢躺了下來,閉上眼睛。
明爾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伊達帶著谷莠子、肯特,還是站在後面,邊看熱鬧邊低聲和谷莠子交談。
伊達拉住谷莠子及時後退的瞬間,那條人影就在叫聲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挾帶著一堆被他砸斷的枝葉落了下來,「撲通」一聲跌到了伊達腳前。
這用詞也太熟悉了……伊達一下子眯起了眼。他示意肯特退開,自己主動向紅髮青年走去,一邊仔細地打量對方。
精靈們的眼睛里都寫著這樣一句話。
上一次他連接到的祖先是一位女性精靈,對他講述了一下午的糕點製作心得,明爾事後整整花了三天才勉強整理出她的經驗,交給那些對此有興趣的女性精靈,之後好幾天都提不起精神再次進行連接的嘗試。
法蘭魔法師閣下微微對斯爾蘭聳聳肩。
斯爾蘭和納特王子回到原地看到紅髮青年之後分別這樣叫了出來,然後又不約而同地向伊達問:「他是怎樣進來的!?」如果有人能夠進來,那麼也說明了這裏並沒有被密封起來,裏面的人也有可能出去。紅髮青年的出現無疑給了他們這樣的希望。
「你要幫他們!?」納特王子怒吼。
「停下……我沒事……」明爾抬起手制止護衛們,「停下來……」
明爾繼承了聖者的職位之後才知道,聖者與祖先靈魂溝通的能力並不像面對面交流那樣單純,準確地說起來,他並不能隨意進行溝通,也不能保證每次的溝通都能得到祖先靈魂的回應,更不能選擇與怎樣的祖先進行這種溝通。即使交流了一次,也不能保證下一次還能找上這位祖先,很有可能這次交流的對象,以後再也無法聯繫上了。
照精靈們的多疑個性和對人類的不信任,此時一定正懷疑那個人類是自己安排的吧?伊達知道斯爾蘭這樣做是要離間自己和那兩支精靈隊伍,因為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伊達理所應當會和那兩支精靈隊伍更親近才對。
「聖者大人!聖者大人!快來人啊……」
「對我來說也一樣。」伊達這樣回答。
雖然肯特與斯爾蘭並沒有什麼接觸,可是他知道斯爾蘭曾想要利用並且殺害伊達,這對忠心耿耿的侍衛長而言就足夠了——斯爾蘭是敵人,而且是很危險的敵人。侍衛長謹記著這一點,並且毫不猶豫地用對待危險敵人的態度對待對方。
「然後我想來找你算帳,這一定是你做的!我就知道是你為了對付我才弄出來的古怪空間,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根本沒有其他人會使用空間魔法!」赤紅指著伊達的鼻子狂吼亂叫。
護衛們馬上行動,不一會兒幾匹飛馬就被牽了過來,護衛們扶著明爾上馬,飛馬騰空而起,轉眼間就消失在夜空之中……
這個紅髮青年的力氣極大,令肯特不得不後退了半步,但是他的武技沒有任何章法,肯特這樣久經訓練的騎士自然不會輕易被他推開,在卸開他的力道之後,便毫不客氣地擺出了準備格鬥的架勢。
一邊用手比劃著祖先講述中的弓箭使用技巧,聖者大人一邊很不負責任地、從自私自利的角度這樣想著,要是被魔法師或其他職業的精靈們知道,一定會為了有這樣的聖者感到傷心不已吧。
伊達攤攤手:「總得試試看,不然怎麼知道不行。」
肯特覺得自己一定眼花了,因為他看見一條人影如同風馳電掣般沖了過來,在發現前方也有精靈阻擋之後,絲毫沒有改變方向,一躍到了樹上,直往前衝去;而蒂利亞公主率領的精靈們竟然真的被他晃了過去,等到反應過來后,居然再次變成他在前面跑,精九九藏書靈在後頭追的情況。
所以明爾必須把握每一次溝通的機會,一旦與某位祖先聯繫上,就必須盡量把對方敘述的東西全記下來,不管是有用的還是沒用的,他都要認真記憶並且事後仔細整理記錄,因為誰也不知道這些東西什麼時候會派上用場。
伊達搖頭:「不是我,我可以肯定!」
聽了對方的話之後馬上狠狠地盯了對方一眼,然後再次轉開目光。
肯特持劍戒備著,準備要是對方一有不對勁的舉動便馬上出手,畢竟這傢伙動作太迅速了,防不勝防。
伊達佔了主動權不免得意洋洋,步步緊逼,而紅髮青年顧左右而言他,連目光都不敢和伊達相碰,就是死不承認自己是伊達說的那個「人」。
伊達拉拉肯特,讓自己躍躍欲試的侍衛長再次後退一些。
「不是我,絕對不是我!」紅髮青年帶著驚慌後退,躲避伊達伸出的友誼之手。
「他怎麼會在這裏?一個人在大綠林中而不是和子爵同行?」
明爾嘗試著探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發現自己的精神力暫時不能調動,看來剛才在靈魂連接的狀態下被驟然打斷而受到的傷害一時還不能恢復。
「他可不是我的親戚,我先聲明我和他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伊達接著宣布。他能夠肯定法蘭家族中絕對沒有摻雜過龍族的血脈,同樣地,要是紅髮青年的祖先中不曾有過人類血統的話,他們兩個就絕對絕對不可能有任何一丁點血緣關係。
「哼,你們去得了嗎!」赤紅很是不屑地說。
「沒事。」他是怎麼覺察到自己情緒波動的?即使在和那個紅髮青年「嬉鬧」時,他的一部分注意力也還是在自己身上嗎?這種可能性讓谷莠子心裏再次湧起了煩躁的感覺,側過臉不再看伊達。
紅髮青年雖然一肚子不滿意,但是從伊達的眼神中讀到的某種威脅令他終於還是選擇了屈服,咽咽唾沫低頭不說話了。
許久,前方終於傳來有人穿過森林的奔跑聲,後面似乎還有精靈的呼喊追趕聲。
混血精靈。
這種找不到原因的滋味讓谷莠子的情緒有些煩躁,長久以來她已經習慣於凡事從自己那浩如煙海的知識中尋找答案了,所以找不到任何的可能性時,她不免會產生不安感,並且難以克制地越來越強烈。
伊達盯著他看,一言不發地就這樣盯著,赤紅在他的凝視下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終於微不可聞,然後咂咂嘴說:「我自己也不知道,本來就要離開大綠林的範圍了,忽然就從天……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再也走不出去了!」
伊達對斯爾蘭笑了笑,斯爾蘭也回了一個笑容。
這突如其來出現的人令在場眾人類和精靈都愣住了,蒂利亞公主看看那人,皺起眉頭向伊達問:「你的親戚?」
肯特從他們的交談中似懂非懂地知道伊達很重視這個人,似乎認為只要找到那人,就能分析出這件事的根本由來。
還是戰士的經驗更有用處。
「魔法師閣下的哥哥嗎?」
紅髮青年根本不在意眼前的肯特,他全部注意力都在伊達身上,隔著肯特繼續對伊達咆哮:「你這個下流狡詐陰險齷齪的魔法師,是不是你……」
蒂利亞公主遇到了斯爾蘭等人以及赤紅之後,也開始覺得返回精靈王都這個計劃似乎不太可能實現,所以接著納特王子的話尾,看看大家,提出詢問:「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不需要多說什麼,雙方都是懂得進退取捨的人,三言兩語間一個暫時的同盟算是定了下來。
「冷靜點,肯特。」伊達拍拍肯特的肩膀,同時向斯爾蘭招招手。
肯特緊跟著跳下來,攔在那人和伊達之間。在所有人眼中看來,似乎是肯特一劍把對方從樹上劈了下來,可是肯特心裏明白,別說自己那劍本來就沒有傷害這個子爵很重視的人的意思,更重要的是,對方根本早在那間不容髮的情況下躲開自己的攻擊。他之所以會掉下來,不如說是因為肯特的攻擊而使得本來要往樹下跳的他,動作出現了誤差,變成跌下來而已。
明爾臉色蒼白,牙關緊咬,嘴角一絲血痕正流下來。他的身體不住顫抖著,因為痛苦,五官都扭曲了起來。
斯爾蘭哈哈一笑:「但是至少目前我遇到了一點好事。法蘭子爵您也在這裏,這就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聖者大人您怎麼樣了?到底出了什麼事?」
「聖者大人您怎麼了!」
伊達還禮:「很高興又見到您,斯爾蘭先生……不過目前顯然不怎麼好,我們彼此都一樣,不是嗎?」
伊達抱著事不關己的心態靜靜等待著,側頭https://read.99csw.com從把他牢牢護在身後擋住所有視線的肯特肩膀上,盯著精靈們警戒的方向。
太受不了了,死也不要!
伊達更關心那個人類的事,因為他心裏很清楚,那個人類和自己沒關係。而這時候,大綠林中根本不該出現落單的人類,在經過斯爾蘭一番折騰后,精靈們對大綠林的防禦做出了很大的調整,把整座大綠林監控得更加嚴密,尤其對混血精靈和人類的監控幾乎密不透風。此時在大綠林的人類自然都感受到了這種緊張氣氛,一個個小心翼翼地行事,所以不太可能出現落單的人類。也許是有支人類使節團或商隊被困住了,那個窺視斯爾蘭他們的僅是其中一員?要是那樣的話,被困住的人類更應該主動向精靈求助才對,要知道斯爾蘭的叛亂可是精靈族的秘密,除了伊達、肯特、東耀國的倖存者和斯爾蘭的部下外,相信沒有其他人類知道。
漸漸地,似乎已經習慣這種能力了,這是一種無時無刻都不會寂寞,無時無刻都有夥伴在身邊的能力。
肯特自然十分信任伊達的判斷,所以也緊張地看著前方,等待精靈們的抓捕結果。
現在這支隊伍中有精靈、混血精靈、人類,有相互有交情的也有相互仇怨的,可是除了合作走出困境之外,沒有其他的選擇。暫時聯盟必須結成,那麼統一行動的重要一環就是需要一個能拿主意的人。誰來擔任這個角色?
這裏只有五個人類,其中三個是斯爾蘭的部下,自然不可能是斯爾蘭剛才說的人,另外兩個就是伊達和肯特,伊達肯定沒有那種靈敏的身手,剩下的可能就是肯特。他早就發現斯爾蘭一行人了嗎?為什麼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斯爾蘭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也不說自己同不同意蒂利亞的意見,轉開話題說:「對了,法蘭子爵,你的侍衛長最近幾天有沒有跟蹤我們?」
她的知識豐富得連自己都理不清楚,可是想來想去,根本找不到任何還能說得過去的可能性——除非是華倫迪爾復生布置了這一切,只有他那樣的空間魔法大師才有可能做到這一點。可是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青年的臉色陰晴不定,很明顯正在思考要不要相信伊達的話。這時伊達上下打量著,他反過來站在發問者的立場:「那麼現在,我想知道先生你究竟是誰?」
肯特順著伊達的目光看去,觸及這個背著大劍的混血精靈時卻唰地將劍拔了出來,臉色凝重得有些猙獰。
明爾坐在樹梢仰望天空。
旁觀著伊達自得其樂的貓戲老鼠遊戲,谷莠子腦子裡卻走馬燈般地想著各種可能。
這真的是人類嗎?
哥哥?
剛才那是什麼力量?怎麼會連靈魂的連接都會受到波及?
「不是你是誰,不是你……不是你?」紅髮青年疑惑地看著伊達。
蒂利亞公主一下盯住了伊達。

「不是我、不是我!」紅髮青年慌慌張張地後退。
斯爾蘭臉上帶著一種誰也看不透的深沉,聽著蒂利亞公主講述他們的觀點和下一步的行動計劃,聽完之後卻看著伊達緩緩地問:「子爵大人也是這麼決定的?您也認為回精靈王都是最好的選擇?」
「你還敢問我是誰,我是誰……」紅髮青年用力地搖晃著伊達狂吼亂叫,「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只有你們這些魔法師才會這樣卑鄙!」
這個從樹上跌下來的人是個紅髮男子,大約二十四、五歲,皮膚白皙、五官精緻,給人的感覺簡直可用秀美一詞來形容,只是跌下來之後便大聲嚷著粗俗言語咒罵這點,完全損害了外表給人的文雅形象。
伊達嘴角翹了一下,他幾乎猜得出斯爾蘭此時此刻會想什麼。不過等到他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非常非常離譜的時候,他會有什麼表情呢?真期待啊。
一樣的紅髮、幾分相似的五官,堅決否認有血緣關係的兩人之間會是什麼關係?這個赤紅在法蘭公國又有怎樣的地位?看起來他與伊達·法蘭之間的矛盾很明顯,他們到底有什麼衝突?是不是關乎利益的衝突?最重要的是,這個赤紅若是法蘭公國的重要人物,他是不是比伊達·法蘭更容易控制呢?
言下之意她並不相信斯爾蘭,一定要親自嘗試才甘心。
伊達看看其他人,發現他們都在等著自己的回答。
精靈們早已嚴陣以待,可是肯特你一個人類往前湊個什麼勁?
蒂利亞聽著他倆一唱一和般的說辭,心裏的疑慮更深了,但是思考片刻之後還是點頭答應。
精靈和混血精靈中也有一個還保持著冷靜,他站在混血精靈們隊伍的最後頭,手扶長劍,把身體靠在https://read•99csw•com拄地的劍上,做出暫時休憩的樣子,同時目光穿過爭吵不休的精靈們,落在伊達身上。
「你沒事吧?」伊達暫時放過了紅髮青年,對谷莠子關心地詢問。他能敏銳地感覺到谷莠子那一瞬間情緒變得很奇怪。
沒走出幾步,迎面便出現了那些原本在身後追趕他的精靈和混血精靈。
這樣的弟弟。
他扶著護衛的手臂勉強站了起來,朝剛才波動傳來的方向眺望著。
斯爾蘭看著赤紅,心裏卻在分析他之前的一句話「我就知道是你為了對付我才弄出來的古怪空間,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根本沒有其他人會使用空間魔法」,這句話至少說明了伊達·法蘭所掌握的空間魔法不像外界傳說的那樣簡單,還表示這個赤紅身上有什麼連伊達·法蘭都想貪圖東西。
斯爾蘭的目光在蒂利亞公主和伊達間掃視了幾次,有些明白他的意思,於是直接對蒂利亞公主說:「我的意思是不必試了,因為我們已經嘗試過了。很遺憾,不行。」
那還用問,肯定是那個把大家困在這裏的人。
轉眼間完全反過來的立場和對白,令周圍精靈一頭霧水,可是肯特和谷莠子已經從雙方的對話依稀猜出了這個紅髮青年的身分。
蒂利亞公主示意自己手下的精靈後退,朝斯爾蘭做出了一個同意結盟的手勢。納特王子盯著斯爾蘭看了半晌,卻哼了一聲,拂袖而去。他的副使嘆了口氣,走過來表示他們這隊精靈結盟的意願。
這次的溝通對精靈戰士們會很有用。
蒂利亞公主問完這句話之後沒有人回答,她看著斯爾蘭,斯爾蘭卻很自然地看向伊達·法蘭,於是蒂利亞公主的目光也跟著轉過去。納特王子見大家都不說話,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發現大家的目光都盯在伊達·法蘭身上,於是也看向伊達。
伊達·法蘭微微眯著眼、親切地微微笑著說:「是你對吧?」
伊達·法蘭正好站在兩者之間,他拉著谷莠子往一旁讓去,滿臉無奈。
紅髮青年一把拽住伊達的衣領:「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你這個卑劣無恥下流陰險狡詐……」
「他不是從外面進來的,而是和我們一樣一開始就被困在這裏。」面對精靈們灼灼的目光,伊達這樣總結。
「我知道是你,」伊達的笑容愈加溫柔關切了,誠懇地說,「你沒事真的太好了,我正擔心你呢。」
這動作也太快了。
明爾一邊努力地把「聽」到的東西記在腦子裡一邊這樣想。
與伊達的目光相觸,雙方都是頷首,微微一笑。
蒂利亞公主看著斯爾蘭,似乎正判斷他說的是不是真話,過了片刻才說:「不試試怎麼知道,別忘了我們現在有法蘭魔法師閣下同行。」
他們兩個隨意聊了幾句對這件事的看法,發現彼此觀點差不多。也就是說暫時無法從對方那裡得到更多的資訊,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保持了友好融洽的氣氛。
「最近幾天有個人類曾幾次和我們走得很近,但每次都在我們想要接觸時躲開。」斯爾蘭看似無意地說。
「我沒事,停下來……」明爾感到痛苦正漸漸減退,於是試圖掙扎著自己站起,護衛連忙把他放在一片柔軟的草地上。
那麼那個人類會是什麼角色?會不會和這件事有直接關係?
明爾莫名地感到不安,因為這時附近的植物們都開始不安了起來,它們在風中沙沙作響、彼此竊竊私語著,用一種連明爾也無法理解的「詞彙」彼此交流訊息……明爾試圖詢問和探究,卻遭到了植物們的忽略。
忽然一點波動從心靈深處飄蕩而出,不等明爾做出反應,他與那位祖先的連接已經戛然而止。精神受到這種突然的衝擊,明爾頓時感到頭疼欲裂,忍不住抱頭呻|吟出來,身體一時沒有穩住,竟從樹上跌了下去。
這真美是嗎……明爾低低讚歎。
「我可沒有這個的榮幸有這樣了不起的兄長!」
在場的精靈們都開始低頭思索。伊達看看斯爾蘭,對方還是若無其事的樣子,就好像剛才的話真的是他隨口問出來的一樣。
「谷莠子……你怎麼了?」
他是誰?怎麼會獨自出現在大綠林中?他有什麼目的?和這次事件有什麼關係?
斯爾蘭一行人出發準備包抄那個始終讓精靈們摸不著蹤跡的人類,其他精靈則擺好陣勢,預計等那人類一被驅趕過來就收網擒拿。
不要打擾我休息……
如果是華倫迪爾一定不會這樣輕浮,如果是華倫迪爾一定會更認真地對待,如果是華倫迪爾……
伊達皺皺眉頭:「沒有?你的意思是……」
欲蓋彌彰吧,你。
如果真的是自己所想的那個人,一切會變得很有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