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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朝太陽賓士的馬 第四章

第一篇 朝太陽賓士的馬

第四章

這時傑米妮突然抬起了頭。
「像你這種年紀的人如果有這種習慣,那可能是如此,但是到了我這種年紀,所謂內心跟外心就已經沒有差別了。沒什麼好累的。」
「啊,好的。」
哇,我真嚇了一跳。這個死丫頭!我還以為她已經昏迷過去了。當然我嘴裏開始說出一大堆難聽的話,而傑米妮哼了幾聲,就一副好像覺得很吵的樣子,把耳朵蒙住,又趴到桌上去了。我不想管她了!乾脆跑去她家裡把她媽媽請來這邊算了。咦!我到底在想什麼?泰班說了:
拜我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之賜,傑米妮也摔了下去。連士兵們也一副慌張的樣子,那麼直接中了法術的巨魔們,該是多麼地慌張呢?
「是巨魔。還剩一隻……媽的!還有!」
泰班正確地朝向巨魔以及士兵混戰的方向舉起了一隻手。這一瞬間,他手臂上的紋身都發出光來。這是怎麼回事?紋身的光越來越強,過了一陣子之後,連他脖子跟臉頰上的紋身也都開始發光了。
我完全無法理解的是,傑米妮怎麼能巧妙地繞過擋在面前的泰班,投進了我的懷抱。
「嘎勒勒勒!」
我一時慌了,不知該怎麼辦。這時泰班說了:
「我們習慣了。」
「我已經說過了,所以不用了!剛才背過去的女人是我老婆!」
我不想讓傑米妮掉下去,所以搖搖晃晃地想辦法站穩,然後說:
「怎麼說不聽呢!我已經幫忙醫好了他,你們怎麼還不快去執行任務!還在這裏做什麼?你們難道想一直待在這裏,直到市民被巨魔殺光?」
「謝禮?算了吧。你們現在忙著養卡賽普萊,也要籌出征的經費。還是要給我地?呵呵呵。給我整片大陸上最賤價的地?」
「有說錯嗎?你們聽聽看。我說這些話是不帶任何感情的。那是你的領主,又不是我的領主。」
「喂,你打算做什麼,居然讓她喝酒,泰班!」
「傑米妮就拜託你了。我的遺言是,雖然從我一生下來你就欺負我,可是……」
我搖搖晃晃地走,好不容易才走近他們兩人坐著的桌子那邊。泰班聽見我坐在椅子上的聲音,就噗哧笑了,轉過頭來對我說:
「去他的!帶著這個!」
「我住卡爾家。」
「是的。可是巫師先生您現在住哪裡?」
「啊,大部分都飛起來了,只是有三隻沒飛起來。」
杉森用半驚嘆半害怕,反正就是很稀奇的表情望著泰班。
「怎麼樣了?」
出現的巨魔總共有九隻。它們一看到前面出現士兵,就馬上停止往前跑,在原地排成一行。暫時進入對峙狀態之後,杉森似乎很煩惱。要開始打混戰嗎?雙方的數字是9比7。數字有些不利,但還是值得一試。然而也沒有必要非這麼做不可。
口哨聲。慘叫。
「咦?你跟卡爾本來就互相認識嗎?」
「哎呀,我怎麼沒想到!一提起巨魔,我就以為它們拿的都是石斧。現在怎麼樣?剩下那三隻呢?」
「海娜阿姨!這裏要點東西!」
「啊,儘管問好了。」
「你說啥?聰明?別開玩笑了。這個Cure Drunken再怎麼說也是種魔法。在酒醉的精神狀態下是無法施法的。所以如果他想施法,就得等酒醒之後。那還有什麼用?」
「喂,我們也去看看吧?請帶我去糧倉。」
這時泰班的那隻手還是舉得高高的。他帶著驚慌的表情問道:
「咦?」
我眼前看到了某種東西。搞不清楚。是因為眼淚的關係嗎?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
「還有沒有怪物?」
「你們忘記悲劇的速度真的很快耶?現在酒館里的氣氛也是如此。」
杉森搔了搔頭,急急忙忙地說:
口哨聲。口哨聲。
因為突然傳來的慘叫聲,我只好停下來不吹口哨。慘叫是從後方傳來的。我連忙轉過了頭。我看到人們急急忙忙跑來,後頭有一個受重傷的女子,正由男人們攙扶,跌跌撞撞地向前跑著。本來扶著女子的其中一個男人發現這樣還是不行,所以背起了女人開始跑,其餘三個男人則趕緊向後轉。
我強制地將傑米妮扶起來。天啊,她有這麼重嗎?傑米妮全身都失去了力量,要將這種已經癱在那裡的人拉起來,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我差點就往前摔個狗吃屎,好不容易把傑米妮扶了起來。這一瞬間,我跟杉森的眼神交會了。我很悲壯地說:
「第三十五、六次?」
該死!
我起身變成半蹲的姿態望著杉森。杉森已經只看著前方了。為什麼他一個人來?部下們在幹嘛?就我這麼想之時,有一群人蜂擁跑到我面前。那是一群士兵,他們的出現似乎是為了反駁我剛才的想法。那六個士兵一起站到杉森的旁邊。杉森很快地說:
「是的!」
好像https://read.99csw.com我每次來到村中大路,這裏的氣氛就會改變一樣,這次我看到很多車輛在往來。除了我做的蠟燭之外,戰爭需要準備的物品應該還有很多種吧。有一個很有名的故事說到:傑彭的士兵因為沒有準備湯匙跟小刀,所以餓死了。當然我想在傑彭一定也流傳著這個故事,只不過是把主角的名字改成拜索斯的士兵。世界上哪有這麼白痴的軍隊。
「請你對蘇菲亞說,很抱歉,我沒辦法遵守跟她之間的約定了。」
「這個聲音我有聽過。你就是上次那個睜眼瞎子年輕人吧?喂,修奇,你要知道,一定要眼睛看得見,才能讓那些怪物飛走什麼的。」
「啊!」
「呀啊啊啊啊啊!」
我按照那些男人們的付託,跑去找他們的遺族傳話。叫做蘇菲亞的女孩子根本連假裝聽我的話也不假裝,只是嚎啕大哭著,但是叫傑克的男人則是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
因為被扁得很慘,所以我手臂的力氣自然放鬆,傑米妮也輕輕滑了下去。我很驚慌,再次把傑米妮扶起來。我們的面前正在演出白刃戰,她怎麼能這樣虐待我?這分明就是種虐待。我哼哼叫著,想把傑米妮背到背上,但這隻是讓我領悟到,要獨自把一個17歲、全身軟癱的女孩子背起來,是件很不容易的事。那時突然有某人從後面幫忙抬傑米妮,他摸了摸我的背,然後將傑米妮正確地抬到了適當的位子。
「是你的情人嗎?」
「方向我已經抓到了。聽來狀況很糟糕。距離呢?」
「不是。那巫師發現自己做錯之後,把自己的弟子叫來,將魔法教給了他。弟子學得滾瓜爛熟。然後他自己放心地喝酒,叫弟子幫他施法。你猜結果怎麼了?結果弟子變得很清醒。因為打從一開始發明的時候,這就是在自己身上作用的魔法,而不是以別人當對象的魔法!」
杉森搔了搔頭。
「有這種習慣很累吧。你的意思是說可以隨心所欲地說出內心話嗎?」
「什麼,什麼?」
「躲開,修奇!」
「是修奇嗎?你居然擁有笑聲如此有魅力的情人。真是幸福啊!」
「三,三十肘左右。但是敵我雙方的人混在一起……」
傑米妮好像根本沒發現自己摔倒了。她尖叫完之後,就只是獃獃地看著巨魔們衝過來。嗝,嗝。什麼?在打嗝?
「喀呃!」
巨魔們雖然有點手足無措,但是一看到眼前的人類逃跑,它們也照著本能開始追了起來。
傑米妮不知何時把手臂放到桌上,然後把頭鑽了進去,好像趴著睡著了。看來我是非把她帶回家不可了。但是幾天之前她才因為喝酒被打得很慘,現在如果又這樣紅著臉,傻笑著回到家裡,我開始擔心她的屁股會再次遭殃。
「我把咒文刻在身上,用我自己的身體當作魔法書。你也算是看到了難得一見的事情了。」
杉森差點拔出長劍,我也變成稍早之前傑米妮那樣的獃滯狀態。傑米妮發現了我,就好像跳舞似地舉起手來對我笑。什麼,對我笑?
那就是……
聽到自己說的話,我打了一個寒噤。其實我是第一次對人這樣喊。這幾個人一副很想稱讚我的表情,帶著微笑對我說:
這時我也懂了。
「嘎勒勒勒!唧啊!」
泰班並沒有回答,反而開始喃喃念起我所無法了解的奇怪字句。我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話,但他念得真的很快。這樣難道不會咬到舌頭嗎?他突然將往前伸直的那隻手向上一揮,然後大喊:
「傳統上不是有一種方法,可以喚醒昏過去的姑娘?」
事情平靜之後,按照以往固定的順序,哭聲開始傳來。
「啊,是的。真是太感激了……」
「昏過去或睡著都可以。」
「你很清楚嘛?沒錯。她的魂已經跑掉了。」
「啊,沒事。對不起,修奇。這是瞎子的習慣。平常講話的時候也看不見聽話的人,不就像是自言自語嗎?所以隨時都有可能自言自語。」
泰班把我弄得開始很煩惱。「我非得親吻傑米妮不可嗎?雖然泰班的眼睛看不見……」然而他嘻嘻笑了幾聲之後,就把手指移到傑米妮眼前彈了幾下。傑米妮停止打嗝,開始發出呻|吟。
「你說什麼?」
「不用謝。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用不著放在心上。雖然傷口已經愈合,但是幾天之內還是要避免激烈的動作。」
「三隻?它們手上拿的是什麼?」
「噗哈哈哈,哈哈!」
「你這小子,想幹嘛?」
「醉了的人總是認為自己口中說出的話都是對的。」
「嗚啊啊啊!」
我呼吸急促地彈了一下手指。
這到底是在搞什麼?可是那時候又傳來了慘叫聲。
泰班笑了笑,說:
泰班只是這麼九九藏書說。但是片刻之後,泰班的手閃了一下光芒,接著透納傷口流的血就止住了。將血擦乾凈一看,透納的腿上已經沒有任何傷口了。
「那現在該我說話了。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無妨吧?」
傳來了聲響。穿過東西的聲響。標槍穿過血肉的聲響。
我嗤嗤笑了出來。泰班也露出微笑,撥了撥自己長長的白髮。
口哨聲。口哨聲。
侵入糧倉的巨魔其實沒有幾隻。巨魔們之前算是展開了兩面作戰。他們將比較強的編為攻擊組,去將士兵引開,比較弱的就趁著這個時候跑去掠奪糧食。但是因為泰班的插手,使得他們的攻擊組全軍覆沒,所以士兵們輕輕鬆鬆地就將糧倉里的那些怪物全趕了出去。
「小小年紀,幹嘛模仿這種事!」
男人們很快地說。我點了點頭,然後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如果是你的情人,那就好辦了。」
「別問一些沒用的問題,你能不能幫忙解決?」
「要我怎麼辦呢?」
「全,全部倒在地上了。」
應該是有怪物入侵了。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呢?啊,差點忘光了!跟蘇菲亞說,沒辦法守約,很抱歉。跟傑克說,按照約定將媽媽托給他。那個男的大概先前跟傑克約定好,如果有誰先死了,剩下的那一個就要照顧對方的媽媽。我突然想起,我還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不過沒關係。等到事件結束,如果到時候我還沒死的話,我就會不斷聽見他們的名字,聽到煩的地步。我現在也不想看到這些人的家人放聲高呼他們名字的模樣。
「這聲音還真響啊。哈。有時看不見東西也是件好事。」
「該死!這種巫師有什麼用……」
「這裏吧。」
「行了!」
我們常常遭到禍害,又很快遺忘。如果不是這樣,搞不好早就瘋了。我們很喜歡開玩笑。我們過得很快活。但其實我們並不幸福。
杉森從位子上起來,再次向看不見的泰班鞠了個躬,然後走出了酒館。現在我又有別的事要煩惱了。
「是巨魔嗎?」
杉森將長劍插入巨魔體內,繼續往前沖。巨魔的石斧掉在地上,繼續被往後猛推。將劍插在怪物身上還繼續前進的杉森,此刻給我的感覺真的跟食人魔沒兩樣。前進了20肘之後,杉森用手臂猛力往前一推。由於剛才跑動的加速度,所以巨魔身上的劍被拔了下來,它往後滾到了地上。杉森為了讓巨魔無法再生,所以又砍了它的脖子好幾下,接著趕緊將臉上的肉塊跟血擦掉,然後注視著我。
「這個嘛……我算算看。查爾斯死掉,我變成警備隊長那時是第22次。嗯。所以大概已經是第三十五六次了。」
口哨聲。口哨聲。
這句回答雖然很簡單,但是杉森這句簡單的回答包含的卻又是無限的沉重。我不知不覺地嘆了口氣。
「沒這回事。他說他自己一個人住,所以歡迎我找到房子住之前,都可以住他那裡。」
士兵們正儘力收拾散布在大路上的三具屍體。巨魔把他們的身體打得支離破碎。但是他們身邊也倒著一隻巨魔。男人們的反抗似乎很徹底,也由於他們所爭取的時間,士兵們也才能在怪物傷及更多無辜之前出動。
我正在去城裡見哈梅爾執事的途中。我已經做好了一百根蠟燭,但那只是我的猜測,我不知道實際上要用多少。我當然沒辦法無條件繼續做下去,所以我一定要去見哈梅爾執事,或是素未謀面的「作戰指揮官」。但我不敢魯莽地直接跑去找作戰指揮官,所以還是叫哈梅爾執事代我去問他比較好。
「那要怎麼辦?」
「快起來!喂,你這丫頭,打起精神來!」
媽的!
「嗯……啊!是巨魔!」
「咦?」
傑米妮一面打嗝,一面茫然地坐在那裡。喀!
我指著被我放到地上之後還不斷坐在那,只是帶著茫然的表情不斷打嗝的傑米妮。但是我馬上就想起泰班眼睛看不見,所以改用語言向他說明。
士兵們帶著害怕的表情往後退,接著泰班就把他那隻舉著的手放了下來。這時飛到高空的巨魔們也開始正常地往下掉了。在我跟泰班說話的那時,巨魔們其實已經飛到看不見的高度了,所以要掉下來也要花不少時間。
「咦?啊,十字鎬、耙子、鏟子……」
怪異的慘叫。那不是人。我坐在地下回頭張望,看到了巨大的軀體,但馬上就被擋住了。杉森向那個軀體跑了過去,拿長劍往它肚子插了進去。在杉森肩膀的上方,我看見了寬闊的肩膀跟怪異的頭盔,還有高舉的可怕石斧。那是巨魔。巨魔的嘴角雖然已經流血,但舉起的手臂仍然猛力下擊。可是用石斧再怎麼樣也砍不到已經貼近他胸前的杉森,所以巨魔的動作變得很可笑。就read•99csw•com是因為這樣,他們兩個才緊貼在一起,而杉森還繼續往前推進。
「嘻嘻……嘻嘻嘻!」
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看。但其中一個男人還是看到了我。
啪!唉唷,我的頭啊!杉森向巨魔直衝,一面喊著:
杉森帶著敬畏的表情走過來向他打招呼。杉森發現泰班是瞎子,然而還是老實地對他一鞠躬。講話的聲音也有點發抖。
「啊,謝謝……啊!」
「……你說的不是睡著的姑娘?」
「噗哈哈哈!」
「哈哈哈哈!」
「您說得有點誇張。」
啪!啪啪啪,啪!
「您的意思是?」
杉森紅著臉回答:
我也是不分青紅皂白地開始拚命往前跑。後頭士兵們的腳步聲以及巨魔們的高喊聲幾乎快要把我逼瘋了,頓時胸中燙得像火燒。但手指尖卻失去了感覺,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腳踩在地上。奇怪的是腿卻開始動了。
「我透納的一條性命,要用你們三隻的命來換!」
事實上,我們領主真的窮到連我都看不下去了。本來這裏的莊園都是屬於領主的,而村裡的人都是領主的佃農,跟其他的莊園沒有兩樣。但是每當有人被怪物殺死,領主就會給他的遺族土地,讓他們能夠糊口。遺族們到最後還是會把土地賣回給這裏唯一能買地的人,就是我們領主,然後再度成為佃農。
「喂,你還在幹嘛!快點走開,用跑的!」
「這樣嘛。嗯。我這麼說不知道你們會怎麼想,但是我對這個村子很感興趣。這一類的事常常發生嗎?」
「咦?天啊……還真愚蠢!」
泰班好像想跟著士兵們過去。我緊抓住泰班。
一點都不好笑的是,抬起傑米妮的居然是穿著黑袍、身上到處是紋身的那個人。也就是名叫泰班的巫師。他的眼睛根本看不見,怎麼可能幫忙抬傑米妮?啊,他之前是摸了一下我的背。泰班的白色眼球轉來轉去,一面很快地說:
「咿嘻嘻嘻,嘻嘻!」
「是的!你,你是巫師吧?那你趕快讓那些怪物都飛走!」
「唉唷!」
泰班噗哧笑了出來。
「你不能用魔法讓她酒醒嗎?」
所以現在不管領主給多少地,我們村莊的居民都是用百分之一賽爾賣回給他。如果不是這樣,我們領主老早就破產了。領主對這件事很生氣,但是我們覺得自己想接受多少地就接受,愛賣多少就多少,需要他說什麼廢話?所以才會出現「大陸上最賤價的地」這句玩笑話。
「啊,這個,我也搞不太清楚。反正我會報告上去,讓領主大人想出對他既適當,又能讓您滿意的謝禮。」
「那就沒事了。各位士兵,請退到後面來。」
前方又出現了許多巨魔。其中有幾隻拿的不是石斧。十字鎬,鏟子,耙子。不就是我丟給那些男人的東西嗎?可惡!我粗魯地揉了揉眼睛。
我實在不太想描述那時的情景。我自己在驚慌中,好不容易才遮住傑米妮的眼睛。所以就沒辦法遮自己的了。真愚蠢!只要閉上眼睛不就好了嗎?但我想到這件事時,那些巨魔摔碎后的肢體已經亂彈得到處都是了。如果摔得這麼支離破碎,那再生的能力也沒有用了。泰班笑了出來。
慌張的杉森對他行了個舉手禮。士兵們火速四散跑開。
「咦,咦?」
「怎麼了?失敗了嗎?為什麼還繼續聽到打鬥的聲音?」
海娜阿姨笑了笑,杉森則是點了啤酒。他坐下之後對泰班說:
「啊,謝,謝謝你,泰班。」
「這個村子的氣氛,從領主開始一直到城裡的警備隊長,還有這個睜眼瞎子少年,全都讓我很不知所措。真的很有趣。」
「我沒沒沒醉!嗚嘻嘻嘻!」
這一瞬間,我突然實際感受到「想死」是什麼樣的心情。因為不久之前的事件,許多人來到酒館散心,他們用力捶著桌子,發出「匡匡」的聲音,並且正在笑著。特別是杉森把嘴巴張得大大的,誇張地大笑。傑米妮看了,不知她在高興什麼,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時泰班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
士兵們向後轉,頭也不回地開始跑。哇咧!我也只好趕快起身逃跑。我可以理解杉森的想法。贏是可以贏,但鐵定會折損不少人馬。而我們村莊的士兵人數經常不足,一旦死了再要補充可是非常的困難。所以他打算引誘那些傢伙,直到跟城裡來的士兵會合為止。
「不然你當我的眼睛吧。」
「他說三十五六次?」
「胡,胡說八道!」
「這不是很聰明嗎?」
「距離與方向。快一點!」
「嗯?」
「杉森!」
「去搜查還有沒有入侵的巨魔!應該是在糧倉!趕快去村中的倉庫看看,檢查郊外的農家!還有海利,照顧一下透納。」
「泰班。我是流浪者。事情結束了嗎?」
「嗯。我九九藏書能理解。你這麼忙,還抓著你問東問西,真是抱歉。你快走吧。」
「當官?我才不要。已經到了這把年紀,早上還要去請安,那可累了。」
「這個嘛,泰班。這個丫頭好像怪怪的。」
「是的,常常發生。」
雖然只是我的猜想,但大概所有事情裡頭最麻煩的就是準備卡賽普萊的食物了。依照城裡傳出來的消息,卡賽普萊一餐要吃五頭黃牛。真是胡說八道。我們領主所有的牛也不過只有十頭。如果真這種吃法,那我們村裡的牛大概已經絕種了。看看往來的車輛,應該載了許多肉吧。而加到肉裡頭的薄荷也是多不勝數吧?嘻嘻。
「那快點躲起來!」
「酒是萬古以來的靈藥。讓人忘記一切的憂慮、煩惱、不安。看吧。對這個笑聲很有魅力的小女孩來說,這東西比我的魔法有效多了吧?」
而且除此之外,我還有別的事要做。爸爸的刺槍術才練習了兩天,就倒卧在床了,這件事也要向他們報告。這絕對不是我把他打成這樣的!是因為爸爸太努力練習,所以四肢開始酸痛。我根本沒想過要說些話安慰他。
我有時會想,既然如此,那當初為何不直接給錢就算了,還比較省事。但是依照卡爾的說法,土地本來就是屬於我們領主的,可以隨心所欲地給,但是貨幣是屬於國王的,要在國王承認的情況下才能流通。也就是說,物質上的貨幣金屬片本身無條件是屬於國王的,國民們所使用的只是貨幣的價值。雖然越說越頭痛,總之從神龍王那個時代之後,所謂的錢就是這樣的東西,所以個性耿直的我們領主還是遵守著這個原則,不給錢而給土地,最後再用錢把土地買回來。但不管怎麼說,他這樣給地又買回,當然不會剩下什麼錢。
泰班正帶著傑米妮,在「散特雷拉之歌」酒館裏面等著。杉森跟我一進入酒館,馬上就聽到差點讓人血液冷卻的笑聲。
「嗯,正確的數字我也不知道。雖然我們拿劍的人把精神花在這上面是很可笑的事,但是因為有種感覺,覺得經歷越多戰鬥,下次死亡的機率也越高,所以才故意不算的。我的前任查爾斯就是戰鬥超過一百次,得到領主嘉獎之後不久就死了。因為看過這些事……如果問城裡的史官,應該會有正確的紀錄。今天報告的時候去問就可以知道了,可是……」
「有沒有什麼遺言?」
「所以氣得七竅生煙的巫師跟弟子連續熬了幾夜,開始研究怎樣把這個Cure Drunken改成對象用的魔法。你猜到結果了嗎?」
泰班好像在幾天當中,就非常了解我們領主了。
我看見泰班突然作出奇怪的表情。
「你總共戰鬥過多少次?」
「後來怎麼樣了?那個巫師到最後還是沒辦法練習魔法嗎?」
「不是我,是杉森!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太早聞到酒味的小鬼嗎?」
「讓她酒醒。這害我想起某個巫師的故事。那個巫師太喜歡喝酒了,所以既沒時間研究練習魔法,也沒辦法維持清醒的精神狀態。所以有一天他下定決心開始滴酒不沾,然後全心全意創造出醒酒的魔法。連魔法的名字都取得很不錯,叫做Cure Drunken(治療酒醉)。你知道他為何要這麼做嗎?因為他想盡情喝完酒之後,再用這招魔法,就算是有在練習魔法了。」
我瞪著傑米妮瞧。驚訝的是,那個穆洛凱……什麼的酒瓶放在桌上,泰班面前的杯子已經空了一半,而傑米妮的卻已經完全喝乾了。
「跟傑克說,按照先前約好的,拜託他照顧我媽媽。」
啪!啪!啪!啪!啪!啪!
我差點因為背後傳來的臨死慘叫而放慢了腳步,甚至到了膝后發麻跑不動的地步。但是不行。不跑就死定了。我幾乎是扶著地面往前跑。就在這個時候;
我身體向旁邊一閃。杉森的手抬到了後面,朝我這個方向奔來,接著投出了標槍。我很清楚地看見他因為衝力過猛,還繼續往前搖搖晃晃地跑了幾步。標槍用可怕的速度向前飛去。
「到底有幾隻?」
杉森用驚訝的表情說:
這次的死者是那三個男人跟他們背著的那個女人。女的好像因為傷口太大,在背回來的途中就已經死了。不管怎麼說,至少那個女的連變成寡婦的機會都沒有,應該會跟丈夫兩人在天上相逢吧。但是他們的孩子們現在……
什麼,你說不正是因為阿姆塔特,所以這邊剩下的都是一些比較強的人?可惡,別開玩笑了!你說因為已經有隨時死亡的心理準備,所以在最後一刻還能笑得出來,這就是堅強?這根本是一文不值!
「謝謝你。你做得很好。」
杉森趕緊轉過了頭說:
「嗯,搞不好領主會請您當顧問,何況……」
杉森雖然九九藏書一副迷惘的表情,還是乖乖地將透納帶了過來。泰班讓透納坐下之後,開始用手在他身上摸索。他手很快速地游移,最後在透納腿上傷口那邊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
「嘎勒勒勒!吱,吱吱!」
泰班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說:
口哨聲。口哨聲。
我撞上了某個東西,在地上滾了好一陣子。真是的,到底這傢伙是在看哪裡,這種狀況下居然不逃,還跟我撞在一起?我認識的人當中就只有一個這麼愚蠢。
「外心?你說的話還真有趣。對了,泰班老爺子。拖你的福,傑米妮已經完全醉倒了,你打算要怎麼解決呢?」
我繼續坐在地上說:
「我不會阻止你報告,但能不能請你在開頭的時候,先跟他說我什麼都不要?」
「我,我是杉森·費西佛。我是賀坦特城的警,警備隊長。這位巫師是……」
「不久之前她看見巨魔衝過來,結果就開始呆坐在那邊,只是不斷打嗝。好像她的魂已經不知飛到哪去了。」
阿姆塔特,這全都要怪你,阿姆塔特,這全都要怪你!
士兵們都開始跑,海利則是扶著腳受傷的透納。透納大概是緊張感消失了,這時才開始發出呻|吟。泰班說了:
拿金屬武器的怪物沒有飛起來,飛起來的都是拿巨魔專用的武器石斧的。而士兵們都拿著劍、穿著盔甲,所以拿的也都是金屬武器。泰班用沒舉起來的另一隻手打了自己的頭一下,說:
那個男人又再度轉過身去。這一瞬間,我猜到了怎麼回事,也領悟到這些男人已經有赴死的心理準備了。我回身衝進旁邊的店裡。
「嘎勒勒勒?!」
「還不簡單。跟酒鬼師父在一起好幾天的徒弟,到頭來也變成酒鬼了。」
「感謝您的幫助。我一定會向領主大人報告的。領主大人必定會大大向您致上謝禮。」
我從旁邊的打鐵店裡拿出了耙子、十字鎬等等,向他們那邊拋了過去。那些農具落到地上彈起的時候,發出了刺耳的聲音。男人們笑著撿起了那些傢伙。每當這種情況時,我們村裡的人常常會喊出一句話,我也照例喊了。
「啊,是修奇?快來……嘻嘻嘻!」
「啊,是的。那我先告辭了。」
「呃啊!」
泰班嘻嘻笑了起來。
巨魔們突然向上飄了起來。士兵們則完全沒有浮起。泰班連看也看不見,到底是如何辦到的?然而巨魔當中還是有三隻沒有浮起來。
「沒時間跟你羅唆了,快走!對了,你幫忙去叫士兵過來吧!」
其中一個士兵的腿被鐵耙打中而摔倒了。那是釀酒廠四兄弟中的長男透納。打中他的巨魔將鐵耙高高舉了起來。在旁邊用長劍擋住別只巨魔棍子的杉森立刻將長劍一滑,刺進了拿鐵耙那隻巨魔的肩膀。透納趁著巨魔痛得亂動的時候站了起來。他再次抓起長劍,大聲喊著說:
「全員後退!」
「傑米妮!」
「我也不知道!」
「有士兵受傷了嗎?帶來給我看看。」
那幾隻巨魔們用慌張的表情(大概是吧,說實話,我沒有自信說自己能夠正確地形容巨魔的表情)望著自己飛上天空的夥伴。杉森也露出了吃驚的表情,雖然他的這個表情還是沒消除,但他仍然開始沖向剩下的那三隻巨魔。巨魔們想用手上的鏟子跟十字鎬擋住杉森,但是那些根本不是武器,所以速度有些慢。杉森的長劍巧妙地彈開了鏟子,讓鏟子擋住了十字鎬,杉森趁著這個機會砍了拿十字鎬的怪物肚子一劍。那時從驚訝中恢復過來的士兵們也全都跑去加入戰局。其餘的巨魔還在不斷往上飛……拿鐵耙的巨魔同時被四把長劍刺中,噴血倒地。士兵們不斷繼續往下戳那些一副惡鬼模樣,已經倒地的巨魔。血跟肉塊拚命向上飛濺,沾上了士兵們的臉龐。這並不是因為他們的恨意,而是因為攻擊這些會再生的巨魔,必須一直持續到它們完全斷氣為止。
士兵們將他們的屍體運回各自的家,然後收拾巨魔的屍體。我偷偷從那裡溜出來,跟杉森一起去找傑米妮。
「怎,怎麼回事?」
我看我不是被巨魔,是被他們打死的……其餘六個士兵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也都輪番打了我的頭。士兵們全都跑向巨魔。跑就跑嘛,幹嘛要打人呢?
這個答案有點可笑,但的確是杉森式的回答。泰班想得到的答案應該是一年會發生幾次,或者是一個月會發生幾次。泰班微笑了一下,然後換了個方式問。
泰班伸出手,摸了摸傑米妮的臉。但是她好像沒有感覺,仍然呆坐在那裡,我已經擔心到沒辦法再忍受下去了。泰班說:
「Detect Metal,Protect from Magic,Reverse Gravity!」(偵測金屬,防護魔法效果,重力反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