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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樓內的電話是直線嗎?」
「二十分鐘前撤了。」林娥說。
「可以,我可以讓他們停下來。不過你們也不要在談判時提及這事,這是我們業務部門的慣例,不是誰專門部署的。」立仁說罷,拿起話筒,向手下下達了停止監聽的命令。
立仁、立華為之一怔。
在中共代表團的住處,范希亮帶著太太來找立青。范希亮和立青一見面,兩個人就激動得緊緊擁抱在一起。
「立華?」林娥望著立華,兩人有些尷尬。
立青大吃一驚:「噢,老范,你還真做了人家妹夫啦!」
「那時候年輕狂妄,多有得罪,老穆!」立青還在傻笑,意猶未盡。
「那你是什麼意思?」
立青撲通跪了下來。
范希亮回憶:「那時我們三期六班一個個饞得不行,學校沒啥油水呀,就想著去瞿教官家吃大戶,可總得找個理由吧,還是立青出的主意,『我們去請瞿教官給我們開小灶』。哈哈哈!」
「瞿霞,她不去了!」立青沮喪地說。
瞿霞也隨代表團來到南京。在中央政治保衛局副局長穆震方的辦公室兼卧室內,穆震方對瞿霞進行談話:「瞿霞同志,對你八年來在獄中的表現,黨是了解的。周副主席提名你參加代表團工作,就是黨對你的信任。」
「你老范錢多,周瑜打黃蓋!」
瞿霞把目光移開,眼眶裡已滿是淚水:「我能笑得出來嗎……」
「我哥哥?」立青一愣。
「躲就能躲得了?還得要看雙方的這次聯合,能否取得成功!」立仁更多關心的,是政治。
「你是……」瞿霞吃力地辨認。
趁著大伙兒沒在意,立青把范希亮推推搡搡地擁到餐廳外,在小客廳坐下:「這個世界就是你我兩個人的了,你得幫我解開一個心結,老范,說穿了,就是瞿恩!」
林娥點點頭,不由得眼眶濕了。兩人不約而同地撲向對方,緊緊地相擁在一起,失聲痛哭。
「你老范是白匪……」
林娥來到餐桌前,看到范希亮等黃埔時期的學生,客氣地打著招呼:「你們都還記得黃埔時期的往事,同學相聚到一起,不容易呀!」
立仁故作不知:「唔,立華擔心的就是這個!」
「你哥哥瞿恩是我的老師,也是我過去的直接上級,他犧牲后,我們都一直懷念他……」穆震方的話,觸動了瞿霞內心的隱痛,她痛苦地閉上眼睛,臉色蒼白。忽然,瞿霞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粗心的穆震方沒有注意,仍在懷舊:「你哥哥瞿恩,那是一盞燈啊!能讓我穆震方一輩子敬重的人並不多,你哥哥是一個……」撲通一聲,瞿霞突然摔倒在地。穆震方大吃一驚,急呼:「瞿霞同志!瞿霞同志!」倒在地上的瞿霞雙目緊閉,牙關緊咬。穆震方手足無措,又想急救,又想出門喊人。
「……嫂子?」
「我等了你半個時辰,聽著你闊論滔滔,滔滔闊論,就是不見你的人!你不得了啦,啊?忙國家大事是不是?家長你不要了?家你也不要了?你老子在等你,你知道不知道,回答我……」
「你老范也命大呀!」
「懂就好,你楊立青打打殺殺慣了,說話又隨便,別給我捅婁子。」
兩人又都哈哈大笑,笑得互相擂胸捶肩。九-九-藏-書
事已至此,范希亮還能怎麼想呢?
立仁仍感到彆扭:「一天下來,心裏像貓抓似的。」
「怎麼沒見過,考中統無線學校,是瞿霞領我去見瞿恩的。」
楊廷鶴不高興:「我還沒老到那個程度。」
聽說立青來到南京參加國共兩黨談判,立華特意把楊廷鶴、梅姨、秋秋從上海接到南京,打算安排一家人團圓見面。楊廷鶴想子心切,一見面就問立青來了沒有,叫立華把立青找回來。立華沒辦法,連哄帶勸地把父親送上樓休息。所以當立仁來到立華家,立華第一句話就問:「見到立青了嗎?」
「立青呀,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就是你們能寬恕我老范,我心裏是過不去的呀!」
穆震方小心地替瞿霞解開衣領,脫掉鞋子,把她抱起來放在沙發上。開窗通氣,拿蒲扇為瞿霞扇風,用毛巾替她擦臉……
慌亂中穆震方鎮定下來,掐瞿霞的人中,伏在瞿霞耳邊喊:「瞿霞!瞿霞!」
立仁停了下來,看看林娥:「林小姐,上海一別,我們有六年沒見面了吧?」
「不錯,是我殺了我們的恩師瞿教官,你想怎麼樣嘛,啊,立青?我范希亮可以剝下上衣,給你們共產黨跪下來,行么!」范希亮激動地說。
「很抱歉,需要轉接,飯店設有二十四門中繼台,應該也很方便!」
笑過後,穆震方又問立青:「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我那時發展你入黨,你為什麼拒絕了我?」
「手上提著紅軍的形象,我敢亂說嗎?許多事,擱在部隊里,我早開罵了。在這兒,咱得斯文,不能罵人,得有理有利有節。道理咱都懂,老穆,你儘管放心!」立青對穆震方說。
立華繼續關照:「立青的一些同學還得來,關係敏感得很。還有瞿先生的妹妹和同事,多少恩恩怨怨的,您就別再添亂,記住了嗎?」
早已在樓上書房憋得慌的楊廷鶴,有點耐不住了,對著樓下大聲咆哮:「當了共產黨的大官了?老子都不認了,啊?楊立青,你給我滾上來!」立青三步並作兩步出現在父親面前。立仁和立華緊隨其後跟了上來。楊廷鶴對著立仁立華:「一邊去,都給我一邊去!我得親口問問這個混賬東西……」
「你也太小看我們了,如果為了傳達仇恨,我會來嗎?」林娥看向立仁。
「我知道你的能力,瞿霞同志,黃埔時期就知道。那時候我們三期六班常去你們家蹭飯,你還記得嗎?」
「怎麼想也沒用。」
「別逼我!我想好的事誰說也沒用。」
范希亮一驚,以為是在夢中。「此行南京,我們不是來討債的!」耳邊是真真切切的立青說話聲音。
「我沒有仇恨,只有哀傷,做母親的哀傷。忍受骨肉不能相認的哀傷……」林娥一邊說著,眼圈紅了。
說曹操曹操到,國民黨方負責內勤的立仁,趕到了中共代表團下榻的住所。立青見了立仁,兄弟倆相互看看對方,彼此敬了禮。
「純粹是技術故障。」立仁解釋。
「瞿霞,瞿霞同志,好點了嗎?噢,你太虛弱了!」穆震方情真意切。
穆震方走後,瞿霞對立青說:「你回你的家,我算幹嗎的?」
立青https://read.99csw.com例行公事地把立仁送出房間。經過電訊室時,立仁正好與林娥撞個正著。
楊廷鶴老淚縱橫……
瞿霞冷冷道:「可你畢竟還有個家!」
范希亮被觸著痛處,臉色沉了下來。
昏厥的瞿霞,終於吐出一口濁氣。
「這才開始,往後日子還長著呢!」立青把眼睛朝立仁一瞪。
瞿霞轉身就走……
「林娥,你好。」門口,立華直視著林娥。
「我去!」林娥說。
穆震方因為晚上有事,陪周恩來看望幾個民主人士,參加不了在立華家的黃埔同學聚會,讓立青代向范希亮他們問好。「對了,你替我問問湯慕禹,我當初送他的那套工具還在不在?在黃埔,就數他跟我老穆過不去!這個王八蛋!你立青也得防著他的灌酒,別喝多了胡說八道!瞿霞,你負責替我管著他!」穆震方以為瞿霞也去參加聚會,讓瞿霞照看著立青。誰知瞿霞也說不去。穆震方想要問為什麼不去,看了一眼立青,又看了一眼瞿霞,沒有張口。
「離開工作很久了,我怕做不了。」
「爹,我知道我欠您很多,一時也無法還清,可是爹,兒子沒有做對不起您的事,沒有做對不起祖宗的事,您是不是看在咱媽的份上,再給兒子點時間,我想會有那麼一天,我要讓您老人家看到,您的兒子沒有辜負您,他一直在努力,在努力……」立青聲音有點發哽。
立仁點點頭:「相隨心生,咱那弟弟的臉上有了許多我讀不懂的內容。」
瞿霞點點頭,神情有些感傷。
立華擔心立青脾氣不好:「你們倆沒吵架吧?」
「這是你嫂子。謝雨時的妹妹,謝麗萍。」范希亮把太太向立青介紹。
瞿霞囁囁嚅嚅地:「實在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真的不好意思……」這些年來,瞿霞一想起哥哥瞿恩,心臟就受不了,再加上八年的監獄生活折磨,身體極度虛弱,經常出現這種昏厥犯病情況。
立青對立仁的裝腔作勢很反感,不耐煩地打斷話頭,問林娥:「干擾還有嗎?」
餐桌邊的立青默默地喝著酒。
可是瞿霞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立青一字一句地:「我要你忘掉這件事!」
「人家是孩子的親生母親,她要是提出來看孩子,你能不讓她看嗎?」
立青對林娥說:「林娥,見了我姐你要是張不開這個口,我來跟她說。為了孩子,怎麼也得商量個辦法!」
林娥嘆了口氣,大度地說:「一提孩子,你們男人永遠說不到點上!人家含辛茹苦地替我養大了,我怎麼能狠下心跟她談這個?就是談也不能在你家!」
「你小子就是土匪!」
立青煩惱地說:「你們都難,我就容易?我還不知道怎麼見我的老父親呢!」
「別著急啊,幾個夜熬下來,你看我還是不是雙眼皮?湘江戰役那段時間,沒睡過一個囫圇覺,天都快成黑黑的一個點了。」說完,立青自顧笑了起來。
「哪能呢,咱還是有修養的,黃埔那會兒,飯堂里扔飯盒子的可是你老穆呢!」立青掀穆震方的老底。說罷,兩人都哈哈笑了起來。
林娥難受極了,喃喃道:「我真想聽他叫我『媽媽』的聲音……」
立華不語,猛地轉身離去read.99csw.com。門口只剩下林娥和立仁兩人,林娥咬著牙,低聲地對立仁:「看著自己的親生骨肉和你這個劊子手住在一個屋檐下,我不放心!」
一提到「用槍代替說話」,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咱們三個兄弟聯姻,一口唾沫一顆釘,就你小子反悔,害得我老范向我妹妹解釋了幾回。」范希亮還告訴立青,吳融、湯慕禹都來了,在南京參加一個高級軍事會議,「什麼時候大家在一起聚聚?」
立仁又嬉皮笑臉地對林娥說:「林小姐,中統的同事都惦記著你,哪天過去走走,不要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噢!」又衝著林娥一笑,轉身離去。
穆震方怕立青脾氣不好,怕他同立仁吵鬧,又來找立青談心。
立青對穆震方說:「放心吧,穆局長!瞿霞的工作我來做。」
「能把他接過來嗎?」瞿霞關切地問。
「你可是黑了我一大筆銀子!」
立仁笑笑:「滑稽透頂,兄弟倆見面只談公務,跟陌生人沒兩樣。」他告訴立華,共產黨堅持陝北紅軍和江南遊擊隊獨立編製,仍受共產黨領導,與國民政府統一聯合抗日。而國民黨又對這種要求存有戒心,談判形勢不容樂觀。談完公事,立仁又說起見到林娥的事:「走廊上碰見了,她好像什麼都知道了,我能感覺出她心裏的殺夫之仇。」
「他小時候就這樣,皮笑肉不笑,肚子里養了無數的小菩薩,你弄不清他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立青說。
「白天在走廊上遠遠看了一眼,沒說上話。」立青回答。
「我說了,我們是有誠意的,這你該相信了吧?」立仁笑著說。
「總機是你們中統的人吧?別掩飾,我們可以理解。」立青說罷,沒容對方解釋,又指著一處房子問,「這是警衛室嗎?」
「這裡是電訊室嗎?」立青指著一間房子問。
「那就好,你和瞿霞真不一樣,至少我們還可以討論,可她連話也不跟我說一句。」
這時候,林娥興沖沖地走了進來:「什麼時候走啊?」
瞿霞找到了不去的理由,說:「你們現在算明白過來了吧,見到孩子誰也沒法張開這個口。費明實際已經成了立華生活的一個重要部分了……除非她自己提出來。」
瞿霞告訴林娥,在立華家,看到了侄兒小費明。林娥急切地想知道,孩子長得怎麼樣?個子高不高?取了什麼名字……瞿霞告訴林娥,孩子取名「費明」,「費解」的「費」,「明白」的「白」。「不說話的時候像你,一開口就像我哥,都會用英語對話了。」
立華一怔:「這可怎麼辦……
立華抱怨地說:「這你還奇怪?立青和你我太不一樣了,他是從死人堆里滾出來的,你做哥哥的應該諒解才是。」
立青仔細地觀察周圍環境,又對一些細節進行了檢查詢問,甚至連房間陽台上擺放的盆景也不放過。陪同巡視的中統人員笑了:「你哥哥說你很細膩,果然如此。」
「是的,緊挨著代表團團長套間,周公的安全,委座十分在意,楚局長也有具體交待。」
「你哥哥的笑挺瘮人的。」林娥說。
瞿霞掙開立青的手:「你別再胡說了!」
林娥的目光里有些異樣。瞿霞躲開了林娥的目光。九*九*藏*書
「吳融最不像話,每次吃了喝了,還盡給瞿教官出難題。」湯慕禹說。
立青不說話了。
楊廷鶴不耐煩地:「老子對兒子說什麼,還用你教?」
立華忙對立仁遞眼色,轉而對楊廷鶴說:「老爺子,您就別管了,見了你小兒子,別說沒輕沒重的話兒就行,立青回來一趟不容易!」
「我沒這個意思。」
林娥圓場說:「那時候的人都很單純,我丈夫自己就是這樣的人。所以,他樂於向所有的人傳道解惑,有教無類,只是後來,改變了爭論方式,用槍來代替說話……」
范希亮的臉漲得通紅。
「所以……你得這麼想。」
「你小子沒死呢!」
「行,你如今挺能裝佯呀,我說你怎麼總是嘻嘻哈哈,不深不淺的。」范希亮說。
這時候,門外走廊傳來說話聲,是林娥帶著幾名戰士搬電台路過。林娥看見怔住的立青和瞿霞,問:「立青,這位是?」
「去看看她吧……」穆震方說。
在門口,立青一把拽住瞿霞的胳膊,忽然立青的手僵住了,隱隱地覺出一絲異樣。小心翼翼地拉開瞿霞的衣袖,滿臂的疤痕豁然在目。
「見到瞿霞了嗎?」穆震方轉而問。
林娥嘆了口氣:「不了!媽說過,生養生養,生是恩,養也是恩。我知道,當時立華為了救孩子,也是擔了性命的。」
「我們與國民黨談判正在進行中,如果釋放政治犯的問題談下來了,那麼就有一大批監獄出來的同志需要安置,周副主席希望你能加入到這項工作中來,你覺得怎麼樣?」穆震方問。
立青說:「杯盞交錯,歡聲笑語,都不是我們見面的真正內容,我們不是來交朋友的,多少年前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所以,同心救亡,捍衛國家捍衛民族,忘掉那些辛酸的恩怨,槍口一致對外。這就是我要說的,你就這麼去想,老范,你同意嗎……」
「難得您還能記得我。」
「其實空中電波里我們時常見面,你的指法還是那麼漂亮。」
「再大也成不了雙眼皮。」瞿霞想笑,但忍住了,臉上露出淡淡的憂傷。
「吃虧的是你自己呢,如果那時候你就入了黨,就憑你立青的本事,說不定現在已經做軍團長了。你呀,瞎狂妄,我老穆給你縫件大褂子,你還拿個大架子!」
「他是我們的老闆。」
立青還像以往那樣耍調皮逗瞿霞:「能笑笑嗎?還真的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啦?瞿霞,別那麼自閉了好不好?」
「那我就把孩子送走。費明什麼都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仇恨。」立華認為,決不能讓費明小小年紀,就受到殺父之仇的影響。
林娥眼眶濕濕地,對范希亮說:「過去的事就讓它在你們的記憶里慢慢褪去吧,儘管我不會忘記……」
林娥聽到瞿霞的名字,不由一驚:「瞿霞?」
「瞿霞,我女朋友。」立青答道。
「爹!」立青的心酸了。
范希亮太太在一旁,看得咯咯地笑。
立青冒出一句:「林娥,你不會也不去吧?」
「是的,電源已經接過來了,220伏110伏兩種,無線天線你們可以架設在樓頂平台,線路已替你們排好了。」陪同巡視的中統人員回答。
對於立青的到來,還帶來好幾位黃埔老同九-九-藏-書學,立華喜不迭地忙碌。楊廷鶴嘟噥著:「家裡人見面,還要搞得那麼鋪張!」
「她說我們不要也不應該把仇恨傳給我們的下一代。」立仁說罷,意味深長地朝林娥一笑,「你說,是嗎?」
「好在沒出什麼事。」立仁悻悻的。
立青對瞿霞這種冷漠的態度感到有點受不了,不由收住笑容,問:「怎麼了瞿霞,你過去不是這樣,怎麼現在像一塊冰,我受不了。瞿霞,那該死的監獄已經過去,我們又重新在一起了,這不是夢,是真的,你摸摸,這顆心在跳,在跳,你覺著了嗎?」
「爹,不只是立青要來,得一堆人要來,連……」
「是這樣的楊主任,我方必須向你方提出嚴重交涉,兩小時前,我們周副主席去黃埔路官邸拜訪,轎車途中拋錨,出現這樣的事故,請予以解釋!」立青劈頭給了立仁一個下馬威。
「你讓我接著說……」
作為黃埔三期六班的老班長,范希亮希望一個都不要少:「可別忘了,叫上穆震方!」
瞿霞撐身要坐起來。「別別別!」穆震方讓瞿霞躺著別動,「對付昏厥我有經驗。是呀,獄中生活嚴重損害了你的健康……」倒了杯熱開水,放上糖,小心地扶著瞿霞,往她嘴裏喂著糖水。瞿霞感動得淚水奪眶而出:「回家真好!真是太好了……」她忍不住嗚嗚地哭了。
作為負責警衛的中共談判團代表,立青先行到達南京。在國民黨安排的中統人員陪同下,對代表團下榻的住所認真仔細地檢查,一絲疑點也不放過。
「不管有沒有事,這都不像是你們的警衛水平。」立青繼續抓住不放,「還有,我們的電台附近老有大功率電台的干擾,是不是你們在搞監聽?」他又提出一個新的問題。
「擔心什麼?」
「還記著呢!」
「我那些意見可是溫和的,不像老范對準湖南的農民運動開火,弄得瞿教官好一通苦口婆心。你說是不是老范?是你發難瞿教官的,對吧?」吳融問向范希亮。
立青也感到好奇:「你倆從沒見過面?」
「我不管你是什麼故障,備用車十五分鐘后才趕到,這十五分鐘內,我們的周副主席身處鬧市馬路上,什麼情況都可能出現。出了事情,你能擔當得起嗎?」
「你們不能這樣對待客人吧,我們可是你們請來的!」
立仁解圍道:「言歸正傳吧,立華,費明呢?」
立仁沉默一下,說:「這沒什麼奇怪的,你們帶來的報務員就是我培養出來的,我想聽聽她是不是有些長進了。」
立青想想:「這樣吧,星期三晚上。你叫上吳融,還有湯慕禹,有太太的都帶上太太,去我姐姐家,到那兒痛痛快快喝一杯!」
立華家的餐廳里,雪白的餐桌,豐盛的餐宴,廚師們一個個忙著上菜,軍官和太太們一片笑語歡聲。立青和林娥跨進餐廳,一進門,迎面便是立仁一張笑容可掬的臉:「歡迎回家!」立青淡淡地向立仁點了一下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直撲餐桌,親熱地擁向范希亮、吳融、湯慕禹等老同學,一陣子喧嘩吵嚷。
立青來到瞿霞房間,進門就對瞿霞耍起調皮:「瞿霞,你看看我變沒變?仔細看看。我天天照鏡子看我的眼睛,你沒覺得比以前大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