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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入局

第三章 入局

仔細盯著郭老四的傷口,趙俠猶如初戀時月下觀看愛人的臉龐一樣發現了端倪。這燒傷的傷口不是通常意義上的焦黑,周圍的傷口處帶著一些細微的孔洞,更像是被硫酸等腐蝕性的液體潑在了臉上所致。難不成,這老頭是跟誰爭風吃醋,或者牽涉到了感情問題而遭人報復?
月光透著窗欞灑了進來,常盛在一邊鼾聲大作。劉季枕著臂,心事重重,一言不發。
老者微微一笑,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走進來的人連忙說:「也是他活該,多年以來,郭老四就對曹家不服,屢次陽奉陰違,跟家主作對。這一次是遭了報應了,看郭老四一死,到時候土行里誰還敢跟我們曹家叫板。」
不對,如果是硫酸等腐蝕性液體潑在臉上,那傷口不應該如此集中,絕對應該是滿臉開花。
何況,這個宅子是明初所建,正是劉伯溫和常遇春叱吒風雲的時代,這和自己與常家有什麼關聯?他腦子裡猛然一個念頭閃爍,這個宅子的主人姓徐,而明初,姓徐的倒也真有一個赫赫有名的人家,那就是朱元璋手下的大帥徐達。
要說沒有一點門道,根本干不起這個行業。不過,這也得湊巧,有多少往日的倒斗班頭,遭了劫難,因為一時湊不齊所要的東西莫名其妙地冤死,這不算稀罕。
十幾分鐘后,劉季面色蒼白,渾身被汗浸透,整個人像剛跑完了馬拉松一樣,虛脫委頓在地上。
常盛搖搖頭,覺得這老頭過分地古靈精怪,難道是覺得希望不大,想自殺不成。他看向劉季,劉季這時,顯然已經取得了他完全的信任。劉季點點頭,「土性寒,地有大德,這麼做的確對郭爺有所幫助,咱們還是照辦吧。」
毫無疑問,這代表著郭老四有些事情不想被自己知道,對自己起了二心。土行之中,人人算得上是爾虞我詐,都怕被別人得了先手搶去甜頭。
郭老四面色古怪,回程路上一言不發。那赤腳醫生像個怪物,但幾句話卻說到一行人的心裏。挖墳掘墓,本就是傷陰功的大事,郭老四如何不知,土行里的人物,無論技藝如何高深,早年富貴盡享,可是晚年凄涼的卻不在少數。他心裏尋思,莫非自己也真的到了遭天罰的地步?
老者面色一沉,「怎麼,什麼時候我曹魁做事,也輪得上你來問了?」
三個人大喜,郭老四不知從哪裡找了車來,驅車前往平谷拜訪。結果是歡喜而去,掃興而歸。
劉季卻獃獃愣愣的,似乎在想些什麼,他忽然覺得,那個跟蹤自己的黑影看上去有些熟悉,似乎像是送自己到這個宅子的秘書。莫非,徐氏集團發現了什麼,才讓他來監視自己的不成?
郭老四被常盛和劉季送來時,自然是昏昏沉沉的,不知是那一燒受到了驚嚇,還是徹底地傷了元氣。
一人從外面匆忙進來,「家主,郭老四日前去過平谷求醫,具體怎麼說,倒是不太清楚,可是他走的時候傷勢未愈,估計是廢了。」
趙俠大急,這樣的患者如果走掉,這奇怪的癥狀不知今生能不能再遇到一例。他追在轉身就走的三個人身後,也出了門診的房門,開口許諾,只要郭老四在這裏住院,治療費可以全免,要他為郭老四申請補助都可以。
夜色濃重,常盛要兩個人進屋休息,郭老四搖搖頭,提出了個古怪的要求。他要常盛拿自己帶來的鏟子,在院子中的土地上挖個坑,將自己埋在其中,用薄薄的一層土蓋住受傷的臉,留出鼻孔即可。
他沒有常盛這麼大的心眼,幾天來郭老四的遭遇讓他揪心。這窖還沒有進去,就惹了這麼大的麻煩,誰知道真的開始探索,會遇到怎樣的風險和古怪?
這家會所門前算得上門可羅雀,除了站立著的兩名保安外,不見一個人光臨,門口的停車位上空空蕩蕩的,根本沒有尋常會所入夜的熱鬧。不知根底的人大多會誤認為,這家會所難以為繼,說不準哪天就消失了。
說完,冷冷地橫了趙俠一眼問:「我繼續在這裏住院,難不成還要像剛才那樣受罪不成。我們留一個號碼給你,你要是找到了治療的辦法,到時候再聯繫我們。」
他這個做派,倒是讓郭九*九*藏*書老四心中又安穩了幾分。在常盛和郭老四眼中,劉季又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更加讓人信服。
劉季這一辦法,乃是祈命換傷的辦法,說起來頗有幾分荒謬。取稻草或者麥草,扎一個八寸長的草人,草人上五官七竅清晰如生,在他手裡完成後,很有幾分郭老四的神韻。
加快了腳步,劉季走到街口,俯身裝作系鞋帶,從地上摸起一塊磚頭,攥在手裡,視線從腿中間向後看去,只見黑影一閃,後面的人似乎察覺了什麼,躲在了街邊線桿的陰影當中。
老者一臉訝然,然後一聲輕笑,閉上眼睛,似乎在想什麼事情。那電腦上的視頻,正是郭老四求醫那段。老者嘴唇微動,喃喃自語:「他也栽了跟頭,這國內,能難得住他的可不多,看來,那裡一定有什麼玄機。」
司徒家傳家之密,卻不在木人的製作上。有一種奇妙的同心傀儡,堪稱奇中之奇,這種傀儡宛若常人,根本難以看得出真假。只要不是到醫院做精心的檢查,就難以分辨出和真人有什麼差異。更奇的是,哪怕相隔萬里,靠心血牽引都可以控制傀儡。控制傀儡的人,傀儡所做的一切都能夠如親身所歷。
雖然常盛和劉季與郭老四不是什麼深交,內心也各有想法,但也為他的傷勢盡心。一來,常盛和劉季年輕,雖然知道目前和郭老四是互相利用的關係,可是心裏也不落忍看郭老四傷勢每日惡化,最後有個三長兩短;二來,兩個人清楚地知道,如果沒了郭老四,兩個人的計劃就得擱淺,否則就算進了那個地方,也是兩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哪裡危險,只能是找不自在,說不定平白就把命留在了那裡。
就是這麼一家會所,在北京其實已經存在了十多年時間。周遭的生意流水似的換了多少,可是這家會所始終屹立不倒。周圍居住的百姓,倒是對這家會所有諸多的議論,有的說,這是家名人和富豪的會所,入會費高達千萬,自然沒有多少顧客,不過,能到這裏來的非富即貴。還有傳言,這裏的迎賓和小姐,都要是參加過選美比賽前三級別的美女。
他一聲輕嘆,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前程未卜。他所想到的未卜,是真的占卜不出來。劉季在郭老四齣事後,掐算過自己的前程,可是天機混亂,一片混沌。看得出有風險在,也有大的氣運,可是就像隔了層紗,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說到這兒,郭老四沉思了一會兒,他清楚自己這病來得古怪,要想治好,還真要不走尋常路。如今情況緊急,容不得從容布置,只能到潘家園去碰碰運氣了。
這幾天,趙俠卻過得不怎麼愜意。
常盛大奇,圍著郭老四左瞧右看,思量著:僅僅靠這一手,劉季何至於如此落魄,只要把這手亮出去,恐怕榮華富貴會滾滾而來,擋都擋不住。
這門遁甲之術,乃是過去行腳醫常用的手段,算不上如何的高深,也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所起的作用,是讓和真人血脈相通的草人替人受難,先穩住病情,消除苦痛,延續時間不讓病情惡化。真正要想治愈,還得四處尋找醫生。這門術法的時間,依做法者的修為而定,一般短則三日,長則個把月,再想拖延勢必難如登天。這術法每人也只能用上一次,否則用了再用,豈不是可以逆天。
恢復了一會兒,劉季問郭老四有沒有什麼打算。要說郭老四土行里打滾了大半輩子,遇到的危險和蹊蹺事絕對不止這一樁,肯定有自己的辦法和門路。郭老四不再疼痛,整個人也變得清明了起來,見劉季問起,長嘆一聲。摸金倒斗這件事,只要你入行,腦袋就拴在褲帶上,不知什麼時候就會遇到危險,身死道消。
木字門,起源於三國時期的諸葛孔明,傳說中的木牛流馬就是木字門的傑作。至此,司徒家和劉家,一直是半主半仆、半師半徒的關係。
手下一愕,「家主,這……」
帝王會所—位於北京四環邊上,從外觀來看,極不起眼,只有一個光芒暗淡的招牌,在夜色里有氣無力地閃爍著。
劉季一歲時,司徒家添丁進口,生下一個女兒,九_九_藏_書叫司徒灼華。這女娃也是奇怪,從落地后就一直哭聲不斷,不進奶水。一直到七天後,劉仲受邀,帶著劉季前去賀喜,結果劉季剛一進門,這小女娃就止哭為笑,「咯咯」地樂個不停。
而郭老四奇怪的傷,也成了一些冷靜的網友心中的奇事。
劉季心中既甜蜜,又有幾分失落。自己從小到大,靠著一手占卜的本領,做事風調雨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迷惑與失落過。似乎接近這個宅子后,自己的人生和氣運完全轉變了,一切都變得撲朔迷離起來。他心想,這可不是什麼好的兆頭。
「我在想,咱們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
論起挖地,常盛是一把好手,拿出當年當兵時挖掘工事的本領,三下五除二就掘出一個容納一人的淺坑來。郭老四走過去躺在其中。常盛用土把他掩住。眼看著郭老四的呼吸越發地平穩,幾天來沒有休息的他倦意上來,竟然片刻間就微微地起了鼾聲。
不過這事情的確透著幾分說不出的味道。幾天來,隨著和常盛的接觸。劉季才知道,常家的確是自家世交,身世也足夠顯赫。這常盛就是當年明初的無敵戰將常遇春的後代。常遇春性格粗豪,崇尚武力,當年誰都不服,就連皇帝朱元璋都怕他三分,唯獨對劉伯溫敬若天人,言聽計從。
電話那邊,燒傷科的權威不在少數,有幾個甚至在國際上都聲名斐然,可是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大家各自猜測,又埋怨趙俠放走了患者,浪費了進一步研究的機會,竟然在電話里你來我往地吵鬧成了一鍋粥。
自協和醫院出來后,常盛和劉季倒也尋找了不少的中醫,同仁那邊一些老中醫面對郭老四的傷口,皆是束手無策,要三個人另請高明。
從自己門診桌前站起,趙俠踱了過去,仔細地打量郭老四的傷口。他先是要過瓶子,低頭聞了聞,一股濃郁的惡臭讓他胃裡一陣翻滾,這南瓜水絕對沒有失效。
液體的味道臭不可當,可是對於燒傷有奇效,于中醫來說,南瓜本性溫涼,又吸收了土的地氣,最能克火毒之傷。
這一幕也被來醫院求醫的不少有心人看到。其中不乏一些平日里喜歡搜怪論奇的網友,忙用手機抓拍下了在燒傷科里發生的一切。這個好事者拍完了視頻,覺得自己有了大發現,歡喜得連病都沒有治,馬上在附近找了個網吧,就把視頻傳到了網上,還起了個質問式的標題:「中國的大夫,水平是否和良心一樣丟失?」
想到這兒,劉季腦子裡飄過一道倩影,有些痴了。
想到這裏,劉季起身,出了房門,交代了又睡得迷迷糊糊的常盛一聲,自己出去網吧上網。這時正是法國的白天,司徒灼華應該在線。
如果這宅子真是徐家的老宅子,那劉徐兩家也肯定是世交,這點為什麼爺爺沒有提起過?如果說宿命就是這個宅子里的秘密,爺爺倒不如直接把自己推薦到徐家,豈不是更加方便,哪會像現在這樣偷偷摸摸的。
大概有五分鐘左右,一條黑影從街口走出。夏夜,這人卻穿得嚴嚴實實的,豎起了襯衣的領子,戴著碩大的墨鏡,站在離劉季不遠的地方嘀咕了一下,覺得失去了劉季的蹤跡,只是搖搖頭,徑直朝著來路走了回去。
只知道,開這家會所的是一位大佬,錢流水一樣地來去。可惜做的不是什麼正行,這個會所,就是大佬專司接待朋友和洗黑錢所用。
協和醫院燒傷科在這方面稱得上是權威,在治療面部燒傷上更是有獨到之處。他們並未一味地採用西醫輸液消炎之類的療法。趙俠博覽群書,從過去的古籍中找到兩個傳統的藥方。
常盛通過自己的人脈,查到在京郊平谷山區,有一名文革時期的赤腳醫生,如今已年過耄耋,有一手尋常人沒有的本事。且不說望聞問切斷人病因的本事,他還有一樣奇異之處—對五行八卦、陰陽二氣都有深入的研究,曾和別人玩笑,搭指脈能知人身上何處有痣,堪稱一絕。
指脈,在中醫日漸勢微的如今,算得上是一門絕學。手指上脈搏微弱,很少有中醫能通過捏指就能判斷出病人的病情來。即便在過去,能搭指脈read.99csw•com的也算得上是一代名醫。
那天兩個年輕人送一名姓郭的老者前來的時候,正逢他出門診。他看過老者的傷口面積和情況,原本不想出手。可後來卻發現了不一樣的端倪。
看他徹底地消失在了夜色里,劉季才從花壇中跳出,不顧身上的花葉,撒腿一通狂奔,到了宅子門前,推門進去,牢牢鎖上了門,才急促地喘息了起來。
那位赤腳醫生只是捏了郭老四手指片刻,眼帘低垂,告訴三個人回去吧。他斷給郭老四的只有一句話,「傷了陰功,病由天而生,治不得,治不得。」
聽了這話,老者眉頭一皺,面上掠過一絲不悅,很快,他面色如初,對來人交代:「你現在將我前幾年偶得的寶貝取來,然後讓下人到潘家園一帶找個人來,最好找那些滾刀肉的混子,我有用處。」
從那之後,兩家人都知道,小女娃和劉季有緣,兩家老人也樂成其美,給兩人定下了娃娃親。司徒家靠著木字門的獨特手段,做了不少巧妙的東西,經商有成,家門豪富。在劉季十八歲的時候,司徒家舉家搬遷去了法國。司徒灼華因此大哭一場,甚至想躲在劉家,等家人都走了自己自然能夠留下,可是卻被劉仲送了回去,說不能誤了她的前程。
看似常態的世交見面,可是劉季不覺得事實就是如此。為什麼到了六百余年後,自己會和常盛這個素未謀面的所謂世交偶遇呢?又一起牽涉到這奇怪的事情中來?
常盛無計可施,急得在宅子里到處轉悠。劉季提議,不若自己用家傳的遁甲秘法為郭老四穩住傷勢,再尋找能人不遲。
這方法說起來倒也簡單,一則是在夏季,收購當年的南瓜。一定要親自從瓜藤上摘下,並在半個小時內將南瓜外面刷上一層桐油,深埋在土裡。桐油防腐,南瓜埋下后,三五年之內不會腐敗,而南瓜內的瓜瓤則逃不出腐敗的命運,變成一種難聞的液體。
他們走得極快,留下趙俠一個人呆愣了半天,許久,趙俠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飛快地回到了門診,拿起了電話,挨個給北京的同行去了電話,說出了今天自己遇到的古怪。
常盛撇撇嘴,沒有說話,他怎麼聽怎麼覺得郭老四的話有點玄乎。劉季則是掐指算了幾下,然後一笑,對郭老四說:「後天到潘家園,上午九點十分,必有收穫。」
心頭血滴在草人之上,就意味著草人和受術之人血脈相連。更取了郭老四日常穿的衣服,問明了生辰八字,用一塊黃布書寫好后,釘在草人的身上。劉季在院中靜觀了方向,取院中泥土,塑了個四方形的土台,土台不過一尺左右大小,將草人放在其上,口中念念有詞。
支撐他進行下去的,是他的好奇心和內心對爺爺長期以來的信任。劉家就自己一個子孫,尚未婚配,自己如果有個三長兩短,就算是徹底地斷了劉家香火。因此,他相信爺爺不會拿自己的命來開玩笑。
潘家園在普通人看起來,就是北京最大的假冒偽劣古董的集中地。可是在土行人心裏,這可真是一片寶地。他們長年跟明器打交道,很少有打眼的時候,別人眼裡普通的玩意兒,到了他們這裏就變成了至寶。何況,潘家園也有不少時間,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出售。這些東西你就算找來故宮博物院的專家也未必知道是什麼,大多都是土行人用到的一些物件。
當然,這些沸沸揚揚,和郭老四三人無關。成了網路紅人的郭老四,坐在邪宅的屋子內,一臉不甘心的樣子。
劉季想到的是個女孩,她比他小上一歲,姓司徒。
郭老四覺得傷口處一陣清涼,頓時沒了原先的那麼難受。只是身體這幾日被耗得也是筋疲力盡,有些委靡。
雖然出國幾年,但司徒灼華和劉季通過網路聯繫緊密,幾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司徒灼華故作兇悍狀,勒令劉季不得與其他異性|交往接觸,否則一定會做一個殺手,上天入地地追殺劉季,讓劉季汗顏。
另外一個驗方則是東北地區流傳下來的,最能收斂傷疤,恢復皮膚的平滑白皙。這個方子的主葯是貂油,將貂的脂肪深埋地下,讓它自然化成油脂。貂九_九_藏_書油顏色圓潤,質地細膩,比現如今那些大牌的化妝品,效果強了不知凡幾。
劉季曾在醫書上看過,能通過捏指斷病的醫生,意味著他對人體的脈絡血流精通,診病猶如掌上觀紋一般。
燒傷科接診的大夫,看到他這個傷口,自然拿出那兩個方子來用。南瓜水就裝在一個小瓶子內,大夫讓護士為郭老四做了面部傷口清理后,打開瓶口,頓時科室內瀰漫著一股古怪的臭味,味道四溢,催人作嘔。
正思想間,護士小心翼翼地擦去了南瓜水,郭老四才算平靜了一些,不過已經疼得滿臉是汗,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地、滴滴答答地流淌了下來。護士按照以往的程序,拿來了貂油,想用油脂塗抹在傷口上,為郭老四止疼。
一時間,一個個疑點和念頭在劉季心中掠過,他頓時心如亂麻,不知所以,再想其他都是無用,如今要想的是怎麼繼續發掘這個宅子下面的秘密。
趙俠眉頭一皺,聽聲音,不似作假。郭老四穿著普通的衣服,露在外面的手上,有不少挖墳掘墓時留下的傷疤。最長的一道有三四寸左右,疤痕硬化,生生地凹下了有兩厘米的深度。如果是個怕疼的漢子,恐怕這些傷痕早就疼得要了他的命,這隻能說明,以往百用百靈的南瓜水失了效,這個患者的燒傷有蹊蹺。
可是郭老四充耳不聞,眼看三個人越走越快,趙俠乾脆上前一把扯住了郭老四,哀求地說:「一切好商量,老先生,一切好商量。」
郭老四渾然不知,自己已被人惦記上了。他和常盛劉季三人,忙於四處尋醫,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傷情在網上已經被散播得人盡皆知。
這麼一鬧,這件離奇的事竟然在網上鬧了個沸沸揚揚,引起了不少爭論,拍磚、灌水、罵街、詛咒等各色評論充斥于各大網路媒體之上。
說完,劉季攥著磚頭起身,不急不緩地哼著歌朝前繼續走,眼角的餘光和耳朵卻密切地注意著身後。見身後沒有動靜,劉季加快幾步走出了街口,向左一轉,在一家社區門口的花壇里躲了起來。
趙俠俯下身,一邊安慰郭老四,一邊內心倒吸一口涼氣。這時,郭老四的臉上開始發紅,逐漸成了紫色,有縷縷的濃煙從傷口處冒出。
患者的燒傷在面部,是燒傷科最為忌諱的一種情況。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面部燒傷的病人,無論男女老幼,最關心的就是面部的傷痊癒后能不能不留下任何的疤痕。
到了網吧,劉季要了個包間,心裏惶恐,不知道自從來北京后,就忙於應付這些事情而沒跟她聯繫過,會是什麼後果,是不是要遭遇恐怖的河東獅吼?他登錄上線,卻發現司徒灼華的留言,學校組織學習交流,司徒灼華告訴他自己這段時間不能跟他聯繫,讓劉季耐心等待,附上的還有一個香吻的圖片,以及持刀威脅劉季不能出軌的叮囑。
常盛一聽這話,也來了精神,「那說不準了,不過這事我一定要查到底。」說著,他吧唧吧唧嘴,一副遺憾的表情說,「這得說咱們比不上部隊的力量啊,我記得以前在部隊的時候,我們在拉練前也有先頭部隊去檢查情況,遇到有古怪的山洞山澗什麼的,都會用探險機器人帶攝像頭進去打個先鋒。咱要是有那個東西,嘿嘿,這什麼破宅子下面的秘密,還不是手到擒來。」
常盛大步出了門,在外面拉網式地踅摸了一圈。要想瞞過特種兵出身的他,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回來后,他笑罵老郭疑神疑鬼,還責怪劉季也想得太多,外面—別說人,連個影子也沒有。
還要取的,是郭老四中指上的一滴血,中指連心,扎中指會讓人覺得異常的疼痛就是這個緣故。古往今來,只要是遁甲奇術,大多以人的中指血為引,是為心頭血。男左女右,莫不如此。
趨吉避凶,人之天性,幾千年流傳下來,土行人自然知道,什麼物件能有大用。一旦遇到了這些東西,土行人可以說就等同於多出幾條命來,郭老四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別看自己的傷勢嚴重,如果能碰到一枚流傳出來的摸金符,不消一日,郭老四保證自己傷勢痊癒活蹦亂跳的。
沮喪地下機,出了網吧,劉季九_九_藏_書朝邪宅走去。他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似乎有誰在快速地移動。這讓他渾身汗毛立起,頭皮發麻。這裏深夜荒涼,如果真的是推斷有誤,前段時間的命案和邪宅無關,這麼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卻惹出了更大的麻煩,貂油剛一挨到傷口,護士就覺得自己的手部變得灼|熱起來,似乎片刻,周圍的溫度上升了十幾度左右。再看郭老四,竟然不知道那裡來的力氣,掙脫了常盛原本按住他的手,在地上哀號翻滾了起來。
言罷,老人猛然睜開眼,眼睛里閃過一抹精光。看樣子,是郭老四的熟人。他的手指在桌面輕輕地起伏,敲擊出了清脆的聲音。按照他對郭老四的了解,出了這樣的事情,郭老四應該早就到自己這裏求助了,可是一直到現在為止,卻沒有任何的動靜。
趙俠是協和醫院燒傷科的專家,在國內這個領域也是鼎鼎有名的權威,很少有什麼病情或者病人讓趙俠覺得棘手的。
被潑了冷水的郭老四才算止住了哀號,整個人變得更加虛弱,大概是因為疼得厲害,人倒是經過這番折騰而清醒了不少。他看了下常盛和劉季,顫巍巍地抬起手,示意他們扶自己起來,低聲說:「我們走。」
常盛看看劉季,劉季看了下郭老四的臉色。郭老四齜牙咧嘴地掙脫了趙俠的手,對兩個人說:「咱們這病來得就奇怪,我看這兒是看不了,不如去民間找找有名的中醫,也許能找到治療的辦法。」
司徒家和劉家關係特殊,據傳,當初劉伯溫身邊的僕從中,有人以司徒為姓,在劉伯溫的悉心教導下,學會了奇門遁甲中的「木字門」。
此時,帝王會所的最大的包房內,端坐著一位老者。老者氣度非凡,一看便知是出身富貴人家。他面前放著一台電腦,幾個保鏢恭立身後,一看就是受過嚴苛的訓練,個個紋絲不動,宛若雕像。
這話讓劉季心中一動,探險機器人,他自然沒有。那種高科技的玩意兒成本極高,也不是他能想得起的。可劉季知道有一種奇門遁甲里的術法,倒是能起到類似的作用。
護士用脫脂棉球沾上南瓜汁,開始為郭老四塗藥,可是棉球一碰觸到郭老四的創口,昏昏沉沉的他頓時發出一聲不類人的慘叫,聲音凄厲,驚得診室所在的樓層就醫的患者和看病的醫生一身冷汗。若不知情,還以為哪個患者手術麻醉失效,或者有人正在被殺人狂扒皮抽筋一般。
劉季穩定心神,將方才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常盛,他立刻來了精神,馬上要出去拿賊。郭老四的聲音悶聲悶氣地在地上響了起來,「小子,不是咱們的事被有心的人發現了吧。那些干土行的毛爺鼻子可是比狗還靈,常小子你最好出去轉轉,看看附近還有什麼可疑的人物沒有,別莫名其妙地就被別人搶了飯碗。這面子,郭爺我可折不起。」
趙俠對手足無措的護士大吼,要她取飲水機里的冰水來,潑在郭老四的臉上。他要人馬上辦理住院手續,讓郭老四留院觀察。這種情況,自從醫以來,趙俠聞所未聞,可以說是絕對罕見的病例。
更荒謬的傳言也不是沒有,有人說自己有親戚在會所內上班,每日里很是清閑,但月薪十萬。會所里來來往往的儘是神秘人物,大多都墨鏡遮臉,甚至戴著面具。
這話一出,進來的人渾身一個冷戰,馬上垂首,應了一聲,轉身而去。老者的眼神隨著他看了出去,眼裡露出了一絲得意。
劉季想起的,就是司徒灼華的同心傀儡。雖然同心傀儡製作不易,可是實在是探測眼下這個神秘宅子地下的無上利器。再者,藉此緣由讓司徒灼華回來,那兩個人又能在一起了,實在是給劉季再添心勁……
常盛翻了個身,醒了過來,睡眼惺忪地詢問:「神仙兒,你怎麼還不睡?」
常盛聽到了動靜,從屋內走了出來,看到是他,長出一口氣說:「你啊,我還以為進了外人呢。」
這個動作更加說明那個黑影有問題,劉季心裏沉甸甸的。他心中一動,摸出手機,假意打電話的樣子,故意大聲說:「哎,到哪兒了,我就在街口呢,快點啊……哦,馬上到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