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突變
眺望四周，其他幾名騎在海獸上巡遊的海精靈也被附近水面冒出來的人魚或海精靈海盜包圍，海盜人多，自然很快就解決了戰鬥。
肯特想起了咆哮者的故事：寂寞守著騎士的墓地幾十年，最後還是只能黯然離去，即便是飛龍的強大力量，還是改變不了時光的殘忍。
蛟人在水中的樣子不如人魚那麼流暢自如，卻更有一種充滿力量和對水的控制力的氣勢。雷克斯那頭長發平時看來似乎很不利落，可是進入水中，那些頭髮每一根都彷彿有知覺般，在水中蜿蜒伸縮，好像他的頭髮本身就是一隻千腳章魚般的海怪。
「薩林閣下有命令，海盜如果想上岸就格殺勿論，接管他們的船！」那個為首的海精靈這樣喊著，仗著騎下海獸的速度和力量，直接向小船衝撞過來。他的兩名夥伴也亮出兵器，催動海獸加快速度，朝小船直撲。
這時，艾亞和雷克斯已經解決了各自的對手回到小船上。
恰巧這時傳來一聲龍吼，令肯特猛然間明白了什麼，朝龍吼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兩艘小船上的水手快速亮出弓弩，箭支連續不絕地射向另兩名海精靈。而此時雷克斯早已一躍入水，消失在海面下。
這時艾亞已和那個海精靈分開，她趁機偷襲的結果讓自己也受了傷，但也割斷了那名海精靈的脖子。
艾亞當然不會相信，但她沒有追問。她已經從雷克斯他們的行動中發現這個光團不能用暴力破壞，所以開始用手觸摸著光壁，試圖弄明白這是什麼。
光球里困住的那幾名水手反應過來后，也紛紛用兵器敲擊光球，可是那顆光球不但絲毫沒有被打破的跡象，而且似乎連聲音都能阻隔，明明看見那幾個水手張大嘴驚慌喊叫，卻一點聲音也聽不見。
「我知道是我不對，很對不起！」肯特繼續道歉。
雷克斯隔著光團也看到了谷莠子的行為，他似乎因此稍稍鬆了口氣，然後放棄了那種徒勞的敲打，轉而搶在光團前，朝深海中潛下去。
伊達和雷克斯交談著，艾亞很快也加了進去。剛開始時雷克斯和艾亞對伊達的話直搖頭，但是漸漸地便被他說服，雷克斯又提了幾個問題后，深深地看著艾亞片刻，終於還是一咬牙點了頭。
艾亞敏捷地從船上一躍而起，穩穩地落在當先的海精靈坐騎上，雙手各持一柄短劍向那海精靈刺去。海精靈揮劍格擋，那頭海獸也不斷地配合主人翻騰跳躍，想要把艾亞甩下來。
紅龍的臉色很難看，目光眺望著遠海，不知道在想什麼。
肯特搖晃了一下，差點掉進海里。
從這個角度來看，還是不要有龍騎士比較好。
雷克斯腳蹬海獸的身體用力拔出自己的劍，不等自己失去借力之處往下落，已經在掙扎的海獸身上又是一劍刺去。
「你還想要成為龍騎士就行了。」紅龍淡淡地這麼說了一句。
伊達、肯特和紅龍都在思考著各自的煩惱，艾亞和雷克斯不知道他們在講什麼，自然不會開口插話。
伊達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伊達的手按在光壁上，看著眼前不時掠過奇形怪狀、五顏六色的魚群，眉頭鎖緊，嘴角卻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紅龍繼續說：「我幫你招攬蛟人，作為交換……」
可是肯特知道當時伊達冒了多大的危險，絲毫沒有經驗的他施展那個魔法的時候，甚至連自己定位都做不到。要是沒有谷莠子的幫助，沒有幸運之神剛好站在他那邊，現在他們一行人還可能在時間的縫隙中永遠飄蕩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艾亞又問了一次。
海獸躍出水面，大家都看到在它的身軀下，雷克斯的劍已插|進海獸的身體。海獸吃痛跳出水面的猛勁，甚至把牢牢抓著劍柄的雷克斯一起從水中帶了出來。
沒有龍騎士，龍就是自由的，不需要為時光的殘酷和人世間的戰亂紛爭承受痛苦。
這個光團隔絕了聲音，但卻是透明的。雷克斯本來就是啞巴，這時不需要聲音的說話方式反倒成了他的優勢，這個光團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和裏面的人交流。
肯特焦急驚慌，眼見那兩個光體就要合攏的瞬間，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出現，在千鈞一髮之際扯著他，硬生生地把他從光團的縫隙中拉了出來。
「不自量力的笨蛋！」紅龍吼叫著，「你去了也什麼都做不了！那種力量跟在大綠林里該死的精靈們弄出來的力量一樣，不是魔法，難道你感覺不出來？」
一起被包進來的除了伊達、谷莠子、艾亞，還有兩艘小船上一共四個駕船的水九_九_藏_書手。伊達等三人經歷過的風浪極多，即使在此時還是能各自保持鎮定，但那四名水手就無法這樣了。他們被嚇傻了，張大嘴完全沒有反應，等到被光團包圍后，又撲到光團上連敲帶打，似乎希望能把這團光芒打破。
雷克斯真是聰明人，能不和這種人搭上相關的話題，一旦被他套了話，整個種族都會遭到算計！不愧有龍族的血脈，不錯不錯。
艾亞站在船頭大聲回答：「上不上岸是我們的自由，你們憑什麼管？這裏不是你們海精靈的領地！」
「在無界之海，蛟人一直沒有向人魚族臣服，其中一定有什麼特別的、足讓人數眾多且悍不畏死的人魚們畏懼的東西……」伊達喃喃地說：「可惜啊，什麼情報都沒有，沒有辦法判斷……」
那兩名海精靈中的其中之一為了避免雷克斯從水下襲擊海獸也躍入了水中，和他的海獸一起潛入水下與雷克斯搏鬥。另一名海精靈則對上艾亞，但他同時要防範雷克斯，還要躲避射來的冷箭，顯得有些狼狽。
「你說……」紅龍不跟他搗亂，伊達倒是朝紅龍湊了過來。隔著船，伊達伸長脖子對紅龍問：「要是一頭龍去招攬，他們會有什麼反應？」
「難道你說對不起，我就非得原諒你不可嗎？你這個白痴！」
不過，他很快又覺得這樣對紅龍很不尊重，馬上回頭去看紅龍的反應。
四個水手都已跟隨自己多年，艾亞的腦海中不存在拋棄他們的想法，想了想只能準備姑且一試，到時候一人喝半份藥劑再做打算了。
伊達搖搖頭：「不知道，可是很明顯，這是沖我來的。」
「因為那時候我不認識任何龍族，對我來說龍除了強大外，跟馬沒有其他區別。可是現在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只顧自己而不替朋友考慮。舞蹈者，能得到你的認可我真的很榮幸，榮幸到我現在還覺得這不是真的。不是因為我有可能成為龍騎士，而是因為這是你的認可，能夠得到你的認同本身就令我驕傲。能夠跟你成為夥伴和朋友，這就足夠了，不需要把你牽扯到我們人類的利益紛爭里來，那樣做有違朋友之道。」
肯特的眉頭鎖得死緊，他覺得自己聽到了難以理解的事，至少現在的他理解不了，他不明白伊達和紅龍話里的人指的是誰。
因為伊達的算計，紅龍對雷克斯雜種身分的厭惡感大減。
反倒是有個更重要的問題。人魚中有神子嗎？他為什麼要對付自己？難道又像葉子一樣，預言到自己是人魚族的敵人？
艾亞聽了大喜：「那就太好了，你的龍很快就會來救我們了吧！」
紅龍提著肯特降落在海岸上，這時海面已回歸平靜，就連光團的光芒都被深深的海水淹沒。完全被驚呆了的海盜們現在才開始有反應，正在趕向這片海域。肯特一脫離紅龍的控制，馬上又朝海里跑去，紅龍化成人形，再一次拉住他。
「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雷克斯已經再次游向遠處，很快身影就消失在黑漆漆的海水中。
肯特用力點頭。身為第一強國騎士的驕傲使他十分認同這句話。蘭姆帝國的歷史上從來沒有出現過多少龍騎士，可是蘭姆帝國依然以第一強國的姿態傲立於大陸數百年。那些曾為了國家拋頭顱灑熱血不計生死的勇士，才是國家的基石。龍騎士或許可以錦上添花，可是絕對不是必備。
「你去沒用，他還要分心照顧你！」紅龍也對他吼回去，「你別去給他添麻煩了，那個卑劣狡詐陰險的傢伙比你懂得怎麼處理那種狀況！」
伊達和紅龍都不再繼續之前的話題，肯特很想問，卻又不敢問，他甚至看都不敢看向伊達和紅龍。
薩林出海帶來的自然都是海精靈最好的船隻，不趁機弄到手，艾亞他們怎麼甘心。
伊達當然沒去做這種無用之事，但穩住身體后，也接連變換了好幾種魔法試探，可是結果比他想象的還糟。
肯特用力點頭，他已經明白紅龍的打算了。紅龍的弟弟是擅長水系魔法的藍龍，更重要的是，現在藍龍極為需要幫助，要是紅龍幫助了它，不管紅龍要它做什麼，它都沒有辦法拒絕。
艾亞的心裏也是十分驚慌，不過是強自鎮定而已，現在看到雷克斯就在光團外，心中頓時安定了很多。雷克斯不能說話，即使在艾亞面前也充滿神秘感，但是他卻總是可以讓艾亞很安心。
雖然艾亞說他們的小船可以避開那些騎著海獸巡遊的海精靈耳目，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們的船九_九_藏_書下水不一會兒，就有三名海精靈催動他們的海獸朝小船圍過來。
艾亞掃視了附近的地形，伸手指點說：「停到那邊去……」
巨大的海浪猛地從平靜的海面上翻起，把兩艘小船高高拋向高空。船上的人猝不及防，頓時都被從船中甩了出來。
「其實所謂的龍騎士對龍很不公平，即使是精靈族騎士，壽命也不可能超過飛龍。每一頭選擇了騎士的飛龍，到最後都要面對失去自己生死相依的夥伴的命運——如果他們沒有一起戰死沙場的話。」伊達又說。
伊達伸手拍拍他的背說：「好了，不需要為這事煩惱，你有選擇的自由！龍騎士雖然強大和重要，但是其力量最多用來單槍匹馬建立一個海盜島，我們的蘭姆帝國可不是靠那個建立起來的，而是靠最英勇忠誠的將士！」
現在襲擊子爵的，居然又是那種力量。
「你不想做龍騎士？你自己說過那是你的夢想。」
海獸再次發出巨大的吼叫聲，身體重重地跌回海面。
死要面子的紅龍準備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想要交換的是什麼？
光團隨著海水輕輕搖晃著，繼續沉向深幽無涯的海底……
伊達伸手摸撫著光壁，仔細地感覺著手指手心傳來的觸感。
肯特不知道那些海精靈準備了什麼樣的陣勢對付藍龍，可是對他而言的不久前，那場針對紅龍和藍龍母親的屠龍之戰還歷歷在目，因為對龍騎士這個名號的覬覦，那些人對龍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要是等到對方得逞了，再做什麼都晚了。
至於事後薩林的報復那就是以後的事了，如果他的屠龍計劃失敗，恐怕也沒什麼機會回去找海盜們的麻煩；即使他僥倖不死，早就對他忌憚猜疑的海精靈上層們，也不會放任他在動用了這麼多人力、物力之後無功而返而不施予懲罰；如果薩林的計劃成功，真的成為龍騎士，那麼以往海盜和他之間的嫌隙，已足夠提供他向窩囊廢港發起攻擊的理由，搶不搶這幾艘船的影響不大。但是現在有伊達這樣的人參與其中，艾亞和雷克斯內心深處都覺得薩林是凶多吉少，行動也就越發大胆起來。
幾乎同時，海浪下冒出兩團巨大光芒，一左一右朝著眾人罩去。
肯特毫不猶豫拿起一瓶就往自己嘴裏倒，卻被紅龍一翅膀將藥劑扇到了海里。
「你！」肯特本來就對紅龍把自己救出來卻不管伊達有些不滿，現在紅龍居然又阻止自己去救人，頓時怒不可遏。
「哼，對你這種卑劣的人來說，什麼不能用來交易！」
伊達無奈地笑了笑，如此受歡迎也不是他自己想要的啊。
伊達還是苦笑。不會龍語魔法的舞蹈者即使來了也沒什麼用。
隨著他們的接近，山峰背面的戰鬥聲越發地清晰起來……
這時光團已經隨著逐漸平復的海浪沉向海底，伊達無聲地嘆息，一邊快速地在腦海中計算著各種可能性和應對措施，一邊把目光鎖定在緊跟著跳入海中、正在光團外同樣徒勞一劍劍劈砍著的雷克斯身上。
雷克斯再次浮上水面，和艾亞一起向另兩名已經擺脫弓弩的海精靈迎去。
伊達在被突兀的海浪上拋的一瞬間，就發動了自己隨時都準備著的防護魔法，可是這並沒能阻止光團把他和谷莠子輕易地包裹其中。
肯特回頭看看海面，終於咬牙向龍吼聲傳來的方向快步而去。
肯特還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找不到話題，半晌才問：「那麼，你們究竟是用什麼標準選擇騎士呢？」他覺得自己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似乎都沒有成為龍騎士的資格。
他不能責備紅龍，沒有一頭龍會在危急的時刻放棄自己選定的騎士去救無關的人，但是肯特無法接受的是自己得救了，子爵卻陷入危險，這是自己的失職。不管遇到什麼事，自己都應該在所屬的崗位上。
而且在無界之海，船是很重要的物資。
這時，飛龍憤怒的吼叫聲越來越大，各種魔法爆裂聲也更加頻繁。
那麼是精靈族的那個神子跟蹤到這裏，不肯罷休地繼續襲擊子爵嗎？還是人魚族中也有神子的存在？
肯特心中充滿不安，但還是再次準備往海邊走。什麼樣的敵人都不能阻止他履行自己的責任，子爵身在危險中，他就必須趕赴這場危險。
紅龍已恢復了龍形，腳爪牢牢抓著肯特，拍著翅膀懸停在空中。在他們身邊還有一個人，雷克斯不知怎麼做到的，竟然穩穩地站在浪尖上，但這也僅僅很短一瞬間，在肯特看到他的同時，他已縱身向海中躍去，揮動手中的長劍砍向rｅaｄ•９９ｃｓw•ｃｏm那顆光球。
伊達苦笑一下：「這根本不是魔法，而是神術。據說一旦施展，除非達成目的，否則不能解除。除非……」
兩瓶藥劑，兩個小時。
難道他因為太擔心弟弟而神經錯亂了！
肯特被拋出船後身體還在浪頂，就發現這兩個詭異的光團來者不善。他奮力掙動，想要靠到伊達身旁，可是被大浪巨大的力量所帶動的慣性，根本就不是他能消除掉的，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兩個光團像兩面罩子一樣把大家扣在其中。
話音未落，海中忽然傳出一聲巨響。
如果是這樣，在海中被水神的神術困住，可就不是用時空轉移可以解決的事情了。
不是魔法？跟大綠林里的那種力量一樣？
艾亞點點頭，看著那幾艘海精靈的船隻，露出很滿意的表情。
這時，雷克斯剛從海底浮了上來，焦急地靠近光團。
也就是說，那個光團是神術的力量。
所以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了，我不想再次面對眼看著自己認可的人死去卻無能為力的情景。如果我不跟著你，你這樣的傻瓜說不定哪一天就會死在哪個戰場的角落，到時候即使我想要尋找，也再也找不到了。
肯特和紅龍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好是真的，可是肯特只是把紅龍當作同僚、朋友或者說戰友來看待，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和紅龍之間會有其他的關連。就好像紅龍不會成為真正的騎士一樣，他也從不覺得自己會成為龍騎士。
小船一共有兩艘，伊達、谷莠子和肯特坐一艘，而紅龍卻跑到了艾亞和雷克斯乘坐的那艘去。船上各有負責駕駛的水手，划著船航向小島。
要是神術都是這樣，那麼就應該還有時間，先幫助藍龍，然後一起去救子爵。
「除非什麼？你要是知道就快說，現在不是賣關子的時候！」艾亞說話從來都是毫不拐彎。
紅龍看著伊達，再看看肯特，低頭想想又看向伊達：「可以，我可以幫你！」
藥劑根本不夠這麼多人用，怎麼辦？
肯特不解，到底他想和子爵交換什麼？什麼東西有這麼大的價值？
海浪落下，海面趨於平靜，隱約可見那團光芒正朝深幽的海底沉去。
「放手！」肯特怒吼。
肯特猛地跳起來，因為按照慣例，紅龍這個時候應該嘴裏喊著「我要撕碎你這個卑劣下流無恥的渾蛋」，並衝著伊達撲上來。可是很奇怪，肯特都做好阻止他的準備了，紅龍居然沒有反應。
「龍語魔法，神術唯一的剋星就是龍語魔法。」伊達乾脆地說。
海盜們襲擊海精靈的目的明確，就是要船以及船上的物資。被海精靈強行徵召，桀驁不馴慣了的海盜們怎麼可能忍得下這口氣，不趁著薩林帶領大隊人馬離開的機會下手洗劫一番，他們就真的枉稱海盜了。
既然光團還在不斷下降，伊達索性找了個地方靠著光壁坐下，微微閉上了眼睛。
有他點這個頭，伊達總算鬆了口氣。
紅龍見他終於明白了，便放開手往那個方向指指：「這裏正好有個會用龍語魔法又是藍龍的傢伙，它在海里的本事可比在空中大。」
雷克斯神情猙獰，目光緊盯著艾亞，此時此刻的他眼中只有身陷危險的艾亞，忘記了在外人面前掩飾自己的身體。他被海水捲起的衣服下，伊達隱約看見了一些鱗片狀的東西。
他不知道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可是很顯然，子爵和紅龍之間的勾心鬥角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而他們所有的矛盾就是出在自己身上。
光團之中沒有水，且還保有空氣，可是這樣一味地沉向海底，就算到時光團消失，他們又該怎麼從深海逃離？
伊達的心裏一動，再看向雷克斯的目光中就多了點什麼。
肯特驚愕地看著他。
果然是在打這個種族的主意嗎？
不過大部分海精靈已經跟隨薩林上島去了，剩下的這些根本不是海盜們的對手。
「神術最大的剋星是龍族的力量。」紅龍這次沒阻止他，而是這麼說。
艾亞摸摸自己隨身的袋子，裏面只有兩瓶水下呼吸藥劑，伊達雖然給了他們配方，可是除了實驗性做的那幾瓶外，窩囊廢港並沒有大規模生產，因為原料一時實在難以湊齊，最重要的是製藥需要的好幾種材料，都是以往海盜們即使遇上了都不屑去搶的東西，現在要用到了，卻只能接受伊達進一步的敲詐，與他長期交易。
因為藥劑是谷莠子製造的，所以大部分都存放在她手裡，肯特的戒指中主要裝滿了的各式魔法捲軸，卻沒有一種能在眼前的狀況下使用。
「https://read.99csw.com你們不許上岸！」最前面的那個海精靈十分高傲地對著他們喊。
伊達一看到他，不等他「開口」，立刻用手語向他比劃起來。
「這我也知道。」艾亞直率地說：「這次是人魚族，你還真是走到哪都有仇人！」
阿歷克斯也說過類似的話，他也拒絕成為紅龍的騎士，不是因為不想成為龍騎士，而是因為害怕自己成為騎士會傷害到紅龍，會因此令紅龍傷悲。
這個時候，光團已經完全沒入大海，並且開始朝更深更遠的海底沉去。
紅龍看了伊達一眼，現在他的心情很不好，沒有心思跟伊達爭吵。
肯特停下腳步看著他，是的，子爵也這麼說過。剛才也是，只有紅龍和有龍族血脈的雷克斯能及時從中脫身。那麼紅龍才是救助子爵的關鍵？可是在大綠林的時候，他明明也被困住，毫無辦法可想，還是靠子爵才脫身的。
這個動作如此猛烈，以至於那個海精靈不得不放低身體的重心來穩住自己。反倒是早有準備的艾亞略微一穩身體，就向著那個海精靈猛撲上去，兩人近身纏鬥在一塊兒。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真的很抱歉，雖然如果再遇到同樣的情況，我的選擇依舊一樣，但是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也許，飛龍根本就不應該選擇什麼騎士，你們是高高在上的強大生物，為什麼要接受騎士以及騎士利益的束縛？」
這時那邊的戰鬥越發激烈起來。
子爵是龍騎士，紅龍是子爵的坐騎，這點是肯特在剛到伊達身邊時就有的認識。他從來沒懷疑過伊達和紅龍之間的關係，即使紅龍喜歡對伊達吼叫諷刺，肯特也只當那是他們感情好的表現。
在大綠林被那個叫葉子的精靈族小女孩用幾片樹葉就困在森林中的經歷，至今還令肯特覺得手心冒冷汗。當時一起被困的有精靈、伊達那樣的魔法師、見多識廣的谷莠子，還有紅龍，可是他們都對葉子的能力束手無策，直到伊達用很冒險的方式滿足了她所制定的法則，才使得那個神術完全被消除。
水手們的弩箭暫時壓制了另兩名海精靈，但是艾亞那邊的狀況卻不太好。海精靈自然比艾亞更適合在海獸背上作戰，而且那頭訓練有素的海獸很清楚如何在戰鬥中幫助主人。格鬥了片刻，艾亞已險象環生。
「你給我滾開，別擋著偉大的紅龍走路！」
肯特幾次想要向紅龍或伊達說點什麼，可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從海浪翻起到光球扣住眾人，一共也不過是半分鐘不到事。肯特看到雷克斯跳進水中，自己跟著也要跳下去，伸手一摸空間戒指，臉色卻一變——他的戒指中只剩下兩瓶水下呼吸藥劑了。
肯特的腦海中還在反覆琢磨之前伊達和紅龍的對話，他覺得自己應該明白這些意思，但是偏偏又怎樣都想不明白。
船隻等候處距離小島本來就不遠，很快地，他們已接近岸邊。
伊達卻嗤嗤地笑了起來。他用手按著額頭笑個不停，肯特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越發地擔心起來。
「蛟人在水中的戰鬥力比人魚和海精靈強大太多了！」伊達不知用了什麼魔法，讓自己能夠看到水下的情景，邊看邊這樣感嘆，「可惜，這個種族的人數太少，而且又那麼排外……」
想想看，蛟人族一直以來最大的心愿就是得到龍族的承認，要是一頭龍出現在他們面前，不再叫他們雜種，承認他們的血統，那麼這頭龍要叫他們去死他們也會帶著感激而去的。可是那頭承認了蛟人是血親的龍在飛龍族群中，會受到什麼樣的歧視和排擠？
阿歷克斯，這就是你說過的真正的騎士，我選擇了他，我想我可以完成一個真正的騎士的夢想，也可以完成我自己的思念。
龍族天生對某種元素的親近會表現在他們的鱗片顏色上，比如紅色的龍比較擅長火系魔法，黑色的龍比較擅長黑暗系的魔法，藍色的龍比較擅長水系魔法……
現在他們已經到了深海里，海面上射來的光源已很微弱，反而是這個光團的光線把周圍照亮了，於是海中那絢麗奇異的景緻便盡收眼底。
「有些東西不能用來交易。他的意願是什麼？他的人生目的是什麼？他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我答應了你的交易，他的生活會變成怎樣？他一直以來努力的目標你也知道，你準備親自把他對未來的追求毀掉？就因為你自己不喜歡他那樣？」伊達很鄭重地說，「我是很需要龍騎士，但如果是這樣的前提，這個龍騎士還不如不要。不是因為這樣一來我就利用不到這個龍騎
https://read.99csw.com士，而是因為不僅僅只有你關心他，他這段日子一直在我身邊，而且是個忠誠正直的夥伴。舞蹈者，我不是飛龍，我不知道飛龍選擇騎士的時候，是怎麼確定自己對騎士的了解的，但是我現在可以很認真地告訴你，我對他的了解不比你少，至少我知道他為自己選擇的未來道路是什麼。我尊重他的選擇，而你準備怎麼做？代替他選擇未來嗎？」「閣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旦鎮定下來，艾亞立刻就明白，眼前經歷的一切絕對不是衝著自己來的，這個光團即使不懂魔法的人也可以看出其不同凡響之處，海盜艾亞沒有這個價值要讓敵人使用此等魔法，只有伊達·法蘭這樣的人物才有這個必要。
光團下降也有一段時間了，被困在裏面的人反而平靜了不少，至少已經能夠冷靜地面對這個事實。艾亞這次問話的口吻中便沒有那種指責的語氣。
能有藍龍的幫助，救齣子爵的可能性就大多了，總比肯特那種毫無成功機率，只不過是抱著必死決心硬闖的行動可靠多了。肯特雖然倔強，但並不是不會權衡輕重，經過大綠林事件后，他清楚神術雖然厲害，可是從施展到真正發動攻勢卻需要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可能是因為神賜給神子的能力並不是為了讓他們用來殺戮的吧，至少那個神子葉子的神術是那樣，剛開始的時候更像在攻擊人的內心而不是肉體。
紅龍生平第一次沒有因為「舞蹈者」這個稱呼而爆發。他看著肯特，卻透過對方看到了那個遙遠的身影。
想到這裏，肯特的腳步越來越快，甚至把紅龍甩到了身後。
一時沒有什麼可說的，兩人都沉默了下來，朝藍龍所在的方位全速奔跑。
就在此時，那頭海獸忽然發出一聲慘烈的吼叫，整個身體向水面上奮力躍出。
「我不能使用龍語魔法，所以我只能確保自己不被神術傷害，但我沒有能力解除，你明白嗎！」紅龍拎著肯特的衣領對他吼，「而且那個施展神術的傢伙躲在海里，我是一頭紅龍，紅龍你懂不懂！」
藍色的龍？
肯特有些焦慮地看著伊達和紅龍，不知道他們倆究竟在談論什麼交易？
紅龍眼裡冒火地看他一眼，理都沒理繼續走。
再往遠處看，海精靈的船隻也攀上許多海盜，激烈的廝殺正在進行。
紅龍沉默片刻才說：「沒有什麼標準……」
「對不起！」肯特忽然快步走到他前面攔住他，深深地鞠了個躬這麼說。
笑了一陣子，伊達才抬起頭來看著紅龍，又想笑又想氣地問：「你覺得這種事可以交易？」
谷莠子和伊達交換了眼神，從自己的空間戒指里取出許多藥劑，分給艾亞和四名水手。她身邊帶的藥劑極多，至少確保了艾亞等五人手裡都有三、四瓶。到了深海這些藥劑就是救命的東西，谷莠子的行為得到了艾亞和四名水手衷心的感激。
「保護子爵是我的職責！有危險的時候我必須擋在子爵身前，這是我必須做的！」不管伊達是否需要，也不管自己的能力與伊達相差多少，自己曾經發過誓要用自己的生命履行自己的職責，這點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
艾亞和雷克斯回到小船上，雷克斯替艾亞大致處理傷口后，小船繼續朝島上劃去。
肯特拚命掙扎，可是他被紅龍提在爪中，怎麼可能掙脫得了？
這麼一猶豫，那顆光球帶著伊達等人加上緊緊追趕的雷克斯，已消失在海面下。
「這是什麼魔法，你有能力解除嗎？」
忽然之間，一些原本不解的事都得到了答案，但這個答案肯特卻不敢相信是真的。
「很不錯的船。」伊達給艾亞很中肯地評論。
人魚不需要船隻，海盜最需要船隻但卻沒有很好的造船技術，只有海精靈既需要使用船隻也掌握著造船的技術。海盜們船隻的來源無非是從沿海搶奪或向海精靈購買，不過海精靈在船隻方面很是吝嗇，出售給海盜們的船隻不僅品質和性能有瑕疵，而且漫天要價。
一時間船上沒有任何聲音。
肯特剛脫身，光團便合併在一起，變成一顆圓形的光球，伊達等人都被罩在裏面。光球形成后，立刻就向海中沉去。肯特大急，想都沒想就要跳下去，卻被牢牢抓住，根本掙動不了。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原來抓著自己的是紅龍。
紅龍沒變回龍形，現在還不知道那個薩林準備了什麼詭計對付藍龍，不要讓他知道還有一頭龍存在比較好。他走在肯特身旁，健步如飛，臉上卻始終帶著不高興的神情。
在海面上，海盜群中的人魚和海精靈已開始下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