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楚材語重心長道：「立仁啊，你也不想想，校長把他的第二個兒子緯國都送到他胡長官的部隊當連長，這種人你查得了嗎？」
「可笑，你完全了解的那個楊立青，卻從不向他透露一句！唔，我想起來了，難怪我第一次在上海奉命斥責你，你是那樣一種不屑的態度，你那時候就認出我了，覺得我很可笑……」
「你聽聽，你聽聽，老爺子，開喝吧，今兒是立青喜日子，咱不是來聽你上課的。」
「什麼意思？」立仁問。
立仁一口喝乾杯中的酒，一個人在廚房內思忖：那個跟立青一起評價自己的人是誰？難道在重慶這個「天子腳下」也有人跟立青來往密切？會不會此人就是泄密之人？轉而又一想到立青的種種所作所為，會不會是立青又在耍什麼花招，利用「反間計」，擾亂清查目標？心裏面亂極了……
「別以為你們重慶陪都，天子腳下，都跟你似的。有良知的人在哪兒都有良知。」立青故意引逗，欲擒故縱。
瞿霞將羅伯特的話翻譯完以後，立青很慎重地看向羅伯特。
請來的廚師在廚房裡煎炒熘炸，鍋盆菜勺清脆響動。立仁閃身進來，問立華：「家裡有白酒嗎？無酒不成席呀。」
「快點快點，就等你了！」楊廷鶴高興地催立華快上酒桌。
「為什麼不想說，你能對立仁說，為什麼不對我說？」
「記住，立青，你從這一步跨出去，就不再是家了，老爺子的翅膀也庇蔭不到了，家規到此為止，外面可就是國法了。」立仁說。
梅姨眼睛紅了：「說什麼呢，老爺子，還不都是為了這個家……」
「有沒有這種可能性，我們美軍能否與你們新四軍五師共同建立一個華中敵後空軍情報網？」
「你們是要去哪兒，怎麼瞿霞也在準備行裝？」林娥問。
「我的天吶，那你們兄弟倆又要冤家路窄了！」立華擔憂道。
「怎麼，新婚之夜不過了？」立仁微醉地問。
「噢，情報網？」立青一怔。
瞿霞奉上文件：「這是本月我對外聯絡的全部工作事項和時間安排。」
立仁一臉狐疑：「奇怪呀，美國佬撇開我們，直接找了八路軍的情報主管？他們想幹什麼？」想了想，拿起電話：「給我接楚部長！」
尾隨而來的軍統，在車內瞠目結舌，他們事先並不知道八路軍與美軍十四航空隊有聯繫，而且聯繫還這麼密切。
「不錯，自日本人佔領武漢以來，原先那裡的國民黨軍都已撤走。」
立仁一怔：「是嗎？」
「軍統哪個處的？」立仁低聲問。
「你得問他呀，你以為他是結婚來了？」
「別忘了，她是瞿恩的前妻。」立仁故意挑立華神經。
「都怪我，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而不是等到今天。」林娥輕輕地偎向立青。
立華莞爾一笑，把話圓了過來：「是我這做大閨女的沒帶好頭，從咱立青開始，匡扶門風，匡扶門風！來，喝酒，大家喝。爹，您舉杯呀，您不舉杯，誰還敢喝？」
一杯白酒下肚，林娥受不了，又「咳咳」地咳嗽開來。
「是啊，我與林娥已有過聯手作戰。對吧，林娥，日本空軍中將中原盛孝，不就是我們合作打掉的？怎麼能說不是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呢？」立仁說。
九九藏書
「那你幹嗎來了？」
「瞧你問的，他四戰區不歸中央管？」立仁沒把此行的真實意圖告訴立華，而是同立華繞著彎子。
「你也別廢話了，」楚材把清查報告扔向立仁，「等你抓住了那個地下電台，我們再來談這件事。」
「嘀嘀噠噠」的無線電訊聲，林娥正在緊張地抄報。瞿霞走了進來：「周副主席的請示電有迴音了？」忙碌中的林娥點點頭：「延安剛剛回電。」
「還沒喝夠呢？」立青說。
「陳納德將軍委託我和你們談一件事。」原來美國空軍想與共產黨的軍隊建立情報合作關係，派羅伯特先同立青聯繫。「如果有這種可能性，陳納德將軍將親自與周恩來談。」羅伯特誠懇地說。
立華嗔他：「別那麼興師動眾的了，老董留家裡兩瓶桂林三花酒，在外間柜子里。」
「快點，周副主席急等著呢！」等林娥譯完最後一個字，瞿霞抄起電文就奔了出去。
「你去老董那幹嗎？」立華問。
「立仁讓立華跟父親說的，這麼說立仁早就知道？」立青的聲音忽然變得硬了起來。
立仁狐疑地盯著立青：「我們的人？你們的耳朵夠長的呢！」立仁忽然意識到這是在跟一個對手說話。儘管對手是自己的弟弟。於是，又習慣性地謹慎起來，說話嚴絲合縫，不讓對手抓著什麼，把話鋒轉向對方。
「我姐她跟你嘮叨什麼？」立青問。
林娥不說話，慢慢地解下脖頸上的紅絲巾，「你真不知道我是誰？看到這個傷疤還不知道？」
「那也是不得已，他懷疑我的身份，我只能那樣。」
「那是誰的？」立仁問。
「這不是好消息，這將為戰後的利益分配留下禍根。」楚材吩咐立仁，盡量阻止美國與共產黨的接觸和合作。
楚材在辦公室內踱來踱去。立仁在旁邊看一份報告。對美國佬出手大方，將八台五百瓦大功率軍用電台給新四軍五師，還派了專門的情報通信專家，他感到吃驚，不可思議。
林娥只是笑著看向費明。
「你呀，還不是那一套，貓逮老鼠，有什麼意思！」立華說。
院內傳來立青和林娥向大家告別的聲音，兩人走出門來。立仁微笑地：「立青，這麼早就回去了？」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立青也微笑著。
躺椅上的楊廷鶴低低地念叨：「夢裡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給我一杯，我陪你喝。」
立青說：「爹，我和林娥回來是讓您老過目來的。您老點頭了，我們也就安心了。」
林娥笑笑：「這一路上危險較多，還要通過兩道日軍的封鎖線，你得照顧好瞿霞，她不比你，你立青身經百戰……」
「叫舅媽，別叫阿姨！」立仁一旁糾正。
立青怪笑著，自顧自，一飲而盡。
「聽立華姐說，好像都知道。是立仁讓立華姐跟父親說的。」
「五處的，楊主任。」便衣回答。
「那他幹嗎來了？」
在楚材辦公室，楚材不高興地問：「我看了你的清查報告，你怎麼能肯定上次泄密事件就一定出在西安？」
立華家的玻璃窗戶前，映出秋秋和費明。秋秋正把一副大紅「囍」字貼在窗戶上，兩個孩子「咯咯」笑著。身後的梅姨九-九-藏-書，察看坐在太師椅上楊廷鶴的表情。楊廷鶴表情恬淡，似在凝神冥想。
立青笑笑：「別客氣，中校，有事只管說。」
立青笑了：「以後別用這樣的語言，什麼『指示』呀？穿開襠褲那會兒，你就領導我了。聽著彆扭。」
「端酒杯，端酒杯，廷鶴，說幾句喜慶話吧，孩子們都等著呢！」梅姨說。
「是不是得說一句恭喜呀？」
「立華，今晚你得唱主角，我可不想多說話，咱能在場，已經算是大肚能容天下難容之事了！」立仁邊找酒邊說。
「作為黨國情報界的無線電開山之人，我發現那個偶爾出現突然又消失的地下電台的訊號，不早不晚，剛好是六月三十日。我查了一下，這之前只有西安第八長官部的核心人員了解這一計劃。」立仁說。
「我不知道你們需要什麼，我們怎麼樣才能幫上你們的忙？我們的部隊倒是時常看到你們的大型轟炸機從頭頂上飛過，也時常幫助你們的跳傘飛行員返回駐地……」立青說。
等便衣走後，立仁從門外走了進來。
「立青和林姑娘結婚後，費明叫自己的親生母親小舅媽，立仁叫先前戀人為弟媳婦。立華就更麻煩，林娥是她戀人的亡妻，兒子的媽媽，對了，還不是一個黨……」梅姨感到，這裏的頭緒，太複雜了。
「嗨，都多少年了，那點辦公室的風流算什麼，只能算是天下英雄所見略同。」
瞿霞陪同立青到酒吧與羅伯特中校會面，是以八路軍辦事處翻譯的身份參加。
「不是過目，是過門！」梅姨笑著糾正。
「算了，我那哥哥恐怕很難上套。也是我打小撒謊撒慣了，培養了他的識別力，他對我有種天然的警覺。」立青無奈地。遇上立仁這個對手，的確很難對付。
楊廷鶴不高興地說：「我不管他是哪個黨哪個派，何種恩怨，進了楊家，都得按楊家的祖宗章法來，長幼有序，做妻子做母親做媳婦樣樣都得出色。」轉而又誇梅姨，「這方面還真得學學你呢，陪著我，讓你受了不少委屈。」
不一會兒，八路軍辦事處的轎車也駛來了，停在立仁的車後面，司機撳了一聲喇叭。立仁一見，便沒上車，停在車門旁邊等候立青。
「幾個老美要跟著一塊兒走，沒有瞿霞當翻譯不行呢。」立青見林娥提到瞿霞，索性把敏感話題說個明白。
「立青說的，也是我想說的。謝謝你們接納了我。」林娥一飲而盡。
立青的房間桌子上，攤開著一張軍用地圖，用指北針及直尺、鉛筆，細細標出一條紅色的路線。「還真是冤家路窄！」立青試了幾條行軍路線，都無法繞開董建昌的防區。
「我是照顧你，把酒帶出來喝。」立仁一笑，分明已有幾分醉意。
「立青剛來，怎麼就上了你們的名單？」
「據我所知，目前中原日本佔領區內的中國軍隊，唯有你們新四軍五師的部隊，對嗎？」
晚上，酒席開始。濟濟一堂的酒桌，立華在來回照應。
「再倒！」
「都自家人，得過且過吧！」立仁一副和事佬的樣子。
吃喝了一會，立青忽然發現立仁一個人走進了廚房，很長時間都沒回到酒桌上。便端著兩個吃剩的盤子跟著送進廚房，一眼瞅見立仁hｔtpｓ://rｅaｄ.９9ｃsｗ•ｃom正在一個人往嘴裏大口大口地灌酒。
這不是悖論嗎？不查人，又怎麼能逮住電台？立仁感到有點莫名其妙。
「林娥，我不適應，我需要有時間來適應這一切，原諒我，我得一個人待會兒。」立青拉開門，走了出去……
「唉，不說這些了！對了，立華，你有沒有什麼東西要捎給老董，我明天恰好要去老董的防地。」立仁說。
瞿霞溫柔地看著立青：「也是今天我才敢對你笑笑，別生我的氣！看到你有這麼個情感歸宿，我替你高興……」不待立青反應過來，轉身走了出去。
梅姨關心地對楊廷鶴說：「你養養精神吧，老爺子，瞌睡了就去房間里躺著，晚上得好一通熱鬧呢！」
「這話恰如其分，到底是我弟弟。」立仁不置可否。
「由美方提供通信裝備，派專家指導，在你們的作戰區域建立起碼不少於六個秘密通信點，將華中日軍的各種情報及時發給美國空軍。為盟國空軍飛機提供準確的打擊目標……」
立青喝罷，眼神怪怪地望著立仁：「閃擊延安的陰謀，你參与了？」
「弄什麼過呀，我這兒不過，那叫過嘛！」楊廷鶴又有點不高興了。
「知道了。」立仁冷冷地說。
立華大度地：「我這兒還有瞿恩的兒子呢！我怕什麼？她都不介意，我還自尋煩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好好過自己的日子！扯那些不愉快乾嗎！」
楊廷鶴陳芝麻爛穀子的，對兒女們說了很多，最後大發感慨：「我看咱這張酒桌上，要是能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那就好了，就是我們楊家祖宗顯靈了！」
「咱倆就別來這個，免俗了。」
立青接過文件：「我剛剛接觸情況，主要還是依靠你和其他同志。」見瞿霞還待在辦公室，問，「還有事嗎？」
立青感嘆地看向林娥：「你呀！放心吧！」
楊廷鶴端著酒杯站了起來，大家都跟著站了起來。「立青，今兒是你大喜，你能帶媳婦回家來，真是太好了！我不多說了，話都在酒里，干！」眾人皆舉起酒杯，楊廷鶴帶頭喝下。
「你們自己人！」立青說。
楊廷鶴覺得，這些年楊家雖然幾經跌宕，沒有散掉，飛得再遠的鳥也能歸林棲息，同處一枝。立華雖然居功至偉，梅姨同樣功不可沒，不容易！不由對梅姨多看了一眼。
立青和瞿霞乘坐的轎車，緩緩駛向美軍空軍酒吧。車後跟隨著盯梢的軍統車輛。轎車停下，等候在門口的羅伯特中校笑嘻嘻地打開車門。立青和瞿霞從車內走下，瞿霞用英語向羅伯特介紹立青，兩人握手問候，親熱地走進酒吧。
「不談工作，你自己說的——」立青笑著上樓去了。
「我知道這是你的地面。瞧，後面，尾巴已經來上班了！各奔前程，哥！」立青挽著林娥的胳膊，上了辦事處的轎車。轎車開出沒幾步，一輛軍統早已派來跟蹤的轎車，尾隨而去。
「他來重慶替換的是中共的情報局長，你說他幹嗎來了？」
立華幫立青和林娥在家中安置了新房，被子鋪好，又叮囑了一些體恤的話，見立青上樓，便對林娥說：「我不打攪了，你們早點休息……」說罷轉身離開新房，下樓去了。
「你別嚇我，林娥。」立青read.99csw.com確實不知道。
立青端起酒杯站起來，一個個地叫著：「爹！姨！姐！哥！妹妹！費明大侄子！上次南京分手時，立仁對我說，什麼時候都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家。是的，立仁的話我一直記著，我沒忘，也忘不了。兒子走得再遠，能走出咱爹的想念嗎？所以，我和林娥回來了。借這杯酒，我要說，家就是家，世界上許許多多門都可能對你關著，只有家裡的門什麼時候都為我留著。在家裡，我可以和立仁不談軍務，和立華不談黨別，也用不著想過去那些種種的辛酸和坎坷。今天，我把你們早就熟悉的林娥領進家門，不為別的，就是要把這個家，再一次地介紹給她，讓她和我一起來感受這個家的一切。來，林娥，我們一塊喝下這杯酒，恭喜你成為這個家的成員！」立青喝了一半，把杯子遞給林娥。
「你真以為我是來結婚的？」立青把眼睛看向立仁。
立仁笑笑，倒出一杯，遞給立青。立青接過，與哥哥碰杯后，一飲而盡。
立青聽完，慢慢地抽回自己的手，痴痴地笑了，問：「你說的這些，我姐、我父親還有我姨，他們都知道嗎？」
新房內，立青忽然想起立仁剛才在廚房內，像是無意，又像是有意說的一句話，問立青，知不知道林娥是誰？當時立青也沒在意，林娥是自己老婆，還能是誰？回到新房后，只剩下立青和林娥兩個人在一起，不由向林娥問起：「剛剛立仁說，我不知道你是誰，你覺得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樓上這兩個，都是軍統重點名單上的，我不守在這兒，他們能安生？」
費明跑去跑回，把毛巾交到林娥手上：「林娥阿姨，上次你給我的書，我都看完了。」
「你儘快看看，有什麼指示，儘管吩咐。」瞿霞沒話找話地說了一句。
盯梢的軍統特務回到情報中心，將盯梢的情況向立仁作了彙報。
「我以為你都回去了！」立華看到立仁，一驚。
「那有什麼辦法，好在兩家大面子上都還過得去。閃擊延安流產後，盟邦各方都站出來說話，指手畫腳地批評，校長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立仁的酒醒了，下頜朝向樓上，酸酸地：「咱家今天，成了花紅柳綠之地，溫柔富貴之鄉了……」
在立華家，立仁很惱火地告訴立華，自從立青來到重慶，給他添了很多的麻煩，幾乎每天兄弟倆都在打著交道，煩透了！
立仁端酒杯的手剎那間停頓下來，微微顫抖，望向立青。
立華吩咐費明：「快，去替舅媽拿個毛巾來！」
「不談工作，今晚不談。」立仁酒雖然喝了不少，但頭腦始終清醒，這也是多年情報工作的素養，所以迴避立青的話題。
「是的。」林娥回答。
楊廷鶴感慨：「樹老根多，人老話多，莫嫌我說話啰嗦。我養了四個兒女，都在這兒，可喝喜酒還頭一遭呢！」兒女們聽罷，一個個面面相覷。
「都過去了立青，我本不想說。」林娥慢慢把疤痕重又蓋起。
「家常話唄！你呢，敲打立仁了嗎？」因為事先立青說好要「演戲」，有些話跟林娥放了風。
立仁把手一擺：「撤了吧，回去跟你們處長說，就說是我楊立仁讓你們撤的。」
羅伯特用英語對立青說：「瞿霞小姐是我們第十四航空九_九_藏_書隊的熟人了。您，我們還是頭一次見面，我們知道您在負責情報。」瞿霞同聲翻譯著。
第二天一大早，兩輛轎車一先一后地開到立華家院牆外。先是立仁的座車，司機搖下前窗候在車座上。立仁整裝從內走出，一臉疲憊。司機下車，忙著開車門：「楚長官上午要見你。」
「我就是二十年前，被你誤傷的林家小姑娘……」
電話接通后，立仁低低地對著話筒說著什麼，忽然，立仁驚訝地叫了起來：「什麼？陳納德將軍今天直接見了周恩來？」
「爹，你就開場白吧，咱這是家宴，婚禮辦事處那邊都弄過了。」立華說。
抄報譯電后，瞿霞伸過頭來：「主席批准了？批准我新四軍五師與美國空軍情報合作？」
「那有什麼辦法，陳納德對近期空中轟炸效果非常不滿，我們又無法提供日本人的機場、兵營以及指揮機關的情況。」楚材感嘆木已成舟，無能為力。擔心此先例一開，會影響美國人對中國兩黨現狀的看法。他還得到消息，美軍派往延安的觀察小組已告訴華盛頓，「與延安打交道，遠比與重慶打交道有效率得多！」
林娥微笑著點點頭：「是的，雙方合作得非常好。」
「但這並不是我的評價。」立青說。
「爹，你也不用海闊天空了，大道理我們都懂，家庭興，則國家興；家庭和睦，則國家團結。這不，值此抗戰之際，咱林娥進了家，又多了個八路軍，都是打鬼子呢！」立華說。
立青就著酒意，故意為立仁鳴不平：「你立仁對日情報不愧為重慶第一把交椅，可惜……」故意不往下說。
林娥抓過立青的手，摸向自己頸上的疤痕：「想起來了嗎？那天我嬸嬸讓我為堂姐送東西來你家，在你家廂房裡候著，後來你來了，還有另外一個男孩，你倆在玩槍，不知道怎麼回事槍就響了，到處都是破碎的瓷片，槍聲震得兩隻耳朵『嗡嗡』響。你呆了，我也呆了，很多人沖了進來，其中一個是你哥哥，我看見他奪過槍，又打了你，再後來就發現我的整個衣衫都被鮮血浸透，嚇昏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
「你知道胡宗南在西北的主要使命就是看住陝北共產黨，查他就好比說他胡宗南監守自盜！可證據呢，卻是一個虛無飄渺的電台訊號。你應該知道委座與胡的關係，連他都不能信任了，我們還可以信任誰？」
立青走進辦公室，看到拿著文件等在座位上的瞿霞：「喲，都到了！抓得真緊呀，瞿霞！」
黑暗中，兩名便衣在不遠處的衚衕內盯梢。立仁從院牆內走出，直奔兩人過來。兩名便衣相互看看，丟掉煙頭，立正站著。
立仁欲言又止，只好收起報告。心想，看來清查「閃擊行動」泄密的事，又將是不了了之了……
「噼噼啪啪「的鞭炮在院子里炸響。新郎立青和新娘林娥穿著一身八路軍軍裝，在辦事處的車子歡送下，喜氣洋洋地來到立華家。在立仁的提議下，立青按照習俗，把林娥抱起，又扛在肩上，在一片歡樂的呼叫聲中，走進家門。
「可是……」
「你還能不知道？」
立華見立仁不說，也沒再多問。進裡屋收拾東西，嘴裏嘀咕著：「我正愁老董的那幾件襯衣沒法穿呢，你這次去，正好帶給他。」