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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鴉宅

第一章 鴉宅

大學畢業后,劉季不甘回家務農,不甘繼續父輩給別人看看風水、算卦占卜的無味人生,以想考研為名,留在了城中,私下卻跟同學合夥開了一家軟體公司,自己編寫一些軟體出售。兩個人運氣不錯,一段防火牆的源代碼被銀行看中,眼看著公司的發展上了正途。
片刻,常盛看到幾輛打著車燈的汽車從遠處開了過來,在古宅門口停下。院子里的人走了出來,為首的是四個男人,分別拎著一個床單的四角。床單原本是白色的,可是現在上面血跡斑斑,不時還有鮮血滴落下來,把古宅前的空地也染得斑斑點點。
「我爺爺也愛好點老玩意兒。」劉季輕描淡寫地說,心裏卻壓抑不住自己的震驚,他幾乎片刻就認定了老者是個土行人物。這一行,爺爺曾跟劉季說過,只要是行內的老手,看似其貌不揚,每一個幾乎都富可敵國。
而且,他怎麼確定自己的錢包一定是為這幾個蟊賊所偷?如果能確定的話,那麼早報警也抓住了這幾個賊。西客站幾乎隔幾步就有一名警察,根本不會耽誤時間讓蟊賊跑掉。
老者詭異地一笑,道:「敢不敢跟我走一趟。」
年輕人掃了一眼幾個蟊賊,「這位老兄,麻煩你把我的錢包還我,我剛到北京,還等著錢急用。」
甚少有人知道,劉伯溫的恩師是宋朝大堪輿師賴布衣。賴布衣,在民間傳說中堪稱傳奇。此人生於北宋,不知活了多大年齡。直至南宋時,足跡方顯。他多在嶺南活動,足跡遍布廣州福建一代,專司尋龍點穴。
常盛有自己的心思,自打從部隊退伍後來到刑警隊,參与了不少案子,可是總覺得再沒遇到像在部隊里那麼有勁的事兒。
回到隊里,常盛像一頭被激怒的熊,開始咆哮,四下尋找隊長,想要理論一番,可就是找不著人。隊長知道常盛的暴脾氣,所以沒等他回來就先回家了。聽值班的同事說隊長不在,常盛頭也不回地出了門,直奔隊長在東直門的家。
末了,在劉季答應他「去試下」的時候,常盛竟從口袋裡摸出一道護身符塞在他的手裡,說是專門從玉泉山某寺廟的一個道士手裡花大錢求來的。劉季哭笑不得,把符塞回他手裡,問:「你見過和尚廟裡有道士嗎?」
天下竟然有如此的巧合,自己剛在常家借宿,就聽說了徐姓的人住在邪地。莫非真像爺爺所說的,這是劉家的宿命?人生因緣際會,種種件件,都有一條看不清楚的線系在其後,讓你掙不斷,逃不脫。那麼人所謂的雄心壯志,改變命運,到底可不可能實現,還是上天開的一場玩笑,人終究抵不過命運,一切成空?
客廳里剩下的劉季眉頭緊鎖—「依常而始,遇徐而入,進邪則明。」
天機牽引之下,一切皆為定數。劉伯溫出錢買了墓穴,助小和尚為父母移骨。只是朱重八雖感激涕零,卻不知道劉伯溫所買的墓穴,是天下至陽的五龍朝陽穴。
劉季看完后,臉色一變,張口詢問:「你姓常?」
「不行,」劉季斬釘截鐵地說,「我才來,徐氏集團肯定對我不放心,誰知道會不會暗中監視,或者有攝像頭之類的東西。你得容我幾天,待我把這些都排除了,才能行動。」
這小子最近氣兒極不順,再次回刑警隊堅持要跟進這個案子,卻被隊長一頓臭罵,說案子到此為止。這讓常盛心有不甘,他當場摔了帽子,在刑警隊宣傳欄上用彩筆寫了大大的一行字—「警察,為??服務!」然後揚長而去,聲稱即便脫了這身警服,也要把這事查個水落石出。
「放肆!」徐克面色陰沉,「如果我說不呢?」
屍體是環衛工人在凌晨時分發現的,渾身皮膚脫落,像個血葫蘆一樣,死者的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恐懼。
常盛把剩下的啤酒倒進嘴裏,抹了抹嘴巴,連埋怨帶罵娘地把事兒從頭說了一遍,最後把啤酒瓶狠狠地朝地下一丟,總結陳詞,「丫的,什麼邪地,這就是有團伙作案,拿邪地當幌子來掩護。我看,那家姓徐的就是靠勢力壓人。」
「我就知道你會鬧,現在,你開始休你的年假了。」
即便是藏家,這些物件里,隨意哪個都是至寶,要想通過正常途徑買下,那起碼要有富可敵國的身家。再說,買來的物件,誰會這麼隨意地像雜物一樣扔在那裡。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老人倒斗所得。
陰陽玉奇則奇在玉身的一邊為寒,一邊為暖,若人佩戴陰陽玉,玉自身的寒暖調和,會讓佩戴玉器的人如沐春風,從此寒暑不侵,百蟲不驚。
紙是上好的宣紙,上面用毛筆龍飛鳳舞地寫著一行蠅頭行草。這筆字遒勁有力,筆鋒剛健,如果拿去參加什麼書法大賽,一定能引起轟動。
更多人等著看是哪個愣頭青,準備到這地方去賺幾個賣命的錢。還有好心的在網上發帖提醒,那地方可是剛剛發生過鮮血淋漓的命案。可如今誰知道,現如今哪兒隱藏著人皮客棧,哪兒有北京的電鋸殺人狂。
「有親戚或者朋友嗎?」
兩個人邊走邊聊,常盛提出了讓劉季暫到自己那裡落腳的想法。大概是看出來常盛是在較勁,劉季竟然慨然應允,用他的話說,自己從小就覺得爺爺無所不能,也想讓爺爺馬失前蹄一次,也算是出了自己憋悶在心裡的一口氣。
「得,哥們兒,你倒清閑。自從你來后,我這可半禮拜沒上網了。」
可是眾目睽睽,你在回營的車上還抱著刀一副迷戀的樣子,現在又說野外生存時刀就丟了,實在是太過蔑視眾人的智商了。
「我不管你是誰!我現在懷疑你們正在犯罪,請打開床單,讓我看一下你們的病人。」
隊長伸出手來,「常盛,把槍給我。」
劉季笑笑,微微掐指一算,「這跟我關係不大吧?是你遇到難題了。工作上的事兒,被上頭截了和?」
可是這次家法伺候后,劉季身上被藤條打的傷還沒好,半夜就被劉仲從暖和的被窩裡拎了出來,扛了把鐵鍬,半夜進了劉家的祖墳,指著劉伯溫的墳塋,讓劉季挖墳掘墓。
三天前,刑警隊接到了110中心轉過來的案件,京城西郊,傳說中的鴉宅附近,發現了路邊的屍體。
這是一起殺人案,被害人死法恐怖,算得上是惡性殺人案。大概有數十年,作為首都的北京,都沒有類似的案件發生過了。
常盛想過自己去應徵,或者找自己幾個線人去應徵。不過他跟徐克有過照面,恐怕一見面就會被認出,而那幾個線人,都是街頭的衚衕串子,看上去賊眉鼠眼的極不靠譜,落選的可能性極大。
常盛一怒,把手機摔在地上,衝過去就想揪住徐克的脖子。沒想到,徐克卻在車子開出后,撲通一聲跪了在九*九*藏*書地上,號啕大哭起來,聲音撕心裂肺,「爸!我說不回國,你堅持要回來,你這是何苦啊!」
「唉,」隊長嘆息了一聲,「常盛啊,你入行時間也已經不短了。知道咱們這些警察看起來威風,可是有些人家,咱們是惹不起的。不瞞你說,我也窩了一肚子火。可這是上面打給我的電話……」
看劉季發起了呆,常盛搖了搖頭,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他打定了主意,這個案子不能就這麼結束,自己明察暗訪,定要找出個端倪來。
這種鎮宅,可謂前所未聞,劉季博覽群書,也沒有從書中看到過類似的記載。不過劉季訝異鎮宅的雕工,似乎整個獸體一刀而下,線條清晰,這怪獸似乎正凝視著自己,隨時有可能撲過來,意欲噬人。
常盛住在北京西城區三環邊上。到了他家,常盛直接幫劉季把行李扛進了屋。常盛連杯水都顧不上給劉季倒,就催促著他拿出那封信打開看看。劉季從貼身的衣服里掏出了一個白色的信封,從中抽出一張紙來。
傳說賴布衣的堪輿之法,有憑藉風水地氣孕育真龍而改朝換代的逆天之力。
「你是怎麼知道的?」常盛脫口問道。
另外一個則像是見了世界上最為恐怖的東西,受了刺|激,從此瘋瘋癲癲,不斷驚叫,眼睛瞪得彷彿銅鈴一般。最後,這人也沒熬過三個月,就死在了精神病院里,死時臉上還掛著古怪的笑意。
明末時期,也是史上最後一次小冰川時代。古人雖然不懂這些,但天氣變化卻並非不知。那時全國天氣驟冷,田地收成減少,明朝皇室號召百姓開荒種糧,倒也有人看此處寬敞,在這裏開墾過田地。卻沒想到,這塊地邪得厲害,方圓數里內,無論種什麼作物,怎麼勤懇耕耘,都是顆粒無收。
大概是應徵的人過少,劉季沒想到自己就這麼輕鬆地過關斬將,應徵相當成功。他進了宅子,拿出電話給常盛打了過去,告訴他自己已經住進了古宅。
自此,宅子就荒廢在了歲月當中,再也無人問津。一直到文革時期,一群來自祖國各地的紅衛兵,見它寬敞,就將這座宅子當成了據點。初時,一群年輕人倒也熱鬧,人聲鼎沸,每天革命口號、歌曲不斷。然而,其中有人提倡「破四舊」,要砸了這老房子,便四下燒、砸、打、搶,結果引來了麻煩。
更讓人稱奇的是,這塊罕見的玉佩中竟然盤著一條天然形成的黃龍。要知道,玉石之屬,內部紋路天然,但多是瑕疵,能成圖的,都可謂貴不可言,哪怕那圖案似是而非,也算是珍貴至極。遍觀歷史上有名的幾塊古玉,內部的紋路、圖案,大多是人們根據紋路,發揮想象,命定的圖形,其實,不過只是些簡單的花紋罷了。
劉家畢竟家學淵博,劉季從小就學習了不少雜學知識,古董和玉器的鑒賞也是其中一項。更兼劉仲有收藏的愛好,劉季年紀雖小,可是卻受了不少的熏陶,有專家級別的眼力。他這時自然看得出來,這是一塊天然的陰陽玉。天地萬物,皆陰陽兼備,缺一不可,但天道卻不能制衡,所蘊涵者或陰盛陽衰,或陽盛陰衰。這才凸顯出這種陰陽玉的珍貴,比傳說中價值連城的暖玉或者寒玉更上一層。這種玉可謂千年不遇,多產於頂級美玉的玉心之中。所處的位置要陰陽交替,千百年時間才能形成。
沒想到,劉季的爺爺劉仲成了半路殺出的程咬金,一番掐算后,生生地找到公司,把劉季拉回了家,還拒絕了同學給的分紅。回去后,又是一頓家法伺候,說劉季犯了祖訓中不許經商的戒條,險些壞了劉家的規矩。
這就顯得更加古怪。明初,太祖朱元璋建都南京,位極人臣的高官都在南京就居。那時,北京乃是北方國門,深受蒙元之擾,不會有人在北京燕地建居所。就像現在跟你說,讓你去阿富汗建個宅子,恐怕沒人願去,也沒人敢去。
場面僵持住,徐克身後有人看形勢不好,悄悄地走到門洞的陰影里,拿出了手機。
常盛的臉陰得能擰出水來,上下打量著隊長,似乎面前站著的是個陌生人,「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好……好,姓李的,我算是看錯你了!」
常盛有些驚詫地看了看年輕人,心裏對他的話有點不信。自己抓這幾個蟊賊,是在北廣場抓的,即便他真的丟了錢包,在找尋時看到自己在北廣場抓到這幾個蟊賊,一定會當場上來索要,怎麼會這麼好整以暇地在南廣場攔下自己?
「我好著呢,就是看見你不順心。」
不過,劉仲經此一事,似乎性情大變,讓劉季覺得更奇怪的事還在後面。原本劉家人替人擇地建墳是常事,不過,劉季卻一直沒有參与其中。原因就是在他三歲時,和村中的夥伴到村外玩耍,捉迷藏時為藏得牢靠,膽大包天地藏進了亂葬崗。結果傍晚時分,孩童各自歸家,卻不見劉季的蹤影。劉家人四下尋找,才在亂葬崗中找到了已經昏厥過去的他,大概是受了驚嚇,或者是陰氣纏身,劉季發起了高燒,無論如何治療,高燒都頑固不退,眼看著小小年紀,就奄奄一息、隨時會斷氣的樣子。
回到家中,石匣子立即被供了起來,一連七天,每天上香供奉,早晚用公雞血塗抹在石匣的花紋上。眼看著石匣子上的花紋變得殷紅光潤,猶如上好的漆器。
郭老四盛水的是個罈子,借昏黃的燈光,隱約能看出罈子是淡淡的青色,整個罈子看起來有些笨拙,蓋子做得倒是很精巧,被燒製成荷葉的形狀,和罈子扣在一起,有種說不出的獨特韻味來。
劉季似乎是看出了常盛的想法,輕輕一笑,「不過,我來之前,爺爺曾給了我個信封,裏面裝著我家世交在北京的地址。可他卻告訴我,等到我找到地方長期住下后,再看這信封里的地址也不遲。」
劉季搬來后,周末,常盛曾回過自己父母那裡一次,把劉季的事當作趣聞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父母甚是驚訝,常盛的爺爺也來了興趣,追問了劉季老家是不是在浙江,得到常盛準確的回答后,一向只喜釣魚不問旁事的爺爺非要見劉季一面。一老一小談了很久,常盛的爺爺出來后,對劉季推崇備至,讓常盛好好招待,並言明兩家確是世交。
身為元、明、清三朝古都,四九城中留下了無數傳說,或神秘,或詭異,或驚悚。這些地界兒,也有好奇的人去探索過,不過大多數沒有下文,冥冥中似乎有層迷霧,籠罩在其上。
「你說說看,什麼案子,看我能不能幫上忙。」劉季看常盛有些怒了,趕忙圓場。
經過現場的檢測和法醫的驗證,常盛心裏更是明白,那屍體旁邊九九藏書散落著不少的屍塊,可DNA檢測這些散碎的屍塊卻來自於十幾個不同的人身上。這消息雖然沒有對外發布,可是性質之惡劣卻讓見慣了血腥的刑警們都覺得發憷。根據判斷,兇手很可能是個變態殺人狂。
常盛把從小偷身上搜出來的錢包拿了出來,一一打開,頓時愣住。錢包里果然有對面這個年輕人的身份證,照片上的笑容和年輕人此刻的笑容如出一轍。
「病人。」從古宅出來的人群中,一個走在最前面、拎著床單一角的男人站了出來,「我是徐氏集團的董事長徐克……」
秘書推開了正屋的大門。屋子裡擺設的全部是老式傢具,不過顯然不是老宅舊物,有宋的木方桌,明的圓凳,更多的卻是清朝的硬木傢具,雖然昂貴,但在內行人看來,擺設得有點不倫不類。
劉季認真地點點頭,目送秘書兔子一樣地離開。這讓他心生狐疑,秘書似乎在恐懼什麼。劉季關上古宅的門,臉上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如今出了案子,社會輿論一起,警方就有了壓力。只有儘快破案,才能讓這些說法不攻自破。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兒,別人躲還來不及,臨時跑肚拉稀、腸胃不暢的人比比皆是。偏偏常盛格外興奮,主動跑到隊長那裡,拍著胸脯立下了軍令狀,說是要全力拿下此案。隊長本來很看好常盛,準備重點培養他,可看他如此性子,心裏哭笑不得。
那天常盛出門執行任務,歸來途中,路經西客站,結果發現幾個傢伙神色慌張,又故作坦然地從自己身邊走過。幾人口袋裡鼓鼓囊囊地凸起了不少,看那凸起的稜角,應該是錢包。
「沒有。」
「我不管那麼多,我只知道人命關天,天王老子犯法,也得坐牢!」常盛梗著脖子,站在門口,說什麼也不肯進隊長家的門,「得,我不讓你難堪,你告訴我給你打電話的是哪個上頭?我找他理論去!」
走到南廣場,常盛卻被一個笑眯眯的年輕人攔住,這年輕人年齡和常盛相仿,長得清秀斯文,一看就是個讀書人。常盛以為,這又是這個盜竊團伙的一員,看到同夥被抓,攔在這裏要出什麼貓膩。他抱著一種看笑話的心態站住,他可不認為,對面的年輕人能給自己帶來什麼麻煩。
可這玉佩內,黃龍五爪舒張,似翱翔于天際,麟角栩栩如生,毫毛可鑒,一雙龍目更是炯炯有神,像活的一樣。龍雖不大,可氣勢恢弘,看上去竟然有一種睥睨天下、叱吒風雲的味道。
劉季一邊快速地操作著自己的法師跟BOSS(頭目)游斗,一邊頭也不回地說:「你以為我願意來啊,我也一肚子氣,還不都是我爺爺逼的。」
劉伯溫深知五龍朝陽穴的厲害,早早請辭,謀求後路,開口向朱元璋索要大片田產,一副貪婪的市民相,讓朱元璋覺得他志不在天下,才算是順利地告老還鄉,在青田也算落了善終。
劉伯溫,名基,字伯溫。此人在正史上,也是明朝建國的一大元勛,可謂擎天白玉柱,駕海紫金梁,亦是元末明初與武當祖師張三丰齊名的一代奇人。正史上的記載姑且不提,民間傳說中,劉伯溫更有著濃厚的傳奇色彩,神秘莫測,是諸葛亮之後又一個能掐會算、多智而近妖的人物。
跟著徐氏集團的秘書,劉季終於踏進古宅的大門。從建築風格來看,這宅子是明初的建築無疑。大門選材非常考究,歷經六百多年風雨,門上那些油漆竟沒有半點褪色。在當時,這是非常先進的工藝,匠人把皂角糯米入漆,才能刷出這樣的效果,屬於王謝堂前燕,能用的非富即貴。
隨三條遺囑流傳下來的,還有劉伯溫一生精湛的看家本領。劉伯溫生前雖然兵書戰冊、奇謀韜略無一不精,但看家的本事卻在占卜算命、風水堪輿這些現在說起來沒什麼人相信的奇術上。
門燈下,劉季打量了眼前的老者,大概六十多歲的樣子,面容很陌生。老者拱拱手,抱拳說:「我姓郭,排行老四,人們給面子,喊我一聲郭四爺。」
「不!我剛剛發現線索。隊長你……」
僅此一點,劉季幾乎能肯定古宅的主人最少是國公,這個人的爵位功勛未必會比先祖劉基低。
「我不能現在就讓你進去。」劉季忽然冒出這麼一句,「但是,我有什麼好處?」
郭老四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這年輕人不像自己想的那麼簡單,「你認識這物件?」
兩人到了分局,分局見有人送成績上門,手續辦得飛快。聽常盛說劉季是失主之一,分局的人還以為劉季錢包被偷時,小偷被常盛抓了現行,也沒有多想。事情全部辦完,兩個人出門打車,直奔常盛家去。
劉季聽到門響,把臉從電腦屏幕上轉過去,瞟了一眼,看是常盛,又扭了過去。
不過一會兒工夫,常盛的電話響了起來。常盛警惕地退後一步,接起了電話。
他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自言自語地說:「我怎麼把他給忘了。關鍵時刻,他怎麼也得拉兄弟一把啊。」
隊長有些惱怒,瞪了一眼常盛,「你怎麼就這麼軸,這狗脾氣再不改改,即使你辦案能力再強,以後日子也不好過。」
建國后,這宅子因其古老,被評為文物。可是地處偏遠,又說不出到底是哪個歷史人物的住所,缺乏名人效應。因此,這宅子一直沒受到什麼重視,更沒什麼遊客來參觀,相關部門也對其聽之任之,倒也沒人提出過要修繕整頓。
除了小偷外,誰還能帶幾個錢包出門?所以常盛就上了心,拿出偵察兵的本領,悄悄地跟在了這群人的身後,幾個蟊賊走到一個僻靜處就要分贓,結果被常盛直接抓了個現行。這幾個人狗急跳牆,不知死活地想要反抗,竟抽出刀子衝過來。結果,三下五除二,被常勝輕鬆放倒在地。常盛打電話到車站分局,分局說人手緊張,要他自己把幾個蟊賊押過去。
常盛想起的這個人叫劉季,兩個人認識不過三天。說起相識的經過,還真讓常盛頗感到有幾分不可思議。
每到暮色降臨,鋪天蓋地的烏鴉黑漆漆的,猶如天上的一塊黑雲,全部在這裏逗留棲息,「呱呱」的叫聲更是吵得人心煩意亂。
更奇的是,這個宅子還另有蹊蹺。這裏曾被稱為「鴉居」,也被老百姓口口相傳為「晦氣墳」。
其他人也感嘆這是把好刀,但頂多覺得是件好用的工具,愛不釋手。可常盛卻視這把刀為兄弟,覺得它是自己最要好的夥伴,甚至睡覺都要抱著這把刀。野外生存結束,刀要上繳回去,常盛卻極不捨得,硬是在營房后挖了個坑,把刀藏了起來,非說在野外生存時丟了。
如果對古董沒了解,一個人要湊巧能搜集到這麼九_九_藏_書多朝代、風格不同的古董,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按照這種資歷,常盛完全可以在部隊有更好的發展空間。但他性格耿直,素來靠能力,輕關係,在領導眼裡,是個純粹的「刺頭」,這讓他稀里糊塗地錯過很多機會,不過他倒從來不惋惜。
常盛盯著他,好像要從他臉上看出花來一樣,半天才說:「截和,你當打麻將呢。嗬,有一套啊,怪不得我爺爺也說你是小神仙。趕緊幫哥算算,到底哥這個案子在哪裡有突破口。不然我可從現在開始,算你房租了啊,嘿嘿……」
劉季下意識地摸摸鼻子,「您有事要找這家人?他們已經搬走了……」
常盛警惕地看著隊長,側了下身,「頭兒,你什麼意思?」
常盛蹲在古宅對面平房的陰影里,嘴上叼著煙。他這是過過乾癮,並不敢點燃,唯恐點燃后紅色的煙頭在黑暗裡暴露了自己。
「不是,以前來旅遊過,不過要在北京落腳,常年居住,這還真是第一次。」
被上司勒令「停止調查,先回家休假」的常盛本來就憋了一肚子氣,見冒出來的這個自己認定能掐會算的劉季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說不準,他算出了自己的糗處,還故意擺出這樣一副姿態。
「他還有那個功能嗎?這麼長時間,誰看他去逍遙過?估計早就不成了……」
七天結束后,深夜,劉仲取了黃紙、硃砂,畫了一道符印張貼在石匣上,紅光一閃。待到子時一到,他將石匣取在手裡輕輕一掀,那頑固得劉季如何用力都不能打開的石匣,卻應聲而開,令劉季嘖嘖稱奇。
罈子邊,隨意擺放的陶罐,也是春秋時期魯國最早的粗陶帶內釉文物。旁邊還有其他的一些器物都是古董,多數價值不菲。
可是,常盛在當偵察兵的時候,出任務也遇到過不少現代科學無法解釋的蹊蹺事,這又讓他覺得這個世界不像書本上學到的或者大多數人想象的那麼簡單,肯定是有一點特別的因素在當中的。
劉家是名人後代,果然藏有私貨。劉季心中暗喜:莫非還有什麼寶物沒有取出?怪不得家境如此不好,爺爺和父親都表現得一向淡定如常。
劉仲的回答,則是家法伺候。一頓暴打后,又讓劉季跪了三天,徹底地絕了這份小心思。不過劉季心中到底還是不服。
這裏自從徐家入住后,就有人翻起了舊黃曆。網上,這裏也成了北京的十大凶地之一。
「郭老四,這麼晚去哪兒了,又去洗頭房了?」一個渾身皮膚黝黑的男人嘻嘻哈哈地問。
想到這兒,常盛來了興趣,也不急於送幾個蟊賊到車站分局,故意問年輕人:「你錢包丟了,也許是其他的小偷偷走了,你這麼肯定錢包就在我這兒?」
常盛冷冷地盯著徐克等人,盤算著是不是要馬上動手把這些人拿下—以自己的身手,這幾個人根本不在話下。
夜風乍起,讓常盛感覺有點冷,他掏出根煙正準備點上。忽然,古宅院子里的燈光亮了起來,讓常盛頓時來了精神。
劉家數百年來,遇到這種事情,盡心儘力,卻分文不取,頂多收下點豬肉蔬菜之類作為謝禮。劉季曾質疑,自己家又不是空口白話、混吃騙喝、裝瞎的算卦先生,靠的是實打實的本事,為什麼不能靠這個絕技發財。
「是北京當地人瞎傳,說房子是邪地,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秘書擠出一個笑臉說,「只是房子太偏遠,來回不方便,我們老總才願意出這個高價。」
不過,既然確定錢包是這個年輕人的,常盛當然要把錢包還回去。不過按照程序,需要年輕人和他一起到分局去,填個失物領取表,然後做個筆錄,這才合乎規矩。
在四棵大樹之間,兩邊的院牆和正屋頂上,直直地雕刻著三尊同樣的怪獸,怪獸形如惡虎,卻長著長長的龍身,盤於牆上,栩栩如生,有說不出的猙獰。
兩個人出門,順著路朝工地的方向走去。劉季詫異地問:「去那兒幹嗎?」
踏進院子,寧靜異常,別有一番天地,似乎是鬧市中的一方桃源。映入眼帘的是院子四角的四棵參天古樹,樹蔭如蓋,把院子遮得嚴嚴實實。斑斑點點,陽光與陰影交織,投射在院內,讓整個院子里溫度陡然降低了下來,讓人覺得渾身舒爽。
一石激起千層浪,網上還流傳著一個大部分人都贊同的看法,這屍體出現的地方本就蹊蹺—那鴉宅可是北京有名的邪地。
石匣子里,人工掏出的凹陷空間不大,恰好容得下一塊麻將牌大小的玩意兒。從匣子里取出這玩意兒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塊閃爍著翠綠光芒的玉佩。玉佩光滑圓潤,如同凝脂,綠得猶如一汪深水。
「你啊,就是個石頭腦子。」隊長搖搖頭,「我還真不能告訴你,告訴你這事就鬧大了。」
「放心,我爺爺絕沒有糊塗。」劉季挑了挑眉毛,「他占卜的本領可是高出我太多了,我相信他這麼做一定有這麼做的理由。」
可常盛比他還要心急,一臉諂媚,帶著劉季到東來順、全聚德、小腸陳等地吃了個肚圓,巴巴地請求劉季去拿下這份工作。
睡眼惺忪的隊長看著他苦笑。常盛不依不饒地追問,為什麼有了關鍵的線索卻偏要在節骨眼上要自己收隊。
「我怎麼相信你?」劉季不動聲色地看著老者,心裏冒出一個念頭,要是真像老者所說的,自己的宿命也許跟下面的墳墓有關。
最終,劉季索性放棄,如果說一切都已經被暗中的條條線線牢牢拴住,那人還要爭些什麼,反正一切都早已註定。想到這些,劉季一時間痴了。
常盛看他沒有拒絕,挑起大拇指稱讚劉季夠哥們,說以後咱倆就是比發小還瓷實的朋友。他可不知道劉季有自己的小算盤。
朱棣掃北成功后,遷都北京,高築四九城,國公、一品官員全都移居燕京,可是宅子大多都在北京九門之內。這位置,若有人願意居住,恐怕也多半是一些山野樵夫之流,但這些人等絕對不會有如此手筆。
那個盛水的罈子,劉季辨得出是元梅子青花壇!先前青花瓷被公認是出現在明朝,後來有人在西域發現元代出現的梅子青花瓷的碎片,就認定這青花工藝是在蒙元早期成吉思汗征戰四海時,手下的手工藝人結合各地工藝燒制而成。只是這種瓷器至今為止只出現過一個殘缺的罈子,在美國被拍出了一億四千萬美元的天價。像眼前這個沒有殘缺品相極好的,價值還要翻倍。
劉仲不知孫子如此心思,便將這玉佩遞給劉季,叮囑他千萬要隨身攜帶。次日什麼也沒說,丟下了「依常而始,遇徐而入,進邪則明」這三句古怪的話,讓劉季按照自己的安排,北上京城九-九-藏-書
常盛的惱怒和高喊,給了徐克等人機會,這些人將床單塞進了汽車,引擎悄然發動,等常盛發覺的時候,車子已經開出去了,並且開始加速。
「那老兄你不如看看你拿到的賊贓里,有沒有錢包中有我的身份證的,對了,我叫劉季。」
沒想到,事兒惹大了反而好收場,隊長無奈地讓人擦去了宣傳欄上的示威,打電話過來安慰常盛,這事也是上面的指示。常盛要查的話,可以私下悄悄地查。但從此後,隊里不給常盛派遣任何任務,他可以頂著休假的名頭暗訪,直到他查出問題為止。隊長說得爽快:「到時候我可以揣著案卷,理直氣壯地去上面打爹罵娘。」
最後,常盛想起了劉季,為了說服劉季,除了糖衣炮彈外,他還玩起了激將,「你這個小神仙,不應該怕什麼邪地兒吧?」
劉季眉頭一皺,看這老頭對這些根本不太在意。郭老四住在廚房隔壁,那是工地上最破舊的臨時房。一進屋子,頓時一股熱浪包圍了劉季,還帶著工地刷鍋水的味兒。恐怕就連工地上的工人,也不經常到這個屋子裡來。
猛然,常盛把酒瓶朝地下一摔,「我操,我還不相信了,讓我休假能怎麼著,我哪兒都不去,我就要看看,這事兒有什麼貓膩。我就不相信,這家人還能隻手遮天了。」
常盛樂得一拍大腿,「行,你真是我的神仙。這樣,我晚上就過去,咱們看看那個地方到底有什麼古怪!再說,你一個人在那兒,我確實不放心,萬一那變態殺人狂……」
在部隊,他是偵察兵種—中國特種部隊A大隊當中的佼佼者。
劉仲拿出隨身帶的香燭,在墳頭祭奠了祖先,一頓痛哭流涕、嗚嗚咽咽,不知道含糊地說了些什麼。禱告完畢后,他看向劉季的目光里除了慈祥,還有幾分複雜的眼神,然後一言不發地讓劉季填上挖掘的地方,就帶著劉季下山回家去了。
被掘的墳墓,據說是祖上劉伯溫的真身所在。可是挖地三尺,不見棺木,倒是從中挖出一個上刻八卦圖案的石匣來。石匣做工精美,儘管過了數百年光陰,八卦的紋路仍然異常清晰。奇怪的是,無論劉季如何用力,石匣都紋絲不動,這個石匣根本就打不開。
「土行規矩,見者有份兒。」郭老四在靠牆的床上躺下,不再廢話,直截了當地說,「不過,能拿多少,要看你的本事了。」
郭老四點點頭,讓劉季坐在靠牆稻草上,上面鋪著髒兮兮的涼席。他走到門邊磚頭搭成的桌子前,掀開了鋪在上面的桌布,露出磚堆下面放著的裝水和裝剩菜用的容器。
「你爺爺多大年紀?」常盛聽他這麼說,哭笑不得地追問。
因此,非但常盛的一等功被取消,常盛的入黨申請也被駁回。原本,部隊的領導是想讓常盛先當幾年志願兵,再向上調動調動的,便私下找他做工作。誰知道常盛一根筋,「刀就是丟了,說破大天來,我也拿不出來。」
這座近千平方米的老宅,在北京這寸土寸金的地兒能保留下來,沒毀在地產商的手中,完全得益於塵封在大門口的一個小牌—省級文物保護單位。另有一說,則是因為這兒也是北京的邪地之一,神通廣大的開發商對風水多有講究,所以沒有對這裏下手。
這樣逆天的祖宗,要說榮華富貴,可謂是唾手可得,但劉伯溫卻沒有留給後代多少蔭佑。
今晚,已經是常盛第三天來這兒蹲點,他像一頭準備捕獵食物的豹子一樣,蜷縮在黑暗之中。一連三天,常盛沒找到一丁點的線索。一入夜,古宅附近就異常冷清,住在附近社區的人,寧願繞路,也不願意走古宅前後的近路。
回去的路上,常盛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他從超市買了瓶二鍋頭,喝得醉醺醺的。
年輕人神秘一笑,「算出來的,你信嗎?」
「那我就去網上發微博,我不信還沒有說理的地兒了。」
「姓徐,邪地?」劉季的臉上變得認真起來,腦子裡閃過了來北京前爺爺的話,「依常而始,遇徐而入,進邪則明。」這話要放別人那裡是胡說,可是在爺爺口中說出,他還真有幾分相信。莫非,這一連串的事情還真是冥冥中早已註定,有一根看不見的線在操控著自己的命運?
劉季還在認真考慮,如何去應徵才能通過重重障礙進入邪地。畢竟,他現在越來越相信爺爺的話,宿命里,那地方就在等著自己。
不知為何,那群紅衛兵多人神秘失蹤,從此再也不見蹤跡。而倖存下來的兩個人,一個全身膿腫,皮膚脫落,從老宅里跑出的時候,身上的腐肉不斷地掉落,腥臭的穢血灑了一路。
「警察!」常盛右手握槍,左手掏出證件,大喝一聲走了過去,古宅里出來的眾人一愣。
「古怪。」常盛嘟囔了一句。雖然如今不是唐朝,可是「京城居不易」這句話依然適用。眾所周知北京城的房價有多高,就算是租房,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劉季取了自己的行李,跟在常盛後面向分局走去。常盛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說著話:「你第一次來北京?」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素來消息靈通的記者們,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不知道警局裡誰的嘴漏了風,還是拿了記者的好處,消息沒出三天就溜溜地傳了出去,在媒體和網路上鬧得滿城風雨。記者們得到消息后大做文章。有的稱,社會壓力過大,導致殺人狂魔出現;有的懷疑,是器官販賣團伙作案后,殺人棄屍。
劉季自小從爺爺嘴裏得知,當年劉伯溫死前,留有三條祖訓。一是劉家子孫不能為官經商。他嘆自己所做的逆天之事太多,子孫當官經商會運氣不興,命理不顯,有喪族亡家之憂;中國所謂富不過三代,皆因為祖先得運氣之助,透支了命中運氣所致,自家不能在這上面吃虧。二是劉家勢必若干年代代單傳,可劉家子孫不得因此納妾、娶小,謂開枝散葉壞了家風。三就是劉家子孫生有宿命,待有緣子孫出現,需完成宿命,才能讓劉家解了清貧,從此富貴榮華。
借風水之力,加朱重八命相之助,四十年後,朱重八從一介僧人而搖身變為帝王,更名元璋,建都南京,立國號為明。不過此時天下歸一,沒有敵人需要那五龍朝陽穴的陽氣之助攻克。陽氣積累,朱元璋日益受那至陽穴的陽氣所迫,性格大變—剛愎自用、易怒獨裁,開始屠戮諸多功臣。天道至公,沒有一絲偏差,五龍朝陽穴孕育真龍,有利必有一弊,而且這弊端無人可解。
有人猜測,這裏怕是哪個明朝達官貴人的陰宅。可能有殉葬的奴僕一同被深埋其下,因此地下存有屍氣,才讓這裏寸草不生。這個說法著實有不少人相信。民間傳說,烏read.99csw.com鴉擇死腐而居,那鋪天蓋地的烏鴉,就是這裡是墳地最好的明證。
在做地方志的時候,有考據癖人士多次對這所宅子進行過考證,但一無所獲。從宅子的面積和鋪的青磚地面來看,這所宅子應該建於明初時期。屋檐高聳,上面有不知名的獸頭雕花,這種規模的宅子,從明朝的建制來講,起碼是官居一品,位極人臣的門第才能擁有。明朝對於建制管轄最嚴,越級建宅通常是殺無赦、斬立決。縱觀明史,還沒有哪個臣子敢明目張胆地僭越。
常盛從冰箱里拿了瓶啤酒,悶頭坐在沙發上灌了幾口。劉季這個時候已經「爆」了BOSS,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盯著常盛,「怎麼,碰到什麼不順心的事兒了?」
「只是份看房的工作,月薪五千,每季度還有獎金?」劉季忽然問,「不是這房子有什麼問題吧?」
說也奇怪,自劉伯溫始,劉家子孫娶妻后,所育頭胎必是男嬰。但無論如何努力,家裡也不會再添丁進口。據劉季的爺爺劉仲說,這是劉伯溫的修為,到了言出法隨的地步。就是說,只要他劉伯溫的一句話說出來,就會成了真的,比傳說里皇帝老子的金口玉言也絲毫不差。
突然,古宅的院門吱呀一聲開了,裏面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似乎夾雜著低聲的嗚咽和抽泣。
常盛在心中琢磨了半天,對這一說法將信將疑。北京天壇、地壇、雍和宮一帶,倒是有不少算命問卜的買賣,每日里也有善男信女前去問個吉凶,求個前程。可是對這事,常盛覺得難免有些過於玄乎。他不確定,就靠一個人出生的時間或者手上那幾條掌紋,就能判定一個人的吉凶禍福,或者眼前的運氣。
看他神采飛揚地提起爺爺,一副悠然神往的樣子,而自己上班后,從家裡搬出來獨居,房間倒是寬敞。常盛想著這年輕人有幾分意思,不妨邀請他到自己那裡暫時居住,看他的爺爺能不能算出突然冒出的這個小小的意外來。
剛走到院內,忽然聽到似乎有人敲門的聲音。他馬上警覺起來,回屋順手拿起了一根棍子拎在手裡,走到門邊低聲問:「誰?」門外傳來的聲音很蒼老,「我,就我一個人。」從門縫裡向外張望,果然,門外影影綽綽,不遠處站著一個不高的人影。劉季壯著膽子,拉開了門,迅速向左右看了看,怕有什麼埋伏。四下空蕩蕩的,並沒有其他人。
常盛有些遺憾地掛了電話,約定以劉季的通知為準。劉季一路顛簸而來,的確有些累了,放下電話,到側屋放下行李,躺在床上,結結實實地睡了一覺。
其實劉季的來頭不小,他是浙江青田人。雖然家境不顯,卻有個了不起的來歷,是一代奇人劉伯溫的嫡傳後人。這點絕無半點虛假,不是常見的攀龍附鳳。
「怎麼,還會被打擊報復是不是?我就不相信了,警察局領導跟他媽的嫌疑犯穿一條褲子?」
醒來時,已經入夜,劉季起來伸了個懶腰,從屋子走出來順手關了房門,想去找找附近哪兒有賣晚餐的攤點。
「收隊!」裏面傳來的,是隊長熟悉的聲音。
不知為何,他感覺到內心對這座宅子有點隱隱抵觸,鼻子里似乎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道。
話沒說完,卻被自稱郭四爺的人打斷了,他壓低聲音,「我找的就是你,不瞞你說,我是吃土行飯的,你現在看的這個宅子,下面可是有個絕對的大窯!」
劉伯溫學成了風水堪輿之術,恰逢元末亂世,朝廷按民族將百姓分為三六九等,連菜刀都只能一家使用一把。民憤滔天,他就想用自己的一身本領,看能不能推翻蒙元,再立新朝,於是遊走天下,尋覓龍穴,結果途徑安徽鳳陽,偶遇小和尚朱重八。劉伯溫大驚,看這個小和尚的面相有九五至尊之氣。而距朱重八出家的寺廟不過十里之處,竟然發現了一處極品龍穴。
「收隊!」
大概是怕他再問下去,秘書連忙把鑰匙塞進他的手裡,說:「這兒的房間你自己選著隨便住,公司會不定時地有人來檢查。不過要記住,後面的主屋不能進去,你注意別讓外人進來就成。不然,我們可要起訴你違反合同!」
幸而劉仲到西藏訪友歸來,看到這個情況,似乎想起了什麼,連忙大動干戈地為他做了場法事,法事過後,原本保養得當的劉仲面容像是老了十歲。從此,劉家立下嚴令,禁止劉季到山墳墓地中去,說劉季八字陰重,到那種地方去容易引起怪事發生。
看著年輕人幾件簡單的行李,他顯然是把在北京居住這件事想得過於輕鬆了。本來還以為他有什麼依仗,現在看起來卻是有些不明情況。可怎麼看,眼前這個年輕人也沒有年少輕狂的意思。
「可是……」
再者,常盛也有自己的心思,要是劉季真的能掐會算,住在自己那兒雖然不用出房租,但自己在辦案的時候,有個這樣的半仙在身邊,可以說多了一個破案雷達也不為過。
常盛呆住了,待反應過來后,一把把信紙拿了過來。信紙上寫的地址和常盛家的一般無二,最末處,寫著「常宅」兩個字。
賴布衣的師承素來神秘。據說,他傳下的是三國時期諸葛孔明的衣缽。他們這派的傳承上頗有古怪,講究的是緣分,所收的徒弟不一定在當世,也不必非要是親傳,只要遇到天資聰穎、毅力過人,並且有天目在身者就可以收為傳人,流傳下來的密法,會經過上代的種種安排,自然地出現在傳人面前。
「裏面是什麼?」常盛用拿證件的手指指床單。
邪地「鴉宅」招人看宅,這消息幾天前在北京傳得滿城皆知。看熱鬧的不少,來應徵的不多。
那爺爺所說的京城乃龍脈之地,過宿命而大興盛,對於自己和劉家到底意味著什麼?這些問題環繞在他的腦海中,想也想不明白。
老者嘴一撇,這真是個嫩雛。在這片地方,還有什麼地界兒比建築工地更容易隱藏的。
正因傳下了這樣的本領,劉家一門,在青田威望甚隆。數百年來,在鄉鄰看來,劉家人都是「小神仙」。十里八鄉的鄉鄰,遇到有什麼問題都會來劉家卜上一卦,遇到蓋房建屋,修建墳墓,更是非找劉家人前往幫忙不可。
在部隊野外生存拉練時,常盛又犯了一個說起來讓人覺得可笑的荒謬錯誤。特種部隊常有些特殊的裝備,在野外生存時,就有這麼一把合金材質的多用野外生存刀。這把刀長約一尺,除了刀刃外,還藏有金屬魚線、套兔子的圈、鋸齒、鉗口等多種實用工具。鑄刀的合金材質堅固,刀刃鋒利無比,能輕易地斬斷拇指粗細的鋼筋。有了這把刀,戰士們在野外可謂如虎添翼。不知道多少人,因為這把刀,生存得更加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