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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重圓 五、耳語

第五章 重圓

五、耳語

「誰去交的?」
朱能身上「刷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報上有一則消息用紅筆圈了起來:《日軍劫掠唐僧遺骨秘聞》——
朱能苦笑:「我根本就沒見過什麼頂骨舍利,拿什麼還給他們?」
為了驗明真偽,日軍當時就從原國立中央大學抓走了五名考古學專業的教授,把他們關在這裏,對石函進行考證。為防走漏消息,日軍禁止教授們與外界接觸,還殺害了很多進行挖掘工作的民工。
突然,卧室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有人慢慢地走了進來。
電話接通了,一個女人說:「喂,您好,幸福小區物業辦公室。」
大概半個小時以後,老袁奶奶直起腰,慢慢地走開了。接著,門「吱呀」一聲又關上了。這時候,朱能的呼吸幾乎停止了。
良久,她突然說:「報紙上說日本人從原國立中央大學抓了五名教授,對舍利進行考證,孫空、老袁、白晶晶,還有老袁奶奶會不會和其他四名教授有關係?」
對方掛斷了電話。
許嵐的臉色變了一下,停了一會兒才說:「昨天晚上你沒吃安定片?」
「沒有,我也什麼都沒聽到。」
「他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麼奇怪的話?」
朱能眼裡劃過一道疑問的光。
為什麼要把這則消息用紅筆圈起來?提示他重點閱讀?
默然半晌,朱能說:「昨天晚上……你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
他又是一夜沒睡。
夜越來越深,他卻越來越清醒。
朱能睜開眼,隱約看出進來的人是老袁的奶奶。
朱能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坐起來穿衣九-九-藏-書服。
1943年,朱能的父親都還沒有出生。
對方顯然是愣了一下,停了一下才說:「剛才,您不是已經交過了嗎?」
誰在冒充他?
「如果爺爺趁日本人不注意,偷偷藏起來一塊呢?」
朱能試著讓自己平靜下來,他走到窗前,背對著許嵐,低聲說:「可是我從來沒有聽爺爺說起過這件事。」
早上,許嵐醒來的時候,看見朱能睜大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她嚇了一跳:「你幹嗎?」
她不但住在朱能家裡,還出現在他的夢裡。她不做飯,不帶孩子,整天躲在房間里,晚上也不開燈,鬼鬼祟祟的。
朱能看著她,慢吞吞地說:「都吃完了,昨天忘了買。」
許嵐走過來,從背後抱住他,試探著問:「這麼多年,你就沒發現爺爺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嗎?」
朱能點點頭。
這一次,她在老袁奶奶的房間呆了十幾分鐘,出來的時候眼神有些飄忽,看著朱能,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猶豫了一下以後,她什麼都沒說。
好半天回過神來,他迫不及待地往下看——
聽完,許嵐一臉惶恐地說:「你快點把東西還給他們吧!」
「你再去買點吧。」
這一天,降溫了,開始供暖了。
閉上眼,朱能一動不敢動。
他不知道她的心裏藏著一個什麼樣的秘密,更不知道這個秘密和他有什麼關係,他只能等待,等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一連串的恐懼,讓朱能得了焦慮症。空虛,神經衰弱,失眠,怕黑,莫名其妙地驚悸,焦躁,悲九*九*藏*書傷,懷疑一切。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在地上看到了一張發黃的報紙,愣了一下,他彎腰拿起來,竟然是一份1943年4月3日的《申報》。
「我一直沒睡。」
朱能對她越來越畏懼了。
想到這兒,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最近他遇到的一連串詭怪事情,會不會和玄奘的頂骨舍利有關?
終於,她來到了床前,彎下腰,把嘴貼在朱能的耳邊,開始念一些他聽不懂的歌謠或者咒語,她的聲音很小,語速很慢。
許嵐不說話了,不知道在想什麼。
朱能想睜開眼,或者坐起來,質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可是他不敢。她的聲音里似乎充斥著一種可怕的暴戾與怨毒力量,讓他從心頭一直寒到腳底,全身的肌肉神經都因此而麻痹僵硬了。
「交過了?」朱能也愣了。
朱能的腦袋一下就大了。
朱能說:「我是3號樓1單元201的業主,想問一下暖氣費怎麼交。」
這一天,萬里無雲,天藍得不像是真的,朱能覺得周圍的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朱能也沉默著,他彷彿意識到了什麼,扭過頭,看著老袁奶奶的房間。房門緊閉著,他幾乎可以肯定,她現在一定貼在門后偷聽他們說話。
愛國人士紛紛開始調查此事,一名懂日語的記者混入到工地上,拍到照片,率先披露了此事,全國一片嘩然。
許嵐說:「家裡沒有菜了,你出去買點吧。」
「他們五個人一起得到一塊玄奘頂骨舍利,卻被爺爺據為己有……」
第二天,朱能出門的時候,又在門口看到https://read.99csw.com了一張發黃的報紙,他拿起來,是一份1943年4月23日的《國民日報》,畫著紅圈的一則消息是《三藏塔遺址之發掘報告》,作者是原國立中央大學教授朱一鳴……
朱能隱約察覺到了爺爺和老袁他們之間仇恨的糾結,他更害怕了——如果不把玄奘的頂骨舍利還給他們,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朱能給原來住的小區物業打電話,想問一下暖氣費怎麼交。雖然現在不在家,但暖氣費還得交,否則整幢樓都無法供暖,他不想連累鄰居們。
許嵐和女兒在他身邊,睡得很香。
他變得更加小心翼翼起來。
看完以後,朱能還是沒有快樂起來。
「那時候我們還沒結婚,有一天,爺爺突然對我說,讓我結婚的時候把他的房間裝修一下,換換天花板。後來,我把這事給忘了。」
這天晚上,安定吃完了,朱能躺在床上,閉著眼,睡不著。
「對,您的暖氣費已經交齊了。」
許嵐好半天沒有說話,她低下頭,看那張報紙。
朱能木木地說:「我就是業主。」
他買菜回來的時候,報紙不見了。
深夜,別人都睡著了以後,她開始念一些誰也聽不懂的歌謠或者咒語……
睡覺之前,朱能看了天氣預報,說今天晚上有雨,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等著下雨。等了好久,外面還是悄無聲息的,一點要下雨的意思都沒有。
許嵐一怔,隨即說:「沒有,我什麼都沒聽到,怎麼了?你聽到什麼了?」
「爺爺說的每句話都很奇怪。」沉吟了一陣朱能說,「我九-九-藏-書想起來了,好幾年前,他說過一句清醒的話。」
女兒跑了出來,拉著許嵐出去玩。
很快,家裡就剩朱能和老袁奶奶了,這個家變得沉悶起來。
1942年11月初,駐防在南京中華門外的日軍高森隆介部隊在大報恩寺三藏殿遺址后大興土木,準備建造一個「稻垣神社」。就在挖地基時,他們挖出一個神秘的石函。石函上刻有文字,記載了玄奘頂骨輾轉來寧遷葬的經過。
他把這件事告訴了許嵐。
朱能很奇怪,這張報紙是哪兒來的?是有人故意放在這裏的,還是別人遺忘的?想了一下,他把報紙放在原地,走開了。
或者,用行動感化她,消除她內心的怨恨。
他明白了,前兩天聽到的聲音不是在做夢,而是真實存在的。如果不是今天晚上沒有安定片了,他可能還不知道這個秘密。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許嵐告訴他,多看喜劇片可以使大腦產生快樂的元素。她買來了好多的光碟,大陸的,香港的,韓國的,好萊塢的……
她一直在念叨。
這句話像電流一樣使朱能猛然一抖。
朱能沒想到爺爺曾經是大學教授,更沒想到爺爺曾經參与過玄奘頂骨舍利的發掘,怪不得以前有傳言說爺爺手裡有玄奘的頂骨舍利呢……
這兩天,在夢裡他又聽到了一個老女人的聲音。她好像在念什麼歌謠,又像是咒語……朱能聽不懂,但是他能分辨出那是老袁奶奶的聲音。
日本高森部隊于南京中華門外建築稻垣神社時,發現報恩寺舊址內埋有玄奘法師遺骨及佛像銅匣等,並有宋仁宗天九-九-藏-書聖五年(公元1027年)和明洪武十九年(公元1386年)兩部葬志。在挖掘地發現的石函內,有眾多佛像、佛器及珠寶,石函兩側刻有記載唐僧頂骨遷移的淵源文字,與文獻所記載的一模一樣……
「爺爺說過什麼?」許嵐追問道。
許嵐看著那張報紙,十分小心地問:「爺爺……沒把舍利給你?」
他盼著許嵐能醒來,可是她一點動靜都沒有。
朱能語塞了,過了一會兒,才緩緩地說:「就算爺爺得到了一塊玄奘頂骨舍利,這和孫空、老袁、白晶晶有什麼關係?還有老袁奶奶,他們為什麼要糾纏我?」
他買了些安定,每天晚上吃兩片。夜裡,兩片安定雖然強制他入睡了,卻總是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夢。在夢裡,總會出現紅色雨衣,和隱在雨衣後面毛烘烘的臉。
朱能嘆了口氣:「爺爺一直就不正常。」
「業主本人來交的,請問您是?」
吃完早飯,朱能沒有去花果山,坐在沙發上發獃。許嵐端著早點,進了老袁奶奶的房間,每頓飯都是由她送的。
日軍迫於輿論,終於承認玄奘大師頂骨出土的事實。此時,玄奘大師的靈骨已被日軍送往天津,準備通過山海關運走。輿論壓力之下,日本人被迫將出土的部分玄奘頂骨舍利和文物,由日軍高森部隊交給汪偽政府。
「今天你醒得真早。」許嵐說。
「你也知道,爺爺精神不太好,說話顛三倒四的,他從來沒有提起過玄奘的頂骨舍利。」朱能停了一下,「再說了,報紙上只是說爺爺參与了舍利的發掘,可是並沒有說爺爺得到了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