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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家電總動員 四、芭比,芭比開門

上部 家電總動員

四、芭比,芭比開門

我很老實地告訴她:「我連正常的都不會。」
相對於我這樣的冥思苦想派,南美顯然屬於行動主義分子,突然從我口袋裡掏出錄音筆,衝到街中心,做了一個丟鉛球的姿勢,用力一擲,錄音筆就不見了。我看看遠處,看看南美:「幹什麼?」
老頭立馬駁嘴:「愛屋及烏嘛,喜歡藍藍就喜歡她兒子啦。」
南美渾然不覺我生氣了,笑嘻嘻跟過來拉拉我的袖子:「東西——」
這裏我來得雖不多,傢具卻都是我向藍藍求婚後和她一起買的,想的是她離開家以後老人家可以住得舒服一點。傢具檀色鑲銀,彷彿還散發著當日歡聚的氣息。
今天藍藍也是那麼守時地出現了,身上是她最心愛的珠灰色窄身長裙,配著一串熠熠生輝的鑽石項鏈,顧盼生姿。我痴痴地看著她,滿心柔情。可恨南美就還在那裡左看右看,鬱悶地問我:「你不是說出來了?哪裡?哪裡?」
把芭比往電子鎖上一放,我拉著南美下樓迴避,隱約聽到它甜得嚇死人地開始套近乎:「帥哥,一把鎖啊?」
她看著我:「東西,你是個好人,不過有點糊塗。剛才那個男人,要什麼樣的美女都手到擒來,何況你說他又喜歡男人九*九*藏*書。他為什麼要對藍藍這麼殷勤?老實說,尊夫人不但不算是美人,連中人之姿都欠奉。」
我正在全情緬懷,南美已經輕車熟路地進了卧室。正要跟進去,突然聽到陽台上飄來我的名字:「關東西。」對一個人來說,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一定是他的名字。對於我來說,這聲音由於稀少,尤其值得珍惜,簡直要錄下來不時回放才好。可惜錄音筆去當卧底了,大好機會,轉瞬即逝,痛心啊!
我湊近去仔細聽,藍藍的爸爸正講道:「也算是好好的一對,藍藍也是,兒子都生了,計較人家模樣,男人是這樣啦。」知音啊,我激動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然而藍藍媽表示反對:「我的女兒,樣子好,當然要挑個好的,當初我就說了她要後悔。現在這個不錯啊,也有錢。」
她很不以為然地瞟我一眼,表情大概是說這個人可真無知。可是我有鑰匙啊,要開鎖咒語做什麼?掏出鑰匙一試,居然打不開。定睛再看,加了一個電子密碼鎖。不會吧,還沒有正式離婚我就已經被一腳踢出來了?
過了十幾分鐘,樓上就傳來一聲呼哨。我們趕緊上去,芭比跳回我手心裏,一邊還含情九九藏書脈脈地回頭軟語:「哎,等我呀,我再來看你。」電子鎖要是有骨頭,估計已經酥了一半,不但「咔」的一聲開了門,還殷勤地叮囑我們:「兩個老人在陽台上曬太陽,你們輕著點。」
老實說我是想說不信的。她莫名其妙從我家窗外跳進來,吃掉我所有存糧不說,我們家的電器本來已經夠神經了,今天一早就起來排練演唱會,竟然還想開到工人體育館去,叫我怎麼信她啊?可是我一張口,卻老老實實地說:「信。」
正準備跳出去跟老頭老太太理論一番,南美突然從卧室里風一般卷出來,一把把我拉進去,她說:「老關,有古怪。」
南美口中所謂的古怪,並不是一個模樣標緻的姑娘從十九樓空蕩蕩的窗戶外一頭扎進來搶你的麵條吃,而是一個二十九歲的女人——比如藍藍——居然會寫日記。
這位鼻子很好的美女,站在安全門面前犯開了嘀咕,她問我:「你會不會比較偏門的開鎖咒語?」
我嚴肅地告誡南美:「千萬不要告訴瓜瓜,就是另外一個牙刷,它要是知道了,我的牙齒就完了。」南美翻翻眼睛,嘀咕道:「那是牙刷嗎?」
她下半句話沒有出口,那輛沃爾沃出現九*九*藏*書了,輕風一般馳過,停在藍藍面前。他們的笑容仍然刺痛我,而南美一眼瞥見諾曼,突然像是若有所思。目送他們遠去,南美鄭重地問我:「東西,你信不信我?」
錄音筆去當卧底,我們就要當賊。南美拉我上了樓,準確無誤地找到了藍藍的家。我正納悶,她解釋道:「我鼻子很好!」我忍不住偷偷看她的身後,南美警惕地瞪我一眼:「我不是狗。」
偷偷摸摸溜進去,隱約聽到藍藍的爸媽在陽台上聊天,屋內很安靜。從南美的表現看,她一定是個慣偷:不但沒有半點緊張,還皺著眉頭到處走,自言自語批判人家傢具配色不到位啦,百合花的根都爛了也不換水啦,地毯上有水果污跡該洗啦呀。我心想莫非你做賊的時候還兼職搞室內裝修設計?這也未免太離譜了吧!
聽得我無比生氣,喂,關歷歷是我兒子!長得很像我,真的很像我呀。雖然這對藍藍來說不是什麼好消息,還在母嬰醫院里的時候,每到探望時間,她就神情無限彷徨地站在一堆小孩中間,都兩個月了還分不清哪個是自己的。
幸好她又中肯地接著道:「這個諾曼呢,就是有點古怪,這麼久了,也不見他和藍藍在一起多九_九_藏_書親熱,倒是一來就抱著歷歷不放。」
我打斷她:「藍藍在我心裏是最美的。」
她笑笑:「我丟到那車上去當卧底。」
她眉毛一揚:「那個?那個就是你說的絕代美女藍藍?」
我進了門,心裏對天發誓,明天我就去買一大鐵鎖,灌銅汁的那種,買不到我自己做一個都成,是古老了一點,但是講義氣啊。
咬著一根油條站在藍藍樓前,我習慣性地找樹把自己藏住,被南美一把揪出來:「你幹什麼?」我遲疑地說:「給她看見多不好。」南美毫不客氣地揭發我:「得了,你就是放鞭炮胸前掛橫幅人家都看不到你的。」我頓時一副哭喪臉:「喂,你早上一頓吃掉了我半個月的米啊,可不可以對我客氣一點?」她滿臉無辜:「我是個有原則的人啊。」
我指給她看,喏,那裡。
我今天帶它出來換電池,那兩支牙刷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搞些什麼,三天兩頭沒電。不過歪打正著,正好讓我看看這電子鎖何方神聖,擋得住我家超級尤|物芭比的熱力進攻。
她飛起一腳踢我:「豬頭,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笨嗎?」挨了一腳我也稍微清醒了一下。不情願歸不情願,大概她說得對。事實上昨天晚上見到諾曼后我https://read.99csw•com已經覺得不妥。藍藍不過普通人家的女兒,工作是文員,一切都極其平常。諾曼對她能有什麼可圖呢?
第二天一早我跟南美一起去看藍藍,她非要走路,還拉著我的手,經過豆漿店站在門口對著我扭來扭去:「我要吃油條,我要吃油條。」我一頭汗,趕緊掏錢買。她嬌滴滴地對老闆說:「你看我男朋友多疼我。」我向天發誓,我聽到這個大胖老闆心裏發出雷鳴般的聲音,一遍遍闡述著鮮花與牛屎的關係。
儘管世情涼薄如此,我決定還是鼓起勇氣繼續生存。說起來藍藍還是不了解我,裝什麼鎖不好,非要裝電子密碼鎖!一切東西,只要帶上了電子兩個字,就沒有可以擋得住我的。準確地說,沒有可以擋得住我手裡這無雙法寶,它使將出來,橫掃天下,所向披靡!那就是——芭比造型電動牙刷!
口氣里的懷疑和不屑那麼明顯,我很生氣。板起臉來走到一邊,眼睛還是看著藍藍。不錯,她在我心目中就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女人。即使南美那麼妖嬈,風情萬種,都沒有辦法抹殺藍藍在我心中的光輝。
我搖頭嘆氣:頭髮長,見識短,人家是同性戀啊。身為一個女人,難道你不應該恨同性戀嗎?搶了你們的飯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