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好辦，延安的『馬後炮』給我們提供了委座可以接受的邏輯，先把初步清查結果報上去，至於別的嫌疑線索，留待日後再慢慢清理，我不信他能躲過初一，還能躲得過十五！」立仁惡狠狠地說。
「立青來？他來能做什麼？」
「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國共兩黨是一卵雙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安能辨出雌雄？」立仁說。
立仁來到楚材辦公室，和楚材一起，逐字逐句地研究分析朱德致胡宗南的電報。
接著，立仁向立青扯了個謊，說是父親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他要我帶話給你，事情得回家辦……」
「參与閃擊行動的少量先遣人員已經到達指定位置，大部隊也開拔在即。」副官向立仁報告。
「首長剛剛爬窗戶，我們以為他是特務。」戰士回答說。
「唔——」楊廷鶴長出了一口氣，「不是立仁的媳婦？是立青的媳婦？這位新媳婦還是瞿先生的亡妻？費明的媽媽？」立華又點點頭。
「立青同意回家嗎？」梅姨顫巍巍地問。
「噢？」立仁感到突然。
「事情越是出在最高層，就越需要證據確鑿，這是在摸老虎屁股呢……」立仁感到了清查工作的難度。
立青頗為尷尬。
立仁突然地大吼：「讓他們派，我楊立仁不領他軍統的人情！」
「怎麼回事？」
「你看怎麼查？」楚材問。
「也對！重慶的蚊子都吃奶粉喝可樂背卡賓槍。」立青反唇相譏。
「瞿霞早隨穆局長去重慶了。」
「……可惜M台在六月三十日向延安發報后，以後再未出現。也就是從那天起，八路軍重慶辦事處的電台才變得異常活躍。」負責人解釋說。
副官收起匯總情報。
此時在八路軍辦事處電訊室，電訊聲「嘀嘀噠噠」響個不停。四處來往的電報紛呈不斷，一片繁忙。而穆震方卻把被他稱為「頭號大將」的林娥換了下來，讓她好好睡一覺。林娥不解：「延安的來電量有增無減，你怎麼能讓我休息？」
「蔣介石這樣搞，我們的盟邦會怎麼看？」立華擔心地問。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林娥終於明白過來。
「怎麼回事，誰開的槍？」大家紛紛在問。
董建昌拍拍自己腦門：「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噢，此事還真不是空穴來風，委座今天在會上專門提到了不久前共產國際解散一事。他滿面紅光，喜形於色，稱其為天下大勢，不可抗拒的歷史規律。我當時心中不理解，怎麼說起豫湘桂防務，說著說著說到共產黨身上了？會上討論如何防衛湘桂地區美空軍十幾個機場的任務，李宗仁多說了幾句，提出陝西胡宗南部幾十萬精銳部隊，能否調出部分來轉用於西南戰場，被老蔣冷臉罵了一句。這就對了，看來，老蔣還真動了殺機呢！」
「真正的大戰，五天前就打完了。」穆震方笑道。
「轉移立仁對西安的關注，誘使他把注意力集中在重慶上層。」立青說。
立仁撕去日曆，新的一頁顯示，「七月四日」。距離胡宗南長官閃擊延安行動的日子，只剩下三天了！
原來是兩名中央警衛團戰士，把立青當作了搞暗殺破壞的特務。沒待立青反應過來，一名戰士衝上去，一把揪下了立青。「哎喲」一聲，立青摔倒在地上。
「真有你的，你大半夜的爬誰的窗戶呀？還沒喝多呢！走！趕緊跟我走！」
「他說，一者是八路軍辦事處人員例行輪換，他來，穆震方回去，人員數量不變。二者，八路軍方面說了一個無法反駁的理由，來人與辦事處電報員林娥是戀人，前來重慶結婚，于公于私都無法回絕。更何況……更何況他是您的親弟弟，戴老闆也算是對您的關照。」副官吞吞吐吐地說。
立青趕緊說：「是我，是我！」
「盟邦對國軍期望很高，可惜國軍長期未打過一次像樣的勝仗。此次如果委座進攻陝北，給共產黨以口實，勢必會損害委座聲譽，美國很有可能轉而支持共黨。那將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還是目光太淺呀！」董建昌分析說。
聽董建昌這麼一分析，立華感到，蔣介石這種做法，跟封建君主沒什麼區別。太可怕了！
「你可來了！」立青像是遇到了救九-九-藏-書星。
立仁為自己隱瞞了部分事實，慚愧地低下了頭。
重慶情報中心女報務員將一份電報送呈立仁。立仁讀完電報后，突然抬頭，唏噓不己：「我的天哪！毛澤東這一手，太厲害了……」
「這怎麼回事？」旅政委問警衛團戰士。
「是呀，延安的臭蟲都革命呢！」立仁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朱德的電報了些說什麼？」
正好那位旅政委路過，見這邊亂亂的，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喊：「楊司令員，還沒走呀？嗨呀，周副主席派人到處找你！」
董建昌：「你太理想化了，你的顧慮恰好是人家的追求。」
「兩小時前，朱德將軍明電胡宗南。」立仁怔怔地說。
穆震方還告訴林娥，下個月美軍要派一個觀察組去延安，重慶與延安之間將開闢一條空中航線，每月都有飛機往返。這樣一來，要麼林娥坐飛機回延安，要麼讓立青來重慶，把兩人的事辦了……
「一個M電台足以說明，漏洞出在西安，而且是最高層，六月三十日之前，知道這一秘密的就那麼幾個人，數也能數得出來。」立仁揣測。負責人忽然眼睛一亮：「主任，六月三十日那天，胡長官那兒，甚至師一級將領還不知道閃擊延安的事呢！」
「校長原定閃擊和偷襲延安，不料共產黨採取非正規手段，利用朱德電報大肆張揚，如仍按原計劃進行，不但日軍可能乘隙渡河，而且也會受到盟邦責難。」立仁猶豫起來。
一名下屬進來，送上軍統五處的一份通報，通報中寫道：「八路軍辦事處之工作人員楊立青與林娥七日舉行婚禮，還要在外過夜。」五處詢問立仁，是否知道此事。
夜深了，林娥看到立青的辦公室還亮著燈光，知道他又在沒日沒夜地伏案工作，不由輕輕從床上爬了起來，朝立青的辦公室走去。推門入內，果然發現立青對著一大堆材料默默誦讀。
「我看這是煙幕。是泄密不是因為運輸暴露。電報中所云，『中央將乘國際解散機會，實行剿共』，這是絕密，他們怎麼會知道的？這是校長親自掌握的絕密行動，只有有關人員和參戰部隊師以上將領才能夠知道，絕不會『道路紛傳』。一定有人泄密，透露給了共產黨。也許共產黨的間諜，混到我們中間來！」立仁分析認為。
「如果是那樣，就更可怕了。能讓毛澤東朱德都介入到對情報來源的保護，情報來源人必定就是睡在我們最高機密的身邊！」副官說。
「真的？那怎麼我感覺像是越來越激烈？」林娥還是弄不明白。
董建昌笑笑：「你錯了，人家要做的是未來的天下君主。中國的抗戰，一旦搭上了美英的戰車，實際已無懸念，日本人的失敗只是時間問題。而委座心裏想的就是，誰將是他的下一個挑戰者！為此，他會在乎自己曾經說過什麼？君主們從來不乏以正當理由，使自己的背信棄義顯得冠冕堂皇。」
一名戰士趕緊過來，遞上立青的軍帽。
立青笑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你倆身上丟了的東西，跑我這找來了。」
正巧，立仁也開著車到機場接人。接的是一個被派往延安，名義是陪同美軍代表團考察，實際是搜集情報的情報中心軍官。機場工作人員走向立仁的汽車，告訴他，八路軍那邊車輛坐不下，能不能順帶捎上回市區？「可以，叫他過來吧！」立仁讓被接的情報中心軍官坐後面，讓出駕駛室副座。
「共產黨了解我們閃擊延安的全部計劃，直言斥責。你聽聽，這完全是毛澤東的文筆，『自駕抵洛川，邊境忽呈戰爭景象，道路紛傳，中央將乘國際解散機會，實行剿共。我兄已將河防大軍向西調動，彈糧運輸，絡繹於途，內戰危機，有一觸即發之勢。當此抗戰艱虞之際，力謀團結，猶恐不及，若遂發動內戰，必致兵連禍結，破壞抗戰團結之大業，而使日寇坐收漁利，陷國家民族于危亡之境，並極大妨礙英美蘇各盟幫之作戰任務……』太厲害了，這個毛澤東！」
立青笑了，說是感覺又到了廣州，在瞿霞家裡，聽瞿霞為自己補課……
這還用得著問嗎，誰不知道八路軍辦事處的楊九_九_藏_書立青是立仁的弟弟？
穆震方神情嚴肅地坐在辦公桌前。林娥走了進來。「你仔細地回憶一下，我們辦事處的電台與西安四號秘密電台，有過幾次聯絡？」穆震方問林娥。
「林娥的對象？」
「與他面對面地演！」
「面對面？」林娥不解。
立仁怪笑得更厲害：「要不要跟爹說一聲，立青不僅成了我的情敵，還成了你兒子的繼父！」
立青沒說話，坐穩了，帶上車門。轎車呼地開出機場。
正說著，立仁從門外走進。楊廷鶴對立仁說：「這家我住不了了，我搬你那去住！」氣得又是大咳不止。
立仁一邊幫父親捶背，一邊安慰父親：「怎麼了，又不痛快了，我那房子是有，可就缺一個主婦。」
立仁在與由西安歸來的情報軍官交談，如何把清查的範圍縮小在蔣介石發布閃擊命令日期之內，且又能接觸到高層機密的人員當中。結果加上二戰區長官胡宗南，不出十五人。「這還真難辦了，這些人哪一個也不是省油的燈！」立仁感到棘手。但是一想到事情的重大，查清了泄密之人也就挖出了一顆埋在黨國最高層的重磅炸彈，不由牙一咬，心一橫：「就從這十五個人查起，祖宗八代都得給我查到！」
立仁把情報中心無線技術監聽部門負責人叫來訓話：「整個事發期間，八路軍重慶辦事處的電台異常活躍，你們怎麼會沒有記錄？我敢斷言，不是你們監聽處漏聽了，就是你們漏報了！」
立青坐在先前穆震方的辦公處，面前堆滿了一大堆文電，他在一份份閱讀。瞿霞拿著文件夾走進，怕打擾，沒說話。立青請瞿霞幫幫忙：「沒想到老穆的攤子這麼大，這幾年拳打腳踢，弄出這麼多手段來。」
「當然！」立仁說罷，眼睛瞥向門口。
立仁臉變色了：「什麼什麼，他是林娥的戀人？」
談起過去往事，瞿霞又垂下了眼帘：「我也很懷念呢。」但是瞿霞清醒地意識到，這裡是重慶，不是延安，這裏每幢房子，每幢房子上的一磚一瓦都滲透著嚴酷。要立青學會做重慶人，不能纏綿悱惻……
立青身後，傳來一片笑聲……
「反正我把話帶到了，至於他……」
立青捂住臉，「砰」地在材料上擂了一拳。瞿霞看他撒氣的樣子，只好又走了回來。勸立青，儘快進入角色，把所有的關係細節全背下來，爛熟於心，「因為工作性質決定了你身邊不能有隻言片紙，腦子裡要有張活地圖，所有的工作程序都在這兒完成——」瞿霞指指大腦。
立青回到闊別兩年的延安，遇上了一位擔任旅政委的抗大時期老學員。立青其時已是八路軍第七支隊司令員，兩人高興，多喝了幾杯。喝完酒以後，立青不由自主來到穆震方和瞿霞曾經住過的窯洞前。猶豫再三，停下了腳步。走到窗欞處推了推，沒動靜。爬上窗檯，朝里望去。裏面已經住上別的首長，估計人已離開窯洞，空蕩蕩的，不由感到失望。忽然，立青身後傳來一聲斷喝：「別動，幹什麼的？」兩桿槍對準了立青。
立華久久地沉默：咱們楊家和瞿家前世究竟是怎麼了，怎麼永遠也擺脫不了這樣的痛呢……
立仁找立華商量，後天立青回來辦事，該怎麼辦？
但是在此之前，立仁確實不知道有此事，難道又是立青搞的鬼把戲？立仁一怔，很快又醒過神來，說：「沒錯，是有這麼回事……」
林娥聽后，點了點頭。
進車的立青一看是立仁，不由怔住了。
「他能找我？他寧肯去找軍統！」立仁惱怒道。
「沒什麼，沒什麼，你剛才說誰找我？」立青攙住旅政委問。
「是找瞿霞的吧？」一位同立青好像有點面熟的女戰士問。
兩名中央警衛團戰士一聽旅政委說的話，便把立青給放了。
立仁一怔：「那就是說，閃擊延安的全部計劃，已經流產？」
在工作人員的起鬨下，立青大大方方地上前摟住了羞澀的林娥。眾人鼓掌，有人高叫：「KISS一下！」
「戴笠是什麼意思嘛！」立仁極為不滿。
楊家所有人一齊盯住立仁看，感到太突然了。立仁告訴大家，是他拿車把立青從機場送到了辦事處。立仁和立青兄九-九-藏-書弟倆同坐一輛車，這在大家看來都感到不可思議，可是事實就是如此。楊廷鶴激動了，「這回你真是個做哥哥的了！」
立仁問立青，是不是真的要娶林娥為妻。立青反問立仁，是怎麼知道這回事的。立仁冷冷地說：「延安給重慶的官方通報，人家挺器重你呢！」
「爹，你覺著行？」立華趕緊問，想儘快討個准信。
立青對林娥、瞿霞搞好本職工作一點也不擔心，擔心的只是怎樣保護好西安重要的情報關係，那可是事關未來延安和黨中央的安全。
楊廷鶴說：「娶呀，像上回帶來了的林小姐我看就蠻好。」過去好久的事情，老爺子都還記得，說明楊廷鶴對林娥印象很深。
「他找你了？」立華問。
立華告訴董建昌，是立仁透露的，「你可別給他找麻煩，別再往外面傳。」
「那是瞿恩東征打惠州時，負了重傷，我在醫院伺候了他一個多月，瘦得脫了形。」立華說。
「是嗎？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立青十分狼狽。
「還真是前生定的！」立華也被弄得暈暈乎乎。
立華在樓上準備演講稿，希望給點安靜。惹得楊廷鶴生氣：「得得得，等湖南光復了，我回老家去，省得你老子吐痰都沒地方。」
「所以你們才想著要摧毀延安，是嗎？」立華說。
立仁心中在想：開弓沒有回頭箭，周恩來又該題寫「千古奇冤」，「相煎何急」了……
「泄密是肯定的了。問題是毛澤東的對策太厲害，明著發報給你，一副文房四寶，就抵上了你幾十萬大軍，陷你于不仁不義不尷不尬不知進退之地呀！」立仁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是在誤導敵人，掩護真正的情報來源。現在接收的都是些煙霧彈，混淆視聽用的，無傷大雅！」穆震方大笑，笑得很開心。
在轟然的笑聲中。瞿霞乘亂低頭快步而去。立青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細節，抱摟林娥的胳膊鬆開來了。
在路上，立仁沉默地開車，立青沉默地看著窗外，兩人誰也沒說話。還是車后的軍官打開這種難言的沉默：「楊代表，第一次來重慶吧？」接著喋喋不休地同立青嘮起來，說他才從延安回來，延安的京戲好，燒酒也不錯，就是招待所的臭蟲多，叮得美國代表團滿身都是包……
天色很晚了，立仁開著車，來到立華家，一臉陰沉沉的。一進門，只顧「咕嚕咕嚕」的喝水。立華對立仁這麼晚還趕來，感到吃驚，問：「出什麼事了？」立仁怪笑：「什麼事，喜事！我們的弟弟要來重慶結婚了。」並且告訴立華，立青是和林娥結婚！
「請相信我主任，我沒有弄錯，絕對沒有。」
立華回到家，把二十年前發生在楊家，立青放槍誤傷林家姑娘的事，從頭到尾對父親述說了一遍。楊廷鶴聽后，獃獃地盯向立華：「你……你……你，你說什麼？新媳婦就是立青打傷的那個林家姑娘？」立華點點頭。
林娥告訴立青，不要有太大壓力，技術偵察，對外聯絡這兩塊，自己和瞿霞可以替立青分擔。
「高度技巧呢！林娥，你得準備把咱倆的婚禮搬到我家去。」立青知道這麼做阻力一定很大，首先必須做好林娥的工作，其他工作慢慢去做。看到林娥面有難色的樣子，便把自己的計劃附著林娥耳邊，細細說了一遍……
八路軍辦事處的走廊上熱熱鬧鬧。立青跟辦事處的熟人說笑著，打著招呼。房間內，瞿霞用胳膊捅捅林娥，指指外頭。林娥站起來，走到門邊上，看過去。走廊上的立青看到了林娥，分開后很多日子都沒有見面了，兩人都很激動。辦事處首長瞧著兩人，鼓勵地：「別愣了，摟一摟，浪漫一點兒，咱八路軍辦事處得有點活氣兒！」
「摧毀延安？誰說的？」董建昌不知道有這麼回事，不由感到吃驚。
「老天顯聖！這丫頭到了咱楊家，不是行不行，而是老天寵幸咱楊家！老天爺眷顧咱楊家啊……」老爺子楊廷鶴，這回徹底信了命。
「原先抗大的？」
「無信則損威，這樣出爾反爾，以後誰還敢跟你打交道？」立華站在國民黨一方認為。
「看你就像特務！」兩名戰士將立青掀倒在地，誰料，只悶悶的兩九*九*藏*書記拳打聲響，兩名戰士已被打倒在地，立青躍了起來：「喲嘿，跟我來硬的，還欠點火候。」情急之下，一名戰士「砰」地對天鳴槍。只聽「稀里嘩啦」，趕來不少的士兵和幹部，男男女女。
「這樣一說，老爺子准得認命了！二十年前，那一聲槍響，把前世的姻緣，後世的煩惱都解決了。」立仁說。
「要不，又怎麼解釋呢，我送了她兩趟到醫院，都沒戲。咱家弟弟甩手一槍，倒打中了她……歸他了，這個幸運兒！」立仁苦笑笑。
林娥一怔，不知道立青要和自己演什麼戲。
「行了，行了！不要念了。看來此次泄密並非出自我軍政核心。」立仁不耐煩地。
楊廷鶴在「咳咳啦啦」地清痰。梅姨聞聲趕來，急著要拿草紙來。楊廷鶴用手比畫著，繼續咳。手拿草紙的梅姨趕過來，到底接住了痰，卻不討好。喘氣的楊廷鶴：「讓你拿痰盂，你偏拿草紙……跟擦屁股似的！」
立仁問：「怎麼，不想搭車了？」
「路過，我以為，我以為……」立青很不好意思。
「放心吧，老穆，一路平安吧你！」
「在你立青眼裡，老穆就是個搬道岔的，不是紅就是白！」瞿霞拿立青過去說的話刺他，接著把文件夾遞給立青，「喏，這是對外聯絡工作材料，你先熟悉一下，回頭我向你彙報……」立青攔住瞿霞不讓走，說他是個帶兵的，戰場上拼殺行，搞這些詭道不擅長。「那你幹嗎來了，真當娶媳婦來了？」瞿霞笑笑走了。
重慶飛機場，震耳欲聾的飛機轟鳴。發動機吹得兩個穿飛行服的人東倒西歪。立青與穆震方在引擎下才見面，又要分手，兩人大聲地在喊。
副官認為，一定是閃擊延安的計劃泄密，造成共產黨才這麼做。
「那就好，今年沒有聯絡就好，周副主席在延安專門查問此事。」穆震方緊張的面部表情開始有所鬆弛。原來閃擊延安的陰謀流產後，蔣介石大為惱火，對他的情報部門加緊了清查，而且都是在內部秘密進行。「為了粉碎敵人的閃擊陰謀，毛主席斷然在公開文電上使用了一些情報材料，這就必然給敵人的清查縮小了範圍。所以，出於保護我們在關鍵位置上好不容易建立的情報關係，周副主席決定派立青來重慶，對我們的上次行動進行補救。」穆震方說。
「得想辦法打消我那哥哥繼續清查的念頭！這齣戲恐怕得你我來演。」立青說。
最後立仁想了個主意，對著立華耳邊嘀咕了一會。立華聽后，說：「事已至此，也只能這樣了！」非*凡#論*壇
瞿霞指指桌子上的一大堆材料，對立青說：「熟悉它們吧，你的記憶力是驚人的，過目不忘。」
「五處處長說，如果楊主任不介意，他們將按規定派出監視人員，如果您……他們也可以考慮不派！」下屬吞吞吐吐地說。
兩名戰士愣住了，立青趁機掙脫。
「對對對！」
「保護黨的這個情報關係，關係到黨的未來長遠利益，太重要了。而目前正在逼近我們這個關係的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的老對手，立青的哥哥！」穆震方說。
立仁乾咳了兩下：「已經到了！」
「……從這句『河防大軍向西調動』看，是不是因為我軍的『彈糧運輸』有所暴露？」楚材分析。
「沒錯，沒錯。」
不依不饒的兩名戰士將立青的胳膊反扭住：「這狗特務……」有認識的叫道：「那不是楊團長嗎？」
「軍統戴老闆。」副官回答。
立華聽后大驚：「他倆走一起了？」
楊廷鶴又問：「那立青的婚事有消息嗎，他能來重慶參加立仁的婚禮？」
立青怔怔的。
軍官面有難色：「包括胡長官本人？」
「怎麼了，主任？」副官問。
「那怎麼辦，侍從室已經催了兩次了，必須有結果上報了。」
「他毛澤東七月十二日還寫社論，開大會，搞備戰，其實七月七日委座就已下令罷兵，七月八日胡宗南取消作戰命令，並撤回先遣人員。共產黨好像並不知實情。毛澤東朱德親自出馬，大搞馬後炮。看來共產黨情報不靈。」在立仁認為，共產黨並沒有弄清此次閃擊行動的真實內幕。
「你呀，還記著瞿恩。是呀，對共產黨，我董建https://read.99csw.com昌歷來是佩服的。陝北那麼個不毛之地，被他們搞得紅紅火火。你對它封鎖，人家搞大生產，弄得五穀豐登，六畜興旺。不僅會打仗，還會抓經濟。打天下坐天下，都會，這太可怕了！老蔣算是遇上了他一生真正的勁敵。」董建昌聽立華說是照顧負重傷的瞿恩，也就不那麼介意，話變得多了起來。
立仁又以兄長的口氣教訓立青：「我勸你照辦，咱爹可沒幾年活的了……」
副官將近期匯總情報念給立仁聽：「七月九日，朱德致電胡宗南，聲稱發現一六七師師長在關中地區偵察地形，要求制止該部可能的進攻；同日，延安三萬人舉行緊急動員大會，通電全國，揭露我方陰謀；七月十日朱德再次致電胡宗南，指出關中若遭攻擊，勢必自衛；七月十二日，延安《解放日報》發表題為《質問國民黨》社論，文筆犀利，顯然出自毛澤東本人之手……」
狐疑的梅姨：「唔，喜事，喜事！」
「泄密當然要查，但現在的問題，這一仗到底打還是不打？」楚材對此感到頭疼。
「我看參与此項機密有三個方面的人，一是重慶，你我這一類人；二是西安第八戰區的人；三是參戰部隊。可以列出接觸機密的人員名單，秘密審查，一個個過關。」立仁獻策。
軍官看到立青塊頭大，以為是來做警衛，就問立青學的是什麼功夫，少林還是武當？立青指指身邊的立仁：「你問問他，他什麼都知道。」立仁不高興地打斷情報官的話頭，厭煩地說：「你還有完沒完？」軍官一旁老老實實地不說話了。
「都交給你了立青，別辜負了。」
立仁擔心，父親要是知道林娥成了他小兒媳婦，准接受不了！立華怨立仁不該那天沒把話挑明，留下後遺症。擔心楊廷鶴如果知道林娥是瞿恩的亡妻，還留下個兒子在自己身邊，更是受不了。怎麼辦？二人想來想去，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事發期間，辦事處所有聯絡過的電台我們都有嚴格的監聽記錄，確實沒有查到他們和西安M台的溝通記錄。」負責人委屈地說。
「立仁？」林娥一驚。
「怎麼演？」
飛機滑出跑道飛向天空。立青朝天空中望了一眼，朝機場出口處走去。
楚材冷冷一笑：「前線長官甩大袖子，禍水流到了我們情報部門！委座批示，嚴查此次事件的泄密人。」
「所以做我們這個工作太重要了！一則情報，就能決定一次戰役或是一起事件的命運。」穆震方萬般感慨。
董建昌回到家，明天又要趕往桂林，匆匆忙忙地在家洗了把澡，以解除疲勞。立華幫董建昌擦背。董建昌感到很舒服，一個勁地誇讚。立華說：「我這輩子也就替兩個男人擦過背，一個是你，一個是瞿恩。」董建昌不由一怔：「噢，我怎麼沒聽你說過？」
楊廷鶴忽然眼圈紅了：「這丫頭遭多少罪喲……了不得，了不得！能過了這麼多溝溝坎坎的女人，我看她也是——」
可是狡猾的立仁又一想，也許延安這一套「馬後炮」的做法，是為了保護真正的情報來源，有意放出的煙霧，引導重慶的清查走入歧途。
兩人正在苦苦思索對策，怎麼樣向蔣介石報告。忽然電報員送來一份絕密件。楚材看了，扔在桌上：「胡宗南不想打了，委座已複電，同意罷兵。」
正在這時，副官給立仁送文件進來。立仁看完文件后，吃了一驚：「他要來？誰批准的？」
「那怎麼辦？一條道走到黑？找出西安的M電台？你給我找出來呀！」立仁很兇地。
立仁哄父親，那個林小姐很快就要成為楊家的媳婦。至於是立仁還是立青的，立仁故意打埋伏不說，讓立華說。苦笑笑的立華說：「沒錯，她叫林娥，如果立仁那兒方便，我看很快就能過門。」立華說的「方便」二字，除了立仁，誰都沒聽懂其中的真實含意。
「不對不對，周恩來在重慶，他們之間不可能沒有來往。」立仁大為光火。
首長故作嚴肅：「那怎麼行呢！我這還沒批准……」
「我回憶了一下，一共三次，都集中在去年年底，今年遵照延安的指示，不再與四號台直接聯絡，都由三局代為轉發。」林娥回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