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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愛恨情仇

第十三章 愛恨情仇

凌雁玉微微搖頭。
凌雁玉的臉色很差,幾乎沒有血色,呼吸也很沉重,彷彿喘氣的老牛般。
「可是,你生病了啊!」
衝過極限,感覺就輕鬆多了,整個人都變得有點輕飄飄似的,兩腿好像不受控制般,自動朝前跑。
小時候,她以為,這個世界是圍繞她轉的。天地、父母、山水、食物,一切,都是因她而存在。
紅狐內丹乃至陽之物,鬼王乃至陰之體,陰陽相遇,則相互融化,劍氣又到處穿插,使鬼王靈氣俱散,如火山爆發一般一聲巨響,灰飛煙滅。
方媛擔心凌雁玉的病情,搬了個椅子,坐在陽台上,一邊曬太陽,一邊看書。
秦天躊躇難決,問道:「這許多死人可是你所為?」
再看卧室,柳雪怡早已起床,只剩下凌雁玉,還躲在被子里,不時傳來兩聲咳嗽聲。
越是逆境,越要保持良好的心態。
方媛沉思著說:「我在想,是不是月神還在我們身邊,在我們睡著時刺探我們的精神世界,讓我們在睡夢中意識相互融合,如《寂靜嶺》里的女巫一樣,製造出一個虛構的幻境,讓我們的意識在這個幻境中做出種種反應。也只有她,擁有那麼強大的精神力量,將幻境的信息直接傳達到我們的大腦中樞,所以才會有那麼真實的感覺。」
「他讓我轉告你,想和你說聲對不起。」
幸好,蘇雅沒有趁勝追擊,伸了個懶腰,拿出一大堆瓶瓶罐罐的化妝品,去折騰她的那張臉了。
忽然陰風陳陳,黑霧四起。電閃卻無雷鳴。女子色變,突入黑霧中。秦天急進廟,想去喚古劍,卻見古劍已然身起。古劍目若寒星,全身衣裳勁飄,冷冷殺氣逼人。
琴聲又傳來,卻是春意無限,融融暖人。眾人忽覺睡意,鬥志皆消。秦天暗自心驚,拿出玉簫,嗚嗚的吹起來,簫意清高,清脆凄寒。
這也是純文學日益落魄、類型文學卻生機勃勃的原因所在。再深邃的作品,沒有讀者欣賞,只能是作者自娛自樂。
「嗯,有點不舒服。」
「能讓蘇雅欣賞的書,肯定值得一看。」
不,不僅僅是陌生人。冰冷的眼神中,還流露出濃濃的敵意的。
「可是,夢境中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例如凌雁玉和悶哥的情變。而且,你不覺得,那個夢境的感覺,和現實世界,實在太像了嗎?」
方媛突然問:「蘇雅,你怕死嗎?」
現在,醫院收費貴得嚇人,手續又繁瑣,哪怕只是感冒發燒,也要驗血檢查。
幾次應試進京,換來的只是無限的感傷。天下多亂本想為社稷百姓出力,誰知滿腹詩書竟然屢試不中,登徒浪子卻高掛紅榜,朝中之腐朽可想而知了。
「說到社會,我還真看一本極好的懸疑小說,一個很有才氣的女寫手寫的,書名很恐怖,叫《第二類死亡》,其實卻寫得很傷感。有空的話,推薦你看看。」
她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蘇雅受了天大的委屈般:「你說什麼啊!我是教你寫作!別人求我,我還不樂意呢!現在寫作,第一要素,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怎麼瘋狂就怎麼寫,怎麼招惹眼球就怎麼寫!只是賣文呢,又不是賣肉。你沒看到,那些大大小小的明星們,一個個爭著脫衣服賣肉?」
方媛笑了笑,繼續說:「你不相信嗎?其實,父親死後的那段時間里,每晚我都在想父親是不是真的死了。我始終無法相信這個事實。做夢的時候,總夢見父親和藹的笑容,撫摸著我的頭,笑我傻丫頭。而且,還有好幾次,在夢中,聽到他說,他沒死。」
還好,足球的飛行速度並不是很快,方媛的臉上只是有些微微疼痛。
又跑了四五圈,方媛這才放慢速度,圍著球場慢走。
老者大喝一聲,手中大刀如游龍般飛出,正中無頭之人,將之釘在樹木之上。無頭之人手足依然自舞動,狀甚恐怖。
前兩天,方媛也有點感冒,喝了幾杯板藍根就好了。
可是夢呢?真的沒有嗎?近來常夢見有人在輕聲呼喊自己,充滿柔情,彷彿是穿透了亘古的時空,異樣的熟悉親切。他在夢中竭力想看清楚,卻是模糊一片,只記得有一個淡紅色的影子和一輪血紅血紅的明月。醒來后更是悵惘不已。
「小玉,我剛才遇到悶哥了!」
身為醫學院的學生,她當然知道,有病還是去醫院檢查的好。
轉眼已到冬季,卻比往常要暖和得多,校園裡猶有殘花敗草帶著几絲翠色。
看到方媛寫的小說,她很是不以為然,說:「方大小姐,你現在好歹也有二十歲了,怎麼還寫這種小說?」
黑霧越來越濃了。女子忽從霧中飛回,唇邊尤自有血,臉色慘白。霧中傳來那沙啞之聲:「紅狐,你若保持天狐之道,我自奈何不了你。沒想到你竟會想要做人,自毀千年修行,如今又能將我怎樣?不如獻出內丹,我饒爾等一死。」
方媛問:「你醒了?」
這個猜測,她也想過,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可是,這次,凌雁玉竟連走也走不動了。
秦天抬起頭時,赫然看見古劍。秦天大驚,將剛才之事細訴與聽,古劍微笑,竟不以為意。待得秦天訴完,用手指了指天空。秦天https://read.99csw.com抬頭一看,明月竟然是血紅血紅色,妖艷凄迷。
方媛氣得直翻白眼。
「小玉,你別想那麼多了。感情的事,誰能說得清楚?何況,我根本就不喜歡他。嗯,我很討厭他!」方媛苦苦相勸。
方媛回到441女生寢室時,柳雪怡也回來了,不時咳嗽兩聲。
蘇雅想了想,說:「我知道有一個叫《寂靜嶺》的恐怖電影,裏面的設置就是有現實世界和模擬世界。模擬世界是由精神力強大的女巫虛構出來的,卻能和現實世界一模一樣,裏面的人物、感受、行為都是真實的。你的意思是,老宅里發生的一切,類似於《寂靜嶺》中的虛擬世界?」
「嗯。」凌雁玉的聲音很輕,輕得方媛幾乎聽不見。
正邊走邊瞧著,一個黑乎乎的圓形物迎面飛來,耳邊聽得有人大叫:「小心!」
「是你?」方媛揉了揉臉蛋,這才看清,眼前這個人,竟是悶哥。
兩人下馬,秦天進廟先拜了廟中神像,取出乾糧,分與古劍。古劍堅辭不受,隱入林中。
跑步的極限,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熬,只要咬牙堅持一會,就很容易過去。
顯然,凌雁玉的病症和她有些不同。
紅狐口中吐出一顆紅珠,如流星般掠進鬼王嘴中。鬼王大驚,拚命想嘔出來。寶劍亦乘機刺入鬼王口中,穿透而出。
女子悠悠地嘆了一聲,說道:「也怪不得你,五百年的輪迴應將所有的事都洗卻的了。」
凌雁玉、柳雪怡兩人起來,勉強吃了點。飯菜雖可口,兩人卻沒什麼胃口。
秦天勉強守住心中清明,吹著簫獨自後退。耳邊不時傳來眾人臨死時的慘呼,心驚肉跳。
秦天在夜裡醒來,轉身卻不見了古劍。起來一看,眾鏢師亦已醒來,執刀布陳,如臨大敵。
她只是喜歡佛法,又不是真的想去當尼姑。即使那方振衣,看上去冷冰冰,似乎無愛無恨,內心深處依然有團熱火在燃燒,所以才會捨己救人,以身犯險。
何況,悶哥心機太深,功利心太強。就拿這次的意外來說,她很懷疑是悶哥故意設計。
有時候,明知道會有傷害,卻始終不忍相棄。
她哭時,整個世界都是陰暗的。她開心時,整個世界都是明朗的。
凌雁玉卻完全變了個人,渾身無力,疼痛難忍,大把大把的頭髮開始掉落下來,皮膚上也出現一些微小的血疹。
「你沒事吧?生病了?」方媛掀起被子。
凌雁玉睡的是上鋪,方媛要惦起腳,才能看到凌雁玉的床頭。
沉默了一會兒,方媛接著說:「其實,我也想和你說聲對不起。」
老者答道:「如此郊野,竟會有女子之聲,疑強人來犯。」
古劍回答:「生死不過等閑事爾。眾人亦沾他人血腥,救之何用?兄不必多言,況我亦只能勉力一試,成敗難料。」
方媛忽然笑了:「然後?我想通了。生老病死,草木枯榮,都是大自然的規律。我只需要把握現在,讓自己活得開心些,何必去考慮死亡之後的虛無飄渺之事?宇宙是怎麼來的,生命是如何起源的,這些問題,連那些智商超人的科學家都沒有搞清楚,何況我這種凡人?所以,我索性不去想這些無聊的事情了,生活也變得有趣多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了。
「對了,她怎麼還沒醒?」方媛也是學醫的,對感冒這種小病還是很有信心的。剛才,她已經給凌雁玉喝了杯板藍根,按理說,起碼會稍微抑制下病情。
柳雪怡還好,只是精神不振,略有微燒,呼吸不暢。
這段日子里,她和凌雁玉的關係是相當的差。
「悶哥為什麼喜歡你,不喜歡我?」
這日清晨,方媛早早起床,在校園裡晨跑。
方媛不再理會悶哥,徑直走回女生宿舍。
蘇雅也聽說過上帝粒子:「這隻是科學家的一種假設。方媛,我覺得,你想得太多了。其實,月神並一定是惡意的,她不是一直沒對我們怎麼樣嗎?」
「等等。」悶哥叫了聲,「方媛,小玉怎麼樣了?」
很多感冒,都是病毒性感染。方媛一直在凌雁玉身旁轉悠,很容易被感染。
現在,見了她,眼神冰冷,彷彿陌生人般。
「大胆,爾是何人,竟敢與我鬼王做對!三界五行,俱要聽命與我。」
自從老宅回來后,蘇雅是441女生寢室里唯一從容自若的女生。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冷漠,刻薄,自負,驕傲。
感冒是常見病症,尤其是在冷暖交接時。在開學時,凌雁玉、柳雪怡都做過身體檢查,並沒有嚴重的身體隱疾。
方媛去醫學院在附近的一個大藥房買了些感冒沖劑和阿莫西林,想了想,又買了些退燒藥。然後在菜市場買了些生薑,想熬些熱姜盪給凌雁玉驅驅寒氣。
落拓書生秦天一襲灰衣,牽著一匹瘦馬,手裡拿來著一支玉簫,一臉滄桑的慢慢獨行。
直到現在,她都沒搞清楚,山林老宅的死亡循環是夢境還是現實。
半晌,傳來凌雁玉幽幽地嘆息聲。
面對這個世界的風風雨雨,她是那麼渺小,無力抗爭,只能隨波逐流。
女子輕輕地說:「我是修行千年的紅狐。修行之妖,每五百年read.99csw.com受一次天劫。五百年前我受雷擊,你捨命救之。余心感激,化為美女相伴,曾相廝守。奈人妖有別,我倆約定待五百年再會。今我已捨棄天狐之道,拜月功成,褪盡妖氣,亦不入仙道,化身成人再續前緣。」
青春,陽剛,即使有的男孩長得不是那麼帥氣,卻也洋溢著獨特的運動氣質,別有一種風情。
「那時,沒人和我說話。我恐懼時,就拚命用拳頭打自己的腦袋,或者用腦袋去撞牆。這樣,我就能感覺到痛,就能暫時因此而繼續思索下去,恐懼下去。」
「夠了!」方媛實在忍不住了,呻|吟了一聲,「蘇雅,寫小說的,是不是都和你一樣,這麼變態?」
所以,有佛偈:「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失戀,以後回想起來,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是每個人成長都要面對的事。可是,在當時,卻無異天崩地裂。
她走進卧室,踮起腳來看凌雁玉。
蘇雅意猶未盡,說:「乾脆,我給你一個題材,寫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女主被戀態殺人狂的男主挾持和圈養,最後,女主卻愛上變態殺人狂,幫助變態殺人狂逃脫,一起犯罪,見誰滅誰……」
方媛知道蘇雅心高氣傲,她既然如此說,那本書肯定有其過人之處。可惜,曲高和者寡,蘇雅喜歡的,卻不一定被大眾所接受。
如果方媛真是月神的宿主,意味的她的生命即將終結。以後,方媛不再是眼前的這個方媛,而是由月神意識所操縱的傀儡。
方媛苦笑著說:「好了,蘇雅,每次爭辯,都爭不過你。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人人都在演戲,所有的人都在偽裝。這有什麼奇怪?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的資本,可以隨心所欲,對於不喜歡的人不假以顏色。畢竟,人是群體性生物,需要在社會上掙扎、生存。」
感冒是老百姓通俗說法,醫學上可能是上呼吸道感染或急性氣管支氣管炎,也可能是其他器官的病變。
蘇雅意味深長地朝卧室望了一眼,問:「她真的病了?」
陽光曬在身上,暖烘烘的。她閉上眼睛,微微打了個盹,做了個奇怪的夢。
月色清冷,枯黃的樹葉隨風而落,嘆息著無奈地飄飛。光禿禿的樹枝憤怒地刺向陰陰的蒼穹,彷彿滿懷傷痛的樣子。
黑夜裡竟傳來女子哭泣的聲音,在風中格外清晰。爾後竟有撫琴聲,琴聲悲切,如泣如訴。
凌雁玉沒有說話,咳嗽得更加厲害了。
這時候,蘇雅才剛剛起來。
就算那是幻境,在裏面的感覺也和真實的世界一模一樣。
「愛一個人是沒有錯的!」悶哥還在強辯。
他縱身上馬,拿起玉簫,幽幽地吹了起來。簫聲高古,凄冷,隱有悲世之意。
「原來只是一把破劍成精,哼,不知天高地厚。」鬼王道。
「你才神經呢!年紀輕輕的,一天到晚板著一張臉,過著苦行僧般的生活,和尼姑一樣,怪不得會喜歡和尚!」蘇雅不肯吃虧地回罵。
她的眼睛,原本有著少女特有的明亮,現在卻很黯淡,眼窩深陷下去。
老者大叫:「誰都別離開,圍成小圈子!」
方媛只是個學生,臨床的經驗等於零,照本搬書在醫學上是大忌。
方媛一眼就看出,凌雁玉感冒了。
寶劍突然劍氣衝天,發出熾亮的光芒,滿天霧氣俱被衝散。秦天這時才看清。鬼王頭如小山,身卻與常人無異,張著大口,呼呼噴著黑霧。手有一巨大的圓圓鐵管,血水便被吸進去。
為首一黑瘦精幹老者,喚出矮小漢子,低聲耳語幾句。那漢子聽后匆匆而去。秦天上前問道:「各位大哥,發生何事?」
柳雪怡也沒客氣,按藥物說明,沖了感冒沖劑,吞了阿莫西林,困意上涌,爬上床鋪休息去了。
眾人色變。鏢師們多膽大,常見生死,此時亦駭然。無頭的人並不可怕,但誰都未見過無頭的人還能狂奔。林中彷彿充滿著詭異之氣。
月神,彷彿從441女生寢室的生活中徹底消失了般。
方媛說:「後來,我才慢慢接愛父親已死的事實。那時,我總在想,我會死嗎?人死了后,會怎麼樣?是像佛學說的那樣六道輪迴,還是一切俱滅,化為塵土。如果是六道輪迴,還好些。如果是一切俱滅,什麼也沒了,我真的很恐懼。」
也許,正是因為失戀的痛苦,她的身體,才會變得脆弱起來,以至於現在真的感冒生病了。
夕陽西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兩人一路行來,竟尋不到一處歇息之地。行至一深山中,遠遠望見有火光閃爍,循光前行,發現是一破廟。生火者乃威武鏢局的鏢師,正在火中烤肉。香氣四溢。
方媛點點頭:「我覺得差不多。科幻故事,有時候未必全是假想。像《海底兩萬里》,在當時的人眼中是那麼荒唐,現在卻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寶劍幻化成萬千劍氣,如巨針般刺向鬼王。鬼王全身被刺滿,猶在狂笑。「我是鬼王,不生不死,你能殺死我嗎?」鬼王的尖叫使天地變色。
「好了,你病得很厲害,還是先保重九*九*藏*書身體吧。這些事,以後再說。我先幫你泡杯板藍根,喝完再陪你一起去醫院看病!」方媛翻出備用的板藍根,用熱茶泡了,扶起凌雁玉,端給她慢慢喝下去。
凌雁玉有些黯淡的眼睛盯著方媛看了一會,總算說了句話:「方媛,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件事。」
方媛怔了怔,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答。
秦天笑道:「雕蟲小技,不入大雅之堂,難得兄台如此看重。不如結伴而行,吾慢慢吹與兄台聽。」
「要不,我給你泡杯板藍根?」
這話倒不是方媛自謙。如果說,方媛是那種平實的漂亮,蘇雅就是那種驚艷的漂亮。方媛是那種苦茶,越喝越有味;蘇雅卻是那種七彩玫瑰,越看越眩目。
女子又嘆了一口氣,不再回答,只是幽幽地看著秦天。
「你還是很難受?」方媛用手去摸凌雁玉的額頭,微微有些發燙,應該是發燒了。
這時,方媛也沒有放在將兩人的病情放在心上。
蘇雅難得的沒有反駁方媛,說:「是啊,她怪可憐的。」
秦天不解,暗想女子必為妖怪,有心不答卻好奇,竟說:「姑娘難道認識我?」
古劍略作收拾,對秦天說道:「妖魅未遠,必將尋來,不如在此以逸待勞。」
五百年的輪迴?難道是我五百年前就認識她?秦天想起舊夢,夢中是她在叫我?
方媛愕然:「這種小說不好看嗎?」
「……」
可是,第二天,凌雁玉、柳雪怡的病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嚴重了。
柳雪怡變得更加沉默,只有接到吳浩東電話時,才稍微開朗些。
蘇雅也傷感起來:「你比我好。你還記得父親的樣子,我卻連母親的樣子也記不住了。每次問起母親,父親都暴跳如雷,脾氣不知道有多壞。」
而她自己,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在世界中,和一粒塵矣、一棵小草,沒什麼區別。
也就兩個小時,方媛就一氣呵成,將這個《狐戀》故事寫完。
突然傳來一震耳的慘呼,那矮小漢子從林中狂奔出來,卻無頭,血猶在噴,雙手俱殘。
不知走了多久,琴聲不再可聞。秦天停下簫聲,衣衫盡濕。全身軟弱無力,坐在大石上略作休息。
秦天問道:「可見與我同來少年?」皆答未見。
「她很好,不勞你牽挂了。」方媛冷冷地說。
無頭之人依然奔向眾人,手裡竟拿著大刀,揮將過來。
可此時眾人已醉,有人棄刀沖向林深處。亦是一聲慘呼,恍若鬼嚎。更聽得撕肉牙咬之聲,似有野獸爭吵吞食。有人突然揮刀砍向他人,狀已瘋狂,竟生吃同伴之肉。
這晚,441女生寢室只剩下她和蘇雅。
她雖然喜歡看書,卻很少嘗試去寫。所以,這個故事,文筆技巧並不出色,處處顯得稚嫩,卻也有些清新的感覺。
蘇雅笑了:「方媛,你落伍了。這種酸不拉嘰的小說,現在誰看?現在都要來點狠的,如果是男主,穿越到異界大陸,一統天下,納十幾個美女進後宮。如果是女主,穿越到一大群王子貝勒中,全都英俊瀟洒,個個為女主獻身跳樓。最不濟,也是總裁什麼的。要不,就來段生死戀,將主角往死里整,整得讀者直掉淚。實在不行,就寫點師徒戀、父女戀,甚至是戀屍癖什麼的。」
方媛說:「你以前就推測過,月神,和血玉,還有血玉的主人,有著某種非同一般的聯繫。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血玉的主人,就是為月神準備的宿主。月神,和自然界的某些強悍生物一樣,是寄宿性質的,要寄宿在一個年輕女孩身上。」
兩人同出廟門。聽到霧中金戈之聲亂響,女子清喝與一沙啞尖叫之聲相雜。山搖地動,似有千軍萬馬相戰。
生活中,也和往常一樣,似乎沒什麼異常的變化。
後來,漸漸長大,她才明白,世界還是那個世界,不因為她的喜怒哀樂而變化,變化的只是她的心情。
「你幫我買點退燒和感冒藥。」
爾後面對秦天,輕聲道:「你終於來了。」
女子面露喜色。對著明月不停地磕頭。
和凌雁玉相比,柳雪怡和方媛的關係還沒有變得太差。雖然,在死亡循環中,方媛也害死了柳雪怡,可那畢竟是意外,兩人沒有直接衝突。
她心裏一動,坐到大廳的電腦前,將夢裡的故事記敘下來。
方媛還是有些猶豫:「你真的不去醫院?」
蘇雅是那種典型的夜貓子,越到晚上越有精神,玩網路遊戲、寫小說、QQ聊天、看電影、上天涯八卦論壇灌水,每晚不折騰到凌晨就不睡,早上自然醒不來。
方媛似乎想起了什麼,說:「蘇雅,我很怕死。小時候,我親眼看到父親的屍體。那時,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也會死,怎麼辦?」
蘇雅怔了怔。
秦天等了兩柱香時候,才見古劍出來,精神奕奕,問之,古劍答已食之矣。秦天雖心疑,不好多說,草席鋪地與古劍同枕而眠。
她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古劍亦喜,道:「如此甚好。」
凌雁玉明顯是病了,一張臉,憔悴得很,蜷縮著身體躲在被子里瑟瑟發抖,呼吸也有些凝滯。
倒是凌雁玉,雖然也喝了感冒沖劑和阿莫西林,臉色卻依然不見read.99csw.com好轉,額頭直冒虛汗,身體軟綿綿地一點力氣也沒有。
明月漸漸由紅變白,奇的是那女子肌膚也漸漸地隨著明月發生奇異的變化。一道白光從頭環繞而下,將肌膚的顏色由紅轉白。不多時竟已成白耦般清麗。
這時,蘇雅早已洗漱完了,出去吃完早飯,再回來洗完頭,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坐到了方媛的身邊。
「不在三界中,跳出五行外,我乃上古寶劍,斬妖除鬼!」古劍大喝。
只要用心調養,按時吃藥,感冒是很容易治愈。
她想了想,說:「要不,我陪你一起去醫院看下?」
方媛微微一笑,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說:「自衛殺人,殺的還是一個卑鄙小人,也是沒有錯的。」
「方媛,我知道,其實不關你的事。」凌雁玉的聲音顯得有些衰弱。
此時,方媛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方媛氣著說:「你怎麼盡找不爭氣的比?」
論詭辯罵人,她還真不是蘇雅的對手。
古劍遂與秦天共乘一馬,相談甚歡,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洗了個冷水澡,渾身舒服多了。
蘇雅沉默了。
「然後呢?」
「其實,我現在,對死亡,倒沒有以前那麼恐懼了。生命是什麼?死亡是什麼?誰又能說得清呢。便是唯物主義,這個『物』是什麼,也沒有人能真正理解。物質是什麼?有個諾貝爾得主提出『上帝粒子』的概念,說這個『上帝粒子』是一切物質的質量來源,並成為當今粒子物理學的中心科研。如果『上帝粒子』真的存在,也就是說,之前的物質其實是沒有質量的。這倒和我們古代所說的魂魄性質是一樣的。」
蘇雅的話很摯誠。她畢竟只是一個年輕女孩,而不是一個老於世故的理性政治家。很多事情,還是率性而為,並沒有認真去考慮後果。
秦天停止吹簫,郎聲問道:「兄台有何指教?」
這是方媛自己編的,想讓凌雁玉的心情好一些。
可是,失戀的痛苦呢?
她看的是蒲松齡先生的《聊齋》,裏面的鬼狐故事讓她很是投入。
悶哥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沒辦法,她只得再次叫凌雁玉去醫院看病。
一個瘦高的人影跑過來,撿起了足球,一腳踢回球場,轉身對方媛說:「你沒事吧!」
悶哥喜歡她,不喜歡凌雁玉,這得要問悶哥去!
方媛說:「是啊。其實,她只是個小女孩。」
繞著球場跑了三四圈,身上開始冒出熱汗,腳步變得沉重許多,呼吸也急促起來。
在藥房時,她看到好幾個醫學院的學生也在買葯。
威武鏢局的鏢師看都沒有看秦天,意氣風發地自馳而去。秦天苦笑,身在亂世,武人耀揚,縱有治國之能,亦只是空負壯志。
到了中午,蘇雅特意從高檔酒店訂了些飯菜回來,擺在桌上,讓大家一起吃。
方媛自問,做不到絕情寡義。
「懶鬼,天天睡懶覺,小心身體發肥,變成肥婆,看你怎麼辦!」方媛沒好氣地罵蘇雅。
回到南江醫學院后,441女生寢室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正好,我買了葯,還有生薑。」
她本來是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女孩,不肯輕易得罪人。可是,眼前的這個悶哥,卻是少數幾個讓她痛恨的人。
「你儘管問。」
方媛知道蘇雅在安慰自己,勉強笑了笑,說:「但願如此吧。」
方媛的心情也很壞,神經變得緊張起來,飛花落葉都能嚇她一跳。
蘇雅白了她一眼,恨恨地說:「我哪知道。你也說了,那只是夢境。做夢的時候,誰能想那麼多?」
但是,身為世人,怎能離於愛者?沒有愛的世界,那值得人眷戀嗎?
一切漸漸歸於平靜。古劍竟自顧而去。紅狐幽幽地看著秦天,一語不發。我該怎麼辦呢?秦天看著紅狐那張絕美的面容,低聲地問自己。
方媛沒有防備,側了側頭,依然被足球打在臉頰上。
黃昏,殘陽如血,古道凄清,行人漸少。
以前,凌雁玉將她當作姐姐般,無話不談,有什麼事都找她商量。
蘇雅有些奇怪:「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也許,她總是忘不了,老宅的死亡循環中悶哥對她意圖不軌的那一幕。
凌雁玉低聲說:「我不想去。」
所謂的四大名著,本質就是流傳於百姓中的民間故事。
「這些天來,我總是忘不了老宅里的事情。在夢境中,你為什麼會捨身救我?」
凌雁玉知道,方媛是真心為她好。原本對方媛剩下的那點怒氣,此時也煙消雲散了。
「是不是因為,你長得比我漂亮?」凌雁玉自怨自艾地說。
悶哥懺悔般地說:「方媛,我知道是我的錯。可是,這能全怪我嗎?一直以來,我都是把她當成小妹妹的。演變到現在這樣,我也不想!」
突然看見一紅衣女子梟梟然從林深處行來,對秦天視若未見。雙手合什,對著明月,跪下虔誠的朝拜。她的衣裳緩緩褪下,露出淡紅色的肌膚,不多久竟已全身赤|裸,明艷逼人。秦天本不想看,只是事情太過詭異,似乎與自己夢中暗合,遂細細觀之。
「不是!」方媛想了想,說:「要說到漂亮,蘇雅就比我漂亮多了!」
「方媛,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其實,我記得,我當九-九-藏-書時只是看到你危險,想幫下你。如果,能讓我充足思考,知道會因此而送命,恐怕我也不敢那麼做。」
其中一個還認識另一個,相互聊起來,都在抱怨,最近天氣反常,時冷時熱,害得寢室里有同學感冒發燒。
顯然,死亡循環中,他被方媛所刺殺的經過,也讓他難以忘懷。
確實,愛情能讓人的精神處於極度亢奮狀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和毒品是一樣的。
這時秦天就看到了古劍。一個衣著樸素濃眉大眼的青衣少年。古劍背一把古樸的長劍,疾步如流星,從后追上秦天,對著他憨厚地笑了笑。
方媛偷偷地去瞧籃球場上的幾個年輕男孩。
眾人沉默,黑夜寂靜無聲。只聽得風聲沙沙,寒意侵骨。
為防萬一,方媛這次多買了一些葯備用,足夠柳雪怡和凌雁玉兩個人服用。
方媛只好背著她,一步步走下女生宿舍,慢慢走到醫學院設立的附屬醫院。
方媛想了想,慢慢地走過去,來到凌雁玉床鋪邊。
蘇雅也嘆了口氣:「可惜,現在又不得不去想了。真不知道那月神是什麼東西,真的會陰魂不散地纏著我們?」
她一向不喜歡和人爭辯。不知怎的,一看到悶哥,就渾身不自在。
所以,醫學院的學生,有點小病,一般都自己買葯對付。
方媛又將生薑洗乾淨,用小刀切碎,用電廚具燒得滾熱后,倒出一碗熱薑湯,給凌雁玉服下后,還是不見好轉。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波瀾不驚,卻暗潮湧動。
秦天心情鬱悶,反覆難眠。而古劍已沉睡矣。獨出破廟,天色陰沉,風中似有狼嚎虎嘯。明月依然血紅血紅,秦天看著看著竟然痴了。世事如夢,夢醒何處?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情歸何處?今夕何夕?
提起凌雁玉,兩人的臉色都凝重起來。
眾人倒也聽話,緩緩退後,圍成圈子,相互扶持。
其實,悶哥不喜歡她,能怪她嗎?
卻是一個足球突然飛過來。
古劍微笑道:「無他,聞兄簫聲絕好,有心相交。」
情感的付出,是否也像跑步的極限一樣,只要堅持,就一定能再上層樓?
她和凌雁玉搞成這樣,全拜他所賜。
凌雁玉咳嗽了幾聲,似乎要將整個心肺都咳出來般,好不容易,才停了下來,說:「其實道理誰都懂。可是我就是很難受,不甘心。」
球場上,許多年輕男孩在做著各種運動,尤其是打籃球、踢足球,更是熱鬧喧嘩,在冬天的早晨依然有幾個人赤膊上陣,露出強健的肌肉,大聲的吆喝,泛濫著一股濃濃的青春氣息。
古劍但微笑不語。
「哼!」方媛對這個悶哥沒好臉色,轉身欲走。
凌雁玉有意無意地疏遠了方媛,經常一個人獨自坐在一旁怔怔地發獃。
年輕真好。
即使問悶哥,也不一定有答案。那晚在老宅,她就問過了,悶哥的回答是,愛就是愛,哪還分得那麼清楚。
方媛知道,這是到了臨界的極限。略微放慢了腳步,調整呼吸,堅持跑下去。
他的眼神落寞,迷濛,嘴唇邊總有一絲嘲諷的笑意。曾有佛學大師說過,人生如夢,可他即使想做夢也不能啊!
秦天想起近來所做的同一個夢,恍恍忽忽,心中迷惘。古劍扶起秦天,同行回破廟。卻見累累白骨,血水橫流,竟無一活人。連所乘之馬亦不能倖免,只剩馬骨,慘慘發白。
事實上,很多殺人案的兇手,都是因一時怒火而失去理智才犯罪。真能冷靜下來的話,倒沒那種勇氣去犯滔天罪行。
蘇雅故意瞪大了眼睛說:「什麼不爭氣!她們可是明星啊,全民偶像,在熒屏里一個個冰清玉潔、不食人間煙火,多少人的夢中情人、白雪公主。穿的是高貴皮草,吃的是上等佳肴,住的是高樓大廈,開的是寶馬奧迪。多少人羡慕那樣的生活,隨便一個選秀活動,都能招來數十萬的人參加。」
女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老喜歡往自己臉上塗那麼多稀奇古怪的化學品。方媛心中暗想,卻忘記了,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
自暴自棄永遠不是解決不了問題,只能在麻醉中越陷越深。
悶哥面對著方媛,竟有些不好意思:「我和老鄉一起來踢球。」
蘇雅沒想到,方媛原來也曾如此脆弱。
同樣是感冒,方媛喝了幾杯板藍根就好了,凌雁玉吃了這麼多葯,卻沒一點好轉的跡像。
「柳雪怡,你也感冒了?」
身後突然傳來驟狂的馬蹄聲,秦天向後轉身看了看。一桿巨大的旗幟隨風飄舞,旗上大書「威武」兩個金字。馬上騎士都是一身短打,黑衣黑帽,背後一律背著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怒馬過處黃土飛揚,使人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方媛冷笑著說:「這麼說,還要我和小玉給你賠禮道歉不成?」
古劍瞳孔大張,大喝:「出劍!」身上所負之劍彈出。古劍亦化成一道白光,附在劍上。
秦天長嘆一聲,說道:「劍兄可有良策以應之?」
方媛被蘇雅說得啞口無言。
凌雁玉喝完板藍根后,有些倦意,沒有起床,說要繼續睡一會。
秦天又道:「既能應之,何不救眾人?」
蘇雅說:「你不是認為,山林老宅的死亡循環事件,是月神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