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兩個趕忙夾著尾巴就往河裡蹚，邊蹚邊學著某人口氣說：「哎哎，自己人，自己人！」

娘娘啊娘娘，你在哪裡？

但還是晚了，一道突如其來的光線照在他倆臉上，刺得人睜不開眼，等看清了，便發現有黑洞洞的槍口隔河相望。幸好老黃沒跟來，此行真比想像中危險。

夏明若在一團漆黑中發足狂奔，撞了蹭了摔了毫不在意，楚海洋就跑在他身前，緊緊拽著他的胳膊。兩人完全沒了方向，只能憑著聽覺判斷離水漸遠。

夏明若搖頭說：「我不知道。」

三人嚇了一跳，低頭乖乖巧巧走路。

楚海洋說：「我拉著你的衣裳呢，跑吧！」

水聲漸漸震耳欲聾起來，大叔回頭喊道：「瀑布！」

楚海洋和夏明若齊齊撞到他身上。

豹子歪著頭想了想，便槍指夏明若：「老盜，你要不能帶我們找到寶貝，我就客客氣氣送你外甥上路。」

夏明若打招呼說：「大叔，又見面了。」

大叔豎起拇指說：「英雄。」

這兩人在黑暗中走了三小時，燒光了三支蠟燭換了兩節電池，終於聽到水聲后，才開始思考一個問題：被騙了。

「我他媽的傷口肯定感染！」夏明若又摔了一跤，齜牙咧嘴爬起來繼續跑，「搞不好骨頭都斷了！」

「嗯？」

他問楚海洋：「你身上還有電筒嗎？」

身後喧囂聲傳來，有人開了槍，有人扯著嗓子喊：「站住！站住！」

他又看夏明若，夏明若說：「您別指望我，我連鞋都跑沒了。」

他不說不知道，一說那兩人才發現正面牆壁上有岩畫。這回九*九*藏*書畫的不是小人，不是牛，不是狩獵打仗，而是怪獸，鎮墓獸。

楚海洋搖頭。

又是二十分鐘，焦躁在人心中蔓延，豹子吼：「還要走多久？」

「大叔不見了。」

火焰在潮濕的空氣中噼里啪啦輕響，大叔說：「最後三根，幸好藏在褲襠里……」

夏明若謙虛說：「哪裡。」

大叔說：「幸會，幸會。」

「勉強看見，畫風不錯，有點兒半坡彩陶的意思。」夏明若努力仰著頭，「相機呢？」

「哎喲！」夏明若立刻站起來做投降姿勢。

兩人研究來探討去，最後夏明若說：「海洋啊。」

那兩人又眯著眼睛繼續找，終於在石棺上方的牆上看見一行模糊的刻字。

雙頭，雙身，赤焰為角，青焰為眉，如猛獅般蹲踞著，用它暴凸的眼睛冷冷地瞪著你，齜牙，吐舌，緊扣著利爪，彷彿只需一個輕微的移動便能換來它無情的吞噬……當然在某些人眼中充滿了一種古老文明的獰厲之美。

夏明若說：「比較像戰爭和祭祀，一場大戰，抓住俘虜，舉行神秘儀式，然後砍頭……你往前走走。」

楚海洋也仰著頭：「發覺了。」

過一會兒他又擔心起小陳來：「半夜裡把他留在棺材洞中，沒事吧？」

「李二狗。」大叔用嘴努努楚海洋。

大叔回頭，含怨帶嗔地望了他一眼，立刻垂死掙扎說：「大哥，我真不知道娘娘墳在哪兒……哎喲！！」

大叔說：「從這裏開始不能跑了。」

大叔突然剎車：「停！」

豹子問：「幹嗎？」

過會兒發覺那「自己九_九_藏_書人」被捆了個結實，也在對岸蹲著呢。

大叔說：「別管他們，跟緊我！」

大叔應道：「哎。」

「過來。」對岸的黑影也有兩個，前頭那個高聲地說。

「就在這兒躲一躲吧，那幫人我認識，都是些亡命之徒。」大叔說。

「沒有，畫上有牛。」

楚海洋一驚：「難道通著外面？山腳下的那條？」

大叔苦著臉喃喃道：「誰說的……」

楚海洋突然把手電筒關了。

他剛想往裡走卻被大叔突然攔住：「等等！你們先看看牆上的東西，這也是我上回沒有開棺的原因。」

再走一陣，地面已經消失了，水面漫過了腳踝。洞周早已沒有了剛下來時看見的人工痕迹，漆黑、濕潤、光滑，完全是自然力作用的結果。

又努努夏明若：「李三狗。」

大叔凝重地點點頭。

楚海洋「嗯」了一聲，暗示夏明若加快腳步，直到與後頭兩人拉開數米距離。

「沒帶下來，等會兒上去拿。」楚海洋問，「畫的是什麼場景？」

楚海洋就向前走兩步仔細看。

另一人飛快拉住這為首的說：「豹子，等等。」

「然後騎牛打仗。」

「不是，」大叔一邊點蠟燭一邊鄙視說，「都是強盜，沒素質，沒道德，不講文明！」

隊伍變成了五人，大叔還是領頭的，楚海洋和夏明若緊隨，再後邊是兩個持槍的危險人物，一矮一瘦，長得都挺驚悚。

墓室頗為規整，分前後室，前室較小，空空如也；后室長寬都是五米左右，楚海洋伸手就能觸到墓頂：「兩米二三，不會再多了read.99csw.com，喲，那是什麼？」

「娘娘，」夏明若說，「看見你真親切。」

「蘇聯產的衝鋒槍，」楚海洋眯著眼睛說，「咱們遇見熟人了。」

「真夠乾脆的，」楚海洋問，「沒文字吧？」

大叔親切地說：「請同志們節約蠟燭，研究完了沒？不是那個。」

另一人說：「他也算有真本事的，留著吧。東西還沒找著，咱們倒已經死了兩個人，小心行事啊。」

後面的豹子吼道：「說什麼呢！」

楚海洋和夏明若同時撇開頭暗罵聲「你奶奶的」。

楚海洋也想不通，最後說：「管他呢，咱們先去找娘娘。」

「見鬼了，還是漢字，」夏明若念，「開者即死。」

「哦，還真斬首了！」夏明若說，「批量斬首。」

「部落馴養了牛？」

「外甥，」大叔對其耳語，「咱們爺仨今天要把命丟這兒了。你知道這條河通哪兒嗎？」

夏明若問：「到了沒有？我後面那瘦子老拿槍戳我，你看我這背上，都青了。」

楚海洋不著痕迹地擋在前面，也笑道：「我舅舅肯定能找到，放心。」

夏明若邊看岩畫邊問：「不去找他？」

楚海洋激動了，夏明若也激動了，大叔自我感覺還行，因為他上回激動過了。

火把照亮了溶洞，他們沿著河道深一腳淺一腳地又走了兩個多小時，只覺得水聲愈大，洞周愈寬，空氣潮濕得彷彿能滴下水來，前方仍是黑黢黢一片。

墓道的意思就是說娘娘墳雖然頭頂上有懸棺，但它本身卻不是懸棺，而是一個在山裡鑿出來的巨型石墓，有墓道，有甬道，有主室，https://read.99csw.com希望還有棺槨。

靠近瀑布處有一個豁口，彷彿閘門一般，特別狹窄，只能過一個人。夏明若眼睜睜看著大叔進去，再一眨眼就沒影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楚海洋便突然推了他一把。夏明若「哎呀」一聲摔進豁口，下一秒就覺得冰冷的地下水直往耳朵鼻子嘴巴里灌來，剛撲騰兩下又被人架著胳膊扶起，楚海洋的聲音就在耳邊：「跑！」

「呵呵，」大叔討好地笑，「主要是我妹妹會生，英雄媽媽，人多好乾活嘛，咱們響應毛主席號召。」

大叔將燭火舉高，墓室的盡頭赫然是一具巨大的青色石棺。

大叔點點頭：「再走一個鐘頭就能看見洞口了，到時候咱們也完了。」

墓道。

「但我是從下面游上來的，所以讓我找著了。」大叔突然懊惱地撓頭說，「我也是眼睛長了疤沒看見山上有洞，否則打死我也不游，差點兒淹死我老人家。」

「因為我到這兒踩過點兒，從下面跑上來一馬平川共一百八十六步，到了第一百八十七步，」大叔說，「用咱們兩家的行話來說，就到了墓道的盡頭了。」

「還算設計得精巧，」大叔說，「一般來說只能走到瀑布口，因為有兩股水流的匯入，一過了瀑布水勢就很大，就沒路了。其實入口就在瀑布邊，但從上面走下來的，必須得游幾米才能發現。呃，當然遊了也不一定能發現，這裡有個角度問題，再說墓道口有塊遮擋視線的石頭。」

「鑿山為陵，大手筆。」楚海洋越過他們往墓室里走。

「也是搞古墓研究的？」夏明若問。

「算了吧，」read.99csw.com楚海洋說，「剛才我還想呢，你不讓他下來他早晚還是得下來，還不如快些攆他走，免得到時又嚇壞了小陳，這大叔可危險了。」

點燃火把，對方把兩人拉起來搜身，連插在鞋幫里的短刀都被找出來扔了，所以剛才忘帶蟠螭刀反而成了件好事。搜完身開始逼供，夏明若心驚膽戰地躲開槍口，剛想說話，大叔便搶先一步胡扯了：「我的兩個外甥。」

「你說洞里那人是不是他殺的？」夏明若從楚海洋身上爬下來。

楚海洋問：「為什麼？你在黑暗中能看見東西？」

「當然不能，」大叔窸窸窣窣掏了一會兒，划亮一根火柴，「還好還好，差點兒就濕了。」

「溶洞，地下河，礦物質，大自然啊，多麼瑰奇！」夏明若蹲下感慨地說，「我怎麼不是學地質的。否則現在還不跟老鼠掉進了油窩似的。」

「你是人多好盜墓。」為首的說著就把槍舉起來了，「你這輩子也算盜出名堂來了，也積積德，留點兒好東西給後輩吧。」

「李老盜，」為首的那個說，「你外甥可真不少啊。」

豹子衝上來一腳把大叔蹬出老遠，大叔嗷嗷叫著往前撲，楚海洋去拉他，卻反而被他拉倒。錯身之際，大叔從牙縫裡吐出幾個字，楚海洋一愣，然後爬起來默默走回夏明若身後。

楚海洋和夏明若惡狠狠地瞪著他，差點兒在他身上燒出個洞來。

「可能還真不是，那倒霉傢伙估計早就被人打死了，大叔看樣子剛從下面鑽上來。問題是：大叔怎麼跑到下面去的？是另外有通道還是先行一步下去了？」

夏明若追上大叔輕喊：「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